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判有罪,失业、离婚的都不在少数呢。”
这是什么鬼节目,公民权利呢?这算什么啊?
“不过你还别说,这样一来社会风气的确好了很多。糟糕,和你说了这么多,忘记提醒你了,赶快跑啊!”田中宽着急地喊道。
“跑?”竹本有点奇怪,自己为什么要逃跑?不是还没定罪吗?
“前辈太天真了,你一定以为自己还没被定罪,就不需要逃跑是吧?实话告诉你,现在有很多赏金猎人,因为电视台规定,在判最后的十二小时内,有罪者如果自己走到电视台当众忏悔,不仅可以得到被原谅的机会,而且还可以获得两千万赏金的一半。只不过,之前的九期节目都没人成功过,所以嘛……”
“所以,那些赏金猎人会在公布嫌疑人的身份开始第一时间抓住他,管他有罪没罪?”竹本感觉到一阵凉意。
“是啊,前辈最好还是快跑吧。那些人大多数是流氓和黑社会的,他们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田中宽说完后,安慰了竹本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竹本孝之放下电话,心里乱成一团,转头看着电视,上面正以粗略的动画配合自己的照片头像,以及龌龊的富有煽动性的主持人的声音,讲着自己小时候的劣行。
“竹本孝之先生在小学的时候非常喜欢恶作剧,他总是欺负比自己低矮弱小的女同学,例如拉扯她们的头发,偷看人家内裤之类的,老师也对他颇为头痛。”
混账,我什么时候看过女孩子的内裤了?就算有那也只是儿时的好奇而已,这和道德品质有关系吗?
这时候,电视上出现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妇女,眼睛上打上了马赛克,下面的括号里标明着——受害人S小姐。
“他是个很粗鲁的人,班上很多人都害怕他,并非因为他孔武有力,而是因为他总能想出一些不符合年龄的恶作剧来捉弄我们。大家整日都生活在孝之的阴影中,特别是我,到现在为止还经常做噩梦梦到他呢。”
去死吧!什么S小姐,我绞尽脑汁也不记得哪个同学是S打头,还什么我出现在你噩梦里,光看你那臃肿得如同灌装饮料的身材,我就觉得已经是在做噩梦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竹本孝之都快哭出来了,自己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而已。
门突然响了起来,竹本想起了田中宽的告诫。
难道黑社会已经来了?竹本慌乱地想藏起来,但是不知道去哪里。他想找点什么东西来自卫,可是最终只拿起了电视遥控器。
“啊,你回来了?”
来的人居然是妻子,竹本松了一口气。他看到妻子手里提着装满食物的沉甸甸的塑料袋,证明自己刚才的猜想没错。
“饿了吧,我马上做饭。”妻子平淡地招呼着,竹本稍稍感觉到一些温暖。
“竹本孝之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广告之后我们将继续为大家揭秘,剥去伪装,还原一个真正的上班族!全民大审判,有你参与才灿烂!”
竹本孝之尴尬地站在客厅中央,电视里正播放着饮料广告,妻子也呆呆地看着电视。
“原本打算录下来等晚饭过后才看的……没想到你也有兴趣了。”
竹本使劲地分析这句话,却摸不到妻子的意思。
“你打算怎么做?啊,怎么做啊?”竹本扔掉遥控器。
“什么怎么做?你说牛肉还是鳗鱼?红烧好吗?”妻子将袋子放在厨房的餐桌上,一件件拿出来放进冰箱。
“别装蒜了!说不定电视台老早就采访你了,对吗?你一定会大肆抱怨我是如何冷落你,让你一个人负担沉重的家务,动不动就喝醉酒训斥你之类的,对吗?我告诉你,整个日本都是如此,这就是日本家庭!你只是几千万分之一而已!”竹本孝之吼了起来,但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妻子突然站直了身体,将食物放下来,擦了手,平静地注视着竹本。
“孝之,你很久没喊过我的名字了,你记得结婚前是如何喊我的吗?”
竹本呆住了,刹那间他居然真的忘记了妻子的名字了,是什么来着?美惠子?不是,彩乃?也不是,这好像都是新宿酒吧陪酒女郎的名字,怎么这个反倒记下来了?
竹本陷入了恐惧和内疚的漩涡中,他越是想记起妻子的名字,就越记不起来。
“山田爱美。”竹本终于想起来了,他额头全是大汗。
爱美轻轻地笑了笑。
“爱美,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被这个破节目选成所谓的嫌疑人?”竹本指了指电视。
“是我为你报名的。”爱美随意地回答道。
“可我压根儿没签过什么协议啊?这破玩意儿可以随便让别人代为报名?”
“上个星期,你喝醉了,我让你签的。”
“什么?!”竹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好像依稀记得有过这么回事。
“如果最终鉴定无罪,节目组会赔偿一亿日元作为精神补偿,你不知道吗?”爱美轻松地说。
这玩笑开大了,爱美!
竹本觉得一阵眩晕。
“十二小时后,结果就会出来,你不用等太久。”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很缺钱?”
爱美摇着头,却又点了点头,竹本冲了过去,无法克制地打了爱美一巴掌。头发凌乱的爱美没有出声,也没有反抗。
“你想害死我吗?你知道我做到这个位置有多难吗?以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无论有罪无罪我都会成为罪人,我会被立即炒鱿鱼;然后还不起房屋贷款:我们将搬到街上去;
我甚至连救济金都领不到,所有人都会唾弃我,说我是罪有应得。哦,我忘记了,你那时候可能早就以最大受害者的身份嫁给别的男人了,对吧?”
爱美摇着头,流着眼泪。
“什么狗屁公正审判,那些坐在电视机前的混蛋不过是将我作为压力之下的宣泄品,玩具而已。他们根本不会在意那些所谓的介绍,巴不得看我可怜的下场,说不定早就全部拿起手机判我有罪了,对吧?人就是这么自私的动物,什么所谓的道德素质都滚一边去吧。
只要看到别人比我过得更惨就悄悄满足了,对吗?这就是人性,对吧?”
竹本继续发疯般地喊着。爱美没有理会他,只是自己做着饭。竹本喊累了,躺在沙发上。本来就十分疲倦的竹本大声吼叫后,更加疲倦起来,他靠着软软的沙发不自觉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竹本闻到一阵肉香,饥饿感将他从睡眠中唤醒。他睁开眼睛,看到窗外完全黑了,明明自己来的时候外面还是艳阳高照呢。竹本站起身来,肚子里空空如也,让他有仿佛踩在棉花团上的感觉。
“吃饭了。”爱美站在对面柔声说。
竹本想说些什么,却实在说不出口,厨房里没有开灯,竹本凭着习惯坐在餐桌前。
“啊,没想到尊夫人的鳗鱼烧得实在太好吃了。”
黑暗中突然想起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竹本吓了一跳,立即离开座位打开了电灯。
“我的天!”竹本惊呼道,不大的餐桌边上居然坐了两个魁梧的男人,其中一个戴着墨镜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鳗鱼,另一个叼着烟看着自己。
明明就在室内,戴哪门子墨镜啊?
“竹本先生,我们可是费了好大气力才找到这里。嗯,好像已经过了三个小时吧。我们兄弟俩可是从神奈川赶来的,话说要不是我的某个借债人是你的同学,我还真找不到这里,当然代价是我免除了他的高利贷债务。现在的人啊,有钱真是好说话呢。”
戴着墨镜的家伙直直地看着竹本空空的座位,头也不动,得意扬扬地说。
“老大,那家伙到墙角去了,离开桌子了。”旁边的家伙推了推墨镜男人的手。
这也算是黑社会吗?话说那个出卖自己的人八成就是所谓的受害人S小姐吧,简直是见利忘义的家伙。
不过话说回来,会给我一万块让我说出自己一个比较讨厌的小学同学的住址,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要你提醒?”戴墨镜的男人吐出鳗鱼,凶狠地瞪了一下手下,不过他还是摘了墨镜。
真是搞笑,难怪要戴墨镜了,竹本忍不住笑了出来。
原来那样一张长满横肉的脸上却有着两粒绿豆般的小眼睛,活像鼹鼠一般。
“你们想抓我走?”竹本忍住笑问道。
“不是,我们想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车子就在门外。其实我们也是为您的安全着想,我相信很快就会有其他家伙找上门来,请务必在判罪前和我们待在一起。当然,只要您没有逃跑的意思,我会对您很客气的。”看上去是老大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
“话说,黑社会也喜欢看综艺节目啊。”竹本忍不住感叹道。
“没有的事!只是偶然看到罢了!”
“还是说因为资金周转不灵了,想要那两千万?”
“混账,我的公司经营得好得很!”
“请几位不要吵了,还是先吃完饭再说吧。他劳累了一天,总不能饿着肚子和你们走吧?”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爱美皱着眉头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两个貌似凶狠的男人反而很听话地不说话了。
“继续看电视。”小眼睛的墨镜男打开了电视,然后吃着鳗鱼和牛肉,很惬意地哼着竹本从未听过的小曲儿。
“竹本先生的人生展示已经进行了三分之一了,现在是关于他的高中生活的,我们请出来的是他的高中老师和同学。”四个人都同时将注意力集中到电视屏幕上,是看到液晶电视中出现了一个中年男子,眼睛上同样打了黑色横条。
这些家伙是不是自以为蒙住眼睛,我就认不出他们了?太天真了!竹本皱起眉头,在心里冷笑起来。
实际上,即便不打马赛克,竹本也认不出来。竹本对自己小学、初中、高中的同学和老师毫无印象,他深信其他人对自己也是同样的感觉,他实在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毫无出众之处。
“哦,竹本同学啊?作为他的指导老师还真是十分困扰呢,我实在是没见过如此阴沉的家伙,曾经是一度以为是不是有家庭问题困扰着这个学生。总之,他不太说话,但老是喜欢搞一些恶作剧,不,应该超出恶作剧的范围了吧。
比如在大庭广众下嘲笑身体有残疾的同学,比如别人身体稍微超重就骂人家是胖子,女孩子长雀斑就说人家像月球表面什么的,他还老是在老师面前打同学的小报告。唉,作为老师真为他的前途担忧,一想到日本的社会中坚力量是这种人,就不由得担忧起来。”
电视上自称为老师的家伙一脸忧国忧民的样子,让竹本看了作呕。他依稀记得,明明是老师强迫自己来汇报班级的情况的,而且实际上每个人都被要求这么做过。
接下来,又是几位自称是高中同学的人数落竹本的所谓恶性。电视节目下短信得票率一栏,判竹本有罪的远远高于无罪的。而竹本相信,其实为数不多的几张选票应该是对方过于激动发错了吧?
“看来您还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人。”小眼睛老大嘿嘿笑了起来,绿豆眼越发看不到了,仿佛埋进了肉团般的脸里面。
“吃你的鳗鱼饭吧!”竹本没好气地说。这时候妻子递过一盘饭来,竹本想要放酱油,妻子说已经被那两人用光了,竹本只好气呼呼地吃起了晚饭,他一边吃一边盘算着如何逃走。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吃完饭后,躺在沙发上居然呼呼大睡起来。
“这哪里有电视里黑社会的样子,简直是好吃懒做的无赖啊。”竹本感叹道,这年头,连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