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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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神舞-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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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鸦拿着降灵留给他的字条,全然莫名其妙,

“这是什么东西?”

“降灵大师留给你的破解杀人魔杀人诅咒的秘笈。”三公子的书童小甲无比崇拜地说:“应该是这样的:破解杀人魔杀人诅咒的天下第一流必杀秘笈。”

阿鸦额头上的青筋在小小地跳动。他不信降灵会做出这种事,但纸上的笔迹的确是降灵的:这种完全不会用毛笔写字,一个宇一个字圆圆扭扭的跟画符一样的笔记绝对是降灵自己写出来的。

“为什么我要学这种东西?”

“降灵大师说把这个给你,然后他就走了。”小甲小心翼翼地说,“他没说为什么要让阿鸦公子学这个。”

这也像降灵的性格。阿鸦拿着那张写满奇怪步法的纸在发抖,真的假的?为什么无端他要跳这种奇怪的步法?

师宴和三公子躲在柱子后悄悄地看着,看着阿鸦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两个人捂着嘴偷笑。

方才──

“降灵大师,麻烦你帮我抄一分东西好吗?”师宴带着温柔的微笑走进降灵的房间,恭敬地递上一张纸条。

“哦。”降灵正抱着猫儿坐着,闻言应了一声,乖乖地拿起笔来抄。他的字虽然不好看,但很快就抄完了,“给你。”

“刚才阿鸦公子说要请降灵大师到城里紫骝居吃饭。”她微笑着收起那些纸,从容不迫气定神闲。

“哦。”降灵站起来就往外走,也不想想阿鸦到底有没有请他吃过饭──实际上,这么多年以来阿鸦只有吃他白饭的份,哪里有请他吃过饭?

好可爱……师宴等他出去了,才敢在心里偷偷地笑,哈哈哈,实在太可爱了。

“师宴。”降灵突然开门回来。

啊?她立刻满脸温柔,“什么事?”

“紫骝居在哪里?”

“啊,在城西状元府旁边。”

“哦。”他又出去了。

哇!以后不能笑得这么快,她拍着胸口。

“师宴!”

“啊?”她吓了一跳,猛地转过来看又折回来的降灵。

降灵困惑地看着她,似乎她的反应让他很疑惑,过了一会儿他间:“西边是哪边?”

“啊,西边啊,那边。”她指了指西边,轻轻地说。

降灵又走了。

过了足足两灶香的时间,他没有回来。

“哈哈哈……”她才敢捶着床铺大笑起来。实在太可爱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东西?西边是哪边?

哈哈哈……

现在──

“哈哈哈……”三公子看着经过重重考虑依然将信将疑,观察了一下庭院里没人,才开始按照那张图纸跳起来的阿鸦,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咳咳……师宴你……”

师宴嘴边噙着温柔娴静的微笑,“这都是为他们好。”

三紫骝居的等候和王府的秘笈

紫骝居的确是家美仑美免的酒楼,雕龙画风煞是精致,居前以巨木雕成紫骝马,迎风踏蹄极是威风。正是京城王公贵族常去之处。

降灵坐在紫骝居前面,静静地等。

来来往往出出入入,紫骝居的人们都忍不住要往他身上看一眼:他盘膝而坐,微蹩着眉头闭着眼睛,就像他在祭神坛打坐一样。整齐的衣着和漂亮的容貌都让人不忍把他驱离门口,看门的小厮犹豫再犹豫,始终是开不了这个口,只得让他在那里坐着。

一匹骏马停在紫骝居门口,一人翻身下马,华丽的鞋子踏在尘土之中甚是不配。来人锦衣华服容貌俊美,正当二十三四岁年纪。

“状元爷请进。”看门的小厮点头哈腰。

状元爷江恒就这么踏步走进紫骝居,一眼也没看地上坐着的人。

降灵也不知有没听见小厮招呼的是状元爷,盘膝坐了一会儿,大概觉得无聊了,收起姿势坐在紫骝居前面的台阶上,托着脸颊,有点儿可怜兮兮的样子,虽然他自己并不觉得。

看门的小厮心里直替他叫苦:他等的人怎么还没来?这么坐下去还得了?

就这么两炷香时间,门口好奇张望的人就多起来了。怎么叫这么个年轻人坐在这地方?叫他来的人就不心疼吗?

王府之中。

“右脚跳五跳……”阿鸦皱着头看着那张“秘笈”,若不是他跳了两下觉得隐约有玄机在里面,他也不会继续跳下去。但右脚要再向前跳五步,便不免会踩进王府辛苦种植的花草之中。

跳还是不跳?

三公子笑得没力地瘫在柱子后面,“师宴你说他会不会跳?”

师宴神秘地眨眨眼,微微一笑,“嘘──阿鸦公子要表现绝技了。”

“呼”的一声轻响,阿鸦跳了,但足下虚浮踏在花草之上,竟然没踩坏一点儿花叶。

三公子怔了一怔,差点儿“哇”的一声叫出来,幸好师宴及时拍了他一下。

“这就是飞花踏叶的神功啊。”师宴嘴边噙着小小的微笑,有点儿狡黠地说。

“五跳之后,右后方三步。”阿鸦转向右后方,眉头更皱。右后方是水塘,他有飞花踏叶之功,但也没有乘萍渡水的神力,这么三步走下去必是跳入水塘里了。

跳还是不跳?

“哈哈哈……”三公子闷笑,“你看阿鸦那张脸,哈哈哈。”

师宴自言自语:“比起这个,我更想看另外一张脸啊。”

“扑通”一声,阿鸦把一根扫帚踢入水塘,纵身落在扫帚之上,继续看手里的“秘笈”。

“阿鸦公子很聪明啊。”三公子一怔。

“嗯。”师宴微笑,“就是聪明,才会跳下去。”

“师宴真的有为他们好吗?不是在整人?”三公子问。

“当然是真的。”她露出温柔娴静的微笑,“是真的秘笈,不骗你的。”

“你把降灵大师调去紫骝居干什么?”

“啊,我听说状元大人今天要去那里办事。”师宴微笑,小小的狡猾,“降灵大师难碍来一次京城,不见一见状元,怎算来到京城?”

“可是……”

“嘘──”师宴拉了他一把,悄悄在他耳边说,“快要完成了,注意看啊。”

阿鸦正跳到最后几步,“九十九步即成,真气可临空虚渡,大鹏展翅。”他深吸一口气,一声清喝,从水塘骤然一口气掠过数重屋脊登上了王府最高的“铭书阁”,期间距离不下十五丈。他长吁了一口气,竟然满身汗水。这奇怪的步法的确不是游戏,教会了他一种更为快捷的轻功身法。但这东西绝非降灵能懂,那家伙全然不懂武功,到底是谁让他写的?

“快看快看!”师宴和三公子笑成一团。阿鸦跳过的地方的脚印──

阿鸦猛然低头,突然一怔:方才他跳过的地方脚印清晰地贯联,清清楚楚地画了一只大猪在地上,而且还是大猪喝水图──连那水池都算进去了。怔了一下,他啼笑皆非,这把戏绝对不是呆呆的降灵想得出来的,到底是谁?饶是他头脑清醒冷静,也万万想不到是温柔娴静的师宴在背后搞鬼,一时狐疑。但此人虽然整人,却是好意。要把好端端的一套练功步法修改成大猪喝水图而不变其效力,实在有三分才气。

“好大一只猪啊。”

“哈哈哈……”

“哇!”管花园的大婶担水进来,猛见地上画了一只大猪,忍不住叫起来:“有鬼啊有鬼啊──”

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再过一阵天都要黑了。

降灵还在紫骝居门口坐着。

他一直没有离开门口,一点儿也不怀疑阿鸦会不来。

“我说这位公子,您的朋友大概是有事,何不先行回家问问?”门口这两个时辰已经围了数十位善心人在劝他。

“阿鸦不会骗我。”降灵淡淡地道,他似乎并不觉得等人一等两个时辰是很难受的事。

“天都要黑了,公子你还没有吃饭吧?我家就在前面,可要先去我家用餐?”一位老伯极是好心。

“不要。”降灵拒绝。

“要不,公子告诉我你朋友家住何处,我去帮你问问?”更为好心的一位婆婆说。

“阿鸦住在房里。”

婆婆一怔,“是哪里?”

“房里就是房里。”降灵的想法是这样的:阿鸦住在哪里?阿鸦住的地方就是他睡觉的地方=房里。

房里是哪里?房里就是房里。至于房间位于何处,他连想也没有想过,也没想到要说平靖王府──事实上他住的是什么王爷的王府他也从来没留心过。

“造孽!怎么叫这么个孩子在外面等这么久?”

那婆婆并没有生气,而是越发觉得这孩子可怜可爱,只差没抱着他落泪说有人虐待他,孩子你跟我走吧。

“状元爷慢走。”紫骝居的门开了,江恒走了出来,门口的小厮点头哈腰如故。

“孩子啊,你先回家吧。”

“是啊,再这么等下去谁不是办法……”

江恒华丽的鞋子停在最上一层台阶上。

他很诧异,也很惊奇──他第一次从紫骝居出来,看见的竟然是一群人。

一群乱七八糟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的人,挤在一起议论纷纷。斜眼看了紫骝居门口的小厮一眼,意为这种人你也能让他们堵在路口?门口的小厮满面苦笑,一肚子苦水无处说,只能对着人群中间的降灵努嘴,

“都是因为那位公子……”

人群中围着一个人,一个长袍长发,耳下的发丝还挂两个圆铃的人。

不知为何,一看到这个人,他就像整个人被撞了一下,突然整颗心都热了起来──像降灵身上有什么东西促发了他身上什么很不好的东西,耳边嗡嗡作响天旋地转,有种极其不好的感觉──想逃。

要立刻逃离这个人!江恒站在台阶上摇晃了一下,跌跌撞撞地往紫骝居里冲了过去。

看门的小厮大吃一惊,“状元爷?你怎么了?”

紫骝居里起了一阵喧哗──状元爷江恒昏倒在花厅里。

婆罗门花的……香气……降灵一动不动的身影突然动了一下,缓缓眨了眨眼睛抬起了头,婆罗门花的香气──

“状元爷──”门口的小厮跟着江恒进来,大吃一惊,要把他从地上扶起来。那江恒昏厥不过片刻,刹那间睁开眼睛,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厉嚎。“啪”的一声,只见向他凑过来的小厮从紫骝居门口直飞了出去,撞向紫骝居门口的紫骝马,肠穿肚烂,死于非命!

连惨叫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刹那间紫骝居内鸦雀无声。

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每个人的眼睛都是睁大的,看着江恒把跟进来的看门小厮在刹那间撕裂,然后摔在了门口的紫骝马上!

血从花厅一路喷洒到了街道,一条直线。

月夜杀人魔!

每个人心里都滑过这五个字,每个人都想逃,却没有一个人动得了。

没有一个人指挥得动自己的脚。

突然间,一声女人的尖叫打破紫骝居的死寂──老板娘从后门进来,看见了满地鲜血,抓住头发尖叫了起来。

双眼翻白的江恒爬起身来,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老板娘吓呆了,一动不能动,眼睁睁地看满身鲜血的江恒向她走来,全身在哆嗦,手脚发软。

就在她也要瞬间变成一堆血肉的时候,一个人踏上了紫骝居的门口。

那“嗒”的一声踏上来的脚步声就如神明的声音一样,花厅里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门口,用迎望着救世主的那种哀怜和惊惧的眼神看着走上台阶的人。

“叮当──”圆铃微响。

那么温柔、好听。

“你在干什么?”踏上台阶的人问。

江恒还差五步就抓住了老板娘,瞬间转过身来,用翻白的眼睛看着登上门口的人,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失去自我的……”来人似乎是随口叹了口气,因为光线从门口照射进来,大家仍看不清他的面目,但都清清楚楚地看着江恒快步向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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