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只想自己的父亲一定是大英雄,大侠士,怎料会是一个叛国求荣、四处暗算的奸诈小人?杨过越想越不容忍,嘴里大声道:“我不信……我不信!一定是你们合伙骗我!”说罢转身跑出门外,发足狂奔,眨眼便已消失不见。
“过儿!”谢曜追出去几步,却在门槛处停下,他手握紧复又松开,然后再握紧。
郭靖也没想到自己一直喜爱的孩子会有这般的心思,他疲倦的坐在椅子上,叹然道:“他的性格,倒是和他爹像得很,这可怎么教?”说着顿了顿,问,“便是你,怎么教的会?”
谢曜方才是气杨过恩将仇报,暗地里不知耍了多少次恶毒心思,每每想到这些,都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感!这会儿听郭靖问话,拂袖喝道:“我教不会的东西,岁月能教会!”
如同他一样,等经历得多了,自然收敛锋芒,磨平棱角。
便在这时,门口忽然奔来一人,白衣飘飘,明眸善睐,却是小龙女。
她四处张望:“过儿呢?他人在哪儿?”
谢曜沉声道:“走了。”
小龙女虽然单纯,却不傻,当下便明白杨过一定刺杀郭靖夫妇失手,她愣了一下,竟忍不住流下泪水,哽咽着转身去寻:“过儿……过儿!”
“他杀不成好人,你又哭甚么?”
小龙女回过头,含泪道:“你如何知道?过儿为了我,被那绝情谷的人喂下绝情丹的毒药,若是十八天之内不将郭靖黄蓉的人头提去,他只有毒发身亡啊!”说着说着又是一道泪痕滑下,追着杨过去了。
谢曜痴痴怔怔的站在原地,倏然打了个呼哨,芦苇丛院子外火速奔来,他翻身上马,也不对郭靖交代,沿道去寻。他来到襄阳岔道,也不知从何处寻,干脆从东边找起,策马狂奔。
待谢曜行得远了,一男一女方从远处的大树上转出,正是杨过和小龙女。
“过儿,你师父还是很担心你呀。”
杨过看着谢曜绝尘而去的背影,眼眶一热,想到他方才说得话,却又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生父亲是那样的人,好比一个从小到大细心钩织的神话破灭,难以言喻的伤痛。
“姑姑,走,我们再去找郭靖。”杨过一定心神,拉着小龙女转身离去。
☆、第174章夺权争位
谢曜朝行晚宿;四处找寻杨过;一路向西北而行;途中又碰见几名江湖义士;抱拳寒暄,他打听起绝情谷下落,这些江湖人却纷纷摇头;表示从未听过。
谢曜怀着担忧之心;漫无目的的寻找,这日抵达陕西境内;来到一处集市,他买了笔墨,飞鸽传书给郭靖黄蓉,让他们给丐帮招呼一声,留意申屠行冲和杨过等人的踪迹。
又过数日,不知不觉来到了终南山脚下,谢曜心念微动,便想着回全真教看看。他沿着山道上行,半山腰上忽而听见号角鸣都,在终南山巅回荡不息。谢曜仔细一辨音色,认出这是蒙古的牛角号,蓦然大惊,飞身跃起,足点树枝御风凌空,发飞赶去。
绕过日月岩,叮叮哐哐的刀剑交接声渐渐清晰,只见重阳宫外的大圆坪上,黄冠道士与一帮蒙古西域的江湖人大打出手,地上躺了数十尸体,场上喝骂喧哗,兵刃撞击之声大作,血流遍地,断刀残剑,好不惊骇。
眼见那帮江湖人士乃由四人领头,武功都是上乘,东边是个高鼻深目曲发黄须的波斯人,颈悬明珠,腕带玉镯,珠光宝气,一条镶满了宝石的金鞭横扫过去,立时带倒几名全真教弟子;西边领头的极矮极黑,天竺人打扮,双目炯然生光,只见他气力极大,将重阳宫前的方鼎胡乱拖拉,只是双腿俱断,左手撑着拐杖,右手中的武器乃是一根铁蛇,仔细一瞧,蛇形兵器却甚是古怪,活脱是条头呈三角的毒蛇,蛇身柔软屈折,当是无数细小铁球镶成,蛇头蛇尾均具锋锐尖刺,瞬间便打到三人;南边一名汉人打扮非道非俗,脸上隐隐透着一股青气,身材高瘦,脸无血色,形若僵尸,此人谢曜早年听过名声,乃是湘西一带的名宿潇湘子,只是不知如何来到重阳宫捣乱?
正中的壮汉身高八尺,粗手大脚,双眼木然,是个回疆人,武功平平,蛮力却也有几分,但比起方才三人却是大不如了。
谢曜一扫眼便打量完毕,眼看波斯人金鞭挥舞,上布的倒刺便要勾破一名弟子颈脖,谢曜眼神一凛,怒然道:“还不住手!”话音甫落,随手勒下旁边花叶擦指激射而出,“嗤”的一声划破波斯人的手腕,顿时血流如注。
这波斯人名叫尹克西,原本听到谢曜呵斥并未在意,心道寻常暗器凭借自己武功无须放在眼里,岂料这一片花叶袭来,无声无息,待手腕被割,才惊觉高人驾临,抬头看向对方,认出乃是中原第一高手,不禁惊骇非常。
谢曜揉身上前,一把拉起那名全真教弟子,仔细一瞧,竟是孙清因。
“谢师叔!”孙清因见得来人,险些落下泪来,但她倒还算不笨,三言两语说明情况,“赵志敬带了一帮蒙古奸细杀上重阳宫,非得逼迫我们认他为全真教掌教,从此为蒙古效力!”
谢曜回头瞧四周刀剑相交,不是说话的地方,当务之急应是先停下争端,朝孙清因使了个眼色:“快,躲开一些。”他不及细想,双掌急挥,日月无极功的罡风阵阵,刮到数名蒙古帐下的好手,尹克西见状早已退开一旁。
那天竺人铁蛇如练,眼见两名全真教弟子一剑刺来,招数固极淩厉,却全然不放在眼里,他变招迅捷,运劲左臂,向外疾掠,挡开了剑锋,顺势挥出铁蛇绞断两名弟子长剑,便要往前一送,贯穿二人,突觉后颈的软肉被人抓住一提,像扔物什一般身子倒飞出去。好在他武功不弱,大惊之下尚有精力凌空一翻,撑着铁蛇转过头来,却见一名灰袍客面罩寒霜,肃然而立。
谢曜冷声嗤道:“还不滚!”
天竺人双眼一眯,正要开口请教,尹克西忽然走近,在他耳畔低声说了两句,不禁面色惊疑,迈出的步子又生生的收回来。
谢曜转身又将那回疆大汉一脚踢开,潇湘子瞧得谢曜,显然也是大惊,四人后退正好聚在一处,谢曜二话不说,快刀斩乱麻,身形一闪,便朝他四人攻去。
四人怎知他突然发难,那回疆大汉武功最弱,眼见谢曜一掌按来避无可避,竟不知天高地厚与他交掌,岂料还未迎上,便被罡风震翻在地,吐出一口血,趴在地上扬声骂道:“你奶奶的!你是谁?”
谢曜闻言扯了扯嘴角,“你到底是问我奶奶,还是问我?”
回疆大汉没想到他竟是这般回答,没听出话中戏谑,挣扎着爬起来,傻傻笑道:“你这人倒还有趣,老子马光佐很是开心,不计较你方才拍我的那一掌了!”
谢曜瞧他说话憨直,倒不怎般厌恶,便在此时,只听尹克西抬手一挥,大声道:“各位罢手!”他声音传出,却无人听得,两方依旧交战不休,谢曜心知重阳宫弟子这般胡乱打法讨不得好处,他有意震慑众人,袖中双拳一握,气沉丹田,长啸一声,犹如虎嘶龙吟,大江翻涌,登时功力稍弱者纷纷捂耳退后,长啸过后,谢曜方扬声道:“全真教弟子听令,整拾兵器,到我这方来!”
当下孙清因第一个奔去他身侧,喜不自胜:“是谢师叔回来啦!”众弟子认得,快步上前立在他身后,有的大呼尊称,有的指责赵志敬的恶行,有的说蒙古残暴,叽叽喳喳一片。
谢曜抬手虚按,示意众人噤声,他方才露了一手武功,在场人无不惊惧。便是尹克西这几名好手,也不由心存忌惮之心。
尹克西捂着伤处,朝谢曜微笑道:“谢大侠,久仰久仰。”
谢曜对他的假笑恍若未见,双目环视四周,突然扫到地上掉落的一卷黄缎,附身捡起,展开一看,却见上用蒙古语书:“敕封全真教掌教为赵志敬:特授神仙演道大宗师,玄门掌教……”言下之意,便是让全真教沦为蒙古走狗。谢曜越看越怒,运力将那黄绢撕碎成片,抬手一撒,纷纷扬扬飘落,不禁深深蹙眉,沉声问:“赵志敬人在何处?”
孙清因摇了摇头,不确定道:“方才他唆使鹿清笃杀害了两名师兄,这会儿怕是给逃走了?”
尹克西碰了钉子,神色却也不恼,反而是身旁的断腿天竺人十分生气,此人名叫尼摩星,也是忽必烈帐下网罗的高手,同金轮法王、潇湘子、尹克西、马光佐同为蒙古效力。忽必烈此前猛攻襄阳,连月不下,军中忽然疫病发作,最后一阵猛攻无效,随即退兵,忽必烈足智多谋,趁着大军未退,已派人收罗中原豪杰,以图后举,蒙古大汗下旨笼络全真派,也是忽必烈的计谋之一,但他知全真教禀性忠义,未必便肯归服,是以派金轮法王率领大批武林好手伏在终南山周围,看准时机攻上。
“谢大侠好大的架子,怪不得全真教敢号称中原武林第一!”尼摩星铁蛇一点,手背青筋隐隐暴起。
谢曜讥讽道:“北有丐帮,南有少林,武林第一全真教愧不敢当。”
尼摩星诶黑冷笑:“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爽快一些,今日你全真教到底肯不肯投在蒙古帐下?”
谢曜尚未答话,忽听东面有人大声说道:“蒙古王子忽必烈礼贤下士,求才若渴,我等恭敬不如从命……”那人话说一半,瞧见谢曜,登时将剩下的话语全部咽下肚子,背后汗毛直竖,忍不住想逃。
人群分开两旁,见是赵志敬领着鹿清笃、申志凡一众弟子趾高气扬的走来,显然甚是拥趸这一条件。
“赵志敬,我还以为你胆小给提前逃了,看来是我小看了你,见谅,见谅。”谢曜朝他拱手,似在道歉,眼神却一眨一眨的钉在他身上,寒意如冰。
赵志敬闻言大惊失色,一见果然是谢曜,双膝绵软,便想转身离去,这时那尹克西却朝他走去,大道恭喜:“全真教有赵掌教这样通情达理之辈,实属难得,日后高官厚禄绝少不了赵掌教一份功劳!”
赵志敬被他一声“掌教”唤得醺醺陶醉,一看蒙古这边高手如云,便也不如方才一般惧怕谢曜。他心里极喜,却还顾及全真教弟子的身份,道貌岸然的说:“尹先生此话何意?赵某人怎好意思接受蒙古的高官俸禄呢。只是大宋皇帝昏庸无能,终究不如蒙古大汗英明神武,在先便效仿我教长春子丘处机丘真人,帮大汗四处游说弘扬道法一二,和和气气,也免了这场争斗祸端。”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就差没有直接言明自己是多想投靠蒙古人麾下。
四周全真教弟子听了不无震怒,丘处机座下二弟子李志常挺身站出,指着赵志敬破口大骂:“休得拿恩师与你这汉奸比较!彼时宋蒙乃是联盟关系,恩师在成吉思汗身侧逗留也不无不可,但眼下蒙古大举南侵,急攻襄阳,大宋江山危在旦夕,乃是仇敌,怎能效仿?想我教上代的真人,个个不畏强御,立志要救民于水火之中,全真教便算真的大祸临头,咱们又怕甚么了?要知道头可断,志不可辱!”这几句话大义凛然,诸位弟子都是耸然动容。
谢曜闻言大道一声好,朝李志常投去赞扬目光。
赵志敬面上一热,忽而冷笑:“便只李师兄就不怕死,旁人都是贪生畏死之徒了?祖师爷创业艰难,本教能有今日的规模,祖师爷和七位师长花了多少心血?这时交付下来,咱们处置不当,将轰轰烈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