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了?”他身子一僵,嘴巴依然很硬。
“像这样啊,说话不看我脸,我脸上是有什么怪东西吗?你这几天都很怪,不大说话,好像在回避我一样。”难道只有她自己认定两人的关系,而他其实已经后悔了?
想起初识时他对自己作风的不以为然,她开始觉得有此可能了。
“我只是需要时间……”他揉了揉额角,一副真的深受其扰的模样。
他说需要时间,其实他也不知道究竟需要多少时间,才能让他厘清这个感情的问题,这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他从来没处理过这样棘手的问题。
那一刹那间,她几乎同情起他了。
“需要时间想吗?想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吗?”他们的角色是不是颠倒了,发生了关系之后,她安然自若,对于彼此关系的改变处之泰然。
而他显然并不是这样,困扰比较像是他的情况。
“现在是谈公事的时间。”他严厉地看了她一眼。
“客户还没来,你不需要用这个来堵我。现在为什么不能谈?”她觉得这是他的遁逃之词。
原本原驭还在思考他与她的关系该怎么发展,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但是筱海这一逼,他原先顾虑的反而迅速涌上台面。
他之所以痛苦,就是觉得自己不该跟她在一起,毕竟两人的差异太大了,可是偏偏他又觉得要放开她很痛苦,所以进退维艰,无从选择。他从来就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但是因著感情的牵扯,他竟然变得优柔寡断了。如果继续下去,他会不会变成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这就是我觉得我们不该在一起的原因,你跟我做事方法、处世态度迥然不同。你觉得这时间谈这事情没什么不对,但是对我来说,现在我只想把心思用在公事上。”原驭直接把话说出来,他这几天已经够烦躁了。
“你说得好像我在无理取闹一样。如果你觉得现在不能谈,那我们什么时候谈?下班吗?”她都快要发疯了,再不把这情况解决,她会因为猜测而抓狂。
不过现在她至少弄懂了一点——他对于该不该跟她在一起感到迟疑。
他怎么可以这样?
她对他的感情可是半点都不保留地投了进去,而他却—脚跨在线内,—脚跨在线外的犹豫著该进该退。
“筱海,你给我多一点时间想想。我们之间的差异实在太大了,我们这样真的行得通吗?恋爱的时候甜蜜,什么小事情都可以不计较,但是时间一久,我们还能不为这些事情吵架吗?记得我们刚认识那段时间,简直以斗垮对方为乐事,你不会忘了吧?”
他这段时间是不断地陷进对她的迷恋中,直到那天他在床上醒来,他才发现这辈子他极少这样随著感觉走。
他的生命到处都是他自己规划的痕迹,他有著坚不可摧的原则遵循著,他对别人严格,对自己更是严苛。
而她把他卷进一个漩涡中,再回头已是物换星移。那天他醒来,忽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从对她不以为然中转变成为深深的眷恋。
老实说他被这样的改变给吓到了。
他的所有防御机制都在那个察觉的瞬间升起。
所以他开始举棋不定,然而就算他想破了头,却也想不出有什么方法能够不失去理智,而又能保有她。
另外一方面,他也不禁想起像他这么无趣的人,在新鲜感过了之后,她还会喜欢跟他在一起吗?如果到时候失去她,他恐怕会更痛不欲生吧!
“想?我想你一定想很多了吧,再想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的。”她神情落寞,明白他已经把自己缩起来不肯让她接触了。
她觉得失望,但是那种被伤害的感觉缓缓地转变,她的骄傲抬头,不愿意再当那个穷追猛打的人。
“我们另外找个时间谈吧!”他看到她脸上的表情,顿时觉得心痛。他不舍她的失望,却也没有勇气抱住她,跟她说一切都会没事,他们可以有好的结果。
筱海点了点头,拿起水喝了一口,那一个低头抬头的瞬间,她已经将自己调整好,又露出笑脸来。
“你看那个人迟到了,我们来打赌,如果他五分钟内还不出现,我就帮你实现你的愿望。相反的,如果他五分钟内出现,你就帮我实现我的一个愿望。当然这愿望得在彼此的能力范围内。”
看到她恢复笑颜,他的心终于放下了。“跟你赌我是十赌九输,输到我都要怀疑是不是你的计谋了。”
“我再厉害也没办法操纵这种事情,一切都是天意。十赌九输好歹也赢过一次,何必这样不敢冒险呢!”她怂恿他的模样跟过去没两样,他观察了半天,终于完全地放心了。
“好吧,就跟你赌了。”其实只要能让她心情变好,要他跟她赌什么都可以。
结果这次襄筱海持续很久的好赌运终于消失了。
她输了。
中午跟厂商吃完饭回来,原驭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可是又想不出来。他看到筱海一如往常的做事,手边的档案都整理得很完善,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偏偏他三点又有个重要聚会要参加,非得离开公司不可。
“筱海,我三点要去参加一个重要聚会,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结束后我打电话给你,我们再来谈。”他离去前俯下身跟她说。
“说不定你会忙到很晚,不用把这件事情挂在心上,如果你很忙就算了。”她难得如此乖巧、温顺的态度,让他那股不祥预感更浓烈了。
可是他再不走就要迟到了,而他痛恨迟到。
“我再打电话给你。”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开了。
他转身一走,她的眼泪也跟著啪地一声往下掉。
正好走进办公室的萧渝禾看见她的模样,惊讶地张大了眼睛。“这个……总裁……”
萧渝禾左右看了又看,发现老板已经走了,犹豫著是不是要去追老板,告诉他筱海在哭。
结果筱海伸手一抓,扯住萧渝禾的手,对她无言地摇了摇头。
“怎么了?总裁骂人了吗?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只是嘴上严厉……”萧渝禾安慰地拍拍她。
筱海忍不住埋在萧渝禾怀中哭了起来。“他不要我……我知道他不要我……”
故作的坚强崩溃了,她的骄傲,跟对爱情的满腔热血都溃散了。
没想到她襄筱海身边追求者无数,最后竟然裁在一个不想要她的男人身上。
“你不要哭,不要难过,筱海,慢慢说。”萧渝禾安慰地拍拍她,让她靠著自己好好地哭一下。
好在筱海并不是那么情绪化的人,她慢慢地收起眼泪,努力地想稳住情绪。萧渝禾把面纸递给她,她擦了擦脸,新的眼泪又涌出来,她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屈服于情绪的软弱。
“你要不要谈谈?其实我早该知道你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只是没想那么多。上礼拜看到你们两个跌成一团,我才恍然大悟。其实我从来没看过总裁这么开心,自从你来了之后,他整个人好像都活过来了。”
“可是他很抗拒这样的改变,你知道他那个人做事情总有自己一套的规则跟方式,一开始他对我的个性很不以为然。”筱海说著又难过起来。
这些她从来都不觉得是问题。她并没有嫌弃他古板或是顽固,因为她知道潜藏在他那个僵硬男子底下的是个善良而热情、温柔而心软的人。
她以为他同样可以珍赏她的优点,包容她的缺点,但是结果显示并不是这样的。今天他那为难的模样让她看了非常的失望与难过。
她一方面其实很同情他的自我挣扎,但另一方面又觉得他的表现让人很失望。
“可是那是刚开始,后来他不也慢慢发现你的优点了吗?虽然他不见得赞同你的每个做法,但是每次你做事时他还是会帮你,这表示他是真心喜欢你的。筱海,总裁不是一个男女关系很复杂或很混乱的人,他的生活其实很简单的。”萧渝禾忍不住替原驭说几句话。
“可是他现在陷进死胡同了,我不想再去拉他。总不能我自己一头热,他却老是在犹豫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吧?我受够了,我要离开。”筱海说著站起身来,拉开抽屉开始收拾东西。
“筱海,你做什么?你不要冲动。”萧渝禾被她说风是雨的性格给搞得手足无措。
“我要辞职。你只要跟他说中午的赌约我输了,我现在打算履行赌约。所以我辞职了,明天起不会再来上班了,所有公事方面的东西我都会留下,有需要自己去我电脑里面找。”筱海真的拿出一个大包包,开始收拾起自己的杂物。
“筱海,你说什么我搞不懂,什么赌约?你至少让我清楚一点,不然我怎么跟他交代,总裁会劈了我。”萧渝禾急著想阻止她。
“他不会劈了你,他会松了一口气。”筱海气愤地朝他的位子瞪了一眼。“我今天跟他打赌输了,所以要帮他实现一个愿望。他以前一直希望我能离开公司,不要找他麻烦,现在他得偿所愿了。”
“可……可是……”萧渝禾不相信老板的愿望是让她辞职,毕竟现在两人关系已经跟一开始不相同了。
“不用可是了,你可不可以帮我把那些茶具搬上车?我一个人拿不走。”筱海抱起一个大包包,然后哀求地望著萧渝禾。
萧渝禾只好帮忙她把剩下的东西拿著,一起搭电梯下楼到停车场。
筱海还在开原驭的宾士车,看到车子她不禁触景生情,差点又哭了出来。三两下把东西扔进车子里,她坚定地说:“如果原驭开除你,来找我,我给你工作。”
筱海把一张印刷精良的名片塞进她手中,然后在她来不及阻止时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原驭聚会之后,回公司的路上很习惯地绕过去那家茶店,买了一杯筱海喜欢的红茶拿铁,然后才让司机送他回公司。
才从电梯出来,他就看到自己的秘书脸色不大对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做事,连跟他打招呼都懒。
他有点诧异,但并没有因此怪她,还以为是她今天心情不大好。
可是他一踏进办公室就马上察觉不对劲了。
空荡荡的。
他的办公室很久没有这样空荡荡的,自从筱海来这边上班以后,不仅东西变多了,连办公室也热闹起来。她身上的活力总是吸引著大家,来来去去的主管也更爱在这边多逗留,有时候只为了喝她一杯茶。
但是现在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
“萧秘书,襄筱海去哪里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问问门外的萧渝禾。
“走了。”萧渝禾头都没抬的说。
“走了?!”他诧异地瞪著她。她的意思不会是他脑中想的那个意思吧?“走去哪里?”
“辞职了。”萧渝禾终于抬起头了,只是眼底的指责让他不大好受。“筱海说她中午输了一个赌注,所以她决定履行诺言。”
“我哪有要她走?”他喊出来。“那只是她闹著玩……”
不对,她不是闹著玩。
中午的时候他确实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虽然她如往常一样的笑著,但就是有点不大对劲,看来那时她已经打算离开了。
他的肩膀垮了下去,整个人好像消了气的气球一般,顿时失去了力气。
“筱海说要她离开公司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她答应过帮你实现一个愿望的。”萧渝禾敍述著。“总裁,你们男人有时候真的一点都不懂女人心。”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