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楼,你说什么,再讲一遍,这凌烟阁怎么成了庆功楼”?武安国如闻
惊雷般跳了过来,一把拉住了曹振的手腕。
“庆功楼啊,有什么不对,我们去年班师时在那里庆功,大伙嫌凌烟阁叫着
绕嘴,水师弟兄们都把它叫做庆功楼,怎么,有蹊跷么”?
火烧庆功楼,武安国脑子里一下子浮现了这几个大字。正史中不可能出现的
故事,因为他的到来促成了所有可能条件。野史中,朱元璋在中秋节请大伙吃月
饼,将徐达、傅有德、冯胜、胡大海等人全部骗到楼上烧死。只有汤和与朱元璋
关系好,跟着朱元璋借尿路逃走,跪在地上请留一命,才躲过这一劫。
“有诈,那个上岛的皇上是假的,或者根本就没上岛”。武安国大喝一声,
掉头就向自己的小船上跑,一边解缆绳一边招呼斥候快随他上岛救人。
“怎么回事,武兄,这到底怎么了”。曹振和方明谦紧紧追来,边跑边喊。
“赶紧开船到岛上救人,让水师封锁湖周围,别让任何军队靠近”!武安国
大喊,伸手接住跳上船的刘凌。
话音未落,就听岸上有人大喊,“武兄,曹兄,快,救人,明谦,带领人马
随我来”,太子朱标带着几个随身侍卫在马背上跑得衣冠不整,显然是刚刚得到
了什么坏消息。
“殿下莫慌,曹振在此”。靖海侯曹振一个箭步从船头腾空而起,武当梯云
纵,身躯如飞鸟一般落到岸边。
“岛周围不是有小船吗”?方明谦急切地喊。
“送大伙上岛的船夫被父皇派人买通了,小船都将放沉湖底。父皇要炸岛,
武兄快去救人,子由、明谦、振羽,带人随我进宫劝谏父皇”!太子朱标喘息着
说,湖边此时已经乱做一团,各个大臣埋伏在岸边的侍卫和朱元璋派来的化妆成
商贩的宫廷卫队白刃相见,火铳声此起彼伏。
“救人”几个斥候齐声呐喊,数双大腿一块用力蹬桨,武安国的小船梭鱼般
弹出江面。刘凌力气不济,踩不得轮桨,钻进船舱里找了副锅铲“乒、乒、乓、
乓”用力敲打,随着鼓点,小船越行越急,如游龙般顺着人工水道驶进入湖口,
直奔庆功楼。
太子朱标从来没见过这么快的船,愣了愣,眼神中露出一抹释然。跺了一下
脚,旋即带着曹振等人冲向皇宫。
岛上的众老将听见枪响,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皇上今天来得非常晚,远远
的避开众人,坐在龙椅上除了频频向众人举杯外根本不谈正题。四个侍卫也如木
头般一言不发。此时枪声响起,龙椅上的皇帝居然缩到了桌子下面。朱元璋是身
经百战之人,岂会如此熊包?不用问,这个皇帝根本就是个替身,怪不得不敢多
说话。
大伙匆匆跑下楼,到了岸边不觉一迭声叫苦,大船小船哪里还见踪影,湖中
几个漩涡尚在,透过水面还看得见下沉的船梆。
“好狠的皇上”!徐达长叹一声,坐到了湖边的石凳上。除了李文忠,他们
这帮老家伙年纪最小的也近六十,有心游回对岸,估计在半路没淹死也被湖水冻
出病来。况且对岸正打得热闹,随便一个人给大家补颗子弹,也就可以向朱元璋
邀功领赏了。
“船,船”!鹤庆侯张翼指着对岸大喊道。大伙随其声音向岸边望去,几艘
小船正离岸向湖边驶来。走几步,停一停,走几步,停一停,看样子船上也有人
打斗,努力争夺船的操控权力。
“大伙省省体力吧,是我李文忠对不住大家,没想到皇上会这么狠。皇上这
次有备而动,咱们上了岸,还有地方跑吗”?禁军统帅李文忠垂头丧气的说。他
是为了让大家安心上岛才主动前来相陪的,原本想朱元璋是他舅父,多少也给顾
及到他的安危。现在看来很明显,这个刚刚设计杀了自己义子的皇上再顺手杀个
外甥也不会多皱一下眉头。
“大家别慌,我们来了”,刘凌的声音如天籁一般从岛背后传来。此时这个
曾经让大伙头疼的小恶婆娘现在比观音菩萨看起来都顺眼。傅有德、冯胜、徐达、
李文忠,一个个久经沙场的老将顾不上威仪,撩起官服下摆,没等船靠岸停稳就
向上边跳。
接上除了四个侍卫一个假皇帝之外的所有人,武安国掉转船头,向来路急驰。
此时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传说中的阴谋也被破解,在他疲惫不堪的眼中,玄武
湖风光如画,正史、野史、传说、谣言,所有一切都于这个时空的大明脱离了关
系。今天之后,眼前的大明将彻底于历史中的大明决裂,翻开新的篇章。
时辰到了,玄武门上,老将汤和看了看手钟,满眼热泪。火炮的引线正徐徐
燃烧,他看不见岛背面武安国的小船已经离岸,即使看见了,他也不想管。他的
任务就是放炮轰岛,君之命,臣不得不从,至于岛上是什么,有什么人,悉数与
他无关。数枚炮弹尖啸着飞来,准确地打在凌烟阁上,埋在楼周围的火药被引燃,
爆炸声此起彼伏,烈焰浓烟夹杂着瓦砾从湖面上升起。
湖边厮杀的人全部被此情此景惊呆,有人站立不稳,摇晃着坐到地上,手中
的刀掉了也浑然不觉。被爆炸引发的巨浪如一堵水墙般呼啸着冲向岸边,将来不
急躲闪的人掀翻于地。
一叶小舟就在滔天巨浪中上下浮沉,一会儿被推上浪尖,一会儿被卷入浪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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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大风殇(九)
殇(九)
刹那风波眼前过。
武安国如座雕像般立于船头,人救出来了,惊喜转瞬即逝,内心里却仿佛被
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让他难以呼吸。诸将的道谢声一点儿都听不见。
“亏得武侯爷找人造得这船快,否则,咱们人救不成,连自己也一块葬身于
那个破岛上了”。一个斥候擦着脑门上的水珠说,不知道那是吓出来的汗水还是
被溅上的湖水。
“船快”?武安国仿佛是在黑夜中徘徊的旅人,突然间看到了一丝微光,几
天来一直隐藏于心底的不安瞬间有了眉目。与此同时,身后又传来一声巨响,在
众老将惊呼声中,一分钟前还向庆功楼开炮的玄武门如电影慢镜头般倒塌,每帧
画面都映入武安国眼底,恍如梦魇。
子由!刀割一般的感觉在胃中翻涌,嗓子一阵发甜,苦涩的滋味窜上了他的
鼻孔。
第一声爆炸响起时,曹振随着太子朱标离宫墙还有一段距离,听到第二波爆
炸,众人已经顾不得武安国是否平安将人救出,一心只想冲进皇宫去,抓住朱元
璋理论。
宫廷侍卫在午门前阻了阻,怎敢真和太子爷动手,况且那数十水军好手拎的
都不是吃素的家伙。很快被推到一边,让开了通往御书房的石路。
“父皇,你,你怎么能这样做”,御书房门口,太子朱标指着自己的父亲叱
问,两眼被怒火烧得血红,平时温文尔雅的气质完全被愤怒冲到九霄云外。
“我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朱元璋被众人的喧闹从御书房中惊出,看到气
势汹汹的诸将,大吃一惊。
朱标满眼是泪,带着一丝哭腔指责:“父皇,你答应我不再和大家计较,我
才替你调停,你,你居然这样对我”。
闻听此语,曹振等人无不怒火中烧,手全按到了腰间的火铳上,如果朱元璋
今天不给大家一个交待,拼着身家性命不要,也给众老将讨还公道。
“你,放肆”!朱元璋又惊又怒,眼前的儿子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他从来
都不认识。如果不是父子之间那缕看不见的联系尚在,他简直怀疑眼前这人是不
是朱标的替身。
“父皇,有尧舜之君,方有尧舜之臣。您今天这么做,将来怎么塞天下悠悠
之口”,太子朱标越说越愤怒,整个身体都跟着哆嗦起来。
朱元璋也气得直打哆嗦,眼前事,叫他一两句话怎说的明白。定定神,老朱
用尽全身力气大喝一声:“来人,将这些逆子乱臣给朕拿下”。
“是”,随着一声呼哨,无数宫廷侍卫端着火铳从皇宫各个角落跳出来,将
皇帝、太子、众将围在当中,崭新的火铳闪出幽幽篮光。
“子由”,武安国的泪水不听话的在江风中滚落,事实已经很清楚,从入京
第一天开始,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人算计。如果不是这只无意间设计的小艇性能
优异,他和刘凌已经化做凌烟阁上一缕轻烟。
冷,彻骨的寒冷笼罩住他全身,使他上下牙不住相撞。
姜还是老的辣,朱元璋冷笑着想。上千侍卫有备而来,难道拿不下你们这群
不义之徒。“给朕把他们全部拿下,等京城平静下来一块问罪”。
“是”,众侍卫们一齐答应,可谁也没有动弹。
以为大伙是顾及到朱标的身份,朱元璋指着朱标又喝令了一声,“拿下,包
括这个忤逆不孝的儿子”。
侍卫们还是没有动,在众人的眼神里,朱元璋看到了一丝丝嘲弄。
武安国的话忽然在他耳边响起,“陛下,法律约束不了国君,也就保护不了
国君”。
“陛下,权力越绝对,窥探它的人越多,防不胜防。”这个武小子说的好像
都有那么一点道理。朱元璋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变凉。带着些颤抖的声音,他向
侍卫总管招呼道:“瑞生,难道你今天也要负朕吗”?
“陛下恕罪,臣不敢从乱命”,宫廷侍卫总管李瑞生上前一步,走到太子身
边,对着朱元璋躬身施礼,“陛下,臣以为陛下最近因常将军之死过于伤心,所
以处事方寸大乱。依臣等之见,陛下不若让太子监国,回后宫多休息些日子,养
好身体再临朝亲政不迟”。
“什么”?朱元璋如从万丈高楼上失足般,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从常茂被
杀到火烧庆功楼,自己一举一动哪一步不是为了这个软弱善良的儿子?可这个儿
子真的如同他表现的一般软弱善良吗?
揉了揉眼睛,到此时朱元璋还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呆呆的听平素柔弱
的儿子果断地发出一个个命令:“方兄,带孤的玉佩调动禁军和水师,将胆敢趁
乱闹事的人全部拿下。如有不服者,就地正法”。
“末将-遵-命”!方明谦高兴得大叫一声,接过太子朱标的玉佩转身离开。
“曹兄”!
“这”,曹振犹豫了一下,带着几分迷惑答应“――末将在”。
太子朱标宽厚地给了曹振一个笑脸,摊摊手做了个被逼无奈的表情。“烦劳
曹将军去水师大营招呼人马,接应武侯。无论是否救人出来,都请武侯去城外军
营统领诸军,以免乱军闹事,殃及周围百姓”。
“末将遵命”,曹振带着心中的迷惑转身出宫,太子还是个仁慈的皇帝,想
到的先是百姓,他在内心里不住地安慰自己。
“李瑞生,带着宫廷侍卫门把守皇宫各处,以免乱臣惹事,如果有人胆敢轻
举妄动,你自行处置”。
“臣-,遵命”!侍卫总管李瑞生点齐二百侍卫,趾高气扬的走了。
“杨振羽………”
“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