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依稀还记得。“这次为了弥补亏空,要尽力组织人手把它们勘探出来,保护环
境吗,就只能放到以后了”,武安国一边做着移民安顿的收尾工作,一边在心里
谋划。
“师父,这几个小家伙怎么办”。突然闯进来的张正心打断了他的思路。身
后,跟着几个五、六岁到十几岁不等的孩子。
“他们的家人呢?”,武安国不解的问。
“在路上死了”。张正心回答。在移民路上,很多家长都是把最后的生存机
会留给了孩子,自己倒了下去,千载不变的,是父母之爱。
武安国叹了口气,这就是明史里记载的大移民吗?亏得那些史家还记载说官
府发给百姓良田和耕牛。官府哪里有那么多耕牛啊,武安国不住的苦笑,笑史家
居然以讹传讹这么多年。笑百姓在这封建社会的无耐与悲哀。如此之国,爱他作
甚。对为什么百姓不在乎是哪个族人当皇帝,有了深深的理解。
见站靠前面一个稍大的小孩子正转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打量他,温柔的走
过去,摸摸那孩子的脑袋。“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是小家伙,我可以照顾妹妹了”。小孩子抗议道“我叫姜烨,我爹说
我要像干将莫邪宝剑一样,扫平天下邪恶。”小孩子很认真的说。
“有志气,你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吗”,见那小孩子说的可爱,武安国不由
的对他感兴趣。
“我是从大槐树下来的”孩子把一个黑糊糊的树枝递倒武安国面前,好像在
证明着什么。那是一个槐树的枝子,早已干枯多时。“官老爷告诉我爹说,不愿
意搬家的到槐树下站着,爹就带着娘和我,还有妹妹去了。那个老爷是坏人,他
骗人,带了好多拿刀的叔叔把我们给围了起来,然后挨家去拿纸换值钱的东西。
爹和他们理论,被打了,娘也被打了。走的时候大家都折了槐树的叉。后来爹爹
睡着了,娘后来也陪爹爹去了,叫我照顾妹妹。娘说,等我长大了,顺着路上的
槐树走,就能找回家”。
可怜的孩子啊,武安国再也忍耐不住,把那个孩子抱到怀里,虎目中热泪滚
滚而下。
“这些孩子我收养了吧,安顿在义学里,正心,以后你照顾他们”。武安国
对旁边抹眼泪的张正心交代。“先给他们买几件衣服,洗个澡,下午你去看能不
能雇个好心的妇人,帮你照顾一下,顺便叫十三郎按个人情况安排他们读书”。
武安国转头擦干了眼泪,对李善平说:“咱们得找几个帮手了,买卖越来越
多,每个地方都得放个合适的人选,不能我们每件事都自己动手。你那些个弟子,
得早点让他们出来锻炼,工人中合适做管理的人选我去物色。咱们抓紧时间,总
有一天这天下会人人有饭吃,有钱赚,不受欺负。”
“让所有人有饭吃,有钱赚,不受欺负”,郭璞红着眼睛看着武安国,除了
这次之外,以前一直不知道不在乎功名的武兄弟赚那么多钱做什么。怎么看他都
不像贪财之人啊。此刻,他终于明白了武安国的抱负。“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
济天下”,武兄弟的境界,比这还高得多呢。
而此刻的武安国也没想到,自己顺口说的一句话,改变的郭璞、张正心以及
姜烨等人的一生。大明朝从此走上了另一个历史分支,与原来的那个,竟如此的
不同。
正文第七章广陵散洪武十一年冬,狂捐县令郭璞又做了一件让所有人同僚刮
目相看的事,竟然在年终向府衙缴纳捐税时,缴了一叠宝钞。更让人惊讶的是知
府大人不但不怒,而且把他大大褒奖了一番。众县令过后一打听,才知道郭璞私
下给知府大人送了一套水晶琉璃杯,据说晶莹剔透,比回回商人从波斯带回来的
还好上几分。反正税银是国家的,又不是给知府个人,他得了如此大好处,自然
要通融通融。
大伙私下也认为郭璞当的起知府如此赞赏,各县移民都有冻饿而死的,只有
怀柔县,竟然没死一人,如此施政手段,着实让人佩服。
“还不是那个武典史,奇人啊,据说郭璞三顾茅庐,请他出山。这回他想了
三天三夜,悟透了波斯人烧制水晶琉璃的做法,这怀柔县移民的米粮,我看全出
在这上面了”。宛平县令程安平赞叹说。
“也不全是,这武典史炼铁,开矿,烧石灰,造水泥,竟是个百工俱会的人
才,这次运气好到开山得金,听说那金矿每日能出十几两呢。我那边的移民好多
都跑到怀柔县去了,那边好活,我也不忍看他们饿死,就由他们去了,如果朝廷
追究此事,我还真不好交差”密云县令摇摇头,叹息着说。
半晌大家都无话,各县移民都有逃走的,很多都到怀柔找事做。他们现在最
怕的其实是郭璞动了真格的,把流民一一给遣送回来,让百姓饿死在自己的地头
上,他们心里也不忍。但芝麻大的小官,月俸就那么几两银子,不纳贿已经是青
天老爷,怎么能顾得了那么多。怪就怪自己没有郭璞那个运气,不知从哪捡来一
位财神爷,点石成金。
见知府亲自把郭璞送出府们外,大家都迎了上去,这位郭璞大人,说不定改
日就升了府丞,此时不赶紧套套近乎,更待何时呢。
年关刚过,武安国收到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里边全是雪花白银。这白银是
山西人陈星送的,秋天时武安国用银子换了他手中的千两宝钞,这次他全部还了
回来。陈家是洪桐县的大户人家,这次被官府弄得几乎家破人亡。到了怀柔,从
武安国手中兑了银子,陈家没有去务农,而是在城里租了铺面,做了买卖。陈星
见怀柔县鼓励实业,自己就开了一个烟花作坊,雇了些寄居在城里的山西巧匠,
做出的烟花远近闻名,直卖到南京,据说能在天空中绽出不同颜色来。过年了,
谁家不想图个吉庆,加上地面上富庶,当年陈星就回了本。他不愿欠别人人情,
特地上门来还钱。
“其实你不欠我的,我不是用银子换的你的宝钞吗”。武安国不想收,推脱
说。
“典史大人不要讲笑话了,宝钞值几个钱,我陈星心里明镜似的,大恩不言
谢,陈家一家性命都是你所救,以后风里火里,只要典史大人吩咐,我陈家有一
人皱眉头,就不是陈家子孙”!陈星深施一礼,放下包裹,告辞去了。类似的报
恩故事还有几家,山西人似乎有天生的经营头脑,县里面很多小本买卖,都是他
们开的。赚了钱,纷纷到买了自己宝钞的人家还债,古朴之风,和二十一世纪大
大不同。
义学里现在依武安国和副院长十三郎的建议,又开设了商学(管理与财会),
虞学(采矿),匠学(冶炼和制造)、武术和兵法,这些科视为选修,学生可以
随意学。老师大有部分是托过往商队从全国聘请的。学生中设了奖学金,凡任何
一科成绩受到全班师生一致认可的,皆可以享受每月五两的奖学金。如有学有所
得,或有所发明,可以得到更多。学校学风大涨。对于那些大家说不明白的问题,
学校规定谁都可以发表自己的意见,无论师生尊卑,因此学校竟有很浓的辩论之
风。
十三郎名字叫曹振,字子由。绰号十三郎,因为绰号太响亮,名字倒不大有
人记得。他本是海商的儿子,庶出,自幼拜名师习武,年少时喜游侠,曾手刃数
十海贼。后来因为和家里嫡亲哥哥不和,离家远游。曾做过商队保镖,随波斯人
到过西域金帐汗国以西,对西域一带地理,十分熟悉,本人因为做生意的需要,
了解各国律法。洪武十年随商队来怀柔买铁器,见县城的义学高薪聘请老师告示,
就留了下来。戏称这是东方的“佛罗伦撒大学”(注:1321年建立)。武安国和
他一见如故,称他为大明国第一个睁开眼睛看世界的人,对他颇为倚重,瀚源商
行的很多管理方案,均有他的功劳。后来武安国忙,就把学校的事全部交给他打
理,相信这个到过西方的年轻人,会给这里带来一些新东西,十三郎也果然不负
武安国所望。
十三朗认为:“富贵不习武,如一个孩子抱了金砖在大街上走,早晚都要被
人抢”,所以率先提出在学校开武科。得到了武安国的支持。后来又开了商、虞、
冶等科。那商科老师竟是十三郎从商队里拉来的一个大食人,叫穆罕默德,会说
一口流利的汉语。学校规模至此已经是去年的一倍,一些无意功名的读书人和名
落孙山者为了赚些钱养家,也选择来这里学习。通常是学上几个月,就能在各家
商行里谋上一份不错的差使。儒林中对此颇有微词,但手里拿着的武安国送的水
晶琉璃杯,屋里放着武安国送的家具,家里用着武安国低价给安的自来水,女人
穿着怀柔县新出的彩缎,每隔一段时间在武安国的产业里的投资,还能收到不少
分红,反对的声音也就小了,渐渐的变成了赞扬。“这些雕虫小技虽然比不上春
秋大义,但总得有人做吧,否则我们用什么”,儒林宿老们这么想。
姜烨和那几个山西的孤儿在学院里都安顿了下来,张正心按武安国的要求,
请了个好心的妇人照顾他们的起居。姜烨的父亲本来就是个秀才,所以给他们兄
妹打的基础很好,他在这学校里进步很快,十三朗对此子青眼有加,每天亲自教
他读书练武。没爹娘的孩子成熟得早,这孩子不过十二、三岁,居然做事很有大
人之风。他妹妹姜敏也到了缠足的年龄,照顾她的妇人要给他缠足,姜敏哭着不
让缠,作哥哥的姜烨居然命令姜敏必须遵守妇道。那天正巧武安国来到学校看望
他们,见此,就问姜烨为什么要妹妹必须缠足。姜烨很成熟的说:“这样将来她
才能嫁个好人家,我这做哥哥的才能放心,也给父母一个交代”。武安国摸着他
的小脑袋瓜,温和的问他“如果一个男人不看你妹妹的各种好处,只在乎她是否
缠足,把你妹妹交给这样的男人,你放心吗?”
姜烨歪着脑袋想想,说:“这样有眼无珠的瞎子,我当然不会把妹妹嫁给她”。
话刚说完,已经明白武安国的用心,抱拳道:“谢谢先生指点”。转身跑开向妹
妹赔不是去了,缠足之事,就此作罢。怀柔县女儿不缠足之风,也从此开端,最
后蔓延开去,让老夫子们痛心疾首,那是后话,在此不提。
十三郎和武安国私下切磋过武艺,对武安国在二十一世纪在工人业余体育队
学得那些刀术,大加嘲讽,认为武安国如果不是力气大得惊人,根本不是自己十
招之敌。但凭了这把子力气,一般武师在武安国刀前,只有逃命的份。对武安国
的空手道,他又大为赞叹,认为:大开大合,自成一脉,乃武学奇葩。相识久了,
十三郎就丢给武安国一本刀法,说最适合武安国这样的天生蛮力的,武安国打开
一看,竟是“春秋刀法”。春秋刀法乃是唐代以来军队中最流行的马上刀法,讲
究的是腰部发力,人马合一。武安国是好武之人,闲时就经常练习,进境甚快,
轮起刀来,渐渐的十三年郎已不是他的对手。对他的悟性十分佩服,“可惜你没
遇过名师,否则绝对可开山立派”。十三郎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