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蛇女之怨-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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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蛇女之怨-蛇怨-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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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钟看到那船过了镇公所,绕开市河,继续西行,便定心地说:“这该行了吧,他们都过了镇公所了,可以回去了吧!” 
  阿德和金山睬都没睬,仍然远远地跟着那艘船。 
  “他们要去望江楼!”阿德和金山看见他们的船进入一个河岔,同声喊道。 
  “这总行了吧,都到了渔园的望江楼来了,总归可以回去了吧?”阿钟央求道。但阿德和金山谁也不睬他,他垂下头来,颤颤地叹了口气。 
  有几点朦朦胧胧的灯火在半山坡上的楼群中一眨一眨的,风大了起来,一片竹林不时地掀起一波波墨绿色的浪涛。 
  他们远远地看见那船泊在那座石板桥下,长圆形面孔和他的人押着那两人横七竖八地向上走去,那两个被他们捉住的人,其中一个显然受伤很重,大约刚才在半弄那一跤,摔坏了。那人几乎是被他们拖着上去的。进入山门,门咣啷一声关死了。 
  “再不能上,一露头就要被人发现的。”阿钟伏在阿德身边说。 
  望江园的院墙虽然很高,但里外还有很多的大树。阿德一不做二不休,来都来了,他定要看个究竟。他指指石板桥对面的石蹬道两边密密匝匝一路上扬的树林,手一挥,贼头贼脑地过了桥,然后一头扎进了林子。金山一看,就忙不迭地冲上石板桥,阿钟哭丧着脸,怨怨地追了过去。 
  当他们千辛万苦地攀爬上去,跌跌撞撞从树林中钻出来时,脸上手上添了好几道血口子,还一身的烂泥。 
  阿德和金山定定神,摘下沾在身上几片黄竹叶,而后避开山庄正门,蹲下身沿山庄的花墙疾步走下去,想找个合适的地方翻过去。阿钟愤愤地拖着快脱帮的鞋跟追赶着,心里直骂这个无事生非的阿德和吃屁的金山。 
  “里头有狗的!”阿钟对各自扶着一棵巨杉的阿德和金山肯定地说。一阵劲风过竹林,竹叶发出吠吠吠的一片哨音,如风临窗。花墙内外的那几棵水杉在风中也抖出一片哗啦啦的闷声。他们三个打了个激灵,从前在附近转悠过,确确实实听到过狗叫声。 
  阿钟连忙说,跑这儿来,衣服被狗扯得粉粉碎,不值。他又小声地号着要回去了。 
  “光是狗,还好办!”金山道。 
  “狗怎么个好办法子?”阿德始终对那儿的狗心存忌惮,但这个牛逼金山却说狗好办。 
  金山说有些野林子里有一种长得像天门冬似的野草,乡下管它们叫“臭鱼娘”。那种草浑身缀满蒲公英种子似的絮毛,絮毛裹着小如虱卵的种子,极黏糊,一沾上拍都拍不掉,关键是这臭鱼娘臭气冲天,闻一闻连隔年饭都要吐出来的。一不小心遇见这种随风飞舞沾人一身的臭鱼娘草,只要捏着鼻子对草说:“臭鱼娘,臭鱼娘你们家天火烧,着地爆,赶快回家去。”于是趁臭鱼娘不备,迅速逃之夭夭。他说,涂在身上,任何一只狗在这种人身上闻不出一点人味来,夜里到由狗守着的果园瓜地去,灵得很,他屡试不爽。狗不但闻不出人味来,而且还要逃走哩,这种味冲得很,狗还害怕沾一身呢! 
  阿钟像摇手铃一样挥动双臂,一口否定金山的说法。 
  金山火了:“那阿要试试,如果灵,你咋样?” 
  “我死掉!”阿钟道,“要是不灵呢?” 
  “那我死掉!”金山毫不示弱道。 
  “那就走!”阿德轻轻地点点头,手一挥。 
  于是,他们又鬼鬼祟祟地折回林中,分头去找臭鱼娘。他们都识得此草,而且也知道,大凡有蓖麻的地方,就会有臭鱼娘。 
  “看哪,大家来看呀,这就是真正的臭鱼娘!”金山终于在一片蓖麻丛中找到了一棵开着油菜花似的臭鱼娘草,满怀深情地说。金山说着,便扑过去,摇动草叶。 
  那些虱卵便全都轰的一声沾了金山一头一身,就这,他还捋下草叶,拧出草汁,给自己和阿德涂了满手满脸。阿德立时被熏得晕三倒四,过很久,他还没习惯身上这种味道呢。阿钟也同样一身奇臭。 
  夜空黑中带蓝,依然有大团形状怪异的云团相互追逐着奔向天际。 
  他们带着一张张绿脸蛋和一身臭气,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万一,有狗,金山的臭鱼娘又没用,这再咋办?”阿钟又担心起来。 
  “他妈的,扔块石头进去,看有没有。”阿德极不甘心。 
  “那你扔!”阿钟在墙根下摸块石头递给阿德。 
  阿钟的手和石头一样,冰凉冰凉的。阿德看看手中的石头,忽然也有些犹豫了,这么冒冒失失翻过墙去,即使没有狗,底下会出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哟嗨,看看吧,你们两个看看吧!”阿钟轻叫一声,跑到前面,压下墙脚下的一片草。一个黑黝黝的墙洞露了出来。阿钟学着金山的腔调,满怀深情地说,“狗洞,这可是个真正的狗洞!” 
  “是呵,咱们又不能跟狗讲什么道理的,趁早开路!”金山突然又对他的臭鱼娘不那么自信了。 
  “笨蛋!”阿德本来要骂金山的,但看到仍在洞内掏摸的阿钟,他就一块儿骂开,“再这样摸来摸去,摸出一条蛇来,就要你好看。那就回!” 
  阿钟跳起身来跑回阿德身边。阿德开臂欲将石头用力掷进竹林里。 
  忽然,两团毛茸茸的大东西,一前一后从洞中爬出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他们前面,拦着他们的去路。 
  “狗!”他们仨头发直立地愣在那儿,每个人的声带好像被粘连在一处似的,含混不清地咕哝道。 
  显然是臭鱼娘的作用,两条高大的东洋狗连连地打了几个喷嚏,但它们一点也没有要离去的样子。这两条东洋狗拖着长舌,眼睛在暗中闪烁着黑宝石似的光彩,狺狺地看着他们。他们知道,这会儿谁要是动一动,它们就会一跃而起,扑过来龇出牙直切喉管。 
  冷汗如一条条毛毛虫,一曲一拱地从阿德脑门上爬下来。他的手掌不由自主地一阵用力,一下握到手里那一块石头。阿德急中生智一抖手腕,将石头抛入坡下的竹林里。哗啦一声,两条大犬跳起身来,冷冷地看他们一眼,头一扎如箭矢一样蹿下坡去。 
  “上树!”阿德倒退一步嗖的一声飞身上树。在这三人中,就数阿德爬树不行,但此刻他第一个攀上树顶,丝毫没有什么不便。相反,爬树最最在行的阿钟,却双脚连连打滑,半天才攀上树来。 
  两条大犬又风驰电掣地扑到树下,因上当受骗而发出愤怒的咆哮,蹦着高往上直蹿。他们由树及墙,在窄窄的墙头上如履平地似地向前奔走。两条东洋犬低吠着沿墙追来,毫不放松。 
  阿德想想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再说这么高高在上也极易被园里的人看见。 
  “先下再上,甩开这两个狗头。”阿德说完,通的一声跳下墙去,这种墙从前又不是没跳过。但他双膝一屈,站在地上,脚心便一麻一痛。这痛疼放电似地直达脑干。阿德眼冒金星,两眼泪花。金山、阿钟则扑到墙内的大树上往下出溜,稳稳落地。 
  狗奔向狗洞的声音,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院墙内东头有一片由各条廊道连接的楼群,黑黢黢沉甸甸地展现在他们面前,使他们感到一种透不过气来的压迫。几处灯光从窗前的林中漏出散散漫漫的一些光点,显得阴森而又不祥。楼与楼之间的空地上几棵高大的棕榈和千疮百孔的大湖石,隐约可辨。另有一个周边布满假山的大花池,那一池荷花荷叶发出令人心惊的稀里哗啦声。这个园子比他们想象的要大出好多倍。 
  “上!”阿德搂着一棵水杉噌噌噌地爬了上去。阿钟定定神率先从树上跳到墙头。 
  “还在呀,这狗日的。还有一只等着呢,再怎么弄呵……”阿钟一上墙就看见一条大犬心平气和地坐在墙下的树边,仰面定定地看着他,喉咙里又发出一阵压抑的呜呜声。阿钟快哭了。 
  “狗日的,这是包抄呵!”金山慌张地在树上说。 
  他们三个都意识到另一只狗肯定自狗洞入园,正死命地向这儿跑过来呢! 
  “再下,再下,趁它还没来!”阿德顺着树哧溜一声滑下去。 
  哧啦一声,金山的一条裤腿被树杈扯开了,金山站在地上骂天骂地。 
  “去你妈的,裤子要紧,还是命要紧,还不快逃!”阿德骂道,领着他们两个像兔子一样地飞过树林,绕开一大片水池湖石,向望江楼后面的园墙奔去。金山不一会儿就到了阿德前面,一条破裤腿旌旗似地向一边飞开去。 
  “咱们跑得过狗?它闻得见的,不等咱们跑到墙头,就追上来了!”阿钟跟在后面喘道。 
  “闭嘴,丧门星!”金山回过身来骂道。 
  他们晕头转向地顺墙跑了一截,找到几棵大树,又嗖嗖嗖地爬上树去。一上墙,他们才看见,不远处的园墙上有一扇月洞门紧锁着,下边是一条条通往渔园各个小园的路径。他们定定神,弄清方向后暗暗骂声娘。去渔园是不可能了! 
  他们只得跳下园墙,折回原路,向一道依山壁而筑的爬山廊奔去。 
  他们手忙脚乱地翻过鹅颈形的廊椅,跳进弯弯曲曲的爬山廊内。 
  一条大犬像幽灵一样地滑行过来,一纵身跃入廊内,截了他们的去路。他们一拧身,只见另外一条大犬也如一道黑色的闪电飞也似地从远处奔来,拦断他们的退路。 
  “妈呀!”阿德身子一软,绝望地呼道。 
  两条大犬圆睁着晶亮的眸子,龇着白牙,低沉地咆哮着,步步紧逼过来。 
  “喊人救命吧,抽一顿,总比被扯碎好!”阿钟眼里冒着泪花说。 
  “救……”阿德、金山用抖得不成样子的声音正要呼救。 
  可就在这当儿,两条大犬竟猛地掉转身子,狺狺地腾空而起,飞出廊外向一棵棕榈发狂扑去,然后又向林中急追而去。林中有一团淡淡的红光一忽闪一忽闪地向前飘去。 
  简直他娘的出鬼了,他们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全部愣在那儿,看着两条没命地向前飞驰而去的大犬。 
  “还不逃命!”阿钟低声一呼,人已经蹿出去一截。 
  他们顺着爬山廊而下,发力奔向后面那道树影幢幢的园墙。 
  阿德、阿钟和金山像风一样地刮过了石板桥,向前面没命地奔去。这时,一条红晃晃的绸带,轻飘飘地从后面慢慢荡过来,而后犹如戏水的蜻蜓般点水划过河面。 
  河水突然哗啦一声,在河面上形成一个大大的漩涡,水渐次劈开,露出了一根硕大无比的原木,半沉半浮地向河岸漂去。 
  阿德、阿钟和金山气喘吁吁,慢慢吞吞地走进通往藕河街那条仍旧有些温热的石板路上。阿钟时不时地浑身一痉,短促地喷出一口气来。心有余悸的金山只是看阿钟一眼,再不说什么了。 
  阿德一屁股坐在一幢石库门的石级台阶上,摊手摊脚地软倒在一边,显得有些脱力的样子。阿钟和金山也重重地把自己扔在台阶上,然后着地躺平,各自重重地叹了口长气。 
  他们仨彼此一言不发地歇了好一阵,阿德才有气无力地问躺在他脚下的阿钟和金山:“几点了?” 
  阿钟抬头看看漆黑一团的夜空,不是很有把握地答道:“点把钟总有了的。” 
  已经有点回过神来的金山,开始看他的裤子,他宁愿划拉开他的皮肉,也不愿划拉开他的裤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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