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用食指指向大厅最右侧的一扇门。
“谢谢老板娘。”伍米客气的说道,同时还不住点着头以示感谢。
女人又是一声讥笑,瞟了一眼伍米道:“我不是老板娘。”
“嗯……”伍米正准备走向那扇门的时候听到了这句话不禁一愣,“那老板娘,或者是老板……”
女人同样是一声讥笑,然后转身走进了左边的那扇门。
伍米无趣的哼了一声准备去找自己的房间,外面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几个人走了进来,伍米出于好奇止住了脚步。
来人一共有五个。四个身穿蓝色粗衣的人抬着一个木板,木板上盖着一块雪白干净的布,下面似乎……如果没看错,那下面应该躺着的是一个人,而且应该是个死人。另一个穿白马褂的人则站在前端指挥着他们将木板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地上,伍米看得出来这个人一定是主事的。他将身子向旁边挪了几步,他可不想沾着死人的晦气。
左边的那扇门又开了,这次出来的是个男人,看样子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满脸热情洋溢的迎上了那个穿白马褂的人,“我是这家客栈的小二,您六位的房间我马上给您安排好。”
六位?伍米开始没反应过来,但是随即就想到了那个像棺材盖似的木板上写
的规矩,不禁在心中哑笑,加上那个死人的确是有六个人。
“您住在丙二十九号,那四位可以住在丙三十号,至于这位……我会安排最上等的房间,就住在甲四号吧。”小二搓着手掌热情的分配着房间,他似乎对自己的能力感到很满意。
“好。”穿着白马褂的人一句话也不多说,从袖子中取出六锭银子直接交给了小二。
“刚好六十两,您六位请。”小二脸上挂着笑容弯着腰必恭必敬的鞠了一躬,同时伸手指向了右侧的那扇门。
穿着白马褂的人手一挥,四个蓝衣人谨慎的将木板抬了起来,准备走向楼梯,却被小二一把拦住,“男人住一层,女人住二层,死人住三层,活人不准上三层,这是本客栈的规矩。”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小二的脸色变得异常严肃。
“你不让我的伙计送上去,那谁来送上去?”穿着白马褂的人一脸不高兴的说道,似乎对小二的这句话相当不满。
小二伸出手在空中拍了两下,立刻从他刚出来的那扇门里又跑出两个瘦小枯干的男人,他们一出来二话不说从四个伙计手中抢过木板缓慢的朝楼梯走去。
“这……”穿着白马褂的人一惊刚想发作,小二却抢先陪笑道:“这是本客栈的规矩,所有的人都要遵守,否则请离开。”
穿着白马褂的人终于忍住了怒火带着四个伙计走到了右侧的那扇门。
伍米一直站在旁边想笑,但是还是忍住没笑出声,他看向了楼梯处,木板正随着那两个人身躯的摆动而上下颤动,一只手轻轻地滑了出来,鲜红的指甲色显得那只嫩手格外的娇美,但是……
那只手突然缩了回去。
四、丈量馒头的尺子
那只手……伍米一想到白天的情景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也许是眼花了,伍米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在黑暗中,他伸手在桌子上摸索着,希望能找到一个茶碗,他现在很想喝一杯热腾腾的茶水,虽然他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他一直在心中咒骂着这家客栈的老板、老板娘、伙计、他实在不能接受这么古怪的规定。
打更人刚刚敲响三次,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伍米缩回了手,鼻子中发出一阵轻微的哼叫,起身站了起来,将门打开,他知道现在是吃饭的时候了。
惨白的烛光飘摇着自己脆弱的身段,就好像随时都会被扑灭。女人木木地站在那里,手中正捧着刚出炉的两个白馒头和一盘看上去很精致的用萝卜腌成的咸菜。
“真的就这些?”饿了一天的伍米有些不甘心的指着女人手中捧着的吃的问道。
女人又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讥笑,自动的走进屋中,将吃的放在了桌子上,同时从袖子中取出了一把棕黑色的长尺,对着其中一个馒头低头丈量着。
伍米愣在那里,自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想笑,他摸了摸自己已经饿瘪的肚子,走上前问道:“你在干什么哪?”
“量馒头。”女人回答得很认真,同时摆动着手中的尺子,量得相当仔细。
伍米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说过吃个馒头还要丈量的,这的确是件有意思的事,也是一件非常值得笑的事。
女人没有理会伍米,继续做着她的事,在从各个角度量完馒头后,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道:“是这个,没记错。”
“你量完了吗?”这回轮到伍米讥笑女人了。
女人回过头望向伍米,脸上的微笑在刹那间变成了冷若冰霜,她冷笑道:
“在这里,你说话最好小心些,否则得罪了那些东西,你可要倒霉的。”
伍米止住了笑声,不解的看向女人道:“什么东西?”
女人看向了那个刚被丈量过的馒头,说道:“这个馒头是给它吃的。”
“它?什么它?”伍米看了一眼屋子,这间屋子除了他和眼前这个怪异的女人,其它什么也没有。
“这里死过人。”女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重新集中在了伍米的脸上,“我们每天都会为那个死了的人送上馒头,而且每次送上的馒头都要一模一样,大小不能有差错,年年如此。”说完这句话女人伸出手指向旁边的馒头又接着说道:“你记住了,你只能吃这个和那碟咸菜,不要吃错了。”
“吃错了会有什么下场?”伍米总感觉女人的解释让他感到好笑,他毫不在意的问道。
女人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望着伍米,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没有了光亮,伍米有些迟疑的坐在了凳子上,女人的话不像是开玩笑那么简单,那到底为什么不能吃那个馒头?伍米伸出了手,凭着记忆摸向了那个馒头,手指尖的触觉已经让他意识到了馒头的温热,但他的手没有继续向前,他想起了女人的话,难道这间屋子真死过人?难道这个真是给死人吃的?给死人吃的……
那就是说这间屋子有鬼!伍米差点叫出了声,在黑暗中他似乎都感觉到自己猛烈的心跳。
一切都是那么的静,伍米轻拭着额头的冷汗,也许女人是在吓唬他,他本能的站起身摸向了床边,现在选择睡觉是最明智的,想到此,他就赶紧将身子缩成一团紧靠着墙闭上了眼睛,他希望那个鬼也许真的是个吓唬人的玩笑。
虽然没有蜡烛,但好在阳光还能照进这间充满潮气的屋子里,伍米伴着困意强忍着睁开了两只疲倦的又眼。外面的走廊里似乎有点吵,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伍米坐起身,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不情愿的走下了地,在经过桌子的时候,他无意识的瞟了一眼,但是就是一眼,却让他惊出了一声汗。
那个被女人丈量过的馒头真的不见了,只剩下属于伍米的那个白馒头和那碟已经有些蔫儿了的咸菜。
伍米傻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拼命的揉着,但不管怎么看,那桌子上都少了一个馒头。
外面又发出了一阵喧哗声,伍米终于回过了神,他顾不得多想,从地上一屁股坐了起来,推开门就冲了出去。
丙二十九号,伍米记得那是穿白马褂的人住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现在那里却站着那四个伙计以及女人和那个热情的店小二。伍米凑了过去,踮着脚尖伸着脖子向房间里张望着。
伍米发不出任何的叫声,但是他的瞳孔却在刹那间放大了。
白马褂依旧穿着那件干净的白马褂坐在桌前,只不过胸前的衣服上面多了一些殷红的血迹,在那血迹集中的地上有一把棕黑色的长尺子,伍米记的女人曾经用那把尺子丈量过给死人吃的馒头。
五、客栈第二层
伍米还记的女人离开的时候身子一直在哆嗦,口中还在不停的念叨着:“他一定是动了那个馒头,那不是给他吃的,是给死人吃的……”女人的脸色腊黄,目光呆滞,看出来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伍米可以断定她不是凶手,虽然他曾看到过她拿过那把尺子。店小二的脸色一直就没有缓过来,仍然是惨白如纸,虽然他强装镇定的在安慰着女人,但是看得出来他早被吓得够呛。两个曾经帮着穿白马褂人抬过尸体的人看起来倒是镇定的许多,也许他们是看过了太多的死人。四个伙计却早已在别人不知不觉的时候逃得无影无踪。伍米相信他们绝对不会再返回来。
伍米又想起了女人说过的话,死人……难道这一切都跟死人有关?想到此,伍米突然眼前一亮,他抬起头望向了那个通往上层的木头梯子,同时脑海里又想到了那只缩回去的手……
又是一个没有烛光的夜晚,伍米悄悄地溜到了木梯旁边,他相信在经过了白天的事,女人、店小二、包括那两个送尸体的伙计没有一个敢半夜三更出来,所以他已经顺着梯子慢慢地向上走了。
梯子偶尔的发出一小声“吱唔”的叫声,好在没有人去注意,伍米才能顺利的来到二层。
二层的走廊里一片寂静,伍米当然了解客栈的规矩,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摸着黑,心中还是感到说不出的恐惧,他有些后悔,开始犹豫是否继续向上走。
门在响,紧接着一个亮光突然在二层的走廊里闪烁起来。
伍米屏住呼吸,将身子缩在接近楼梯口处,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亮光闪起的地方。
是个女人,而且是个看起来好看的女人,她正举着手中的烛灯从最里面的一间房里走出来,她的动作看来轻盈迅速,活像是一个……贼。
贼?伍米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按照客栈的规定,二层的确是女人住的地方,既然本来就是又何必鬼鬼祟祟。伍米决定一探究竟,将身子又向前挪了挪。
那个女人举着烛灯挨屋看了一遍,然后站在了走廊的中间皱着眉头,表现出若有所思的样子。伍米不知道她在找什么,但是有一件事却让伍米感到很奇怪,那就是二层就她一个人住吗?为什么每一间房间她能进去,如果有人住,又怎么会让她进去?
那个女人再次看了看两旁的房间,脸上露出了失望及疑惑的表情。她缓慢地伸出手支着自己的下巴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伍米歪着脑子,透过烛光,那只手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感觉自己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他在想,也在看,突然他张大了嘴,那只手……不就是那具尸体的手吗!想到此,伍米脚下一软,整个身子顺着木梯摔了下来,一声惨叫过后,伍米感觉自己的身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客栈的规矩,二层只有女人才能住。”女人站在伍米的身旁怒视着他。
伍米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女人的怒骂,他现在早已吓得连尿都快出来了,他伸手指着梯子,语无伦次的叫道:“鬼……那个女人……那具尸体……就是那个死人……”
“什么死人、鬼的,你在这瞎叫什么!”女人满脸不高兴的瞪着伍米,“我说过客栈的规……”
伍米喘着粗气大声冲着女人嚷道:“去你的破规矩,我现在告诉你,我见到了死人,见到了昨天被抬进来的那具尸体!她就在三层!”
女人的蜡烛掉在了地上,整个人也随即瘫坐在了地上。
二层没有人住,整家客栈只有伍米一个活着的客人,这一点女人相当清楚。
六、买孩子吗?
李百的馒头铺已经关张好几天了,香喷喷的馒头味从那个夜晚起就再也没有从这里飘出过。
李百病了,病得很严重,甚至连房门都不愿跨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