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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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院子女-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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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亚玲就说:这个老滑头,办事不想搭人情。

王副厅长就说:这个老滑头,好,我给你这个人情。便拿出笔,在那份报告上签上字。

李亚玲又在王副厅长的床上千娇百媚了一次。两个人现在的关系,毕竟不正常,偷偷地来,又偷偷地走,刚尽完兴,睡意就涌了上来。有时她躺在王副厅长身边,似乎要睡去,马上又惊醒过来,然后穿衣服,趁着黑暗走出门去,拦辆出租车,急三火四地往家赶。很快,她对这种生活状态就有了不满。

她说:厅长,咱们这么偷偷摸摸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王副厅长就说:想不偷偷摸摸的也可以,那你离婚,嫁给我。

两个人就是话赶话说到了这里。在这之前,两个人都怀着偷情的心理在相处着。

她被王副厅长的话提醒了。毕竟她是有家室的人,况且,王副厅长那么高的地位,她想都没有想过。今天听王副厅长这么说,她惊喜地说:你真的敢娶我?

他说:这有什么不敢的,我老伴去世了,这大家伙都知道,我当然敢娶你。

那一刻,李亚玲的心真的活泛了,她一下子拥到了王副厅长的怀里,不知为什么,她流出了眼泪。那一晚,她没有走,就在王副厅长家里过的夜。

第二天,王副厅长的司机在楼下按喇叭,他才醒过来,忙穿衣洗脸,并且交代李亚玲,等自己走后,她再走。最后王副厅长又说:我倒没什么,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还没离婚,对你不好。

王副厅长下楼,坐着小车走了,她躲在窗帘后,望着王副厅长的小车驶远。那时,她就幻想,自己要是真的嫁给王副厅长,那以后就是王副厅长的太太了,她也可以坐王副厅长的小车出出进进了,住这么大的房子。那些日子,她被眼前产生的幻想一次又一次激动得热泪盈眶。

有了初一,就有了十五。李亚玲已经下决心准备和张颂离婚了,王副厅长已经答应娶她,她什么都不怕了,唯一让她感到不满足的就是王副厅长的年纪,他的年纪比自己的父亲差不了多少,但事已至此,她已经管不了许多了。她对前途充满了诱惑和欲望。

她开始隔三差五地在王副厅长家里过夜了,早晨上班的时候,她就从王副厅长这里出发,有时一连几天也不去张颂那边。

当她又一次面对张颂时,她的决心已下,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她现在一回到这十几平方米的小房子里,便感到厌倦和疲惫,她在心里一遍遍地说他无能,连个房子都没有。

现在的张颂已经没话可说了,他只能抱着肩膀冷冷地望着李亚玲了。

李亚玲也冷着脸说:医院里加班,以后我要住到医院宿舍里,那样方便。说着动手收拾了几件自己的换洗衣服。

这时的张颂仍没说话,仍那么冷冷地望着。一不做二不休,她干脆提着东西,离开了家门。她本来不想这么急于求成的,毕竟她和张颂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张颂曾经改变过她的生活。但张颂一言不发,让她连回头路都没有了,她认为张颂会和她大吵大闹一阵子,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她只能虚张声势了。

走出筒子楼时,她心里仍在想:这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心里早就没有我了。这么想过之后,她一下子心安理得起来。就这样,她义无反顾地住进了王副厅长的家。当然,在她还没离婚前,她晚来早走的,还是要注意两个人的形象。

现在她很塌实地投入到了王副厅长的怀抱中,她千娇百媚的样子让王副厅长爱不释手。王副厅长的老伴患了十几年的病,他也跟着苦了十几年,现在拥着年轻貌美的李亚玲时,他认为这都是上苍对他的回报,他幸福得要死要活。

这时的李亚玲就说:你这个人呢,哪都好,就是岁数大了些。

他说:你嫌我岁数大了?

她说:不过也没什么,就怕有一天你离我而去,剩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可怎么生活?说到这里,她还流下了两行清冷的泪水。

他忙说:小李呀,你跟了我,我不会亏待你的,我要是真有那一天,这房子呀,家里的所有东西都留给你。

她说:这房子是住的,又不能当吃、当喝的。

王副厅长又结结实实地把她压在身下,气喘着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亏待你的。只要你嫁给我,我一切都会安排好的。

她是在办公室接到张颂电话的,张颂在电话里说:我想好了,咱们离婚吧。

她的日思夜想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张颂没吵没闹,很痛快地就和她办完了手续。当她拿着离婚证书时,她想:张颂这个人身上还是有优点的。

接下来,她开始筹备和王副厅长结婚的事了。

李亚玲终于全身心地扑向了崭新的生活。

王副厅长那套四室一厅的房子粉刷过了,一些生活用品该置换的也已经换掉了。李亚玲满怀喜悦地等待着再一次做新娘。

李亚玲离婚又结婚的消息很快就在她工作的中医学院传开了,人们以前的种种预感得到了证实。大家似乎并不惊讶,用一张张笑脸面对着李亚玲,都说她交了好运,再也不用吃苦受累了。言下之意,她以前的生活一直在吃苦受累。

她也有一种走进解放区的感觉,到处都是鲜花和笑脸,就连天空中的阳光也明媚起来。她和张颂离婚之后,又去过一次筒子楼,去拿属于她的东西,在这之前,她一连好多天没有回去过了,她一走进筒子楼便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到处都是黑糊糊的,有几只老鼠大白天在过道里东游西逛,被脚步声惊得四散奔逃。

那天,她匆匆地收拾完东西,锁上门的时候,她把自己的那把钥匙又从门下塞到了屋里,从此,这间小屋便和她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她仿佛卸掉了一个包袱。记得她刚和张颂结婚时,张颂把一把钥匙放在她手心时,她当时的感受却是另一番滋味,那时她在心里说:有家了,这就是我城市的家。那一刻,她喉头发紧,热泪盈眶。只短短的几年,噩梦便醒了,但已经物是人非了。

李亚玲回望自己在青春岁月所走过的路时,她是欣慰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的命运应验了这句老话。从赤脚医生到工农兵大学生,从张颂又到眼下的王副厅长,她一路踉踉跄跄地走下来,在结婚的头一天,她想起这些,默默地流了一回泪。

王副厅长和李亚玲的婚礼如约举行了。

章卫平没有想到自己的岳父王副厅长娶的竟是李亚玲。当两个人在婚礼上见面时,都睁大了眼睛,他们都有一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竟会是真的。

章卫平现在已经是本省房地产公司的老总了,他平时很忙,在李阿姨住院期间,他去过医院,可一次也没有碰到过李亚玲。他很想见到她,可是阴差阳错的,就是没有见到她。他一走进中医院便会想到李亚玲,一想到她,他心脏就乱跳不止,他说不清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岳母去世之后,他更很少去岳父家了,只是王娟偶尔带着孩子回去一趟,帮助父亲打扫一下卫生,别的也就没有什么了。

几天前,王娟对章卫平说:咱爸要结婚了。

他当时愣了一下,但马上就说:你爸是该结婚了,他可被你妈拖累得够呛。

王娟又说:我爸找的是一个年轻女人,比我大不了多少。

那时他还开着玩笑说:年轻女人怎么了,这叫老牛吃嫩草,越吃越有味。

王娟还用拳头真真假假地打过他。

但当他看到岳父娶的不是别人,正是李亚玲时,他震惊得张大了嘴巴。还是李亚玲首先反应过来,她迎上前来冲章卫平说:没想到是这样啊,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她微笑着冲他说完这些话。但他看到李亚玲的脸色已经变了,在婚礼的过程中,她的脸色一直没有恢复过来。

王娟问:这个李亚玲你认识?

他说:我回老家插队时,她是个大队的赤脚医生。

王娟“噢”了一声。

那天不知为什么,章卫平一直高兴不起来,他的目光一直跟着李亚玲在转。她不论走到哪里,他的目光都要跟过去,自己想管都管不住,于是,他就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王娟在一旁捅捅他说:少喝点,意思意思就行了。

他说:哪能呢,这是大喜的日子。

后来李亚玲来到每桌前为客人敬酒。现在章卫平在李亚玲面前是晚辈了,按理说,她不用到这张桌前客套,但她看到章卫平还是走了过来,章卫平就别无选择地站了起来。

她说:章卫平,真是好久不见了。

他说:啊——

她说:这日子过得可真是有意思,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他说:可不是。

她说: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他说:是太小了。

然后两个人碰了一下杯,李亚玲抿了一口,章卫平照例干了。

后来,章卫平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向李亚玲那桌走过去,她离很远就看见了他,忙迎过来,就站在桌旁的空地上。

他说:李亚玲,我结婚你没来。你结婚我来了,怎么样,够意思吧。

她说:那时我忙。

他说:我现在叫你李亚玲,以后该叫你什么呀?

她白了脸道:章卫平你喝多了。

章卫平举着酒杯就笑了,然后摇摇晃晃地走了回来。

王娟就用拳头捅他道:没大没小的,你在说什么呀。

他说:没事,说两句闲话。

王副厅长也问李亚玲:你认识卫平?

她说:他在我们那儿插过队,还当过大队革委会主任,以前可是个红人。

王副厅长说:卫平是个人物,手里一分钱没有就敢“下海”,他现在可是省里有名的房地产商了,手里有多少钱,恐怕他自己都说不清。

李亚玲心里一阵乱跳,但嘴上还是说:是吗?

说完端起酒杯和王副厅长碰了一下杯道:祝贺你找了这么好的女婿。

说完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一旁的王副厅长就说:小李呀,你少喝点,别喝太高了,今天可是咱们大喜的日子。

李亚玲只是笑一笑,王副厅长当然已经察觉她心里这种微妙的变化。

那天,章卫平一回到家就吐了,弄得王娟不知说什么好。

王娟说:今天是我爸的大喜日子,又不是你的大喜日子,看把你喝的。

章卫平说:今天我高兴,高兴呀——

王娟站在章卫平的身边,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

章卫平摇晃着站起来说:你爸那个家我以后是不会去了。

王娟瞪大眼睛,想了半晌说:你说李亚玲嫁给我爸,她图什么呢?

章卫平说:别忘了,你爸可是厅长。

王娟说:我爸再有两年就该退休了,他不能一辈子当那个厅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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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卫平说:这你就不懂了。

王娟说:父亲终于有人照顾了,以后你不爱去就不去吧,我也不想去了,别扭。

接下来王副厅长和李亚玲就过上了正常的日子,他们不用偷偷摸摸地约会了。现在的李亚玲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光明正大得很。

每天早晨上班时,王副厅长的专车总是准时地停在楼下。王副厅长在前,李亚玲在后,两个人不紧不慢地从楼上下来,司机已经为他们打开了车门。在送王副厅长上班前,司机要绕一段路先送李亚玲去上班。

车每天早晨停在中医院门口时,李亚玲无比优越地从车上走下来,在众人的注目下,挺胸抬头地向住院部走去,感觉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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