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无奈长叹口气,其实没什么好怨恨的,晨晓的确比她能干,输给她是应该的。但心中仍不免感慨,喝粥的速度也不觉慢了下来。
‘不管你怎么想,今天你非得喝下两碗粥不可!’追云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喝粥。他再也不要见到她虚弱生病的样子了。
这个霸道的男人。莉莉安横了他一眼,懒得和他吵,都要结束了,何苦再加添彼此的坏印象,她顺从地喝完两碗粥。
‘我要回房再睡一下。’放下碗,她转身走回客房,却不是休息,而是着手整理行李。
‘柳二哥,你要不要喝咖啡?我拿一些咖啡豆下去磨好吗?’晨晓从厨房探出头问道。
‘嗯!’追云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目光紧跟着莉莉安的背影离去。‘晨晓,你和逐风最近怎么样了?’他随口问道。
‘他还是一天到晚骂我!’
她说得泄气,追云的注意力却猛地被拉了过来。
‘你说,逐风常常骂你?’风流小鬼一向是拿女人当宝看,他会驾女人,简直匪夷所思,除非……嘿嘿!有人要完蛋大吉了。
‘是啊!每天骂,从我搬进他的公寓里开始,他就老是骂我——智障、小白痴、蠢蛋……’
‘那是他喜欢你的表现。’
‘是吗?’晨晓不是很懂,疑惑问道:‘柳二哥,那你老是凶莉莉安小姐,是不是也喜欢她?’
她问得天真,他却像雷击了身子,一下子呆住了。
他爱莉莉安吗?爱吗?所以骂她、她每次一出事,他第一个有感应、他的欲火只为她而勃发……
这就是爱吗?他不明白,只知道爱的深渊是地狱,最好避开它。
送走晨晓,追云转进客房准备去探视莉莉安。
他的手才接触到门把,房门忽然被拉了进去,莉莉安提着一只大皮箱站在门口,定定地望着他。
‘你这是……’她看起好像要消失不见了,他不觉有些手足无措。
‘我要回国了,这几天谢谢你的照顾,再见。’她客气地行礼如仪。
那生疏的模样叫追云心慌。‘你要回“苏格里王国”了?’
‘是的。’她苦涩一笑。‘我决定放弃了,对不起,请原谅我这一阵子的胡搅蛮缠。’
‘可是……’没有理由,他心里的不舍浓稠得窒人呼吸。‘你的病还没好?不如……’
‘你这是在留我吗?’莉莉安大吃一惊。一种希望的喜悦在心底萌芽。
‘不是,我当然希望你回国。’他拿自己矛盾的心情没辙,明明急着推开她,却又舍不得她走。
‘是吗?原来又是我自作多情。’她低垂螓首,梦想再次幻灭。
‘莉莉安!’他无言以对,心痛却不停地加剧着。
‘我走了,再见。’她挥手,提起行李走出客厅。多留一分钟,她离去的决心就会多崩溃一分,到最后她可能永远也无法对他死心了。
看着她的身影一步步远离他的视线,只差一道门,两人从此成陌路。这本是他梦寐以求的事,但如今……
‘莉莉安!’追云控制不了自己的肢体,他的手自作主张地拉住了她。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痛苦地低吼。‘是你一直赶我走的,现在我要走了,你又不肯放过我,你这样反反覆覆已经让我全身是伤了,你知道吗?’
想怎么样?追云默然,最可悲的是,连他都理不清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
‘如果你真的无法喜欢我,就请别做出让我误会的事。’她的额抵在门板上,不敢回头,就怕再见他的面,爱他的心又将沉沦。
‘我有做出什么让你误会的事吗?’他紧握住她的手,矛盾在心中撕扯。‘是你忽然闯进来,搅乱我的生活后,又无缘无故说要离去,真正一头雾水的人是我。’
‘当我踏进这个家门时,我的立场就表明得很清楚了。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她忍不住低泣。‘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喜欢你了,你不像那些一天到晚对我阿谀奉承的小人,你总是那样直接。明白地指责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尤其你对其他人总是一副斯文有礼、冷淡生疏的模样,更让我觉得自己在你心里是不同的。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主动去追求女孩子的,表哥也告诉过我,你是不婚主义者,大家都劝我别痴心妄想了。但我不在乎,因为我晓得你一直是真心关怀我的,所以我来了,想让你看看长大后的我,由我展开这场追求行动或许还有一丝幸福的可能,只是……我想……我大概是误会了,那种关怀不是爱,在你眼里,我跟其他所有人是没两样的,或许我比他们还不如……’
追云讶然,的确,他可以对每一个人的好意或挑衅视若无睹,唯独她,这个小女孩硬是叫他放不下,告诉自己,那是因为她是‘妹妹’的关系。但真的只有这样吗?恐怕不只吧?否则不会对她的示爱反应如此剧烈,甚至想尽办法不惜伤害她也要推开她,可是在她受伤的眼泪中,他的身心同样也受到了痛苦的凌迟。
‘我要走了。’莉莉安低语,轻轻甩开他的手。
随着两人距离越拉越远,追云感觉自己的心正在慢慢死去中。
‘再见。’她正要伸手开门,门板却突然自己打开了。
一名成熟美艳的女性面带惊讶地手持钥匙站在门口。
‘黄秘书!’追云讶异地望着来人。‘你怎么来了?’
‘副总。’追云的机要秘书黄舒姿自动越过莉莉安踏进屋里。她刚出了一个星期的公差回来,就听到公司里的女同事说——有一个美丽的女孩毫不知羞地闯进办公室找上追云,却被他赶走,而且两人最后还在饭店门口吵了起来,显然关系非凡。
大家都说柳副总准是被仙人跳集团设计了。吓得她起紧抱了一堆文件上门打探消息,想不到传闻中的女孩就是那日被逐风护送上楼的女孩,而且看这情形,副总好像很重视这个年轻女孩,黄舒姿心下不由警钟大作,她也是喜欢追云的,可不想被这半途插花的女人抢走心爱的男人。
‘你怎么来了?’追云冷然的语气里掺了一丝指责。这个能干、美丽的女人是他工作上的得力助手,但不管他多么倚重她,她这样连门铃都不按一下,直接闯进他家里,仍然令他不悦。
‘对不起,副总,我听说你提前下班了、有一些紧急文件得立刻处理,所以特地帮你送过来。’接收到追云谴责的目光;黄好姿心头一片忐忑_。
尽管她在他手下已工作了八年,但气势过强的男人,本身就带有威吓的作用,追云为人又十分冷漠,更叫人害怕。
只是相处的时日久了、她渐渐被他独特的气质所吸引,而爱上他,但这不表示她对他的敬畏就减少了。
‘放着吧!以后我在家的时候希望你能按门铃。’他意有所指的视线瞪着她手中的钥匙,那是他送她的,方便她可以随时进他屋里收取文件,但显然,她逾矩了。
‘对不起,因为副总从未早退过,我以为你生病了,才会自己开门,很抱歉。’红潮布满黄舒姿的脸,她尴尬得手足无措。
莉莉安看她一副急得快哭出来的样子,不由兴起同病相怜的同情心,柳追云真是最冷酷的男人了。“”里面谈吧,别站在大门口。“她友好地走过去牵黄舒姿的手。
黄舒姿浑身一颤,这女人是什么来头?追云屋里何时轮得到她发号施令了?她愠恼地甩开她的手。目光一迳地注视着他。
她不走,倒显得莉莉安两面不是人。她暗叹口气,却也没力气再搅过这趟混水中。
“我先走了,再见。”
“莉莉安!”追云猛地推开黄舒姿,跑过去拉住她。
“有空欢迎你到‘苏格里王国’来玩。”她笑笑,分开了两只相握的手。弯腰提起行李。
“等一下,我们……”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留下她的冲动。
“副总,这些文件……”黄舒姿忽然插进他们之间。
眼看着莉莉安就要走掉了,追云忍不住烦燥。
“黄秘书,我说过这些文件放着就好,你怎么还不走?”。
“副总,我……”追云待她一向斯文有礼。从未说过一句重活的,如今却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孩子凶她,黄舒姿不由满心哀怨。
“莉莉安,你不准走。”他还有话要告诉她,但不是在外人面前。“黄秘书,文件明天我会自行带去办公室,你先回去吧!”
“我……”黄舒姿看着追云满脸的不耐,她再不识相就太蠢了。将手上的一大叠卷宗交到追云手中,躬身行了个正式的礼。“对不起,我先走了。”
大门开了又合,莉莉安目送那条伤心着慌的身影离去,她眼眶中的珠泪深深撼动了她的心灵。又是一个为情所苦的可怜女人,她们同样爱上了世上最冷酷无情的男人,注定要伤心落泪。
“你可以先不要走吗?”他需要时间理清自己的想法。
“我若留下来,你有可能接受我吗?”伤痕累累的心再也承受不住任何一点点伤害了。“我可不想做你妹妹,我要当的是你的妻子,你这个不婚主义者会为我破例吗?”
“莉莉安——”他痛苦地蹙起浓眉。“不要逼我!”
“我逼你吗?”她眨回眼眶中升起的水雾。“我想知道你是以着什么样的心态留下我?”
“我……”追云沉吟片刻。“目前我还不清楚,而且……有很多事你也不知道,这应该怎么说……总之,再给我一点时间。”
“如果我再追求你呢?”
“莉莉安……”他无言以对。
“我考虑看看……”她说到一半,一阵刺耳的电铃声再度响起。
追云攒起浓眉,今天是怎么回事?向来冷清的公寓,访客突然多了起来。
“什么人?”他语气不善地打开门问道。
一个婴儿忽然塞进他怀里。
“追云,我们刚才接到瑞士那边的电话,父亲出了车祸,我和朱朱要赶过去看看,你帮我照囡囡。”晏飞和朱朱夫妇孩子一丢,又急着回头去按电梯。
追云抱着孩子就像怀抱着一颗烫手山芋。
“父亲没事吧?”他追出去问道。
“应该没事,电话里他骂人的嗓门只比打雷小一点儿。”朱朱边说边闪进电梯里。
人家说老小、老小,柳家这位大家长就是这样子,年长退休后,天天没事干,唯一的乐趣就是打些紧急电话瞎整三个儿子。
“真是无聊。”追云被整的经验也不少。“哇哇……”囡囡突然在他怀里哭起来,他吓一跳,赶紧将孩子还给朱朱,但晏飞又立刻接过来塞进他怀里。“干么把孩子放我这里,你们的保姆呢?”
“昨天辞职了!”朱朱回答道。
“那就再请一个啊!我一个单身男人怎么会照顾小孩子?”追云抗议……
“时间不够。”晏飞笑道:“你该满足了,我们只让你照顾囡囡,仔仔暂时交给逐风。”
“为什么不一起交由逐风照顾,他那里有个巫晨晓可以帮忙,我这儿麻烦已经够多了。”天要亡他不成?
“我怎么可能让我女儿住进逐风家里?那简直是送羊入虎口。”电梯门在朱朱的操控下缓缓关上。
“大嫂,囡囡才几个月?”追云急得直跳脚。
“一样啦!”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电梯门已然关上。恍惚间,空气里只传来朱朱细微的声音——“囡囡就拜托你了,我们去瑞士探望父亲,顶多一星期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