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都咬破了,满口鲜血,但更多的士兵痛的时候,找一个偏僻的地方打滚,默默忍受。
但痛过之后还是饥饿,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饥饿是如此可怕。但只要一听到战斗的号角声响起,无论是头破血流的,还是满地打滚的,像一下不疼了,拿起自己手中的刀剑冲锋杀敌。
“娘的,一打完又痛了。”每次从战场撤下来,总有士兵这般吼。
“大小姐别看我们了,痛痛又不会死的,但他娘的,真是痛死了。”看到这样的士兵,即心痛又束手无策。
“别老想着痛,想想家里的美娇娘就没那么痛了。”我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松一些。
“对呀,老在这里打滚,倒不如想想怎么跟自己的婆娘在床上打滚?要不说说给兄弟我听听,也学着点。”
“要不想想怎么亲嘴也行。”
男人果然是男人,一说起这事,个个兴奋得不行,啥话都说了出来,虽然我也听惯了,但这群家伙越说越离谱,都没一个正形了。
“不好意思,忘了大小姐是女人了。”小营咧开嘴笑,黑瘦的脸显得牙齿更是雪白,好在精神都还很好。他不说还好,说了所有弟兄都拿眼看我,什么表情都有,我本来没有什么不自在,但被这么多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脸有点挂不住了。
而就在此时,在远处放哨的兄弟飞奔回来禀告,说前方沙尘滚滚,马蹄疾疾,有一支人马正朝这里飞奔而来。
“娘的,又哪来的王八蛋。”大军呼啦一下立刻备马,准备战斗。
“先不要骂王八蛋,说不定是冷大少爷派来支援。”有人一边上马一边嚷,这话如一簇火光亮了众人的眼。
“别胡乱猜测,做好迎战的准备。”我低低喝道,如今冷家军面对的是强大的西陵军队,他那边的情况应该比我这边难多了,哪还有军队派过来支援我们?真是屋漏兼逢连夜雨。
我无暇多想,带了一部分士兵埋伏在道路两旁,然后死死盯着前方,枭狼就在这样一个夜晚进入我的眼帘,看到他那一刻,我猛地站了起来,心中百感交集,鼻子酸酸的,他竟然真的肯来了。
“是三狼帮的大当家。”有士兵低低地喊了出来,声音带着振奋。
“蠢蛋,别嚷嚷,还不知道是忠是奸的。”情急之下,这家伙的声音也不是很轻,也难怪这段时间大家被云清弄得草木皆兵。
“楚家兄弟,我是忠的。”枭狼笑着说。离得那么远,他竟然听到了,话落他猛地拽一下缰绳,马儿更似离弦之箭朝我们奔来,众兄弟全都看着我,估计是等着我说是忠的他们才放心。
“是自己人。”我说。听到我这话,众士兵都松了一口气。
“还不把刀放下,你没听到大小姐说吗,是自己人。”古舟眯缝起眼睛,那黑瘦的脸带着暧昧的笑,但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
看到枭狼出现那一刻,我感觉有点像在发梦,他竟然真的来了?我掐了掐自己的手,很痛,他真的来了。
马儿很快,枭狼抛离他的队伍一大段距离,一下子出现在我眼前,突然离得那么近,我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心怦怦地跳跳得比平常快速。
“我来了。”枭狼说,声音低沉而醇厚,身躯挺拔而伟岸,让人无端安心。他静静看着我,似乎世间万物只剩下我一人。
“怎么瘦成这样,像猴儿一样,差点认不得了。”声音自然而亲昵,毫无掩饰眼神透出的爱意。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强调又一下子变成了龙七,我似乎也慢慢适应了枭狼就是龙七,龙七就是枭狼这一事实。
“大当家,就你敢说我们大小姐像猴子,要是我们说准揍得连娘都不认得。”众人哄笑,我又那么凶吗?
“大当家是当然敢说,大小姐刚刚说了是自己人。”狼云军的弟兄对枭狼的印象极好,反之龙七就没那么好待遇,不过如果哪天,他们知道枭狼是龙七,龙七是枭狼又该作如何感想?
“是吗?你们大小姐真的这般说过?”龙七笑着说,故意把那声音拉得长长的。
“大当家——大当家——”背后有人叫,龙七拿眼瞧着我,似乎充耳不闻。
“嚷什么,大当家见了楚大小姐魂魄都飞了,哪听到你唤他?你不见这马儿都差点被他折腾死了。”身后不知道是他商州的军队,还是三狼帮的人,我都不认识,但他们都笑着喊他大当家,语气轻松。
“各位兄弟辛苦了,我们的军营在前面,今晚扎营好好歇息。”我装着没听到他们的调侃,很大方朝他们拱拱手。上次被火烧了粮草和营帐被褥,好在还有一批备用的营帐,只是被褥就没了,晚晚冷得发抖,为了预防对方故技重施,我们的营帐要比以往分散,还有一批弓弩手随时候命。
“季风,赶紧带路——”我说。
“好咧,各兄弟跟我来——”后面的人来齐,我们往军营方向奔回。
“这是先头部队,后面陆续还有五批,这些天都会到齐。知道你们缺粮食,本来叫押粮食的队伍先来,但我太心急,跑着跑着,就跑到他们前面来了,估计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到了。”龙七说道。
我呆呆看着龙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不知道在这么绝望的处境之下,他的出现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谢谢——”我对他说,十分诚恳,他轻轻嗯了一声,不知道有没听到。军中留守的兄弟早已经知晓,一时军营人人振奋,个个脸带喜色,早早将另一边的碎石清理干净,好让三狼帮的弟兄扎营。
三狼帮的人来到之后,狼云军的弟兄与他们一起手脚麻利地开始扎营,大家在这样的夜晚亲得向自家兄弟一般,很快右边就多了很多营帐。
“大当家,你的营帐我给你收拾好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跑到龙七身边,邀功似的露出绚烂的笑容。
“小丁,你是不是摆错地方了?我的营帐在这里?”龙七皱眉毛。
“摆错地方了?大当家你的营帐要摆在哪?”年轻的士兵摸不着头脑,一脸愕然。
“呆瓜,这都不懂,这地方风大,你想晚上冷死大当家?摆那里。”一个年纪稍大的少年跑了过来。
“两个蠢驴子懂啥?大当家你就直接说,要把你的营帐放在楚大小姐旁边不就行了?这两个蠢驴子还不知道女人是什么味道,哪知道大当家你想什么?”就在这时,一把粗犷的声音像打雷那般轰轰响,一下子整个军营都听到了,大家哄笑成一团。
说话的人是三狼帮的人,他们大老远跑来这里相助,我又发作不得。
“大当家还要什么营帐,我看直接进大小姐的营帐得了。”有人说。
“我敢保证,今晚半夜大当家会趁黑摸进去,要不打一个赌。”有人接着说,我皱眉,龙七扬唇。
“我那边比较狭窄,怕委屈了你们大当家,这边位置空旷,把大当家的营帐安排在这里,也方便你们找大当家,是不是?”我笑着说。
“不委屈,不委屈,这里太空旷了,风大,我家大当家不喜欢。”那个粗犷的男子说,三狼帮一干人立刻附和。
“别误会,把我的营长设在这里,只为了方便我们以后商量军务。”龙七说得一本正经。
“对、对、对,方便商量军务,商量军务。”三狼帮的人又立马附和,个个都挤眉弄眼的,很快我的营帐旁边就多了一个营帐,狼云军的弟兄也会心一笑,因为龙七他们的到来,军营热闹了很多,大家似乎都没了心情睡觉,刺骨的寒风似乎也没有以前那般肆虐。
而我也等着龙七的那些粮饷,毫无睡意,直到现在,心还是兴奋着。
“穿着。”龙七脱了身上的衣袍裹在我的身上,衣服残留着他的气息与体温,只是他的衣服本来就大,而我现在又瘦了整整一圈,感觉就像裹着一张被子,身体一下子暖了起来。
“是牧歌找到你吧,他现在怎样了?”
“就是牧歌没去,我也是会过来的,只是古夏那边情况也比较复杂,一时还抽不出身,我真怕你挺不到来,还好还活着。”龙七的声音带着点后怕。
“大小姐,来了——来了——”说话间,押粮饷的车来了,一车又一车,一眼看不到尽头,将士欢呼。
“兄弟,老实跟你说,我洞房花烛夜也没这么激动过。”
“娘的,再不用啃树根了,这段时间老发噩梦,梦到自己不停地啃树皮。”
“你那算什么噩梦,我不但梦到自己啃树皮,还梦到我家那五岁的小子也跟着啃,我那女人也跟着啃,醒来肠子都痛了。”众人大笑。
“这次不能再被烧了。”有人担忧地说。自从粮食被烧了之后,我一直观察附近的地形,前些日子前方有几个大石洞,还算宽敞,可以存放粮食,也不怕被火烧,这次他们就是扔天火下来,我们都不怕。
除了粮食,还有衣服被褥,身边的小兵嚷着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不用被大胖子搂得喘不过气来。
我知道士兵们已经饿极,吩咐军中厨子去熬几锅大粥。厨子兴奋地红了脸,熬粥的时候,陆彦分派被褥衣服,个个士兵脸上都笑成了一朵花,这样的夜晚太美好了,都记不清多久没喝过这样热腾腾的粥水了,鼻子酸酸的。
“瘦得猴子似的,我叫厨子给你熬了鸡汤。”龙七说,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有碗粥水喝已经很好了,鸡汤对我们来说是稀罕物。
“军中有比我小的,也有比我老的,更有比我弱的,我不吃,赶明儿剁丝去熬粥。”军中将士都没得吃,我哪好意思吃。
“但这里只有你一个女人,都瘦得剩把骨头了。鸡汤已经放在的营帐里了。”龙七说,目光执拗,似乎在说你不喝,我也得灌你喝。我应了一声,跑回军营,这是我一辈子喝过最好味的鸡汤。
我喝了一碗,剩下的命人给军中生病受伤的士兵送去。肚子饱了,身体暖了,整个人说不出的满足,营帐有了一床全新的被褥,又软又舒适,席子上还有一层被子垫着,我感觉自己一下子从地狱回到了天堂似的。
这段时间天天处于紧张焦虑中,无论怎么努力都是睡不着,我懒懒倒在暖暖的被褥上,好久没有今晚这般放松了。但就在这时,似乎风吹动帘子的声音,抬头,我吓得半死,龙七竟然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我吓得赶紧坐了起来。
“有军务要谈?”我问。
“没有。”
“要不我把这边的情况简单告诉你。”我问,站了起来。
“刚刚问过陆彦,大致清楚了,不需要了。”他答。
“我凉州的狼云军现在怎样?冷凌风那边怎样?”
“这个明天再说,不急。”听到他这么回答,我一时找不到话说,是谁说他进我营帐是为了谈军务的?
“吃饱了?”他问,然后朝我走来。
“嗯,吃饱了。”我说。龙七越靠越近,我觉得呼吸有点困难,我一紧张,往后一退,绊到那小桌子,一个踉跄,被他顺手一把搂住腰,抵在胸前。
“很好,吃饱了我们今晚就好好算算旧账,我今晚不走了。”他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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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今晚不走了?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一脸坦然,似乎这营帐就是他的卧室一般。
我的手暗暗用劲,试图摆脱他的桎梏,但他的手劲更大,我越挣扎,他就越用力,以致到最后我整个人都抵在他的身上,胸膛贴在一起,呼吸到他全是成熟男子的阳刚气息,我的心砰砰跳得急促。
“算什么旧账?”我问。
“很多,一样一样跟你算,算一辈子都算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