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干果和柿子,拿来给长宁吃。
长宁看到那个野柿子,虽然小,香味却浓郁,便对秋粮说:“把那个柿子给我吃吧。”
又对找到干果和柿子的宫女赞扬了几句。
秋娘将那个野柿子剥出来给长宁吃,眼眶泛红,说:“殿下何曾吃过这种苦。”
在大周时,长宁想吃什么便有什么,即使是大食国的蔷薇水,岭南的荔枝,公主殿下也是可以随意赏人的,但现在却要为了几个野柿子而高兴。
黄昏时分,又有人跑来报信了,说袁阔将军带着另外的几十个士兵进山来了,是来找皇后,问皇后要怎么办。
这个消息让大家又紧张了起来,看向长宁,长宁虽然还在发烧,精神却并不差,坐在被褥上,说道:“大家不要担心,袁将军应该是能够信任之人。”
然后又对如意说:“如意,你可否带着几个人去看看袁将军到底意欲何为。”
秋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忧虑道:“殿下,天就要黑了。”
如意并没有拒绝这个任命,说道:“公主,那我就先去了。”
长宁说:“你穿着我的靴子去吧。”
长宁的是鹿皮靴子,好走路,而且是高帮靴,其他人可没有这样的靴子穿。
如意笑道:“奴婢知道殿下的好意,不过奴婢哪里那么娇气。”
然后就带着人走了。
到半夜时,如意回来了,随着她来的,是袁阔,还有欧阳勋,两人带了近百人前来。
他们到来,山洞里是没有办法让他们待的,士兵便在外面安顿了,只袁阔和欧阳勋进来拜见皇后。
长宁穿好了衣服,秋娘又要找帷帽给她戴上,被长宁拒绝了。
山洞里烧着一堆火,将里面照得很明亮温暖,袁阔和欧阳勋都是高壮的大男人,被引进来之后,看到长宁坐在最里面的被褥上面,就隔得稍远地下跪道:“拜见娘娘。”
长宁说道:“两位将军不必多礼,请起来吧。不知外面情况如何了,你们前来,是所为何事。”
欧阳勋是慕昭的亲信,但长宁并不认识他,但欧阳勋有幸偷偷看到过还是大周公主的长宁,那时候是长宁和慕昭私会,他得以瞥了一眼。
此时所见,长宁公主比起当年已经有了成熟风韵,气度更加沉稳从容,眼睛漆黑若有光,像是能够把人看穿。
而她在山洞里的光芒映照下,肌肤宛若三月桃花一般,粉粉白白,其人之美,并不只是五官之动人,其摄人魅力,欧阳勋从不曾在别处见过。
看了一眼,赶紧低下了头去。
袁阔先将刘家逃跑之事说了,欧阳勋又把慕昭带着骑兵赶回来,带了一部分兵马同皇甫烨夹击刘家军队之事说了,又道:“将军回来,定能保公主殿下安危,属下们是前来接殿下出山的。”
长宁听闻慕昭带兵回来了,不知是激动兴奋还是其他,她的手轻轻颤抖起来,赶紧紧握住了被褥,让自己尽量镇定,说道:“现在已是深夜,明日一早便出山去吧。”
☆、第86章
因要第二天天亮才出发出山;秋娘便劝长宁再睡一阵;长宁坐着却睡不着了。
她问秋娘:“你看我气色可还好?”又抬手摸了摸脸颊;她已经有数日没有照过镜子;再说怀着孩子;气色总归没有以前好。其他事;她尚且不担心,但是却怕慕昭看到她,会觉得她没有以前好。
秋娘在心里长叹了口气;她明白长宁的心思;就笑着说:“公主气色不错,比以前容色更出色几分呢。”
甚至还开了一句玩笑:“等将军看到公主,定然会满心欢喜。”
长宁知道她是为了宽慰自己;就笑了;将脸埋在被褥上,想了想,又抬起头来看秋娘,问:“我听人说,怀着孩子时,若是气色不错,便易是女儿,若气色差,会是男孩儿,不知是不是这样。”
秋娘坐在长宁的旁边,伸手轻轻为她拢了拢头发,道:“殿下是担心会生女孩儿吗。”
直到今日,秋娘才对长宁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的身份猜出一些端倪,但是也并不是非常确定。
她觉得应该是袁阔和欧阳勋嘴里的那位皇甫奚将军,因长宁听到他要来接她,她便满心欢喜,但是又出现忐忑之色,这种欢喜和忐忑,很难同时出现在一向老成镇定的公主身上。
秋娘自己也是女人,自是知道她们的公主殿下,恐怕是爱着这个皇甫奚将军。
不过秋娘并不认识这个皇甫奚,但是知道长宁曾经让人去打听过这个人。
长宁因秋娘这一句问话,轻轻叹了一声,才答道:“儿子或者女儿,都是我和他的孩子,我都一样喜欢,但是,若是是儿子,他在这个世上能够活得恣意得多,是女儿,怕是会非常辛苦。”
秋娘说:“萧祐驾崩,殿下您之后身份怕是非常尴尬。皇甫元要登基为皇帝,您去求他,要求去庙里清修,他应是无不应的。只是,就怕他和群臣会为难殿下您肚子里的孩子,要是这个孩子是儿子,就更麻烦,是女儿,不是要好得多吗。”
秋娘的意思,外界可不知道长宁从没有同皇帝萧祐同房过,大家自然会将长宁肚子里的孩子归为萧祐的骨肉,若是是儿子,那就是皇子,即使是皇甫元登基为帝,他也会在意萧祐的儿子的,若是是女儿,便要简单得多。
长宁没有为秋娘解惑,只是说道:“姑姑,再过几日,你就会知道了。”
长宁拢着被子坐在那里,又发起呆来,山洞里大多数人都睡过去了,但她睡不着。
秋娘又劝了一回,“公主,您再睡一会儿吧。”
长宁只得躺下了,但躺下依然睡不着,她抬手摸了摸额头,依然在低烧,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思考。
天要亮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喧哗之声,秋娘坐起身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一个守在门口的侍婢进来说道:“回禀姑姑,皇甫奚将军带着人到了,现在在外面请求拜见公主殿下。”
自从萧祐驾崩的消息在这些宫人之间传开,宫侍们几乎都改口称长宁为公主,而很少称她为皇后娘娘了。
长宁躺下的时间并没有睡着,反而头脑清楚地想着事情,此时听宫侍这般说,她就让秋娘扶她坐了起来,秋娘要回话前,她已经开口先说道:“让他在外面等等,一会儿再见他。”
那宫侍应了之后,便出了山洞。
长宁对秋娘和如意说:“赶紧伺候我梳洗。”
山洞里已经忙碌了起来,宫侍们都起来开始收拾东西,又有数人开始伺候长宁洗漱穿衣,等总算收拾好了,长宁站在当地,低头看自己的肚子,六七个月的肚子,虽然可以用厚衣裳和披风掩住,但她的身材已经没有了以前的窈窕。
她轻轻叹了口气,在铺好的被褥上坐下来,一边喝玉娘递过来的蜂蜜水,一边说:“让皇甫将军进来吧。”
慕昭带兵到了凤栖山庄,便得知袁阔和欧阳勋都入山去接皇后去了,他实在等不得,便带着人也入山了。
整个晚上都在山里,一大早才找到了长宁所在。
袁阔和欧阳勋向他汇报了情况,说公主一切都好,再过一阵,大家便可启程出山。
怕打搅长宁的休息,慕昭就在外面站着等了一阵,看到不少随侍长宁的宫侍已经在忙碌,他便让众位士兵前去帮忙,且以为长宁已经起来了,才前去对那宫侍说,自己要见长宁的事。
那宫侍并不知道慕昭作为慕昭的身份,只知道他作为“皇甫奚”的身份,应了之后就进了山洞请示。
慕昭心情紧张,他穿着一身戎装,而且有好几天没有洗过澡了,身上还有血腥味,此时要见长宁了,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样见长宁,是不是会惊到她。
但此时已经不容他多想,想见长宁的心思比什么都要迫切。
他让随在他身边的侍宠留在外面,一人进了山洞。
山洞中间烧着一个火堆,这火堆让里面非常暖和,山洞里收拾得很干净整齐,不少东西已经被收拾起来整理好了,只有靠近里面的地方,铺着一个床铺,长宁正坐在上面,她看到慕昭,就对他笑了,叫他:“慕昭!”
秋娘看到慕昭,瞬间睁大了眼,她当然认识慕昭,而且知道长宁公主到底有多么在意爱慕他,只是她没想到,慕昭会变成皇甫奚。
看到慕昭,她瞬间就将一切想明白了。
难怪长宁会冒着被处死的危险和人私通,而且还有了孩子。
慕昭上前来,在长宁跟前下跪道:“公主!”
秋娘和如意她们对视两眼,就招呼着所有人退出了山洞。
长宁要起身去拉慕昭,但是大着肚子,实在不容易起身,只得朝慕昭说:“你快来扶一扶我。”
慕昭以为她那么跪坐着是跪麻了腿或者肚子不舒服,就赶紧起身过去蹲□,将她扶了起来。
长宁抬头看他,顺势就扑到了他的怀里,慕昭满身的寒冷气息和血腥气土腥气,味道实在说得好。
但长宁却觉得没有比这更让她欢喜的事了。
慕昭也抱住她,又捧着她的脸亲她,长宁只是笑,并不拒绝,又伸手抚摸他的耳朵和面颊,问:“你没有受伤吧。”
慕昭道:“只是一些皮外伤,没有受过重伤。我没事。”
长宁一个劲摸他的脸,本来在笑,笑着笑着眼里突然就蓄满了眼泪,泪水从眼眶里不断往外涌出来,她只好眨眼睛,想将眼泪憋回去。
慕昭粗糙的手指揩着她脸颊上的眼泪,声音带上了嘶哑:“宁宁,我总算可以娶你了。别哭,不要哭。”
长宁将嘴唇贴在他的面颊上,又亲他的耳朵:“我不是哭,我只是高兴。真的,我只是高兴。”
慕昭也觉得眼眶十分干涩,他赶紧将那种酸涩的泪意压下去,“没事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护住你。”
因一路崎岖,没有办法骑马,且长宁怀着身孕,也没有办法被背着走,于是她只得自己走一阵,慕昭觉得危险的地方,就强硬地将她抱着走。
一行人就这么一路出了山,一大早出发,到将近傍晚时分,才回到了凤栖山庄。
慕昭带着长宁以及随侍她的四十多个宫侍,在一千多骑兵的保护下,从凤栖山庄往京城而去。
慕昭骑在马上,将长宁搂在怀里,用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纵马驰骋,在夜色之中到了京城。
慕昭带了两千骑兵进了京城,另外两千骑兵则在京城外面驻扎了下来。
慕昭并未将长宁带回皇甫家,而是将她安顿在了他在京中的一处隐秘宅子里,长宁带着的宫侍也随她住在那里。
除此,慕昭又安排了欧阳勋带着数十精悍亲信兵士在宅子里保护长宁。
长宁一直低烧,慕昭虽然抱了她一路,却没有发现她身体的异常,还是在长宁安顿下来后,秋娘找到慕昭,对他说了此事,慕昭才惊道:“她在生病,你为何不早说。”
秋娘一句话就将他的质问抵了回去,“奴婢想,也许公主殿下是想要将军自己发现,故而便没有提起。”
慕昭赶紧让人去请了专门看妇科的太医前来,因皇甫家控制住了京城,刘贵妃被杀,宫中也被军队控制起来,这些太医都回了家不敢外出,这位姓葛的太医,便是在家中被慕昭的亲卫提溜过来的。
他一路惶惶然,被蒙着眼睛带入了一间内室,闻到房间里的暖香味道,他便知道自己是进了女人的闺房。
被解开了蒙眼的黑布,他适应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是在一间正房里,一个女婢过来说:“葛大人医术精湛,这边请。”
葛景壬年过六旬了,但耳聪目明,记忆力也不错,他曾到皇后宫中去为皇后请过平安脉一次,居然便记得皇后身边的这个侍婢,他当即便是一惊,不过赶紧收敛心神,随着这个侍婢进了里间。
里间中间隔着一座山水屏风,窗户一边放着一张榻,又有桌椅,绕过屏风,便是一张架子床,又有梳妆台和立柜等物,一应家具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