“好久不见,莉莉安,最近好吗?”他们招呼她坐下。
莉莉安会找上晏飞夫妇全是为了追云。她想知道追云为什么排斥婚姻?他明明很喜欢孩子,却为何坚持不肯留下自己的血脉?
思考了一下,她战战兢兢地开口:“柳大哥,我就直话直说吧!我今天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请问你。”
“什么事?”晏飞笑道:“只要我知道,我一定告诉你。”
莉莉安吟哦片刻,慎重地开口:“我和追云相爱,但他说我们不能结婚,也不可以生孩子,为什么?”
闻言,晏飞夫妇面面相觑。好一会儿,追云才长叹口气。
“我以为追云早已释怀,想不到……唉!这件事得从我们的父亲说起,你大概知道,我和追云、逐风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吧?”
莉莉安点头。“我晓得,但柳大哥和逐风并不排斥婚姻啊?而且你也有孩子了。”
“那是因为我和逐风的母亲都是有名的千金小姐,当初她们因为父亲的财势而下嫁,最后却受不了父亲的花心自动求去;但追云的母亲却是爱极了我父亲,不顾家人的反对,私奔嫁给他,无奈我父亲却没有因为她的痴心而收敛自己的风流,追云的母亲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因而疯癫至死。大约十五年前,追云母亲的家人寻来,我们才知道,在他们的家谱上,因爱成疯的人,有纪录的就最少三个;但事实上,这与血缘并无绝对性关系,可是追云却因这件事而受了很大的刺激,我们请了很多心理医师开导他。他的个性本来是我们三兄弟中最热情、最活跃的,却在那时候起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一直到最近几年,他日渐沉稳了,与父亲间的冷战也慢慢淡化。我们还以为他总算脱离那个恶梦了,想不到……”
“想不到地一直没忘,只是把它连同自己未来的幸福一起埋葬起来。”所以他热情又冷酷、善良又残忍,原来一切的双重个性全来自于此。莉莉安不由心疼得泪如泉涌。
“对不起,我身为他的大哥却……”
“柳伯父为何如此过份?”她忍不住为追云抱不平。
“莉莉安,‘四大门将’留下的本就是一则悲剧传说,不止追云,未婚前的晏飞也是一样,但你要鼓起勇气陪伴他一起扭转乾坤、创造出属于你们自己的幸福啊!”朱朱以过来人的经验安慰她。
“我知道,可是……呜呜呜……我好难过嘛……”莉莉安情不自禁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晏飞伸手接起话筒。逐风惊慌的声音从另一边传过来。
“大哥,我找到黄舒姿了……”
“谁是黄舒姿?”
“大哥,你不要插嘴,听我说完嘛!黄舒姿是二哥以前的秘书,后来发生一些事情,突然离去,我接到消息,她自从辞职后,就一直流连在酒吧里醉生梦死,二哥不听我说完,就挂断电话去找她了。”
“那你剩下一半的重点到底是什么?”晏飞无奈叹问。这个逐风,废话一堆,难怪追云没耐性听他说完。
“黄舒姿真是洪阿姨的女儿。”
“那黄舒姿是洪碧珠的女儿,又跟追云有什么关系?”
“大哥,你怎么还不懂?洪阿姨跟来管家结婚十年,但她却跟了老爹三十年,而黄舒姿今年二十八岁,她可能是我们另一个流落在外的妹妹啊!”
“黄舒姿也喜欢追云。”埋在朱朱怀里痛哭的莉莉安突然抬头插了一句。
晏飞立刻脸色大变。“逐风,赶快去找追云,小心别让他出事了。”
“我马上去。”
挂断电话,晏飞急道:“莉莉安,我们也出发。”
“去哪里?”
“找追云。黄舒姿可能是我父亲另一个私生女,偏她又喜欢上追云,而追云心病未愈,由他单独去处理这个问题,铁定会出事。”
“那我们还不快走。”莉莉安跳起来。
“朱朱,你待在家里,小心照顾孩子。”晏飞协同莉莉安开着车子,联络“神偷门”的人,紧急寻找柳追云。
追云既心疼又惊讶地注视着正坐在吧台边发酒疯的女人,这真的是他那个美艳又能干的女秘书,黄舒姿吗?
她披头散发,一身的酒臭,穿着泛黄又发酸的皱衣服,双眼因为喝了太多酒而充血泛红、两颗瘦削……简直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而这个女人却可能是他流落在外的妹妹……
他握紧拳头,不由好恨、好恨父亲,令他们险些陷入乱伦困境的男人,同时也逼疯了他可怜的母亲,父亲怎么可以如此不负责任?
“跟我走。”追云走过去,顾不得惊世骇俗,一把扛起黄舒姿。
“干什么?放开我,我还要喝……”已醉得神智不清的黄舒姿对着他又踢又咬。
“你不能再喝了!”替她付了酒钱,他扛着她走出酒吧,丢进银色法拉利里。“你给我清醒一点儿。”他高高扬起的巴掌,落到她脸上时,却变成了心疼的抚触。“黄舒姿…”
呕!无奈她已经醉得彻底了,只能以充满恶臭的呕吐回应他痛苦的呼唤。
“小妹——”他一张脸白得发青,毫不犹豫脱下西装擦拭她吐出来的秽物。“振作点儿,哥哥立刻带你去看医生。”
银色法拉利在马路上狂飙,追云双眼在盛进过度悲痛后发出可怕的红光,恶魔捉住了他的灵魂,他已分不清楚眼前的悲剧是少年时期的噩梦,抑或另一场更深沉的悲剧。
吐过一阵后的黄舒姿终于慢慢恢复了一些神智,乍见梦中人在旁,她激动地拉着他又哭又叫。
“副总、副总……你来找我了,你还是需要我的对不对?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啊!别丢下我,不要不要……”
“小妹……”被可能是亲妹妹的女人求爱,他不知道这颗早被伤得破碎不堪的心还能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茫然的脑子里,一种更剧烈的情绪突破禁制,像是要撕裂他的肉体般激射出炽热的火焰。
黄舒姿疯也似地倾过身子强吻他,一辆沙石车则紧跟在后面狂按着喇叭。而他却在同时失去了所有的感觉与思想。
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法拉利突然冲上了安全岛,就在一阵猛烈撞击后,白烟翻腾而起。
他发现视线被整片红光遮蔽住了,可是他的身体却好轻松,被禁制住的灵魂在刹那间得到了自由,它不停地往下坠落再坠落……直到无底深渊。
在那里,没有光、也没痛苦,而他,一身的疲惫终于在那儿寻到了渴求已久的安宁与平静——
“我要永久地沉睡下去!”这是他闭上眼眸前最后一个想法。
黄舒姿紧张地拉住前来巡房的医生。
“他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为什么还不醒来?”那一场车祸,并没有造成很大的伤害,她被送进医院的第二天就已然清醒,并且获准出院了。但追云却不知为何一直昏睡着。
“小姐,病人的头部受到了撞击,X光片未下来前,我们也不知道他为何昏迷不醒。”医生说完,即走出病房。
黄舒姿忙追上前去。
“可是他——”一阵细微的呻吟蓦然响起,打断了她的责问。“副总……”她急转回来,看到病床上的追云,他的睫毛正在轻颤着。
“水!”追云干裂的嘴唇粗嘎地吐出一个音节。
她赶紧端起水杯,喂了他一小日。“副总,你觉得怎么样?”
听到呼唤,他紧闭已久的双眼缓缓地睁了开来。乍来的光明叫他一时无法适应,他痛苦地哼了声,茫然的视线才对上床前的女子。
“你在叫我吗?你是谁?”
“副总!”她惊骇地白了脸。“我是黄舒姿啊!你不记得我啦?”
“黄舒姿?我们是朋友吗?”他微笑地问道。
这是她冷酷、残忍又迷人的柳副总吗?黄舒姿一时看呆了,少了阴骛与深沉,他变得比阳光更亮眼。而且——她在他眼里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快乐与平静。
“副总体……”
“你叫我‘副总’?”他歪着头想了一下。“这是我的名字吗?唔……我的头好痛,我记不起来了……”
他丧失记忆了!黄舒姿俏脸煞白。
“副总,你振作点儿,我……我去帮你叫医生过来。”
黄舒姿走后没多久,主治医师就进来了,他帮追云检查了一下。
“病人因为头部受到撞击,造成了暂时性失忆。”
“那我什么时候会恢复?”追云揉着发疼的太阳穴间道。虽然丧失了记忆,但是习于掌控一切的个性倒是一点儿没变。
“很难说。”追云的X光片刚刚才送到他桌上,他还来不及看,就被黄舒姿拉了过来,片子也顺手带上了,这会儿拿起来瞧了下。“脑子没受伤,记忆应该不难恢复才是,我们可以为你安排精密的脑部检查,可能会有帮助。”
“哦!”追云躺回床上,倒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私心里反而感到一片安然,下意识地,他不想恢复记忆。“不必麻烦了,医生,就这样吧,让它顺其自然。”
很少看到失去记忆的病人像他这样怡然自得的,医生怔愣了一下。“那你好好休息。”
医生走后,黄舒姿焦虑地冲到病床前。“副总,你为什么要拒绝医生安排的检查呢?”
“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啊!”追云打个哈欠,倒是被折腾了这半晌,有点儿累了。
“可是……那你怎么回去?”
“回哪儿去?”他揉揉眼。“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不如由你来告诉我,我是谁?住在哪里?我们是什么关系?这样不是简单得多?”
“我来说?”由她来重新塑造他的一切?这莫非是天赐良机?黄舒姿一时心情激动难抑。“你……你的名字叫柳追云。”
“追云?啧!好俗的名字。”他居然连自己的名宇都批评,看来丧失记忆连带也扭曲了他的脾性。
“你怎么这么说?”她忍不住跳脚。“你是‘萨多摩饭店’的副总经理,柳追云三个字在饭店业里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而且这个名号也代表了她最仰慕的梦中情人。
“原来我这么伟大!”他撇撇嘴,语气里没有半丝兴奋的意味儿,反而充满嘲讽。
“副总!”抓住了他,可是眼前的男人又不是她心目中的英雄,黄舒姿分不清心里的喜乐、苦涩孰重孰轻。
“你是最了不起的经营者,你必须振作起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呢!”
追云疑惑地望了她一服,她的激动好像超越了朋友的范围。
“那你又是谁?你叫我副总,我们应该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吧?”
“我——”黄舒姿想起了追云对她情意的多次拒绝,还有那个在办公室赶走她的女人,她管不住自己的舌头。“我是你的秘书,同时……我们也是未婚夫妻。”
“你是我老婆!”他眼里有着明显的惊讶。
“是的。”她一双拳头在背后紧紧握起,虽然少了可怕的阴沉,但他的目光仍然利得叫人心惊,她不觉移开了视线。“我……出车祸前,我们正要去选购结婚用品,下个月一号就是我们的婚期。”
追云定定地望着黄舒姿,她是个美丽又能干的女人,只可惜激不起他心中的火花,不过也该满足了,这起码是个俏娇妻。而且,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忘了曾对她的情意,实在不能太苛求。
“这消息是我醒来后最美好的一件事。”他突然拉下她,挑逗性地在她额上印上一吻。“下个月后我就会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