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她毕业之后必须在他的公司里面服务十年。“你会把我当成廉价劳工吗?”
“被我栽培过的人,还没有人后悔过。”岳仲岗失笑。她以为到时都是算计自己的大坏蛋?
阅阅点头,这是个相当诱人的机会,如果想要往上爬,成为和予屏一样的人,她不该放弃这么棒的机会,但离开这里,问问、闪闪和弄弄怎么办?育幼院的土地不管了吗?
他看出她的犹豫,了然于心。“先别烦,我知道你需要一点时间考虑,我不催你。”
她怔怔看着他,心思快飞。
九岁的她,没有能力、没有机会、没有选择,只能眼睁睁看岳岳走出自己的世界,二十三岁的她,机会、选择都有了,她该往哪里走?
是不是她点了头,他们之间就不会在眼前断线?是不是她追在他身后,就能慢慢走入他的生活圈?
“我要好好想想,也要打电话和问问、闪闪、弄弄讨论。”她回答。
“当然。”
岳仲岗仰望榕树上的褐色种子,那个夏天,对植物一窍不通的他看见椿树的须根,着迷地一根抓过一根,拢成束、打成结。
他的手在忙着打结,心底也在打结,他打过千千万万个结,每个结都让他愤恨,那时他以为自己会恨父母亲的自私一辈子,没想到,很多事都可以事过境迁,包括感觉。
但是,他对阅阅……并没有物换星移、事过境迁。
他对她的感觉比多年前更浓烈,他想要她的心,比当年更紧迫,再也放不开她了。
那个夏天他没确定的事情,在这个夏天,他下定决心。
“仲岗。”
“怎样?”他回神,对上那双爱笑的眼睛。他记得,那年就是这样一双弯弯的眼睛,慢慢地、慢慢地刷去他的愤世嫉俗。
“你要我和你回美国?”
“对。”
“为什么想要我和你一起回去?”阅阅问。
她知道自己想确定些什么,却又害怕,他不如她确定。
如果他纯粹想要一名能用的下属呢?如果他的所作所为只是出于善意与同情呢?
“忘记了,你是我的女朋友。”他又弹了她的额头,横她一眼。这种事还要人家时时刻刻提醒,她是个不合格的女朋友。
“你的意思是说,过完这个月,我还是你的女朋友?”
“不应该吗?难道你只想利用我一个月?”他的表情天杀的无辜,好像她是辣手摧花女,硬是伤透少男心。
“所以你是认真的?”
“我表现得很不认真吗?”轮到他反问,他还以为自己的诚意都写在脸上,任何人一看都知道。
“我以为,你只是来作客,等你离开……我们两个,了不起是一个快乐的Summer love而已。”她呐呐的问。
“错,它不只是一个Summer love,它会横跨四季、横跨无数的岁月痕迹。”
“你是玩真的?”
“第一,我不是玩,我是努力经营一段感情;第二,你说的对,远距离的爱情容易变质,而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所以我会有后续的安排。”那些事,他已经交代温秘书了。
阅阅的认定被推翻,怀疑被证实,甜滋滋的感觉渗入味蕾。
好开心哦,他的爱情不只一个月,他想要永远。
她停下秋千,走到他面前,郑重其事地说:“对于你的话,我不知道应该感到开心或难过,但我是个乐观、积极向上的女人,所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暂且把你当成我的福,不是祸。”
“等等,宋予阅,你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我那么努力经营的爱情,却可能称谓你的‘祸’?”他站起来,握住她的肩膀问。
“弄弄说,遗忘一段恋情,需要两个人交往的一半时间。你那么认真,交往的时间自然会拉得长一点,到时候分手,我得花更多的时间来疗伤。”
“弄弄习惯用数学来解决失恋问题?”现在她是小学生,只会加减乘除,等她上大学,会不会用微积分来为难男人?跟弄弄交往的男人……愿上帝为他赐福,阿门。
“对,弄弄是理智型的,但问问的想法不一样。”
“问问怎么说?”
“她说失去一段爱情,要忍痛割爱,在最短的时间返回球场,打出下一支全垒打,千万别让自己消失一整个球季。”
“问问是对自己很有把握的女生?”
“她是。”
“那闪闪对分手有什么好意见?”
“她说分手后,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一群朋友,把男人痛骂一顿,然后一天三次,在心底不停回想他的缺点,慢慢的,你就会想清楚,分手才是最好的决定。”
“很聪明。那你呢,有什么想法?”
“我啊,我觉得分手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为理所当然的事生气太浪费,我会把家里从头到尾彻底清干净。”
岳仲岗点头,没错,这是她的风格。那个时候只顾着心疼她,现在却发觉,她是个高EQ的女生。
“清洗过后呢?”
“把交往中两个人发生的事情回想一遍。”
“做什么?”
“研究是什么因素导致两人分手,然后痛定思痛,在下一次的恋情中排除所有失败因素,听清楚,机会是留给准备好的人,而我,绝对不让机会从我手里溜走。”
他定定看她。能说什么呢?再没有人可以想出比她更好的疗伤法了,不哭不闹,把疼痛降到最低……都说她是最特别的女人了。
“阅阅。”
“怎样?”
“晚上我们找一张席子,睡在外面好不好?”
“为什么?”
“我想看星星。”
“看星星啊……”很多年前,她和岳岳也做过同样的事……
大大的席子,厚厚的棉被垫上面,有浓浓的防蚊液味道,旁边还有蚊香、捕蚊灯和电蚊拍,这回她准备得很齐全,连饮料都有。
劈劈啪啪,阅阅手挥过,几条英灵丧生在她的电蚊拍上,数十次的杀鸡儆猴之后,蚊子居然也开始学会害怕,懂得对他们敬而远之。
“你准备的很周全。”他忍不住夸奖她。她是个懂得记取教训、不重蹈覆辙的女生。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准备那么周全?”
他知道,但选择不讲,他喜欢听她说话。“说说看。”
“记不记得我的第一任男朋友?”
“记得,那个和我同行的家伙。”
“有一次岳岳发神经,离家出走。”
他不是发神经,那天父亲来找他,说要带他回台北过暑假,他不愿意,躲了起来,那个时候,阅阅是他唯一能投奔的对象。
“然后……”
“育幼院的床铺不大,那个大少爷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我只好带他到桑田附近、铺报纸,躺在地上睡觉。”
“那天晚上的星星又多又亮,闪啊闪,天空像镶了宝石的礼服,我告诉岳岳,当人们死掉以后,就会飞到天上变成星星。你知不知道那个杀风景的讨厌鬼是怎么说的?”
他还记得那时他说:“你知道卖火柴的女孩是怎么死的吗?”
她回答,“是冻死、饿死的。”
他摇头说:“不对,是笨死的。只有笨蛋才相信人死后会变成星星。”
第6章(2)
没等岳仲岗接话,阅阅说:“他拐弯笑我是笨蛋。”
说着,她两手支着下巴,趴在岳仲岗身上说:“直到现在,我还是相信,人死后的灵魂会飞到星星上面。你觉得我是笨蛋吗?”
“不会。”
“你比岳岳好多了。”
“哪里好?”
“你不会泼人冷水。”
对不起,那个年代的岳岳太愤世嫉俗,他以为全天下再没人比自己更倒楣,直到那个晚上,他看见收留自己的大通铺,看见一群连父母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的孩子,他的怨气一寸寸消退。
“那天晚上,你们被蚊子叮得满身包?”
“整个晚上睡不好不说,第二天清晨,我们看到八根红豆冰棒。”
岳仲岗大笑。那天他回去,父亲本来要骂他的,但看见他手脚上的红豆点,舍不得了,爷爷奶奶趁机说:“孩子不想回去,你就让他多住几天吧。”
后来他才晓得,自己的抚养权给了母亲,那几天是父亲和他最后相众的日子,他错失了机会,但是和阅阅在一起,他不后悔。
“阅阅。”
“怎样?”她贴在他身上,听着他的心跳声,笃笃笃,一声声,好沉稳。
“那是什么香味?”
“夜来香,很舒服的香对不对?小时候我闻到这个都会饥肠辘辘。”
“你们常吃不饱吗?”
“院长尽力了,育幼院的捐款不多。”
“所以你现在很会弄吃的?”
“煮菜的时候,我一想到马上有东西可以吃,就会觉得好幸福哦。”
她的形容没有错,每当她下厨时,他是有一闻到厨房传来的阵阵食物香,就会忍不住感到幸福的感觉。
“仲岗……以后我常弄东西给你吃吧?”
“这是身为男朋友的权利?”
“对,只有男朋友才有的。”
他伸展双臂圈住她的腰,晶莹的黑瞳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我可以吻你吗?”
“当然可以,这也是身为男朋友的权利啊。”阅阅挑眉。
他那个带着鸡蛋冰滋味的吻,浅浅的、淡淡的,却让人再三回味,总让她夜里辗转难眠,失眠的月空下,他的吻……留给她无数思念。
“太好了,你可不可以把身为男朋友的有多少权利,一次说明?”
“做什么?”
“我想要一次享尽。”
她脸红了,强人阅阅也会脸红,了不起吧。
“客气一点哦,我的过肩摔练得还不错。”
他笑了,翻过身,把她压在下面。
额头贴上她的,轻轻的吻,落在她唇上,小心翼翼地,像害怕碰坏了她,才两秒,他就绅士地退开。
阅阅欲求不满地瞪他。
“刚被亲吻过的女人,不应该有这种表情。”他笑着拧拧她的脸颊。
“当然可以。”她拉开他的手。
“我做错什么?”
“是我太没有魅力,还是你是个谦谦君子?你那个哪叫吻啊,根本是擦嘴巴。”她别开头,生气。
“我表现得很糟?”他扳回她的脸,让她正对自己。
“糟透了。”
“对不起,我没交过女朋友,也许应该让你这位有过三任男朋友的人来指导我。”他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酸。
“不耻下问?我喜欢。”她听到他的酸气,可是假装没听见。
下一秒,她揪住他的领子,抬起头,把嘴唇贴上他的唇。
说实话,她表现得也不怎么样。
了不起是力气大一点、贴得紧一点,嘴巴在他的唇上磨来磨去,像是在刷锅底,她再多使两分力气,他的嘴唇就会破皮。
呼,用力喘息,她扬眉吐气,骄傲问:“怎样?是不是热烈得多了?”
他挑挑眉,很无奈,看来她三任男朋友都白交了。
“热烈不是这样子的。”
“你又懂了,好啊!你来、你来,看你有没有本事吻得比我好。”
岳仲岗耸肩,他是没和女生接过吻,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一开始的温柔是怕吓坏她,既然她的胆子比他想像中还大……好吧,那他怎么能让她失望!
他的唇近了,浅浅的气息喷在她的脸。
轻轻吻、轻轻吸吮,小小的文火让他燃出灼烈,她在急喘着,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
他的舌进入她的嘴,轻轻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