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双眼睛都看向沈宁熙,希望她也开开尊口,加入他们的聊天。
“哪有,还不是一样。”结束。
大概是家里多出了一只闪亮生物吧,运用他发光发热的本领普照大地。
沈母继续巡视房子,发觉屋子里属于黑澔的东西并不多,她还刻意绕到沈宁熙的房里,发现床上只有一个枕头及一只乌漆抹黑的小恶魔布娃娃,并没有男性的衣物或用品。
“黑澔,你晚上睡这里吗?”
“嗯,几乎。”之前是睡五楼,后来被吓过一次后就下肯上五楼睡,虽然现在和五楼的鬼小姐很熟了,但是他也不喜欢每次睡觉时都有人,不,是鬼在他耳旁低泣或是赞美他的腿有多美、胸肌有多结实……
“噢。”沈母只回应了这声。
“他睡另一个房间,不是你想的那样。”沈宁熙突地出声,知道母亲误会了什么。
“我哪有想什么?”沈母没想到心思会被女儿猜中,结巴了起来。
“你刚刚一定是想直接问他:『你是不是每晚都睡在小熙房里?』你敢说你不是这意思?”沈宁熙直言。
知母莫若女。
“妈妈是关心你一下,怕你吃亏嘛……”做母亲的都会有些敏感嘛。
“放心好了,他应该不知道怎么『做坏事』。”因为他没机会接收到这类的信息呀。
她相信他在研究所的日子里不太可能学习到这方面的知识,没有人会成天拿一本《Playboy》给老鼠看:再加上她屋子里不可能出现什么刺激欲火的图书和影片,有线电视台的限制级频道也是付费纔能收看,她哪来的多余金钱和精神去申请?所以黑澔目前的“攻击力”为零,她安全得很——除了他之前在电视上学到乱七八糟的舔蛋糕外,她被占的便宜还有挽救的余地。
想到舔蛋糕这个玻磷盅郏雌鹆松蚰醯募且洌盟捻隙嗔肆蕉涞暮煜肌
“我是有爬到宁熙床上一次啦,不过下场是被她丢了出来。”黑澔说的是他被五楼鬼小姐给吓破胆的那回。
“你这个孩子真诚实。”这种事也乖乖坦承噢?他的外表看来颇精明,她原先还担心女儿会被这个男人吃得死死的,经过短暂的相处,她现在反而担心黑澔会成为匍匐在她女儿脚下的禁胬。“要麻烦你多包容了,小熙她个性比较闷,什么话都埋在心里不说,但她真的是很乖的女孩子,以后你对她——”
“我饿了,吃饭。”沈宁熙打断母亲准备将她的终身托付给黑澔的言论,今天已经说了那么多,还不嫌累吗?
她话一出,黑澔马上到厨房端出今天的重头戏——卤猪脚,殷勤招呼两个女人入座,添饭摆筷由他做来,一点也不觉得突兀。
沈宁熙双手捧过黑澔替她淋好卤肉汤汁的白饭,上头褐亮软嫩的猪脚正向她招手,她大扒两口——
该死!她想摔碗,直接捧着一大锅饭来配这道料理!
原来电视上曾被她嗤之以鼻的夸张美食节目下是骗人的!吃到精致美食的感动真是存在的,汤汁浓而不过咸,猪脚不油下腻,入口即化,根本下需要她的牙齿发挥太大功效,连白饭……都是粒粒饱满、颗颗晶莹。
太好吃了!
有这么好的手艺竟然直到今天才下厨做给她吃?!这只臭老鼠,等她妈妈回去,看她怎么跟他算这笔帐!
她要叫他把前些日子欠她的,全补偿给她!
“这是我第一次下厨,味道怎么样?”黑澔看着沈宁熙埋头苫吃,根本没空也没心思抬头发表意见。
“你第一次下厨?”沈母很惊讶,这样一桌子媲美大师级的好料,不像初试啼声的新手能弄出来的。
“是呀,宁熙本来说要炒个饭来吃就好,可是我想沈妈妈难得来一趟,应该要好好招待。宁熙,好不好吃?”
“嗯。”她应得含糊,将空碗递出。“再一碗。”
这个举动的回答够明显了。
黑澔笑着再替她盛了饭,这回除了肉汁外,还夹了不少配菜。“多吃点,不许剩下。”
这个男人,除了进占她的生活之外,现在还要进占她的胃,故意要养刁她的胃口,让她再也没办法离开他的手艺与……他的人。
实在是太恶劣的行为,她看穿了他的打算,她不会让他得逞的……她,阻止不了自己扒饭的速度……
好好吃,真的好好吃……
沈宁熙很懦弱地屈眼了,为了一锅卤猪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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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全熄的卧房内,只有床头边的闹钟指针走动时所发出的细微滴答声。沈宁熙的双人床挤着她和母亲,两人背对背睡着。
安静沈寂间——
“小熙?”沈母试探地唤。
“我睡了。”为了避免沉默尴尬的最好办法就是装睡。
睡了还会回话噢?沈母直接继续道:“小熙,明天你下是放假吗?聊聊好吗?我们母女俩很久没有聊天了。”虽然她今天讲了下少话,但全是和黑澔在聊,没机会和女儿促膝长谈。
“你不累吗?”听母亲今天和黑澔源源不绝的对话,她都嫌听累了。
“我们很少有机会好好谈谈心事。”所以她要把握机会。
“我没什么心事。”沈宁熙还是一副不愿多费唇舌的态度。
“那来聊聊黑澔,你觉得他怎么样?你们认识多久了?在什么地方认识的?是他先追你还是你追他——”
沈宁熙打断她:“这些问题我想他会很乐意告诉你,你不妨将话题先省下来,明天好和他继续讨论一整天。”
“我和黑澔聊当然全绕着你身上转,现在和你聊黑澔,这两种情况又下一样。”沈母将今天晚上黑澔告诉她如何和沈宁熙相处的诀窍不停在心里背诵,想打破母女俩之间的藩篱。
黑澔说,小熙很容易下由自主地发散拒人于于里之外的电波,虽然有时出自无心,但一般人被那种电波电到之后,也会跟着下敢和她多说话。她这回住在这里三天的首要课题就是养成对抗小熙拒人电波的免疫力,所以无论女儿的响应有多简短、多冷淡,她都要不屈不挠。
“我对黑澔那孩子的印象很好,他实际上比他看起来的摸样还要乖巧,他那型的男人,是属于有本事在外面花天酒色的人,就算他不去寻芳,女人也会自己扑上来。妈妈本来是希望你找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能够疼你宠你就好,像这种条件太好的男人少沾,省得婚后你光顾他都来不及。下过既然你们相爱了,加上我给黑澔打的分数很高,妈妈是下反对你和他交往啦,晚饭时看他那么会照顾你,让妈妈也放心多了。”
沈宁熙瞠着眼,因为母亲的一句“相爱”顿时睡意全消。
相爱?他们……有开始过吗?
她没有谈恋爱的经验,除了恐怖小说和一些灰暗到不行的自杀敦科书之外,从不涉猎其它谈情论爱的课外读物,“相爱”这一词,对她而言简直像是外星语般难以理解。
她只是……有点关心黑澔,也有点享受被他关心;可能对他还乡了一点点保护的感觉、一点点在乎的感觉、一点点瞎猫碰上死耗子的缘分、一点点心动、一点点习惯有他的生活、一点点想看着他的笑容、一点点想聆听他卜通卜通的心跳、一点点眷恋她的名字由他嘴里被轻快地唤出来、一点点……
那些“一点点”相加起来,像颗气球在心里吹涨起来,将她的心房涨得发疼,彷佛只要再加“一点点”,那颗气球就会爆炸开来一样……
那些“一点点”,是什么?
“你一直都比较孤僻,很少愿意将心思花在别人身上,但是黑澔说,你用着你的方式在关心他、疼惜他,他对你是感激,也是倾心,听他这番话,我下只高兴你身边有人能陪伴你,更高兴你愿意让人陪伴着你……”
沈宁熙静静聆听着母亲在耳畔的轻语,她一直觉得母亲说起话来非常轻柔,从小到大在责骂四个小孩时,声调几乎也下曾扬高过一回,可是到今天,她纔听到了母亲吴侬软语问所蕴涵的强大包容,像是能安抚孩子哇哇啼哭的摇篮曲,哼唱着曲调里的浓浓亲情。
她讨厌太肉麻露骨的表达,因为那会让她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何回应。
沈宁熙在黑暗中咬着自己的下唇,“我没有他说的那么好,我待他很坏的……”
沈母隔着棉被拍拍她的肩,“只要黑澔认为你待他好,那么就是好了,没有人能左右他的感觉。就像是你今天给了人十分好,他只领受到一分,即便你掏心掏肺,他同样下会认为你的付出称之为”好“,而有人……你给他三分,他会当成七分来领受,黑澔就是后头这类人,站在母亲的立场,我也希望你遇上的是他,至少你的付出会有人珍惜地回镇,这样你的情路会走得顺遂,妈妈也更安心了。”若是一味对人付出而没有得到应得的珍视,那岂不是非常辛苦的一件事吗?
沈宁熙转过身,没有半丝灯光的房里无法视物,可是视觉逐渐适应了黑暗,模模糊糊的轮廓开始具体化,她知道自己正与母亲面对面,在阗暗中搜寻着彼此的目光。
“妈,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话?”
“你后悔生下我吗?”
黑暗中,她看到了母亲的笑容轻轻咧开。
“傻孩子,我一直告诉自己,幸好……当年有生下你。”
第十章
她在五岁那一年,听到了母亲和父亲在客厅闲聊着往事,两人一边泡着老人茶,一边嗑瓜子,她父亲是朴实的农家子弟,个性有些大男人,是典型的严父,她母亲是任劳任怨的传统女性,外表看似娇弱,骨子里却有着女人的坚强韧性,面对家里老爷子似的丈夫能做到满足他一家之主的权威,却又能一手掌握家里经济大权,印证了一句“家中大事由丈夫作主,家中小事由她作主,不过家中向来是大事化小,所以丈夫作主的机会是零”。
农家子弟什么都好,独独一项“重男轻女”的守旧观念根深柢固。
“本来想再生一个男的,没想到是女儿,早知道就不生了。”
“还不是妈说前一个生男的,后头是男孩的机率会比较高,我本来也只打算生三个,再说替你们沈家生了个儿子就可以交代了,你以为生孩子很好玩吗?”她母亲娇瞋道。
小小身影靠在门板,低低的螓首望着自己光滑的脚趾,十根趾头无措地蠕动着,似懂非懂的脑袋接收到更多的对话,好像……是在说她吧?
一、二、三,她上头有三个哥哥姐姐,她是第四个,所以只打算生三个的话,那第四个算什么?多余的?
数动着脚趾头,反复喃念着二三一,小小的身影变得落寞,好像有点懂了,又好像希望自己完全别懂。
一
、二、三、五、六……
不要四,跳过去。
一
、二、三、五、六……
“宁熙?”
沈宁熙正忙着凝觑自己的脚掌,突然被黑澔掬起下颚,视线被他填得满满的。
“你怎么了?一直看地板喃喃自语什么?”黑澔轻拍拍她的脸颊,想唤回她的注意,也想拍回她脸上的红润。“而且你刚纔念错了,一二三『四』五,你少念了四。”算数没学好吗?
“我妈说她是要『四』的。”
“啊?”黑澔被她这句话弄得一头雾水。
“她说『四』的存在并不是错的。”沈宁熙漾起浅笑,觉得心里那个靠在门板后头无助的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