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最爱漂亮的,视脸如命,只要听说哪种护肤品能使人年轻美白,她必定不惜重金购买,而且她毫无定性,哪怕今天买了一套兰蔻,明天听说资生堂好,她就毫不犹豫地跑去买资生堂。所以,家里不同牌子的护肤品早已堆了满满一角落,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老爸责备老妈实在败家,老妈就反过来教训老爸,甚至委屈地说老爸希望她早日变老,好在外面找小三,吓得老爸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她。
从此以后,老妈便走上一条名正言顺的败家之道,这次不知打哪儿听说雪肌精泡纸膜美白立竿见影,她一口气买了五瓶,一天到晚没事就爱折腾她那张脸,不过她这样七整八弄还的确有效果,脸上没有任何皱纹,年轻得很,看上去就跟三十多岁一样。
稍过片刻,老妈从洗手间出来,坐定后,开始不停地照镜子,然后把脸凑到我面前,异常紧张地问:“小烟,你快看看,我的脸上有没有起红斑?会不会过敏啊?那个面膜只能敷五到十分钟的,都是你,这么晚才回来,害我睡着了。”
我仔细打量她的脸,认认真真地说:“没有,很白,很光滑,水嫩嫩的。妈,您的皮肤真是太好了,我以后也要学您做面膜。”
说罢,我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她一下子就躲开了,嚷道:“别碰我的脸,你那手上多少细菌呀!”照了半天的镜子,老妈把脚靠在茶几上,开始小心翼翼地涂起指甲油。
我凑过去,笑嘻嘻地说:“妈,您这指甲油的颜色真好看,涂上去显得您的脚好白哦。”
老妈对我的奉承无动于衷,头也不抬地说:“别以为讨好我两句就不说你了,哼,我早跟你爸打了赌,知道肯定请不动那个罗大神探,你爸还不信,说这次肯定能来,怎么样,来了吗?他就是个祖宗,不,比祖宗还要祖宗,非得让人八台大轿抬……”
“我们本来要来的。”我小声地接口道。
“本来本来!你哪一次请得动他?”老妈生气了,把指甲油扔到一边,阴阳怪气地说,“我知道他很忙,人家是神探,可他再忙也应该抽空过来见见我和你爸吧。他连这点时间都抽不出来,什么意思啊?压根儿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你还总是护着他,把手机都关了,你怎么这么没用?”
我低下头不说话,暗自后悔不该那么冲动跑去见段正扬和佟秀丽,不然……还有那一堆礼物,花了罗天不少钱呢。不过礼物被佟秀丽拿走的事我没敢对老妈说,说了她也不会相信的,还以为我护着罗天。
见我耷拉着脑袋,老妈把语气放柔了,“小烟,妈妈说你也是为了你好,跟一个破警察能有什么出息?又没钱又危险,那些罪犯全都是亡命之徒,有的还会绑架警察的女朋友,一不小心就把命搭进去了,我每天看新闻,总是提心吊胆,就怕你出事,你爸嘴上不说,但心里也是一万个不愿意你跟警察交往。你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也不反对你自由恋爱,可你不能马大哈呀,你难道看不出来他根本不把你当一回事吗?他都没有诚心跟你交朋友,要不怎么叫了那么多次都不来呢……女人这辈子图什么?不图他有钱也要图他对你好啊,妈妈是过来人,你现在管不住他,以后结婚了……”
“妈??”见老妈越说越远,我赶紧打断她,坐过去温柔地揽住她的肩膀,“我还年轻,没想过抓紧结婚的,您大人有大量,别跟罗天生气了,他没有不把您和我爸放在眼里,背后不知说了你们多少好话,这次千真万确真的要来,都已经到楼下了,是我的错……对了,妈,您还记得苏雪吗?”
“哪个苏雪?你想转开我的话题是不是?”
“没有啦。就是原来住咱家隔壁苏伯伯的女儿,她以前还抱过我的,您总夸她长得漂亮,还记得不?”
“哎呀,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特别爱吹牛的苏伯伯啊!他总是穿件破棉袄,腰里别着一根长烟杆,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写着繁体字的信封,逢人说是台湾亲戚给他写的信……他们家那个苏雪真是漂亮啊,上门提亲的人都要踏破门槛了,可苏伯伯谁都瞧不上,说要把苏雪嫁到台湾当阔太太,背地里不知让多少人笑话呢。这都十几年了吧,你怎么突然提这个?你见到他们了?不是说他们投奔台湾亲戚吗?”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见到苏雪了,可惜她已经死了,苏伯伯早些年过世了。”我把苏雪的案子,以及见段正扬和佟秀丽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不过没有提苏雪给我打电话的事,以免老妈担心。
事情刚刚讲完,老妈的眼睛顿时瞪圆了,摸摸我的额头,“小烟,你是不是发烧了?你要把那小鬼接到家里?他可是杀人犯的儿子啊!”
“他是无辜的,他才七岁,什么都不懂,何况段正扬还不一定就是凶手。雷雷很可怜的,一下子没了爸爸妈妈,也没有其他亲人,佟秀丽对他又不好,怎么说他也是苏伯伯的外孙啊!”
“哼,又不是我外孙!再说了,我们跟苏伯伯没有亲戚关系,就算是亲戚,碰到这种事谁不躲得远远的?他可怜,街上一大把没有家的老人、孩子,你全领回家好了,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啊!”
“我就是想跟您商量一下……”
“这事儿没得商量,我不会答应的!”老妈打断我的话,站了起来,“你别一天到晚闲在家里没事干,赶紧出去找份工作,闲在家里把脑子都闲出毛病了,整天就是玩农场、玩斗地主,再这样我把电脑拆了。”
说完,她快步走进房间。过了一会儿,她探出头来,略带命令地说:“明天哪儿都别去,楼下的方阿姨给你介绍个对象,从英国回来的,是个博士,年纪稍微大了点,三十四岁,不过家里有钱,照片我看过,长得也可以,文质彬彬,约好明天下午两点半见面的,记住了,打扮得漂亮一点,要像个女孩儿样,别整天疯疯癫癫的,人家可是个海归啊!”
一听这话,我乐了:“海归不值钱了,现在流行的是‘经济适用男’。”
老妈愣了一愣,问道:“什么经济适用男?”
迷失森林(一) '本章字数:3095 最新更新时间:2010…03…23 16:34: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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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经济适用男嘛!话说小姑娘们梦中都想找一匹白马,谁知道睁开眼发现满世界都是灰不溜秋的驴,悲痛欲绝后,只能从驴群中挑个身强力壮的,这样的驴就被命名为:经济适用男。”
“那你放心好了,现在这个海归就是一白马,就算不是白马王子,也称得上白马王爷。”
“妈,您上街打听打听,随便抓一个可能就是海归呢,不是美国来的就是英国来的。再说了我才二十岁呀,您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吗?还给我找个那么老的,他要是再大几岁,我都可以管人家叫爸爸了。”
“去去去!没正经!”老妈嗔怒道,“老点儿有什么关系?老点儿才会顾家,才会疼老婆,我要不急着给你找对象,你一门心思全钻那个破警察身上了,找个小白脸以后有你受的……”
“罗天不是小白脸……”我嘀咕着。
“不是小白脸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您都没见过他,这样说太武断了。”
“我不用见也知道他就是个小白脸!”砰的一声,老妈关上了门。看来,她对罗天的成见还不是一般的深,明天中午无论如何也要把罗天带回家来。
2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段正扬从看守所逃跑的事,他怎么会逃跑了?假如他不是凶手干嘛逃跑,到时候不是有理说不清吗?
想了半天,我决定给罗天打电话,问问他那边的情况,没想到电话那头却传来“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抑或是线路出毛病了,因为从我认识罗天到现在,他从未关过机,他曾经说过,作为警察可能随时有任务,即使碰到非常要紧的事而不能使用手机,他也会把手机放在一边或抽屉里……
当我确定他的确关机后,心里莫名地升起了一丝不安感,罗天遇到什么事了?
胡思乱想许久,不安感也越来越强烈,我只好找别的事情做做,企图分散自己对罗天的担心。
启动电脑,打开Google搜索《杨令公撞碑》。
罗天说案发现场有一幅《杨令公撞碑》的彩色图画,原以为是段雷画的,后来从佟秀丽处得知段雷是先天性色盲,自然就不是他画的,那么会是谁画的?
不一会儿,我搜索到相关资料,宋朝名将杨业遭奸臣陷害,兵败金沙滩,落得全军覆没,走投无路之下被迫撞向李陵碑自尽……
看完后,我有些恍惚,在案发现场留下这样一幅画是什么意思?
我认认真真地读了几遍,“走投无路之下被迫撞向李陵碑自尽……”
读着读着,我只觉得周身的血液呼啦一下全涌到头顶,难道这幅画是苏雪留下来的?
她是自杀的?
霎时间,我激动得心脏狂跳,仿佛将跳出胸膛。
苏雪怎么可能自杀?不是说现场没有凶器吗?她如何做到砍断头颅后,再处理凶器?
不可能!不可能做到的!
好!假设她做到了,可是她为什么用这样的方式自杀?这不是让警察怀疑段正扬吗?难道她希望自己的丈夫被当成杀人犯抓起来?这样一来,段正扬如果罪名成立,岂不是判死刑?
或者……苏雪不是单纯的自杀,她最终的目的,而是要段正扬死?
可这是为什么呢?我揉着发疼的脑袋。如果她想跟段正扬一起死的话,她完全可以下毒,或者打开煤气,能死的方法多着呢,为什么要让自己身首异处?再者,假如她试图杀害段正扬,为什么还要在现场留下一幅画暗示她是自杀的……
假如这幅画真是苏雪留下的,那她的自杀就是处心积虑、计划许久的,因为她知道警察深入调查后,肯定发现段雷是色盲,从而对图画起疑。
也就是说,这是一起精心策划的自杀。
倘若真是这样,段正扬就不是凶手,可以无罪释放。那么苏雪到底想要段正扬死,还是不想他死?
不对!我想到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幅画根本不是苏雪留下来的,而是段正扬,苏雪也是他杀的,他想用图画误导警方,使自己脱罪。
想来想去,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否则我实在想不通苏雪怎么能够在杀死自己之后再处理凶器。
如果段正扬是凶手,他的“越狱”也很好解释了,大概担心自己的阴谋早晚被揭穿。
尽管我想不出他是如何逃出看守所的。
我再次拨打罗天的手机,依然关机。
心陡然空了,好像有一只手伸进胸膛里摘走了我的心脏似的。
这个夜晚,漫长而空寂,让我忐忑不安。
3
天刚蒙蒙亮,我迫不及待地出门,拦了一辆的士直奔公安局。
值班的张叔叔说罗天自昨天下午之后就没有回来,还说昨晚大家都在找他,但他一直关机。
张叔叔困惑地说道:“你也找不到罗队吗?奇怪,上哪儿了?他是个责任感特别强的人,不会一声不吭不见了,也许遇到什么事吧?”
听到这里,我差点哭了,连“再见”都没跟张叔叔说,怕自己忍不住在他面前落泪,心急火燎地赶到罗天的住处。
我知道这是徒劳的,局里的人找不到罗天,肯定早已来过。
但我仍然使劲地拍着门,喊罗天的名字,不停地喊着。
喊到最后,把邻居的狗吵醒了,疯狂地吠叫起来,再后来把狗主人也惊动了,扯着嗓子骂了一句话,也不知道在骂他的狗,还是骂我。
我不敢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