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彷佛此刻才注意到房中早已结冰的事实,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这是怎麼回事,寝室、寝室里怎麼会有那麼多冰的?」
806号房的冰冻结的似乎比我刚进来时厚了许多,天花板上的冰凌已经垂到了和床的上铺平齐的位置。
「你从来就没有注意过?」我对这位迷糊的女孩很是无语。
「刚刚根本都还没有,房里有暖气,热和著呢。」谢欣慌张到语气都结巴了,「我十分多钟前才泡了面吃,穿著内衣一丁点都不冷。然后突然听到敲门声,还有门锁在响,下意识的以为是鬼在作祟,所以怕的躲进了被子里……」
「你的意思是,十分钟前,寝室里都还正常,温度也没现在这麼低,房间也没结冰?」我表情不由得严肃起来,思绪乱窜。
有种恐慌弥漫在我俩之间,跟谢欣对视了片刻,自己也意识到了情况有些不对劲儿。
「逃,赶快逃出去!」我斩钉截铁的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往床下爬。
「等一下。」谢欣乾枯的脸上爬上一丝红晕,「我还没穿衣服。」
被子拉开,露出了只穿著内衣的身体。她的躯体骨瘦如柴,粉红色的胸罩和卡通内裤垮塌塌的包裹著重要部位,跟照片上从前那肉肉带点婴儿肥的模样相差很大。很难想像一个人要受到何等残酷的打击,才会在二十多天的时间里消瘦成现在这样。
「我,很可怕吗?」见我转开视线,本来慌张的想要遮盖身体的她有些悲哀。
「啊,一点都不可怕。」我将头转得更远了。
「那你就好好看我一眼。」谢欣乾瘪的声音略带哭腔。
女人的心态我实在无法理解,前一刻还在羞答答的遮掩,可男人真的不愿意看她的身体了,却又强硬的要一个刚认识不到几分钟,还不知道可不可信任的陌生男人看自己几乎全裸的身子。而且还根本不顾及现在的情况和氛围。
我很是头痛,她乾瘦的身体根本没看点,何况现状也确实很危急。
联想到谢欣刚才的话,她说寝室外的鬼一直想进来,她还说十分钟前宿舍里都还正常没有任何异象。可异象已经在房间里出现了,这也就意味著,很有可能是自己擅自打开门闯入的原因,我的进入,使得门出现了缝隙,某种未知的力量也跟著自己进来了!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鬼就在屋子里!」虽然并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鬼,不过还是不阻碍我用这种话去吓唬分不清状况、正像小女孩般赌气似的谢欣。
果然,这句话吓了她一跳,心虚的向左右看了看。四周恐怖的黑冰密密麻麻地将房间的六面都铺满了,灯光照射在薄冰上,浓得化不开。彷佛冰块在吸收著光线,黑冰的每一寸都诡异的如同黑洞。
「好可怕。」她总算是开始穿上衣服,乾瘪的身躯裹了一层厚厚的羽绒服后,整个人显得稍微有了些精神。
「出去吧。」在我用红色的布条将她眼睛蒙上后,我俩开始采在恶心的冰上向外走。她紧紧的拽著我的胳膊,走得十分小心翼翼,由於看不到外界,每走一步耳朵都侧著仔细倾听声音。
好不容易来到了房门前,我却几乎要破口大骂起来。
门被冰块冻得一塌糊涂,黑色的冰将门封在了冰哩,就连门把都没入了冰中。这情况究竟是怎麼回事?简直已经违反了物理学常识。那麼多的冰总要有充足的水气才能结出来,可所谓充足的水分在哪?要多还冷的温度,要有多充分的水,才能将一个偌大的密封房间冰冻成这样?
疑惑注定是得不到解答的,我叹了口气,吩咐谢欣在原地等我,自己走进室内找能够撬开冰块的工具。
找了一分多钟都没找到合适的东西,毕竟是女生宿舍,怎麼找得到尖锐的铁质东西?最后我只得随手拿起一张凳子,用力踩下去,将其中的一条腿给卸了下来。
转身往前走,突然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没那麼冷了。墙壁上的黑冰在缓缓的流水。疑惑的走到墙边,随手摸了一把。手掌一片湿润,冰,居然在融化?
抬头看看,天花板的灯在微微的闪烁,灯罩上发出「嗤嗤」的声音,那是高温遇到寒冷后发出的不和丵谐音调。头顶的冰凌,尖锐的地方也滴下了一滴又一滴的水滴。黑冰融化的速度异常的快,只是眨眼的功夫,地上已经水淋淋了,一脚踏上去,「哗啦啦」作响。
「谢欣,你看冰在融化。」我惊喜的喊叫著。
可女孩并没有回应我。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爬上了心头。由於柜子遮盖了视线,我急忙从寝室的深处向大门跑,可原本应该留在门口等自己的谢欣居然已经没了踪影。
宿舍的门湿答答的,丝毫没打开过的痕迹。
整个房间到处都传来水滴声,「滴答滴答」的彷佛时钟在混乱的走动,这混乱的声音搅得我的思维也有些混乱了。
「谢欣!谢欣!」我大声喊著她的名字,但始终没人回答。806号房只有十多平方米,如此小的范围,一个人怎麼说失踪就失踪?
「谢欣!」我不死心的又叫了几声,回应自己的依旧是响个不停的冰,融化后的滴水声。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我的耳多微微动弹了一下,滴水声最密集的地方,就在自己的右侧,在那个方向,我看到了一扇门。门的另一侧应该是宿舍的独立浴室,供学生洗漱洗澡用。
轻轻推开门,滴水声立刻大了起来。我打开灯,探头朝里看了一眼。顿时,自己的瞳孔猛地放大了,嘴巴也惊恐的大张开,久久难以合拢。寒意,比室温更冰冷的寒意,如同一千只虫子般从脚底爬上了背脊。
只见浴室中,谢欣整个人都被冰封在一块硕大的冰块里,她瘦削的脸上充满了痛苦,她的眼睛上还蒙著那块红布。黑色的冰在不断了融化,融化后水不断的往下滴,水滴流过她的脸颊,像是一串一串的泪。
谢欣,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自己究竟是怎麼跑出806宿舍的,我已经记不清了。思维太混乱,脑子也乱七八糟的,其后的事情如同例行公事,报警,被警方带走做笔录。
对於谢欣的死亡,疑点实在太多,警局方面反而找不到嫌疑对象,而作为唯一的目击证人和嫌疑人,我的确有很多可疑的地方。反覆的编造自己去找一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甚至从前根本就不认识的女孩的原因,这令我筋疲力尽。
谢欣死於窒息,她的尸体上有大量冻伤的痕迹。在一个充满暖气的房间里冻死?这也令警方对这个死亡案件的疑惑更深。不过还好,他们同样没找到谢欣的尸身上存在凶杀可能的瘀痕,最终我才得以被放出来,免了牢狱之灾。
负责案子的警丵察口头警告我,命令我在一个星期内不准离开高隆市,而且要随叫随到,协助调查。
我答应了。其实自己跟他都心里明白的很,谢欣的死疑点太多,但硬要说是凶杀案又证据不足,甚至可以说是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能够举证,所以最后的结果,肯定还是当简单的自杀案件处理。
走出警局时,已经晚上十点过了。深深呼吸的一口室外冰冷的空气,不知为何,心底深处冒出了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雪下个不停,地上已经开始堆积了。路灯的照耀下,世界陷入一片银白中。
掏出手机,我踌躇片刻后,还是拨通了宋家明的号码,可惜一直都关机。再拨打宋诗羽的,很快电话就通了,只是话筒的那边噪音非常严重,就连她的声音也变得扭曲变形。
「喂,是我,夜不语。」我将手机紧紧的贴著右侧脸颊,用左手堵住左边的耳朵,希望能听得更清楚,「喂,听得到吗?」
「语哥。」总算声音清楚点了,电话那头的宋诗羽语气很诧异,「你下飞机了,这麼快?不是说到德国要飞十三个小时吗?」
「我没上飞机,听著,林晓薇的事情有些不单纯。」我的话有些凝重。
「真的,语歌你居然没走!」女孩先是雀跃,然后又迷惑了,「晓薇姐姐的并不是已经被你治好了吗?老哥从送你去机场后,一直在医院里陪她。」
「她身上没发生怪事情吧?」我急促的问。
「不知道,我一直窝在家里看漫画。」
「你歌的电话我打不通。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我心里很不安。」我望了一眼视线中的冰天雪地,一辆计程车都看不到。
「应该没问题才对,别挂,我用市话打给他试试。」宋诗羽大大咧列的说,不久后电话那头传来了拨号声,可是依旧没有拨通,始终是关机。
这下宋诗羽也有些担心了,「真的打不通,我哥虽然人有些木讷,可毕竟是医生。医院有规定必须二十四小时开机,以我哥的性格,肯定不会违反规定。奇怪了,怎麼会突然关机了?」
「你先过来接我,就在高隆大学附近的警局门口。」我沉声道:「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
「嗯,你等我一下下,最多十五分钟就到。」话筒里传来宋诗羽跌跌撞撞的声音。
我挂断电话,思绪像是眼前纷飞的雪花一般,又混乱又迅速。宋家明的家离这里并不远,宋诗羽这小妮子在冰天雪地里将车开得疯快,没多久就见到那辆熟悉的休旅车在路上一个大甩尾,摇摇摆摆的停在了我面前。
「语哥,你怎麼会到警局门前来了?」摇下窗户,宋诗羽被冷风刺激的打了个喷嚏。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空调的温暖立刻迎面将自己包裹住。在寒风中站了十分多钟,真的很难受,伸了个懒腰,这才淡淡的回答:「我下午去高隆大学找人,结果找著找著,就被警丵察请进局里喝茶了。」
「找谁?」她疑惑的问,「找人也能找进警丵察局里,语哥你可真够伟大的。」
「我找的是一个女孩,你也听过,叫谢欣。」我被她的话刺激得脸都抽了。
「啊,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她迷糊的一边点头,一边回忆,驾驶著车开始向高隆市第一医院疾驰。
「林晓薇参加的联谊会还记得吧?」我问。
「当然记得,啊,对了,是联谊会里的其中一个女孩,跟我一样,是大学一年级。」她总算记了起来。
「这个女孩死了,就在下午,死在了我面前。所以我才会被警丵察叔叔逮去喝茶。」
「她,死了?」宋诗羽的脑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想明白后,吓得险些将刹车采成油门,「她怎麼死的?」
「冻死的,就在你们学校,开著暖气的宿舍里。死的很惨。」我闭上眼睛,这小妮子的车技看得人触目惊心,看多了实在减寿,「你应该很好奇为什麼我没丵离开吧?」
「嗯。」她下意识的点点头。
「因为我一不小心发现,林晓薇故事里,参加联谊会的八个人已经死掉了六个,而且剩下的韩琴算是生死不明吧。」
关於韩琴,我在警局偶然听到了她的名字,据说校方已经报了失踪。一直以来学校都以为她待在寝室里,可舍监今天因为谢欣的死,决心清查宿舍里可疑的学生时,居然没在房间里找到她。
我离开警局前一个小时,正好看到高隆大学的训导主任不断擦著额头上的冷汗进来报案,一旁的校长还拨打了韩琴家的电话。她的父母正在赶来的途中。
这就意味著,她谁都没有告诉,也不知道何时离开学校、行踪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