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翎是想当即去失首城的,可惜他刚转身,就发现寒续被一个饭店老板拉走了。
县城的条件有限,饭店的卫生状况可想而知,在一个不到五十平的饭店里挤满了当地的山民,他们毫无顾忌地大声谈论着,看着油腻的桌椅、衣着邋遢、吐着刺鼻的烟雾、高声喧哗的山民们,星翎不由地皱起了眉头,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换一家时,寒续已经在里面坐下并叫了几大桌子的菜。
虽然星翎对寒续没有丝毫好感,但毕竟他是自己的前辈,也算是自己的上司,星翎只得硬着头皮坐在他对面,两人依然是一言不发,正当气氛非常冷场的时候,一个六、七十岁,满脸皱纹的老头拿着一叠资料到他们面前:
“两位,你们是去探秘失首城的吧,我这里有非常宝贵的资料,十块钱一份,包你们能顺利得到奖金。”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寒续反问。
“来一份吧!” 星翎见他年纪大了,也不忍拒绝。
老头卖了一份后就走了,星翎白了寒续一眼:
“你有没有同情心?人家年纪这么大了,再说我们也不缺这个钱!”
“滥用同情心是要付出代价的。”寒续吸了口烟。
就在星翎刚刚拿到资料,还没来得及看时,一大群拿着同一份资料的老头、老太太、小孩蜂涌而至,顿时将小饭店挤得水泄不通,星翎被他们围在中间动弹不行,只得全部买下,正好饭菜也上上来了,寒续才懒得管他,开始大快朵颐。
“叮叮,叮叮”,一声声铃声回荡在山区上空,饭店里的山民一听就明白了:
“又有人去失首城了?”
“你们怎么知道?” 星翎从人堆里探出头问。
“这是失首城的铃声,真奇怪,失踪的那几个人还没回来吗?”一个山民问。
“好像没有。”另一人也不太确定。
“为什么会有几人失踪?你们还知道些什么?” 星翎迫不及待地问,他急于想开始工作。
“谁知道,后来不是又有人来过,不都没事吗?可能过两天他们就会回来吧。”山民们对此还挺乐观。
“那现在失首城还有其他人吗?” 星翎左手递钱出去,右手就被塞进一堆资料。
“有的,里面有警察留守。”山民道。
失踪并不代表死亡,再加上这里的经济完全是靠旅游业拉动,当局不敢无故关闭失首城,将案件交由灵学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加派了失首城的人手,但他们哪里会知道,这个案子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
一小时后,寒续已经吃饱喝足,星翎的周围也堆起了小山般高的资料,这些资料一字不差,甚至连标点符号也是一样的,更让星翎郁闷的是,他们一出饭店就看到前面有一个为民服务的专栏,旁边就放着一叠免费的资料。
资料上除了对失首城的来源做了详细的讲解外,还给出了当年警方对罗伯的尸检结果。
砍头绝对是致命伤,但警方在罗伯的胃里发现了安眠药,也就是说在他失去首级的时候他已经处于昏迷状态,而且他们还发现当时的罗伯已经是癌症晚期,能长癌的地方都是癌,就算他不自杀,不出三个月他一样会死。
可是罗伯的首级在什么地方?警方当时也做了非常详细的检查,发现别墅里所有的门窗都被人从里面锁住,两名山民也回忆说当时大门的插捎也是从里扣着的,他们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开,后来警方排除了两个山民联合作案的可能,也就是说当时的罗伯身处于一个完美的密室中,那他的首级绝对还在这幢别墅的某处,但不管警察怎么检查,也找不到罗伯的首级。
经过近一个世纪的查找,别墅所有的地方都被人查找过了,但依然一无所获。
现在基本上有四种假设:
罗伯是被人谋杀的,如果遗书是凶手逼着罗伯写的,这个假设也可以成立,可是凶手是怎么完成这完美的密室呢?窗户没有被破坏,门是两名山民一起破门而入的,凶手又是怎么在这密室中全身而退的呢?
那么,罗伯是被人失手杀死的吗?如果是的话,那遗书就不成立了,经过笔迹鉴定确定是罗伯本人的,如果是被人失手杀死,遗书的存在就非常奇怪了。
也有人认为当时那具尸体不是罗伯的,以当时的警力和条件,是不可能检查DNA和指纹,警方也仅凭借着尸体所穿的衣服和当地山民的指认确认死者的身份,当时的确让人深信不疑,不过在科学发展的今天,也有不少人对于死者的身份感到了质疑,可若死者不是罗伯,究竟会是谁呢?真正的罗伯又到哪里去了呢?他又是怎么从这间密室中离开的?这又是一系列的迷。
最后就是自杀了,若是自杀,当然很容易将现场布置成绝对的密室,而且罗伯自杀的动机也成立——患有癌症晚期,没什么时日好活了,为了让自己的作品流芳百世,为了不默默无闻地死去,他选择将自己变成最伟大的艺术品,可是他怎么在昏迷后自杀,又怎么在自杀后将首级送到其他地方的,这是整个案件最大的疑点。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哪怕是再豪华的马拉车也不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载人去失首城,所以寒续和星翎只能运用法术。
借助风力自然是最快的方法,在空中就能看到半山腰灯火通明,一束束耀眼的彩色光束直冲云宵,将天映得通红,那里就是失首城的所在了。
失首城虽然是上个世纪的产物,却丝毫不逊于本世纪的五星级宾馆,一幢三层高,占地约一千坪的欧式别墅耸立在半山腰的草地中央,旁边是十来个聚光灯,美丽的光芒从各个方向射向失首城,将它映得格外漂亮。
寒续和星翎趁着四下无人,降落到不远处的草地上,步行走向失首城。
失首城的大门约有两米宽,三米高,门把上有着典型的欧式风格的雕花,大门的左上方有一根细绳,细绳上方是一个铜钟——即古老的门铃,此时大门紧闭,星翎拉了拉细绳。
“叮叮,叮叮”,一声声刺耳的铃声回荡在山里。
不一会儿,一个小木窗从大门的斜上方打开,一个充满稚气的声音问道:
“谁呀?”是小武。
“是我们。”星翎见他们安然无恙,微微松了口气。
“啊,你们也来了。”小武将门栓解开,开了门。
门一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罗伯最后的作品——他本人死状的雕像,它正对着大门跪着,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好像在对天祷告,虽然已经经过近一个世纪的风雨,它依然和当年一样,守望着屋外蔚蓝的天空和青翠的草地,只是没有人知道失去了首级的它会有怎样的表情。大厅里的吊灯依然和以前一样装载着蜡烛,桔黄色的小火苗随着屋外的风扭动着身躯,让映照在雕像上的光忽隐忽现,使得这具失去了首级的雕像给阴森的夜晚平添了几份诡异。
雕像后面两米处是一道镂空的屏风,高一米,长一米五,屏风中间夹着一幅百花争艳图,画得非常细腻,但走到近处就可以发觉,这不是画,而是绣出来的,里面的每一朵花,每一片叶都是由一针一线绣成,巧夺天工,正是八大名绣中的蜀绣。
屏风后面就是正厅了,正厅大约有三百来坪,正中是通往二楼的木制楼梯,楼梯上方的中央是一台老式的吊钟,嘀嗒嘀嗒、不厌其烦地前进,吊钟上方是一扇圆形的窗户,彩色玻璃拼凑成耶酥受难的画面,显得庄严肃穆。
楼梯两边分别放着四具形状各异的雕像,似乎是依照希腊神话中众神的装扮,也正如传说中的一样,它们都没有首级,在楼梯的右面有一架老式钢琴,钢琴旁边是一条细长的走廊,分别是管家房、佣人房、厨房和地窖;左边则是会客厅、餐厅、书房和杂物室。
“怎么会这样?”小文的声音从右边的管家房传来,光听声音就知道她有多么焦急和忧虑。
寒续和星翎随着声音走过去,这是管家的房间,里面的一切都井井有条,办公桌上还放着管家和小文、小武的照片,小文站在房间中央,愁眉紧锁,眼里有说不出的担心。
“李小姐,我们已经在尽力查找令尊和其他人的下落,请放心,很快就会有他们的消息。”留守在这里的警察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警探。
“可是,爸爸怎么可能无故失踪?会不会出什么事了?”小文深知父亲个性稳重,不可能不声不响地离开。
“没有发现意外和谋意谋杀的可能,也许他们只是结伴进山游玩了,过两天就会回来。”警察解释道,他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失首城的一切都是好好的,没有一丝零乱。
“可是……”小文还想说什么,却被警察打断了:
“在他们失踪之后还来过几个游客,他们什么事都没有,今天一早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其他人没事?” 星翎问道。
“是啊,你们放心好了,你们的人身安全我们会负责。”警察亮出了人民公仆的身份。
“就怕你也自身难保。”寒续悠悠地说。
“现在暂时没有专职的管家和佣人,所以要靠你们自己动手,”警察不理会寒续,“你们在这里住多久都没有问题,住宿的标准和费用在那边的备忘录上有写,住宿费你们可以先交给我或者也可以直接交到山下的管理部门,相信你们也知道,这是作为失首城的维修费用,食物在厨房里有,你们想吃什么就自己做,费用已经包含在住宿费里。”
“真的可以随便吃?”寒续看到了希望。
“是的。”警察心想,反正你们再怎么吃也吃不了多少。
“你们会亏死。”星翎看到寒续一脸窃笑,汗道。
“还有,别墅里的任何东西你们都不能破坏,也不能带走,否则将以原价的20倍赔偿。”警察已经兼职做起了管家,“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带你们去客房。”
“什么时候能有我们父亲的消息呢?”小文忧心忡忡地问。
“我们已经在开始搜山了,相信不久就会找到他们。”警察还算耐心。
“姐姐,姐姐,”小武从外面进来了,他根本不知道父亲的失踪意味着什么,只是对这里的一切感到新奇。
“小武,别添乱。”因为父亲的失踪,小文没有了先前的好声气。
“刚才我看到一个人影从楼梯那里闪过。”小武指着对面通往二楼的楼梯,道。
星翎来不及细想小武的话的真实性,拔腿就往外跑。
“人影?这里除了我们没有别人了。”警察半信半疑地向正厅走去。
星翎站在楼梯下方,四下张望着,并没有发现异状,寒续见他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深深地吸了口烟,缓缓道:
“一个小孩子的话你也要当真。”
“我说的是真的!”小武涨红了脸,为自己辨解。
“小武,爸爸都失踪了,你还有心情玩?”小文深知弟弟的性情,知道他的话十有八九是假的。
小武咬紧下唇,低下头,一言不发。
“铛铛铛铛——”吊钟尽忠职守地敲了十一下,警察见时间已晚,为小武解了围:
“已经十一点了,我带你们去房间吧。”
“麻烦你了。”
以前的二楼和三楼都是库房,每层楼有十三间二十来坪大的房间,里面零乱地堆满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