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亮的金粉,眩目的躯体,诱人的异香,妖媚的笑容。
黑衣人们虽然久经大敌,但此时此刻骤见如此奇诡怪异的对手,刹那间也不禁大感惊惶无主,眼见金色少女们移身扑来,竟呆在地上怔住了,既不闪避,也不招架,那诱人的胴体,诱人的异香,甚至使得他们几乎也要扑将上去。
等到他们警觉之时,纵要闪避,亦是有所不及。
只见二十余条金色少女竟张臂扑上了黑衣人的身子,双手自黑衣人胁下穿出,紧紧搂住了黑衣人的头颈,一双修长的玉腿也盘到黑衣人身后,足尖紧紧勾住了黑衣人们的膝弯。
骤然看来,直如一双双热情如火的情侣,在激情中搂抱求欢,哪里有丝毫与人动手争杀的模样?
众人见过场面虽不少,但这样的打法,倒当真是作梦时都未曾瞧见过,都不禁瞧得呆了。
黑衣人们除了又惊又奇外,更觉怀中抱的似是团火焰一般,只令他们心旌摇摆,欲火如焚,连手都抬不起,哪里还能与人搏斗?
只听一条金色少女道:“咱们是什么人?”
其余的少女们一齐娇声应道:“黄金魔女。”
娇唤声中,但闻“喀,喀,喀,喀……”一连串轻响,黑衣人们一连串惨呼,黄金魔女们一连串娇笑……
然后,黄金魔女飘身落地,黑衣人们则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口中呻吟不绝,身子再也不能动弹。
原来这些“黄金魔女”竟以腕肘足尖之力,在刹那间将黑衣人们双肩、双膝、四大关节一齐拗碎!
直瞧得众人面容变色,目定口呆,由指尖一直凉到足底,只有水天姬袖手立在一旁,非但未曾惊慌,反似比方才远为镇定。
“摘星手”彭清满面冷汗交流,颤声道:“你们可是西方金……”
船舱外一个尖锐的语声道:“不错,算你还有些见识。”语声直直硬硬,叮当作响,听来当真有如金属相击一般。
“摘星手”目光更是惊骇,面上冷汗流得越快,颤声道:“金……金老前辈,晚辈们与你老人家无冤无仇,你老人家何必……”
舱外人冷喝道:“放屁!紫衣侯纵然不是东西,但他的侍妾也不是你们这般狗东西能碰的!”
他先骂紫衣侯不是东西,又显见对紫衣侯不甚推崇,也不知他与紫衣侯到底是友是敌?
少女们又惊又喜——此人若是紫衣侯之友,那么今日之事便定可遇难呈祥,逢凶化吉。但此人若非紫衣侯之友,那真是赶走一批强盗,赶强盗的却是恶鬼——恶鬼总比强盗凶得多,那么今日之事,便再也难以收拾了!
水天姬仍是毫无表情,似是早已料定来人是谁。
别的人却都不禁眼睁睁瞧着舱外,只因来人无论是好是坏,是友是敌,必定是个名倾天下、值得一瞧的人物。
只见眼前金光缭绕,一条三尺长短的金条被人抛了进来,来势又急又快,等到金条落地,才看出这金条竟是个人。
他身长不满三尺五寸,满身金光闪闪,也不知穿的是何质料织成的衣衫,头上戴着顶金冠,形式奇特,份量却是沉重已极,别人戴在头上,只怕连脖子都要被生生压断了。
最妙的是,他颔下一部胡须竟比他身子还长,逶迤在地上,也是黄金般颜色,令人看来惊奇艳羡,却又不免有些好笑。
此人模样生得委实滑稽已极,但众人见是此人,却再无一人心中有丝毫滑稽之意,有几人手足虽断,身子也不禁颤抖起来。
黄金魔女们一齐跪伏在地,诱人的躯体有如一尊尊黄金仙女塑像,看得人目眩神迷。
金髯老人哈哈大笑道:“好!好!你们总算没丢老夫的脸。”
他语声已如金属相击震人耳鼓,此番笑将出来,更是有如战鼓齐鸣,千军万马奔腾刺杀。谁也无法想到,这长不满三尺的小小身躯里怎会发出如此巨大的声音来。
只见金髯老人笑声突顿,目光已凝注到水天姬身上。
他不但周身金色,就连目光中都带着那种黄金的光芒,只要他日光对你一瞧,你身上便会不由自主生出一股寒气。
水天姬面上却泛起一股娇笑,笑得又妩媚又诱人。
金髯老人亦自大笑道:“妙极,想不到水丫头你也会在这里!”
水天姬道:“妙极,想不到金河王你也在这里!”
她说话声音,故意学作那金髯老人“金河王”的模样,当真学得唯妙唯肖,逼真已极。
就连那些黄金魔女都不禁听得睁大了眼睛,少女们更是惊喜交集,暗道:“好了好了,原来水姑娘和他认得的,想来我们已得救了……这老人不但生得奇特,连名字也奇怪已极,不知为何叫作金河王?”
她们到底年轻,恐怖之心一去,就立刻琢磨起别人的名字。
金河王放声大笑道:“好个水丫头,居然敢学起金大叔来。”
黄金色的眼珠的溜溜四下一转,却又放声长叹道:“水丫头,你常夸自己如何了得,老夫今日见了,却失望得很!”
水天姬娇笑道:“噢!”
金河王道:“你既然在这里,竟会令紫衣侯的侍妾被这般畜牲所辱,连老夫的脸都被丢尽了。”
他说得摇头晃脑,似是激奋已极,一阵风吹过,他颔下长髯不住随风波动,看来当真有如奔流不息的金色河水一般。
少女们这才知道他取名之意竟在颔下一部长髯。水天姬道:“这些畜牲实在可恶,不知你老人家要将他们如何处治?”
金河王道:“念在他们还有人认得出老夫来历,饶了他们吧……”
彭清等一齐大喜,少女们却大是不服。
金河王缓缓接道:“就赐他们个全尸也罢!”
这句话说将出来,不但黑衣人们心胆皆丧,少女们也不禁为之大惊失色,谁也想不到老人手段之毒辣竟一至于斯!说要饶了别人,却是取人性命,彭清嘶声道:“西方黄金宫……”一句话还未喝出,已被两个黄金魔女抬起,四条金色手臂一悠一荡,彭清身子已穿窗而出,远远落在海水里。
只听一连串“噗通!噗通!”之声,顷刻之间,二十余条黑衣人已全部被抛人海水中,只剩下一两声轻微的惨呼余音,仍残存于星光海水间。这些人四肢俱已残废,被抛人海,哪里还有活命?少女们虽然对他们深恶痛绝,但此刻见了这情况,仍觉满心凄惨,不忍卒睹。
金河王手捋金髯,哈哈大笑道:“这下眼前才清静了。这些四肢发达的臭男人,老夫最是见他不得!”
目光转处,突然指着胡不愁大喝道:“这里还有一个,抛下去!”铃儿、珠儿一齐大惊。
但见黄金魔女已搬起胡不愁的身子。铃儿与珠儿方才眼见她们奇诡之武功,虽知单凭自己两人之力绝然无法援救,但却也万万不能眼见胡不愁被抛人海里,两人身形齐展,挡住窗口。
铃儿惊呼道:“他……他既非与那些黑衣人一同来的,又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他性命?”
金河王道:“天下的男人俱都该死,知道么?闪开!”
铃儿又惊又怒,大声道:“如此说来,你莫非要天下男人都死光死绝,就只剩下你一个才对么?”
金河王冷冷道:“正是如此,因为……”
水天姬缓缓接口道:“只因天下的男人若是都死光死绝,就没有人会觉得他比别的男人矮了。”
金河王放声大笑道:“不错不错,你倒知我心意。”
此人脾气之古怪,端的天下少有,不该怒时,他偏要大怒,此刻水天姬如此讥骂于他,他反而没有丝毫脾气。
水天姬道:“但你老人家若将此人杀了,我妈妈定要不高兴了,那时她若完全不理你了,别人可是没有法子。”
金河王竟自呆了一呆,道:“真的么?”
水天姬道:“谁敢骗你老人家!”
金河王又自呆了半晌,突然顿足捶胸、暴跳如雷,将船舱踢得咚咚作响。少女们见他如此大怒,都不禁吓呆了,只当胡不愁此番必无生理,哪知金河王跳了一阵,竟只是大呼道:“放这臭小子下来,抛到后面去,莫让老夫再见着他!”黄金魔女手臂一荡,果然将胡不愁抛到舱后。
过了半晌,铃儿方自定过神来,缓步走出,敛衽道:“前辈救了贱妾们之大难,贱妾亦不知该如何报答?”
金河王道:“不错,老夫救了你们性命,你们自该好生报答才是。该如何报答,你们自己说吧!”
铃儿沉吟了半响,道:“侯爷也曾留下些金银珍宝……”
金河王大笑道:“金银珍宝?谁要你的金银珍宝?谁不知道西方黄金
宫富甲天下,老夫难道还会是贪图金银而来的么?”
铃儿怔了一怔,面上又自变了颜色,偷偷瞧了那些黄金魔女一眼,颤声道:“那……是为何而来的?”
金河王笑道:“你也不必怕老夫将你们带走,老夫虽然好色,但别人的侍妾,老夫还不屑一顾!”
铃儿这才松了口气,道:“不知前辈有何吩咐?”
金河王笑声突顿,面色一沉,厉声道:“老夫此来,为的只是要查一个人的下落。此人与老夫恨深如海,势不两立,老夫若不将他下落寻出,活生生杀死,一辈子也休想活得舒服!”
他语声中怨恨之深,当真令人闻之胆寒。
铃儿颤声道:“不……不知此人是谁?”
金河王牙齿咬得吱吱作响的,道:“他便是紫衣侯的臭师兄,被老夫吓得缩头乌龟般躲起,天下唯有紫衣侯知他下落。”
铃儿心念数转,道:“但前辈却来迟了,我家侯爷已……”
金河王怪笑道:“你当老夫不知他已死了么?老夫就是因为他死了才自来的。你可知道老夫等着他死已足足等了十余年,始终没有机会,一听到他与人比剑,才赶了出来,一心要他死在别人剑下……”
铃儿道:“但侯爷一死,便没有人再知道他师兄的下落……”
金河王咯咯笑道:“老夫是何人物,岂会被你骗倒?紫衣侯与他之关系非同小可,紫衣侯一死,岂会没有些后事交付于他?尤其那白衣人七年后还再来,紫衣侯怎会不令人去求他指点武功?”
铃儿面目变色,颤声道:“但……但……”
金河王大喝一声,道:“但什么?你们快些说出那厮的下落便也罢了,否则老夫的手段如何,你们不妨先闭上眼睛想想。”
铃儿纵是口才灵便,此刻却也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金河王寻了把交椅,跳上去盘膝坐下,挥手向魔女们道:“唱个小调,要唱个不长不短、叫人听来高兴的!”
黄金魔女们娇声应了,她们的语声也十分娇柔,但却也是冷冷冰冰,全无半分温柔之意。
金河王道:“她们唱完,你们若是还未答复,老夫就要你们好看!”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只听黄金魔女中已有一人漫声歌道:“天上瑶池落凡尘,化做西方黄金宫,黄金为柱玉作阶,珠光宝气照千重,酒池肉林珍馐味,妙舞绝色胜天堂……”
那冷冷冰冰的语声唱起歌来,竟是委婉动听已极,唱的虽非淫靡之音,但却自有一种妖媚之意,令人听来心旌摇荡,难以自主,只是铃儿此时忧心忡忡,纵是仙乐,也听不进耳里。
水天姬突然道:“求求你,莫要唱了好么?”
金河王霍然张目,怒道:“谁说的?”
水天姬道:“你老人家就是要她们唱上三日三夜,唱完了别人还是不会说出一个字,这又何苦?”
金河王凌空一个翻身,跳下交椅,戟指大骂道:“臭丫头,你明明是我‘五行神宫’的子女,为何却帮外人说起话来?”
水天姬嫣然笑道:“我可不是帮外人说话,只不过是说出事实来而已,莫非你老人家愿意我骗你不成?”
金河王微一挥手,歌声戛然而止。他双目狠狠瞪着铃儿与珠儿,足足瞪了半盏茶时分,突然大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