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地蹲下神来，重新藏在黑暗中。然后冥思苦想的回忆自己刚才看到的脸。
这张脸很面熟，我肯定在哪见过。可是我怎么死活想不起来呢？
我嘴里念叨着：“他刚才说姓马？马道士？这个名字似乎很熟悉……”
我把这个名字在嘴里面念叨了两遍，忽然一张脸浮现出来了。我猛地打了个哆嗦，差点叫出声来：“是他？”
当初古老爷子用一串榆钱将我请到榆城。因为他们榆城空亡屋遇上了两个难缠的道士。这两个道士一老一少，老的姓王，少的姓马。最后阴差阳错，王道士自杀身亡。而马道士捡起师父带血的桃木剑，浪迹天涯。
我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我在心里面叹了口气：“怎么会是他？”
“当初在榆城的时候。马道士跟着自己的师父狐假虎威，看起来又蠢又凶。后来被空亡屋的众鬼吓得屁滚尿流，屈膝求饶。那幅场景，历历在目，我记得清清楚楚。可是我绝对没有想到，短短几个月而已，他会变得满身暴戾之气。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我慢慢地站起身来，趴在那处裂缝上面，瞪大了眼睛向里面看。我看见马道士手里面提着那把桃木剑，上面的血迹似乎从来没有清理过，看起来暗红暗红的。
马道士问吕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抓你来吗？”
吕先生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然后他开始嬉皮笑脸，说道：“咱们两个，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这是何必呢？”
马道士冷笑一声：“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看来你真是不记得我了。要不要我给你提个醒？”
他亮了亮手里的桃木剑，说道：“半年前，在榆城的时候。有两个道士，正在捉鬼降妖，为民除害。这时候，从槐城来了另外两个妖道。这两个妖道连同鬼物，一块逼死了老道士。然后赶跑了小道士……”
吕先生听到这里，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来，说道：“我想起来了，是你。”
马道士说道：“你终于想起来了，这下你没话说了吧？你和我的仇，不共戴天，我一定要杀了你。”
我看到这里，不由得叹气。吕先生明显是在装傻，马道士居然看不出来。
吕先生一脸讨好的微笑：“马道长，你这个做法，有点不妥啊。”
尽管被人尊称为“马道长”，可是他的脸色并没有好多少。他冷笑一声，问道：“我的做法，有什么不妥的？”
吕先生说道：“你觉得当初我们帮了小鬼，这做法大大的不对。可是现在呢？现在你和小鬼串通一气，一块对付我们。这是不是更不对了？你和你师父一直在讲，正邪不两立。那么请问，你到底是正是邪呢？”
一番话把马道士问住了。他有些恼火的说道：“你别管我是正是邪。反正我和你不是一路的。”
随后，他的桃木剑就要扎到吕先生的身上。
吕先生大声的叫道：“你等一下，等一下。”
马道士不耐烦的问道：“你还想干什么？”
吕先生说道：“我今天是为了救人而来的。你能不能告诉我，其余的人都在哪？”
马道士淡淡的说道：“其余的人已经杀了。”
吕先生嬉皮笑脸的说道：“你就别骗我了。我都看见了，墙角不是放着几只妖坛吗？”
我向墙角看了看，果然有三只妖坛，应该正是柴老太太、古月、鬼大人了。
吕先生现在明显是在拖延时间。他搓着手，一脸讨好，说道：“马道长，反正我被你抓在手里了，琵琶骨也锁了，这就是煮熟的鸭子，想飞也飞不了。所以，能不能让我做一个明白鬼？”
马道士看了他一眼，还没有说话。
吕先生又恭维道：“我现在感觉以前的所作所为，真是大错特错了，险些坠入魔道，所以希望能在临死前和你说上两句话，提升一下自己的境界。”
这马屁拍的肉麻无比，马道士显然不会蠢到相信这种话。不过吕先生一番滑稽的表演，还是让他放松下来了。他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吕先生指了指墙角的几个妖坛，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里面装着的，应该是柴老太太，古月，以及鬼大人吧？”
马道士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至于那个什么鬼大人，我不认识，不过确实是一只老鬼。”
吕先生一脸请教的意思：“那我就有点不明白了。马道长神机妙算，向我们问罪，我们当然是罪有应得，不敢有什么异议了。至于古月，事情都是从她那里引起来的，你把她抓过来，也合情合理。至于柴老太太和鬼大人，和你素无瓜葛，你抓他们做什么？”
马道士义正词严的说道：“正邪不两立。他们是妖鬼，我当然要抓。”
吕先生嘿嘿笑了一声，说道：“马道长，你不肯和我说实话是不是？据我所知，柴老太太被抓走之前，是活人。像我一样，魂魄在肉身里面呆的好好地。”
马道士吃了一惊，脱口而出：“什么？活的？”
这一个表情，就让马道士漏了怯。我承认他这些日子过的不容易，总算把自己磨练出来了狠劲，但是吕先生三问两问，就让他露出原形来了。听见一个没有料想到的消息，第一反应不是不动声色，而是把真实的内心展露给敌人。
对现在的马道士，我的评价是四个字：外强中干。
第449章 鬼计
马道士猝不及防露了怯，可是吕先生就显得老谋深算多了。他仍然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说道：“这老太太还有几年阳寿，不明不白的就被抓了过来。”
然后，他不等马道士回答，就说道：“道长，你是不是被人给蒙蔽了？我觉得像你这种坚持原则的人，干不出这种事来。”
马道士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确实有人骗了我。他把柴老太太送来的时候，说这是一只老鬼，贸然闯进了尼姑庵，差点坏了我们的好事，所以让我将她关起来。等抓到赵莽之后，是关是放，由我说了算。”
吕先生问道：“呆在尼姑庵里面的，是不是就是那个和你合作的人？”
马道士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吕先生讪笑着说道：“猜到的，猜到的。”
好在马道士现在心烦意乱，急需找一个人倾诉一下，他说道：“这个人自称有办法抓到那两只狐狸和你们师徒两个，替我师父报仇。所以求我和他合作。他负责在尼姑庵里面设下圈套，而我就负责把魂魄关在妖坛里面。”
吕先生皱了皱眉头，说道：“道长，你知不知道这个人的来历？”
马道士摇了摇头。
吕先生又问：“那你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马道士还是摇头。随后，他说道：“这个人应该不是活人。我本来想的是，先和他合作，等我达到目的之后，就将他铲除掉。这叫行大事者不拘小节。虽然和妖鬼合作了一次，但是只是权宜之计。”
我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想道：“就你这种智商，还想把人家铲除掉。不是太异想天开了吗？”
吕先生叹了口气，很惋惜的说道：“马道长，你固然是高风亮节。但是君子也要防小人，我真担心这只厉鬼来路不正，毁了你一生清誉。”他吹捧了两句，然后问道：“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马道士说道：“我这几个月一直在勤练道术，哪里闹鬼，就往哪里走。希望遇见什么妖鬼，互相较量一番，然后找出自己的不足之处。”
吕先生长叹一声：“马道长年少有为，又这么勤奋，将来扬名天下，那是肯定的了。如果我的徒弟赵莽，能有你万分之一的努力，我也就放心了。”
我心想：看来吕先生心情很好，都被人扣押起来了，还有心思敲打我。
马道士又说：“大多数小鬼，我都能轻松应付。碰见个别难缠的，打斗一番，也能将他们打跑。我脸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可是不久前，我听说了一处很不太平的凶地。那是一片山岗。据说里面盘踞着一只厉鬼，只要晚上敢上去的，就没有能够下来的。”
“我当时想着，这只鬼也太猖狂了，简直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于是我提着桃木剑，趁夜冲了上去。起初的时候我很害怕，担心这只厉鬼从哪冒出来。但是我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他的影子。我很高兴，以为他是怕了我，所以不敢露面了。”
“我正准备在山岗上留下一行字，警告一下这只厉鬼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一个很瘦小的男人，他倒背着手，慢慢的走上来了。这瘦子看见我之后，似乎吓了一跳，随后，他发现我是一个年轻的道士，就不那么害怕了。”
“瘦子就跟我说，这个山岗很邪门，晚上的时候不要来，有危险之类的。而我则拍着胸脯说，我是道士，干的就是降妖除魔的事，这里的厉鬼虽然厉害，但是我没有退缩的道理。”
“瘦子听了这话，赞许的点了点头。而我又信口吹道，我这一路上，遇鬼杀鬼，遇佛杀佛，还没有遇到对手。这一句话似乎把瘦子惹恼了。他冷笑一声，一定要和我比划比划。随后，一阵阴风吹过，瘦子就不见了。”
吕先生听得张大了嘴巴，说道：“这瘦子该不会就是那厉鬼吧？你可要小心了。”紧接着，他似乎又觉得这么说不太妥当，于是连忙吹捧了一句：“不过那瘦子全身上下加起来没有几斤肉，想要打败你，恐怕不太可能。除非他使了什么阴招。”
马道士居然很诚实的说道：“这瘦子看起来似乎确实没有几斤肉。但是实在厉害得很。我根本没有看见他是怎么出手的，就被制住了。然后那瘦子笑眯眯的问我，小道士，你服不服？”
“我当时已经知道了他是厉鬼，自然不会对他客气了。我冲他破口大骂，说道，正邪不两立，你现在不杀我，等以后，我一定会杀了你。”
“这厉鬼就说我不知道天高地厚之类的。但是他恶狠狠地说了一会，忽然语气又缓和下来了，问我的师父是谁。我以为他要连我的师父一块对付。于是我大笑道，我师父已经死了。”
“这厉鬼就问我师父是怎么死的。我也没有隐瞒，就把当日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吕先生听到这里，说了一声：“我明白了，然后他就要和你合作，将我们都抓起来，帮你报仇，对不对？”
马道士点了点头，说道：“我本来不想同他合作。不过后来我想，先把你们解决了，然后再想办法除掉这只厉鬼，两全其美，既然他送上门来让我利用，那我就不客气了。”
吕先生沉吟道：“马道长，有一件事你有没有想过。这只厉鬼为什么要和你合作？”
马道士愣了一下，嘟囔了一句：“为什么要找我合作？因为我们有共同的仇人。”
吕先生帮他分析道：“按你所说，这只厉鬼的本领很大。而且在尼姑庵的事，也已经得到验证了。无论是我这种修炼十几年的道士，还是空亡屋的鬼大人，都着了他的道。而且实不相瞒，我比你还惨，我根本没有看清楚对方的样子，就被害了。听了你的讲述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他是一个瘦小的男人。”
“既然他这么厉害，如果和我们有仇的话，当场把我们杀了不就行了吗？何必多此一举，再把我们送到你这里来，由你封进妖坛里面？”
马道士也有些疑惑了，他居然向吕先生问道：“依你看，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