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着侧身凄厉大喊:“不要看!”
来不及了——韦枢还是看到了。
“这是……”他震慑不已。
在她那片不曾受过阳光洗礼的粉肤上,竟有好几处受伤过的痕迹。其中有类似香烟头烙下的点状印记,还有她的肩头和腹部的烫伤疤块,而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一条缝合手法粗糙的疤痕,长度几乎横切过她的背部,乍看至下,俨如她背了一条长相狰狞的蜈蚣。
由这些伤痕结痂的状况和颜色看来,不难知道伤痕的年代有多么久远,而且也没有经过很好的医疗照顾,这实在让人不敢想象她当时所承受的痛楚有多深。
难怪无论天气再怎么热,他也从没看见她穿过背心,原来她一直穿着有袖的衣服,为的就是要隐藏这些伤痕。
“吓到你了吧?”既然他都已经看到了,汪恩典索性松开手,大大方方地让他看个够。
他一定会马上掉头离去的……
算了,这样也好。反正她孑然一身惯了,他现在离开她,她也只不过是恢复往常那种一个人的日子,何况她还有那一群永远不会变心的狗儿们呀!
“这些全是我在寄养家庭得到的‘恩典’,因为他们怕别人看到会说话,所以他们绝对不会打我的脸和手,因为那样一下子就会被旁人发现。”她自惭形秽地冷笑着。
“老……天!”韦枢尚未从震骇中清醒。
“你现在一定很后悔吻过我,又曾经用手摸过我吧?”汪恩典不会怪他,因为她这一身的伤痕还曾把小朋友吓哭过。
果然,她的话才刚说完,就见到两泓清泉在他眼中泛滥,然后顺着他俊秀的脸庞缓缓滑下。
韦枢,哭了。
“你……”汪恩典黯然神伤,想说再见却又觉得多余,若是要他保重又嫌矫情,所以她最后什么都没说,她只想在他开口要她滚蛋前先行离去,好保有她那仅存的一点点尊严。
一想到在未来的日子里,她将再也看不到他,她感到更加难过,因为她早已习惯有他待在身边的感觉……
她的娇躯倏地被人拉了回去。
“怎么可以……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韦枢紧紧地抱住她啜泣。
他看着她身上的伤,等于亲身体验了她所受过的苦,他心疼得无以复加,不懂为何有人能狠下心肠去伤害那时年幼的她。
“韦……”他没有走。
“别怕,一切都过去了。”韦枢安慰她,“你的父母不要你没关系,你还有我呀!我要你、我爱你!我会给你温暖、为你取暖;我会好好地照顾你、保护你……我绝对不会让那种事再度发生,你也不必再流浪了。”
“你刚刚说什么?”即使这是一场梦,汪恩典也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
“我爱你,我好爱你。”韦枢用自己的额头去摩挲她的额头。
汪恩典怯生生地眨着水眸,“你……不嫌弃我?”
“傻瓜!我疼你、爱你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嫌弃你?”韦枢啄了一下她的红唇。
“你不是在戏弄我?”汪恩典仍是不放心。
“我一直都是很认真的。”韦枢深深地吻住她,决定以行动代替言语。
此时无声胜有声。
第9章(1)
“真是的!”汪恩典搔着那头俏丽的短发。
她投降认输,她承认自己被彻底打败了。
手未经大脑下令便拿起电话,自动拨着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号码;彼端电话一被接听,她就开始抱怨:“喂,计算机又开始作怪了啦!”
韦枢没好气地问:“你‘又’动到什么?”他就知道,她打电话来绝对不是为了和他聊天。
“你少诬蔑我喔!我完全是按照你说的步骤在操作。”最近汪恩典似乎已经养成什么事都依赖他的习惯。
“如果你完全按照我说的步骤在操作,那怎么可能出问题呢?”韦枢不解,同样是使用计算机,为何经过她的手一碰,状况就会特别多?或许她可以考虑到他们公司的计算机测试部门来上班。
“我怎么晓得?”她要是知道原因还会打电话找他吗?笨!“或许它欺善怕恶,认为我比较好欺负吧!”
拜——托,这也能当理由?
“你说说看它是怎么作怪法。”
“它开机的时候跑得很慢,要做什么动作时好像都要思考好几下,而且动不动就乱当机。”汪恩典已经快被它烦死了。
“大概是中毒了吧。”韦枢常会被她的用语笑岔了气,不过他当然不敢当着她的面耻笑,“我下午过去。”
“我待会儿要去市区打工,干脆我顺便把计算机带过去。”
“也好,我今天都会在公司。”韦枢心想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他还可以借机为她介绍一下他的工作环境和性质,他很希望她能对他有更进一步的了解与认识。
一小时后,汪恩典依址来到了韦枢的公司。
这栋大楼占地宽广、建筑宏伟,有“帝国大厦”之美誉。她打工时常常会经过这附近,但是真正站在这栋大楼面前详观,今天倒还是第一次。
“果然名不虚传。”她咋舌赞佩。
没想到他上班的地方,光是门面就这么气派。
穿越具有扫瞄功能的电动门,汪恩典来到了面积至少三百平米的大厅;她还来不及为眼前的金碧辉煌惊叹,旁边的警卫已经看见她未带任何识别证,立刻上前盘查。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他问。
“我找人。”汪恩典说。
警卫指示她去正前方的服务台,不过他那双法眼仍不时机灵地盯着她。
服务台里坐着三位美丽又大方的小姐,她们就连声音也相当好听。
“你好,请问有什么能为你服务的吗?”美丽的小姐态度恭敬地吐出标准的职业用语,看得出这家公司对服务人员的品质要求与训练。
“我要找韦枢。”汪恩典开始有些懊悔,因为她以为只要人一到,就能马上见到他,谁晓得还要经过这些关卡。
韦枢?这女人居然敢直呼她们副总的名字?!美丽的小姐脸色微变,但很快地又恢复职业笑容,“请问你预约了吗?”
“预约?”汪恩典在一小时前打过电话给他,“应该算有吧。”
“应该……算?”服务台小姐的笑容有点抽筋。
哼!八成又是一个缠上门的花痴!
身为公司的服务台小姐,她们有责任、有义务替她们敬爱的上司把关,挡掉这些黏人的桃花!不过……这以往来的全是婀娜多姿的大美女,今天怎会来个发育不良又看似小男生的幼齿女孩咧?
“请问小姐尊姓大名?不知道你找他有什么事?”服务台小姐私底下也很好奇。
“他到底在不在啊?”拜托,找他一下怎会这么麻烦呀?!又要预约、又要被人问长问短。
汪恩典最讨厌这种繁文缛节,不耐烦的情绪也就不客气地挂在脸上。
“你……”这个发育不良的小鬼头居然凶她们?美丽的服务台小姐不禁花容失色。
“我……”汪恩典正想告诉她们不必麻烦,她要自己去找,恰好此刻她眼角瞄到韦枢在另一头出现。
她心中大喜,张口才要叫他,却赫然发现他身旁有个貌似洋娃娃般的美少女,他们手挽着手,状似亲热地有说有笑,远远一看,简直就是金童玉女的化身,而他光顾着跟美少女说话,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韦枢接着又不晓得说了什么,美少女听了之后高兴地跳了起来,还抱着他的脸颊猛亲;他笑得乐不思蜀,然后和美少女一起消失在电梯中。
一股寒意“咻”地从脚底往上蹿,汪恩典仿佛刚洗了一会儿三温暖,心里的春天也一下子换季成了冰天雪地的北国冬天。
“小姐,有什么问题吗?”早就靠过来许久的警卫,连续问了她好几次。
汪恩典充耳不闻,只觉得自己真是十足十的大傻瓜。
像韦枢那样有钱的美男子,身上穿的衣服可能随随便便就要五万块,而她穿的却是一件五十元的菜市场货;他开的是保时捷最新款的跑车,她开的却是一辆早就该淘汰掉的中古小货车;他的皮夹里常常塞满了百元大钞和好几张白金卡,而她的皮夹里却只有一张健保卡和一些铜板。
基本上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他在天、她在地,所以这分明是她太傻、太嫩,才会以为他真的看上她这个丑小鸭……
她为什么从没想过他的身边其实还有别人呢?而她除了知道他在科技公司上班之外,她对他的其他一切几乎也都不清楚呀!
“小姐,请问你到底有什么事?”警卫已经准备要把她丢出去了。
汪恩典大咧咧地走出去,又在警卫的监视下把放在车上的计算机抱进来。
“这是要给韦枢的。”她把计算机放在服务台上,“你就告诉他说是汪汪拿来的。”
交代完毕,汪恩典昂首转身走出公司。
“这位小姐……”服务台小姐眼见她理都不理,不禁感到很为难,只好拨内线请示副总的秘书,“陈秘书你好,有位叫汪汪的……是……噢……好。”
“怎么?是不是被臭骂了一顿?”另一位服务台小姐等着看好戏。
活该!这种小事也敢打电话去吵副总?
“陈秘书说……副总马上下来。”美丽的小姐惊讶地挂上电话。
“什么?!”在座的另两位小姐差点跌破眼镜。
没几分钟就见到韦枢笑嘻嘻地出现,而且他不是用走的,而是用小跑步。看来他一接到电话就真的“马上”冲下来了。
“她人呢?”韦枢一到服务台便东张西望。
“拨电话给您的时候,她就离开了。”好英俊喔!副总真的是怎么看怎么帅。三位服务台小姐全部摆出自己最美丽的角度、笑容和姿势。
“已经走啦?”韦枢忍不住嘀咕,“真是的,个性这么急,也不会等我一下。”
他那个宝贝妹妹韦羚刚巧也来找他,他本来还想介绍她们两人认识认识,再顺便一起去吃个饭呢!
服务台小姐们面面相觑。看样子那个不起眼的小鬼头,似乎和副总的关系匪浅,这下她们谁也不敢告诉他,她们刚才还企图要赶她走呢!
“对了,她是不是有拿东西过来?”韦枢问。
“是。”美丽的小姐把东西从服务台下面搬上来。
“这个白痴!”韦枢差点笑死。
她计算机中毒出问题,不抱主机来,却搬个计算机屏幕来给他,有什么用。
已经第三天了,那家伙居然都没跟她联络。真是可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的心中竟开始容纳了自己以外的人,并且对未来也开始有着无限的幻想和期待;而这些幻想和期待,全都和那个人有关,她从何时开始陷得这么深?
“不行!汪恩典,你不能再沉沦下去。”她大声地告诫着自己。
她有日子要过,有狗儿要养,她要振作,振作……
“哎呀,家里的干狗粮快没了。”汪恩典忽然想到。
她这些天都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所以一直忘了要去买,现在眼看就快要到家了,再掉头去买好像又不太符合经济效益,这辆破车所消耗的油钱可是挺贵的咧!
“对了,等一会儿打电话叫他顺便买过来……”精打细算的微笑骤然僵在半空中,汪恩典此刻才惊觉,她在无形中竟已养成凡事依赖韦枢的习惯。
好不容易才振奋的心情一下子又掉到了谷底。
她好郁闷啊!
回到家,她照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