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不周,但是鲁刚不可能不考虑到这些。如果他真的和白笑笑一起设置机关来为自己洗脱,那么他先前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
的确。
他说得没错。
大家没有想到,分析来分析去,却一直在兜圈子,最后陷入如此矛盾的境地。
这件事情,越来越令他们晕头转向,怎么样也理不出一个清晰的思路。
但无论如何,白笑笑是鬼,已经可以确定无疑了。
只是过程不清楚而已。
“确定无疑吗?”冯小乐喃喃道,“当初我们确定鲁刚为鬼时,又有谁怀疑过?要不是白笑笑的事情暴露,要不是他的手臂被刘莎咬出了血,只怕他要永远做鬼了。”
众人被她说得心中一凛——不错,与鲁刚面对面对质,都会弄错,更何况现在是缺席审判,白笑笑没有丝毫机会为自己辩护。
这种判定,绝对不公正。
这种判定,或许也是绝对的错误。
他们该如何呢?
刘莎已经死了,他们实在急于找出事情的真相,让这一切快点过去。他们不想再看见任何人死亡。
事情会如他们所原吗?
正愁肠百结之时,窗外传来一声“卡嚓”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个人低低的惊呼——那惊呼只发出一小半,便被吞了。
紧接着是一个人低低的惊呼——那惊呼只发出一小半,便被吞了回去,但是还是清楚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一共只有四个女孩,三个在别墅里,那么,那个女人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几乎在听到那声惊呼的同时,除了死去的刘莎,其他所有人都朝那个窗口扑过去。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从窗边跑开,他们扑到窗边时,正好看到一个女孩的身影跑远。
那只是一个背影。
一个熟悉的背影。
“笑笑!”几个人同时大叫起来,同时一个接一个跃出窗外,追了上去。
白笑笑跑动得非常迅速,任他们如何呼叫,始终不肯回头,也不肯停下脚步。或许是过于慌张,她竟然一路朝南奔跑,引得众人跟在后面,一路上不断有满目风光如电影般扑来,大家却毫无心思欣赏,谷中翩翩的蝴蝶,在众人奔跑的风中自在飞舞,一点也不知道人们内心的风暴。
这样的狂奔,原本就不大蝴蝶谷,愈加显得小,很快,白笑笑就奔到了谷口。
她猛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望着众人。阴沉的天色中,她脸色刷白,长发飘飞,红色的头发格外刺目,一双漆黑的眼睛,灼灼发亮。众人原本是想追到她问个清楚,此时见她停下来,如此模样,反而也都停住脚步,不敢靠前——虽然有许多疑问,但是种种迹象显示,她是鬼的可能性很大——如果这个鬼突然发怒,又会如何?他们有些害怕了。
“我不是鬼!”白笑笑大声道。她这样说,显然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我们并没有说你一定是鬼!”陈若望道。然而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将他的声音吹散了,白笑笑显然没有听到他的话。他有些着急,朝前走一步,想要更近一点,说得清楚一点。
他的举动让白笑笑大为警惕。
白笑笑朝后退了一步。
蝴蝶谷的入口,非常狭窄,两块巨大的石头立在谷口两边,令人觉得很有压迫感。白笑笑其实已经跑出了谷口,到了路通往外界的路上。那条路又窄又险,一面靠山,一面是深渊,由于山体滑坡,一大面山坡塌了下来,将一截10米左右的路面生生压垮,只剩一个巨大的豁口,直通深渊。白笑笑一直跑到路的尽头,只差一步就要掉到深渊里,前无去路,才停下来的。现在她这么一退,身子一晃,似乎就要摔下去,吓得众人出了一身冷汗。陈若望慌忙后退,正要安慰她几句,却发现她手上的一件东西。
那是一件衣服。
那件衣服,是白色亚麻的衬衣,原本是捏在白笑笑手里成一团,刚才差点摔下去,她一时没留意,衣服便如同旗帜般展开,在风中飘扬。
这件衣服,谁也不陌生。在他们还不惧怕的阳光的那些日子里,他们经常看到林霖雨穿着这见衬衣。
林霖雨的衬衣,怎么会在白笑笑的手里?
他们记得,在楼上,林霖雨换下那身被雨淋湿的衣服后,换上的就是这件衬衣。
衣服在这里,他人呢?
更让他们担心的是,那件衣服上,有一大半,都被血染红了,红白相间,分外醒目。
这是谁的血?
难道是林霖雨?
这件衣服的蓦然出现,他们原本准备对白笑笑采取的公正态度打了折扣。
血衣服已经出现了,还需要说更多么?还有什么不能确定的。
尤其因为受害者是林霖雨,他们更加愤怒——林霖雨可以说是他们当中最无辜的人,他被伤害,会引起全体一致的伤心和怒火。
“你把小林子怎样了?”杨飞也上前一步,大声问道。
白笑笑在深渊边摇晃一阵,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听得杨飞这样一问,先是一怔,随即悲愤道:“你们问我?我正要问你们——为什么小林子不见了?这衣服上的血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个。”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东西,大家看得清楚,那是一个小小的纸杯。
就是他们曾经用来喝水,却发现有人不能留下指纹的那种小纸杯。
大家回到别墅后,一团混乱,根本不记得要找这个杯子的下落,现在在这里看见,才想到这些杯子,自从鲁刚在黑暗中拿走,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果然是你拿走了杯子!”粟诚厉声道,“你就是鬼!小林子一定是被你害死了。”他说到最后一句,一串眼泪已经不自禁地掉了下来。
其他人也是怃然,泪眼纷纷。
他们没有想到,十个朋友进谷,原本是要寻找欢乐,哪知却一路折损,找了许多眼泪和痛苦,也不知最后回去,还能剩得几人?
江欢雅本来一直默不作声,此时也颤声道:“你为什么要害小林子?”
白笑笑原本启唇要说什么,见了众人的反应,忽然住了口,惨然一笑,将手里的衣服和杯子抛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道:“我如果告诉你们是捡的,你们也不会信?对不对?你们已经认定了我是鬼?对不对?好吧,你们来捉我吧,将我和鲁刚关在一起好了!”言毕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黄色丝带,迎风收拢乱飞的红发,用手指慢慢梳理着,竟不再理会众人,自顾自地扎起头发来。她衣袂飘飞,长发飞扬,输理发丝时一派从容神情,竟然有飘然欲仙之态。
众人见她说的不象假话,又见她说要和鲁刚关在一起,看来又似乎不知道鲁刚已经离开,难道鲁刚果然不是她放出来的?
难道她竟然不是鬼,而是人?
正在猜疑之际,白笑笑忽然停止梳发,双眼蓦然睁大,望着众人身后,神色变得极其恐惧,似乎看见了十分可怕的东西,往后一退——她身后已经是万丈深渊,这一退,再无幸理,只听一声惨叫,她便消失在深渊下,山壁上横长的许多树枝和杂草遮住了她下坠的身影,众人只见白影一闪,便再也看不见她了。
大家都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
他们回头望望,身后是一片开阔的谷地,什么也没有。
是什么让白笑笑如此恐惧?
然而他们已经没有心思考虑这个问题了——他们在一瞬间又失去了一个朋友。尽管他们怀疑她是鬼,但是他们并没有想要她死。
这个想法十分奇怪。白笑笑如果已经是鬼,自然不可能摔下深渊而死,以为她早已死了;而如果她是人,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则必死无疑。
他们究竟希望她是鬼还是人呢?现在他们也搞不清楚了。
他们回头望了只一眼,没有发现什么,立刻扑到白笑笑掉下去的地方,站在深渊边,大家只觉得一阵心悸,那个深不见底的空间,仿佛随时会扑上来将他们吞噬。
白笑笑掉下去的地方,清晰地留着她的脚印,还有那个纸杯和林霖雨的衣服。他们默默拾起这两样东西,怀着一腔哀悼之情,也不知是哀悼林霖雨还是白笑笑。
“这是什么?”江欢雅忽然一阵冷颤,从陈若望手里夺过那只白色纸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面上风云变色。
“怎么了?”其他人不解其意。
江欢雅咬着下唇,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手指却还是微微颤抖。她指着杯子上一处痕迹,叫众人看。
那是一处污迹,是这路上褐色的、夹着水泥渣的泥土痕迹,痕迹新鲜湿润,形成三个手指形状,江欢雅将纸杯翻转过来,只见那杯子整个背面都被这种湿泥染透了,杯子也失去了原本的圆柱形,几乎瘪成了一片纸,仿佛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压过。
众人还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奇怪。
江欢雅的脸,已经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抬起头来,缓缓扫视众人,目光竟然显得十分绝望,众人被她目光扫过,都心中一跳。
“这个杯子,刚才是谁拾起来的?”她问。
“是我,怎么了?”陈若望凝视着她。
“你拾起的时候,它一定是在路边上,陷在泥土里,是不是?”江欢雅道,神色显得十分害怕,仿佛害怕听到他的答案。
陈若望惊讶已极:“你怎么知道?”他捡起这个杯子时,的确是如江欢雅所说的情形,但是这有什么不对?
他的话才问出口,立即想到了什么,面色也是骤然一变。
一阵心痛从往五脏六腑辐射过去。
那个杯子,被白笑笑拿在手里时,并没有沾染泥土,也没有变形。虽然江欢雅曾将纸杯扔在地上,但是那一扔之力,绝不会让纸杯变形如斯,更不会污染得这么厉害。
这种情形,加上沾泥的指印,还有拾起纸杯时它深陷泥土中的情形,只能说明,白笑笑在摔下深渊的一刹那,有过极短时间的挣扎,她一定是挥舞着手想抓住什么,但是什么也没有抓住,只在路边的泥上沾了一手泥土,同时按在这个落在她脚边的纸杯上。
让陈若望伤心,并不仅仅是他想象到白笑笑的挣扎,而是因为这三个手指印。
他们认定白笑笑是鬼的理由之一,是认为那个没有指纹的人是她。
但是她现在分明有指纹,而且是如此清晰的指纹。
这说明什么?
是不是他们又弄错了?白笑笑其实也不是鬼?
为什么他们总是在弄错?
其他人也不是笨蛋,早已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他们的脸色,也就变得十分难看。
他们原本对白笑笑是鬼的事情,深信不疑,即使有许多问题,都忽略不计,现在一想,才发现他们判断的依据,是何等脆弱可笑。
只不过是在出现染血的拖鞋时她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只不过是在窗外的竹枝边出现了她的脚印!
也只不过是因为,那个自称是鬼的鲁刚,恰好对她一往情深!
虽然她自称在山谷里见到的情形,和冯小乐与岑宇扬二人见到的不一样,但是当初,林霖雨刚来之时,所有的人,在别墅楼上,岂非也是见到了不同的情形?
“不可能,她,她竟然不是鬼!”冯小乐喃喃低语,面色之白,仿佛整个人都刹那间便得单薄了。她抬起失神的眼睛,茫然地望着大家:“她拿着小林子的衣服,衣服上有血,不是吗?还有这个纸杯,明明已经不见了,却被她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