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林默一下子失声了,脸色由刚才的赤红变得一片铁青。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你在……”
“是的我在,可我真的很后悔那天没出门继续当我半年里日复一日的傻子!”说完话掉头就冲上了楼,林默抬头看着她的身影,嘴唇抿得死紧。
直到楼上房门乒的声重重关上,他几步追了上去:“这代表什么!你也曾经这样过不是吗!我们谁也不欠谁!”
“方洁!开门!你给我把门打开!”
“你给我听着我是绝对不会离婚的!我没有做错什么!我的心从来没背叛过你!”
“我不会离婚的!!”
“我绝对不会和你离婚!!”
之后楼上再没有传出过任何声音,在林默最后那句话音消失之后。
我站在楼梯口朝上张望,但什么也看不见。那段距离就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障碍,很短,可是我提不起勇气跑上去看。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就在我身后,我回头朝那方向看了一眼。
发觉那扇原本被我关掉了的房间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了,开了巴掌大一道口,里面漆黑一团,可是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对我盯着看。
你到底是什么?我心里暗道。
几步走过去一把推开房门,扑面而来一股冰冷的空气,带着很久没人睡过的淡淡的霉味。里面什么人也没有,包括那只总是神出鬼没的猫。想起它我迅速回头朝厅里看了一眼,那只硬梆梆躺在茶几下的死猫不见了,和我预想的一样。
关上门回到客厅,时间仿佛又成了一团无法挪动的固体。我不知道从最初到现在,我在这地方到底待了有多久。从饥饿的程度来看不会超过两天,我知道超过两天意味着什么,那会让任何东西对我来说都失去了它们的吸引力,除了食物。
于是再次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牛奶,用微波炉加热喝了下去。这次感觉好了点儿,热牛奶让胃暖和了起来,一种暖暖的微饱,而我不敢喝得更多,就是这么点液体的食物,它在冰箱里的数量不过只有三盒,我不知道自己需要靠它们在这里维持多久,没有任何逃出去的希望之前,我得尽可能的节约。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客厅里有人叫了一声:“林默,林默,在吗。”
小猫一样细细的,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得说我几乎激动得差点晕过去,那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我以为通向外界的那扇门被这个无意闯入者给打破了,赶紧风似的一阵冲出厨房,迎面正碰上下楼的林默,那一瞬我以为自己差点要撞到他。
而他只是紧贴着从我边上走了过去,径自走向客厅中间那个女人。
这之后不到一秒我已经奔到了大门边,强压着激动得快跳出喉咙的心脏用力把门一开,随即那颗心脏跌进了谷底。因为眼前那间熟悉的客厅。我能清晰地闻到刚才热牛奶时那股喷香的牛奶味从对面这间客厅的厨房里飘了出来,沮丧地把门关上,我这才把注意力转向那个突兀出现在林默家客厅里的陌生女人。
她也是这房子要给我看的东西里的一部分,这个年轻的女人。
或者该称作女孩,因为她实在是年轻。年轻得在林默边上就像个不酝世事的小妹妹,以至那张原本普通的脸因着这份年轻而迷人起来。任何属于青春的总是美的,这是姥姥经常看着我说的一句话。
女孩快乐地抱住了林默的脖子,用她小鹿般起伏跳跃的乳房顶着他的胸,那一瞬我想起了在那间房间里她和林默纠缠在一起时的样子。高高跳起她用力贴着他的身体,把两条腿盘到他身上:“林默,我好想你,想死你了……”
林默抱着她,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你来做什么,不是让你去法国了。”
“我又回来了。”女孩像个在父亲面前撒娇的快乐小孩:“你知道的,我连英语都说不好,你叫我一个人在那里怎么过啊。”
“不是还有刘秘书。”
松开手。女孩跳到了地上,然后跳跳蹦蹦搭住他的肩:“我不要,我要你陪我。”
“安,不要太任性。”
原来这女孩就是电话里那个安。于是忍不住再打量了她几眼,她真的就是个大孩子,撒娇地揉着林默的头发,一边嘟着嘴:“安不任性,安不任性你怎么会跟安在一起。”一边说一边腰贴着他的身体扭了扭,随即嘻嘻一笑,俯在他耳边轻轻道:“别说你不想我,你看,它有反应了……”
话音未落被林默一把推开。女孩子被他这突然而来的动作弄得一呆:“你干什么林默,干什么推我。”
“这是我家,不要太随便。”
“你家?”太过年轻的女孩所有的忍耐同她们的岁数成正比,于是之前还是甜甜乖乖的样子,一转眼两条被修得无比精致的眉毛迅速挑了起来:“林默,你求我跟你做的时候可没一口一个你家。”
“轻一点。”压低了声音林默道。依旧背对着我,依旧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不过声音听上去一如既往的温柔,这个男人,除了刚才一瞬间在楼上的爆发,我从没见过他大过嗓门对别人说话。
而显然,这温柔对年轻而急燥的小女孩没有太多的用处,反让她觉得之前的委屈更让人无法忍受,她朝林默腿上踢了一脚:“你推啊!你再推啊!”
“好了,安,”又一脚踢过去,林默顺势抱住了她,这个在他怀里鸽子般娇小的女孩:“乖乖的先回去,回头我再找你。”
“我不要。”扭头一挣扎,女孩从他怀里挣了出来:“我要你跟我去法国,现在就去。”
“你开什么玩笑。”
“我开玩笑?你答应我的,是你答应我的林默。”
“对,我答应过你,但没说立刻就能去,你知道我手头有多少事要处理。”
“多少?很多么?虽然我在法国,但我知道你最近都在处理些什么,丁君说你已经有两个星期没去公司了,你很忙?你要处理很多事?处理这么多事居然会两个星期不去公司?你都处理些什么事??”一口气唧唧喳喳把话说完,没见林默吭声,女孩子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弱点,当下气得拿包丢到他身上,却被他伸手轻轻抓住,一拉,那女孩子没有任何防备地扑倒在他怀里,于是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听见他依旧一如既往低沉温柔的话音:“我的事什么时候论到你来管了,安。”
“放开手!林默!你弄疼我了!”
“听我的话,回去。”
“我不回!你说过要跟我一起去法国的,你说过你不想再继续看到那个女人的!可你为什么还待在这里!”
“你得给我时间。”
“多久?快半年了,半年前你对我这么说,难道下个半年,下下个半年还这么说??”
“回去!”林默的声音终于大了一些,而这换来那女孩子几乎杀鸡般的一声尖叫:“林默!你说你爱我!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吗……”
话音未落,林默突然扬手一巴掌清脆甩在了那个女孩脸上。
很重的一下,重得那女孩几乎是从他怀里直飞了出去,飞出刹那我看到她眼里不敢置信的眼神,还有微微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的嘴唇,那一切在她仰头倒地时消失了。她摔在了身后的茶几上。
钢化玻璃做的茶几纹丝不动,她的颈椎部分却发出声脆弱得让人心惊的脆响:咯嚓!
我不知道林默有没有听见那个声音,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静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肩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直到一些鲜红色的液体顺着玻璃边缘滴了下来,他才朝地上那具一动也不动的身影跑了过去。迅速把她扶起来在她脑后摸了一把,随即又将她推到了地上。
他站起来后推了两步,手心里满是鲜红的血。
那么呆站了很久,林默重新朝那女孩走了过去。
蹲下身先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半晌脱掉衣服卷在手里,把茶几上的血一点点抹干净。然后用那件衬衣包住女孩的头,一边下意识抬头朝楼上看了一眼,确定方洁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而出来,于是一把将这女孩从地上拉起,拖着她因失去生命而变得沉重的身体朝身后那间半敞着的房间里拖了进去。
那间本被我再次关紧了的房间,它什么时候又被打开的?我不知道,只看着他拖着女孩的身体从我面前慢慢走过,我脑子里当时什么感觉都没有了。那女孩的眼睛睁得很大,保持着跌倒瞬间那种愤怒的惊讶,她在林默的拖动下歪头对着我的方向。
几分钟前还因为青春而显得迷人的那种感觉全消失了,这张扭曲得近乎丑陋的脸,她在消失进房间一瞬间身子一震而突然转向我的那双眼让我激灵灵一个寒战。
片刻林默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眼里的神情是安静的,就跟往常一样,好象刚刚被他拖进去的不是被他失手杀死的情人的尸体,而只是一只坏了的玩具。我看着他经过我身边走进了我身后的厨房。不一会儿拿着一把切骨刀走了出来,我不由自主朝后退了一步,虽然心知道他什么都看不见。
他拿着那把刀重新走进了那个房间。
就在门合上的同时,楼上轻轻一阵响动。我抬头往上看,看见一道白色身影斜靠在二楼楼梯口的墙边。
我不知道她在那里站了有多久,无声无息贴着墙站着,如果不是后来发出的那一点声音,根本就无法意识到她的存在,她那么静静站着,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对着林默进去的那扇门,脸色比边上的墙壁还要苍白。
那之后再次见到林默,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记得自己在漫长的等待后坐在地板上又一次睡着了,醒来听见沉重的脚步声,我睁眼看到林默从那扇房门里走了出来。他全身都是发黑了的血迹,用手里的衣服擦着自己的脸和身体,一遍又一遍,直到感觉自己似乎是完全干净了,他跑上了二楼。
就是这一次他要了方洁,在二楼的走廊里。我想那因为不是方洁所希望的那种要的方式。他强奸了她,像只野兽。
坐在客厅的楼梯边我可以清晰听见楼上传下来的声音,一次又一次,两个人在地板上扭动在一起的声音像两只咆哮的野兽。渐渐方洁的声音变得微弱了,从最初的咒骂,到哭喊,到企求……然后只剩下林默的声音,他粗重的喘息,他一次又一次的撞击。我想我不认识这个男人了,客厅里弥漫着的淡淡的血腥味似乎让他变得亢奋,他的亢奋钻出他温和儒雅的表皮之后把他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一个冷淡的杀人者,一个疯狂的强奸犯。
而那一切可怕的声音持续在我头顶回响的时候,我感到不远处那扇虚掩着的门里有只眼睛在看着我,而这一次不仅仅只是我的感觉,我甚至已经看到了,在门昏暗的缝隙后面,那儿贴着半张脸,脸在黑暗里闪烁着青白色的光,它在门背后慢慢游移着,似乎试图透过这小小的缝隙看清楚我脸上的一切。
楼上在方洁一声尖叫后恢复了寂静。
我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也不想上去看,上面应该是一片空白,就像这客厅在经过那一切可怕的事情之后所留给我的一样。而胃里饥饿的感觉却是真实的,我已经无法用语言去形容这种感觉,它让我满脑子疯狂地想着食物,也让我充满焦躁却浑身使不出任何力气。
门后那张脸消失了,重新恢复成一种空落落的黑,我爬起来走进厨房。
从冰箱里拿出牛奶的时候我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急急拉开盖子就朝嘴里倒,可是马上又吐了出来。牛奶已经变质了,它在我淡得发苦的舌头上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