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知道怎么回事,林泰熙自从那位师兄出事之后,心气就不是很好。倒不是说她喜欢上了那位师兄,而是医学院的同学们现在都知道了她的身份,平日里又都相处的不错。王一那张老脸平日一拉跟长白山似的,寒气逼人,这帮人也怂。不敢到王一面前来求情,于是柿子挑软的捏,就求到了林泰熙的头上。
第三百五十二章 休克从来都不是一种治疗方法
见到林泰熙,王一故意把脸一沉,也不搭理她,只是继续和韩秀晶说着火箭卫星的原理。
林泰熙一见如此,嘴噘得能挂上个油瓶。韩秀晶也知道怎么回事,心中暗笑,也不点破,只作未见。林泰熙拿着个胆子扫灰,不过看起来倒像是舞剑一般,瞧意思王一再不出声,她能把屋里的东西都给砸了。
片刻之后,韩秀晶再也忍受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便道:“哎呀呀,这屋里是没法待了。”说着给王一一个万福金安,然后便跑出了门,只留下走廊中一串欢快的笑声。
她这一撂挑子,王一恨得牙直痒痒,也不好再做不见,于是看着林泰熙气呼呼的样子,道:“严燮的事情,你不必为他求情了。”
严燮就是王一在医学院的学生,也算是他相当信任的人之一,不然也不可能把他安排到超声这种新兴学科中去。不过犯了案,现在还在看守所中,一旦法院判决出来,这辈子有几十年大狱蹲了。他姐姐跟他一样,过失杀人。
林泰熙两眼一红,眼泪就流了下来。
“欺负人,相公,欺负人!”
说起来王一这帮媳妇中,虽然都跟他是一条心,但能做到惟命是从的,还就是林泰熙一个,所以王一去哪都喜欢带着她。不过今天这事显然丫头想不明白了,非法人流虽然不好,但是有必要判这么重么?
王一这货倒也不是见不得女人的眼泪,不过自家媳妇的眼泪显然不是从前他睡过的那些风尘女子可以相提并论。叹了一口气,从座位上起身,来到林泰熙身边,把她抱在怀里,脸红在骗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为什么要哭呢?”
“这事不公平!”
林泰熙被王一抱着,倒是没有反抗。
“哦?如何不公平?”
“严师兄虽然有错,他也只是提前将他姐姐胎儿的性别告知,他并不知道姐姐要做什么。”
王一被气笑了,道:“这话说完,你自己信?”
信什么信,这就是林泰熙想了半天才找到的借口。
王一看着她,帮她擦着眼角的泪痕,道:“这天底下没有白来的午餐,不管你信不信,对于严燮,我没有太多想说的。如果你非要听解释……严燮有才,学习很刻苦,与一般的大族子女不同,这点我很欣赏他。不过……我自认也没亏待他,整个医学院和医疗设备厂那么多人,能够负责超声研究的少说也有十数人,可是我却让年纪轻轻的严燮接手,就在于我对他过往努力的肯定。”
“严师兄让夫君失望了!”林泰熙这时也明白过来。
看着林泰熙,王一微微一笑,抱着她坐到一旁的沙发上,道:“失望到不至于,他努力,我就给了他一机会。只是他自己不自爱,没有把握住,我又怎会为他伤心难过?”
王一如今的地位,手中握着东北第一的权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为每一个位置挑选合适的人选。大商医学院附属医院超声部门的负责人,这种位置听起来似乎很重要,不过还进不了王一的法眼。再说他身边的学生,不论大商相关大学,还是医学院,人数之多,数不胜数,再加上他本身就是薄凉的性子的,又怎么可能为一个学生的堕落伤心难过。
“若真说起来,我倒觉得严燮的姐姐更为不值。”
林泰熙一瞬间觉得很震惊,她那些在医学院的同学现在都恨死了那个女人。若不是她的逼迫,严燮也不至于顶烟上,在这个关头犯如此重要的原则性错误。
“相公的意思,我不明白。”
“咱东北虽然喊着男女平等,不过事实上却并不平等。”
“可现在女孩子也可以出来工作了啊,也能挣钱养家了啊,也能上学了啊。”林泰熙没感觉自己受压迫,无论从任何角度看,自己的生活比她母亲那一代人,要好上太多。
哎呀,一群受到封建压迫的妇女,受到点恩惠怎么就变成顺民了。王一一阵的感慨,这要是后世,一帮公知,还有女权主义者,能把他批斗到死。其实在这个时代东北自治区已经有了女权运动者,不过许多都是从国外移民来的外国人,也有一些是宗教分子,只是她们的主张还得不到公众的认可。
“严燮他姐姐的问题,虽然是其自身造成的,但是背后也有着这个时代的悲哀。”
林泰熙不明白,道:“什么叫时代的悲哀?”
“我们东北自治区喊着男女平等,但实际上却并不平等。泰熙想想,如果我们拥有真正的男女平等,没有一夫多妻,只有一夫一妻,没有继承人上的重男轻女,那么严燮的姐姐还会因为为了维持自己在夫家的地位,而舍弃自己的孩子么?”王一自嘲地笑道:“我知道,自己说这话没有什么说服力。我自己也娶了包括你在内的多位姐姐妹妹,可是我真心觉得严燮的姐姐受得委屈要比严燮大得多。”
“相公,有你这话就够了!泰熙就觉得没白活了!”
王一挂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道:“你倒是容易满足。不过这个问题始终还是要解决的,本来我们自治区人口就少,如果不让女性出来工作,给予她们更多的权利,疆土再大,在敌人眼中也是肥肉。”
林泰熙跟随王一多年,虽然心思还相当单纯,不过也没再此时说出‘给女人权利还不是您一句话’这样没脑子的话来。其他的林泰熙也许不明白,但是人观念的问题,她知道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社会的进步,观念的提升,没有捷径可以走。她家男人即便贵为东北之王也无法办到,只能一步一步的凝聚社会共识,如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逐渐推动社会向前发展,改变落后的糟粕观念。
从后世过来的王一,虽然对当时的社会意见很多,但是有一点也同意TG的做法,那就是坚决不能采取休克疗法。无论他没经历过的苏联,还是近时的阿拉伯之春,他们的失败变革都昭示着一个最简单的真理。社会是复杂的,任何简单化的处一刀切,都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巨大灾难。见到太多类似经验的王一,如今坐在东北之王的位子上,始终如履薄冰。
第三百五十三章 北海道
这也就是林泰熙,王一宠着才会把道理掰开揉碎了讲,换旁人那就自己回家领会去。
“我始终认为女人能顶半边天!”
林泰熙压根不信,白了一眼,在这个时代没谁会信王一的疯言疯语。顶半边天?女人压根就不该去顶天!顶天立地的,那叫爷们!
“这话你信不信咱们先放一边,不过严燮的事情我还要跟你讲明白。”
林泰熙点点头,她知道这是王一在教她如何回去答对她那些在医学院的师兄师姐们。
“我同情严燮的姐姐这是真话,在如今的社会条件下,这女人为了自己,为了家族,生不出儿子,就会被遗弃,确实很可怜。不过要从根本上解决她的问题,也就是妇女的社会地位和家庭地位问题,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这个我明白。”
“那么再来说严燮,他的问题和他姐姐的不是一个问题!我把超声交个他使用,本身是让他利用先进的仪器设备给我们东北自治区的人民提供更好的医疗条件。不过,他让我失望了!超声是用来救人的,不是用来杀人的。如果每个超声医生都像他那样,因为某种原因就给孕妇做性别检查,以致让女婴流产,那么你想想,十年之后,我们东北会变成什么样子?二十年后,我们东北自治区会变成什么样子?”
眼泪掉在了王一手背中,温温*湿湿的,林泰熙已经明白了自己男人的意思。女人的社会地位在目前这个时代确实存在着很大的问题,不过王一已经在缓慢地推进改革,当然这不能成为女婴被流产的理由。流产女婴并不能让女人的社会地位有丝毫的提升,反而会引发性别失衡的严重社会问题。
就在王一和林泰熙谈论关于超声问题的时候,瓦西里耶维奇已经带着一个特战团的军队抵达了北海道的港口城市函馆,另外还有两个特战团也同时抵达,不过这两个特战团的目的地并不是函馆,而是中部的札幌和东部的日高。
经过今年的发展,目前北海道有居民接近二十万人,由三部分组成:第一部分,也是人口的主要来源,就是王一从大清内陆贫困地区转移过来的移民。第二部分是北海道的原住民,也就是后世所称的阿伊努族人,只是因为之前日本强势,很多阿伊努族人被杀害。在十九世纪初阿伊努族还有两万多人口,而当东北占领北海道之后,人口清查的结果是阿伊努族只剩下了一万六千人。最后一部分就是朝鲜移民,以渔民和劳工居多。
因为这两年以玄洋社为代表的日本右翼经常组织所谓的突击队强行登岛,开垦北海道土地,所以东北自治区也打破了之前与日本达成的协议,开始在北海道驻军。同时也开始大力发展北海道的农工商业。
现在在函馆码头迎接瓦西里耶维奇的是北海道省的省长,名叫安德鲁*梅勒,他是东北自治区第一位非大清本土人的省长。原籍是德国,在1880年的时候来到东北,加入大商集团,后来更改了国籍,成了东北人。虽然北海道在东北的版图中算不上重要,但是安德鲁成为一省之长,还是在东北引发了剧烈的争论。1885年,王一力排众议,给了这个曾经给东北自治区做出过巨大贡献的德裔东北人以封疆大吏的权利,至少目前看来,这个中年人做的不错。
“欢迎,瓦西里将军!上帝保佑,你终于来了!”安德鲁很和善,一脸微笑。虽然两人不是老乡,但是共同的肤色还是让瓦西里感到了些许亲切。
“您好,梅勒省长!”
“叫我安德鲁就好了!”
两人并肩而行,相谈甚欢。
“想来先生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北海道的具体情况。不过您要是不介意,我在这边在多说几句。”安德鲁笑着说道。
“当然!”瓦西里虽然已经看了不少北海道的资料,但是那些都是纸面上的。“求之不得!”
安德鲁笑了起来,他听喜欢面前这个俄国大鼻子。
“北海道……你知道,当初先生把法日联军跟灭了,这地方就成我们的了。”安德鲁把自己完全当成东北人的态度,让瓦西里这个新东北人有些不太适应。“说起来之前因为为了缓和与日本之间的紧张关系,全力对付……”
“俄国!”
“对,俄国!所以先生答应日本暂时并不在北海道驻军,而因为没有军队的保护,所以先生自然也不会加大在北海道的投入。不过这两年随着我们海军的崛起,日本人再想打北海道的主意已经是痴心妄想。于是在我成为省长之后,人大同意了我们这的财政预算,财政部也给了钱。从这里去札幌的铁路今年早些时候已经通车,然后我们又建了矿场,炼钢厂,造船厂,海产加工厂等等。”
函馆现在给瓦西里的感觉就是一小县城,跟东北本土的一线城市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不过在安德鲁眼中,整个北海道似乎正绽放着一种神奇的光芒,让他觉得骄傲和自豪。
“我喜欢这里!”瓦西里说这话多少有些昧着良心,不过能从残酷的东俄战场上脱身,即便是在北海道这样的穷乡僻壤,他也觉得有些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