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晴川-吼天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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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晴川-吼天录-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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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呆子说得不错,得罪了魔天七煞,便是捅破了天,”谭英扬仰头望着黑滚滚的天穹,冷冷道,“但要说活路,却还有一条!” 
话音一落,吕方陡觉肋下一麻,顿时软软歪在车上,颤声叫道:“你……”跟着便觉左肩一热,杨清钰也软倒过来,正压在自己身上。吕方心内一震,怒吼道:“谭英扬,你要怎地?”谭英扬那张脸忽然间冷酷得有些阴森,沉沉笑道:“老子实在不该管杨关毅这个闲事,嘿嘿,眼下的活路只剩下一条了,将你们献给钱大人!” 
吕方又惊又怒,大喊道:“谭兄,一失足成千古恨,你若投奔钱彬,这一世英名,那才真是付之流水!”谭英扬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却笑道:“不这么做,便是死路一条。老子命都没了,要那英名做什么用?”不管吕方的叫喊吆喝,将他二人提起来,全塞入车厢,挥鞭便行。 
骡车缓缓驶出,吕方仍不甘心,不住对车外的谭英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任是他费尽唇舌,谭英扬全不搭理他。那车厢甚是狭窄,吕方和杨清钰并卧车内,几乎头脸相偎。他说得口干舌燥,却全无效验,心内也觉丧气,一垂眸间,恰见杨清钰的眸子扫过来,那微红的双瞳间含着一泓愁波。望见吕方黯然无助的目光,她慢慢闭上了眼,两行清泪悄然滑落。幽暗的车厢内,再次看到那闪烁的泪花,吕方的心内便是一阵针扎般的痛。眼见杨清钰既不哀求,也不哭叫,他心内更多了几分佩服和自惭,便也住声不语。 
谭英扬挥鞭狂奔到深夜,才寻了一家偏僻野店投宿。这客栈甚是简陋,店房间只以木板相隔。谭英扬要了一间大屋,将杨清钰横放床上,却把吕方丢在地上。他似是心事重重,要了酒来,一杯一杯地在灯下独酌。窗外风声狂烈,犹如受惊的野兽仓皇呼啸,吕方心内也是一阵阵地发紧,眼见谭英扬那张脸越喝越红,终于忍不住道:“谭兄,你很是害怕,害怕那钱大人不会收留你,是么?”谭英扬身子一震,冷睨了他一眼,接着闷声饮酒。 
吕方叹道:“谭兄,你以一口裂云刀,连斩‘猫哭’、‘狼嚎’等四大杀手,这份武功,只怕也该算天下一等一的身手了吧?” 
谭英扬眉毛一抖,终于长吁一声,眼望那幽幽闪烁的灯焰,低叹道:“谭某算得什么?当今武林的高手,以‘东侠踏岳,西卫摩天’为尊。‘东侠踏岳’墨无极是泰安墨家的新晋掌门,人称‘横压泰山’墨无极!‘西卫摩天’便是‘剑摘太白’西门钧,此人以一手摩天剑法纵横江湖二十年未遇对手,前几年便投靠了钱彬大人,做了锦衣卫的大统领,嘿嘿,这一下子便风光啦,西门钧可比那墨无极有眼光得多。”
“一刀纵横,才显侠气,”吕方摇头道,“太史公别开游侠列传,便是颂扬傲骨铮铮的义士。投靠到公门当差,若是如杨青天那样的好官也罢,但随了钱彬那样的贪赃枉法之辈,实在枉称一个‘侠’字!”眼见谭英扬默然不语,吕方又道,“谭兄,你扪心自问,若当真投靠钱彬那奸贼,可对得起杨青天的生死之托,可对得起你这半世侠名?” 
谭英扬忽地笑了:“老子这英名早丧了,但老子还有命,还有钱,混得好了还会有前程。”他酒意上涌之下,声音越说越大。吕方大怒,叫道:“你背友弃义,必遭天下英雄唾弃,那才是生不如死!” 
这一吼正戳到谭英扬的痛处。他低吼道:“生不如死?呵呵,人活着便有乐子,便比死了要胜强百倍。老子眼下便找找乐子!”一腿将吕方踢得向旁滚出。吕方又痛又怒,喝道:“吕某纵然身死,也留得一身清名,也比你……”忽觉肋下一麻,声音便噎在了喉头,原来已被谭英扬点了哑穴。 
谭英扬哈哈大笑:“你这厮一身正气,又是天理,又是他妈的养勇,眼下还不是一团烂肉般给老子摆布?你有本事倒来还口啊?”又一脚踹在吕方脸上,虽然未使内力,却也将吕方踹得满脸乌黑。 
“谭英扬,”屋内忽地响起一声轻唤,“请你放了这位吕先生!”正是久久不语的杨清钰忽然发话,她声音虽低,却显得极是坚定。 
谭英扬顿住身形,扭过头来,大睁着血红的双眸痴望着她,冷笑道:“乖侄女,我怎地忘了你?”想到自己不知何时便会再被魔天七煞中的人物赶上,今后便是九死一生,他心头火起,摇摇晃晃地向杨清钰逼来,喃喃道,“老子踏上这条不归路,全拜你老爹所赐,嘿嘿,父债女还,你也该给老子些乐子……” 
飘摇昏黄的灯影下,杨清钰觉得他那笑容狰狞可怖,惊道:“你、你要做什么?”一股寒风扰得那灯焰扑闪一下,杨清钰惊叫声中,已被气势汹汹的谭英扬压倒在身下。谭英扬似喘似笑地道:“乖侄女,可怨不得谭叔了。你这花容月貌,到了锦衣卫那里,还不是白白给人糟蹋了。与其给了旁人,不如给你谭叔……”一边气喘吁吁地笑,一边撕扯着杨清钰的衣衫。 
吕方惊呆了,用力大喊,声音却只在喉咙里咕噜,无法吐出来。吕方呜呜狂呼,一口又一口的热气自腹中涌起,直撞到喉咙下,给压下去,又更加汹涌地撞上来。他的双腿双手不能动,但腰板还有气力,便猛烈地撞击桌脚。咯吱吱、咯吱吱的撞击声一下比一下猛,听起来像是猛虎狂怒时磨牙吮血的声音。 
谭英扬给这声音搅得心烦意乱,竟觉兴致大减,骂道:“死穷酸,老子若不是要将你拿到钱大人处领赏,早就一刀宰了你!”一扭头,不觉吃了一惊。原来吕方的眼角都渗出血来,他脸上只有双眸能动,此时竟挣破了眼角。一股说不出的怒气如刀一般喷射过来,竟袭得谭英扬肝胆一缩。 
见吕方兀自拼命挺腰撞击桌脚,桌子给他碰得摇摇欲坠,那灯盏都要掉下来了,谭英扬大骂一声,自床上跨下来,飞腿揣向吕方腰间。谭英扬原想将吕方腰间穴道封了,但他欲火攻心之下,又兼吕方挺腰乱撞,这一腿竟踢得歪了,印在了吕方胸前。吕方仰面躺倒,忽觉一股怪力蔓延开来,被封住的四肢竟有了些知觉,但胸口挨了一脚,奇痛彻骨,一时挣扎不起。“死穷酸,”谭英扬嘶声狂笑,“你要死也得看完这场戏!天理便是个球,先让你看看老子的天理!” 
“谭英扬!”吕方忽觉一口热气冲上,一声大吼终于迸出了喉间,“你枉——称——侠——义!”原来适才谭英扬那一脚踢错了位置,阴差阳错地竟解开了他的麻穴和哑穴。此时四肢虽酥麻未退,但这一喝憋闷已久,悲愤之情动乎肺腑,声势之猛震得屋中灯芒都簌簌发抖。 
饶是谭英扬内功深湛,也给这喝声惊得心魂栗栗发颤。一凛之际,他猛地觉出身周浮动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杀气。“什么人?”他跳下床便去拔刀。那刀从来都在他腰间形影不离,偏偏此时刚脱了裤子,这平生最熟稔的动作居然走了个空。 
还来不及回头,背心便觉一痛,也不知什么利物扎了过来。谭英扬蓦地怒喝一声,浑身筋骨俱抖,内力舒张,逼得那利刃向旁滑开。只听砰砰闷响,声如裂帛,一道人影飘然转开。谭英扬回过头来,睁着通红的双眸狞笑道:“鸡鸣狗盗?呵呵……果然是鸡鸣狗盗!” 
蹿进来的人身子矮小,浑若侏儒,怪笑道:“谭大侠好厉害,苟老道刀底下的猎物还能逃出去,你算头一个。”他道人打扮,手上拈着一把形状怪异的短刀,那刀头还滴着血。一阵阵剧痛自肋骨传来,谭英扬知道自己的软肋受伤颇为不轻,但此刻却不敢低头去瞅,脸上还挂着笑意:“苟道人才是好本事,何时到的?谭某竟全然不知。” 
苟老道笑道:“谭大侠欲火攻心,哪里有心思照顾旁的。嘿嘿,依着老道的意思,待二位魂飞天外时,再给谭兄一个痛快!只恨这穷酸一闹,惊了谭兄的心思……可惜可惜……” 
谭英扬还赤条条的,给苟道人的目光牢牢罩住,竟无暇去抓那衣裳,只得抱拳作揖,道:“道长请了!魔天七煞不也是要抓这姓杨的小妞么,谭某甘愿奉上,咱们就此两清如何?”眼见苟道人冷笑不语,又赔笑道,“是了,谭某对杨关毅那老贼也甚是熟稔,钱大人既然放下话来,谭某这便带路,陪着苟兄去抓那老贼如何?” 
“杨关毅?”苟道人咧嘴冷笑,“这糊涂知府的全家都给孙巡抚收监下狱了,道爷刚得的讯息,杨关毅已在牢内自尽了。” 
吕方轰然一震,忍不住惊道:“你胡说,杨知府怎会、怎会……”苟道人并不回头看他,只冷冷道:“杨关毅是死是活,道爷才不放在心上,道爷说他死了,自然是死了!” 
床上的杨清钰闻言一声惨呼,便昏了过去。吕方也愕然呆住,心内空荡荡地难受,蓦地大叫道:“杨知府决计不会自杀!这定是有人暗下黑手。”苟道人怪笑道:“你这穷酸说得不错,便是咱们下了黑手,那又如何?嘿嘿,天底下谁得罪了钱大人,便只死路一条。” 
谭英扬干笑道:“道长,谭某可没得罪钱大人……”苟道人目射寒芒,森然道:“你杀了咱们两个兄弟,当咱们不晓得么?”人影骤闪,已合身扑上。屋内灯焰飘摇,人影错乱间,谭英扬和苟道人以快打快,已疾拼数招。 
酣斗片时,吕方便见谭英扬双腿上全有血花飞起,已被那短刀划出数道血痕,谭英扬脸色铁青,兀自苦苦支撑。猛听咔咔怪响,一道高瘦身影自小店的薄木板壁中钻出来,猛挥出两只鸡爪样的怪异兵刃直扣向谭英扬的双肩。吕方心头一颤:“这必是鸡鸣,原来一直潜伏在侧,寻机出手。”谭英扬本来尽落下风,又遭偷袭,瞧着已是必败无疑,哪知危急之际他低喝一声,身子疾侧,那对鸡爪镰贴着他双肩掠过。谭英扬的双臂骤长,左爪已扣住了“鸡鸣”的喉咙,右掌飞探,自苟道人凌厉的刀光间插入,硬生生拍向他胸前。 
这一招以险搏险,狠辣之极。鸡鸣狗盗原以为这联手一击,必获全胜,哪料谭英扬竟会败中求胜。三人齐齐顿住身形,谭英扬那长得有些诡异的双臂分别按在鸡鸣狗盗二人身上,口中呵呵冷笑:“老子一直示弱,便是等你姓姬的这一扑,嘿嘿,你们只防着老子的裂云刀,却不知老子还有这一手裂魂爪!” 
“魔天七煞名头虽大,却自视太高,”谭英扬大是得意,扣在鸡鸣咽喉的手指便待收拢,“他娘的每次只来这俩人,这时若在多个帮手,嘿嘿……”话未说完,突闻格格怪响,肩头的那对鸡爪镰的镰头忽然暴射出来,飞嵌入他的脖颈。 
谭英扬双眸怒张,指上使力,一把扣碎了鸡鸣的咽喉,但脖颈上剧痛钻心,一蓬蓬的血花直飞出来。他身子摇摇欲坠,心内却是万分不甘,便在此时,忽见一道人影缓缓立起,正是吕方。 
“吕兄,”谭英扬紧捂住自己的脖子,呻吟道,“你救我……救了我,咱们一起上路,护送小姐……”一边说话,一边摇晃着逼过去,蓦地血淋淋的右掌飞吐而出,抓向吕方的咽喉。这一抓虽然阴毒,但他此时已是灯枯油尽之势,势道并不迅捷。猛见吕方毛手毛脚地抡起一把刀直劈下来。刀芒闪处,半条手臂直跌在地上。谭英扬双眸大张,自己的裂云刀,劈下了自己的手,抓了十多年裂云刀的右手!谭英扬的心气一泄,脖子上的血立时飞喷出来,身子摇晃两下,终于如一截木头般栽倒了。
吕方扔了刀,扑到床头,见杨清钰还是赤裸裸地仰着,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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