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没开玩笑!这件事苍宸也早就知道了!还有螣蛇和白泽!”玄冥面色微窘,“原本我那通天镜便是祖先仿着天机镜的玄机造出来的。虽没有展望未来的功能,但追溯过去却是绰绰有余的。虽然期间有些损毁,可在锁妖塔时,我们无意间将它给修好了。”
“所以,螣蛇才知道绮凰便是白曦,所以白泽才阻止我回岐山?”箬翎不知道现下心中是何等滋味。
当日白泽对她的那种态度,所说的那些话,原来是因为愧疚。不过,不知为何,意识到这一层之后,她反而松了口气。她的心中,其实并未怨白泽,他做那些只是为了保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那些日子,他其实也不好过。
“那个假绮凰,额……其实也算是岐山一个没入族谱的帝姬。她的母亲是一只重明鸟,你父亲在认识你母亲之前,额……惹下过一笔情债,后果就是有了你那鲜为人知的姐姐。”揭了人家老爹的老底,玄冥多少有些不自在,小心观察了箬翎的脸色,见没什么异样,这才接着道,“机缘巧合之下,她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便起了歹意,对你施了早被禁止的咒术。你须知到,那种咒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使出来的。她能使出也是因为她……”
“她便是白曦的转世,是吧?”箬翎面无表情的接道,“她也是尊上命定的缘分吧!”
玄冥没有接话,只是神色有些不自在。箬翎并未注意这些,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间只听到细风抚柳的声音。
许久之后,他的声音好似从渺远的天际传来,“一直瞒着你,对你着实不公平。知你一直恋慕苍宸,可苍宸却未见得对你有同等心思。你可知当年白曦历劫最后一世的名字便是箬翎。苍宸他当年为了她也是险些和整个天界闹翻的……”
湖面的风一阵冷似一阵,箬翎继续面无表情的望着湖面。好似想了很多,又好似什么也没想。玄冥何时离开的,她不知道。似是有人来叫她说是谁要见她,她神情恍惚的跟着那个人,每一步都踏的极小心,否则她不知道这一次左胸那个称之为心的东西会不会有碎片掉出来。
等她回魂的时候,自己已坐在了紫云宫花园的亭子里。石桌对面坐着的正是曾经的白曦,那个所谓的假帝姬。她的面前放着一壶酒,酒壶的质地和形状有些眼熟,酒的味道更是熟悉,可箬翎却无心深究。
“方才,白泽来过了。”绮凰一边倒着酒,一边状似无意的开口道,“原来,他竟有这般好手艺。”
箬翎望着她,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姐姐现下正用着自己的身份,自己的面庞,占有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她却并不觉得恨她,许是因为她们是血亲,又或者是因为她是苍宸命定的妻子。天意真是不可妄测,谁能想到白曦与苍宸兜兜转转这么久竟又走到了一起。
箬翎执起绮凰放在她面前的那杯酒,酒一入口,她便知这是从前她常常喝的琼浆。
“白泽的手艺,自是极好。”箬翎公道的品评。
“只可惜,今后怕再也喝不到这般美味的琼浆玉露了。”绮凰执起酒杯一饮而尽,面色有些绯红,眼神亦有些涣散。
“你喝多了。”
“六界无双的美貌又如何?岐山的帝姬又如何?这世上又有谁是真心待我?”绮凰幽幽翘起唇角,绝美的面庞上滑过一丝凄楚,“他知道,都知道了!却为何不来揭穿我?”
“这不是我愿意的……”绮凰又饮了数杯,迷迷瞪瞪的趴在桌子上,“该跳诛仙台的是我……我才不需要你救……不值得……不值得……”
箬翎正欲唤人前来服侍绮凰,心中却划过一丝异样的光。该跳诛仙台的是我?白泽……不好!
来不及多想,箬翎赶紧冲着诛仙台而去。方才的那股子伤心早被抛到九霄云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便是,白泽一定不可以有事!知他爱白曦爱的深,却不曾想,他竟愿为她舍弃毕生修为。诛仙台下的戾气足以诛掉他毕生的修为,只怕一个不巧,他甚至能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第六十二章
未近诛仙台,一股难以言喻的不适感扑面而来。箬翎知是诛仙台的戾气作祟,她修为浅薄,自是抵不住这千千万万年积攒而成的戾气。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她勉力朝诛仙台而去。烟雾淼淼中,根本不见那个白色身影。
“白泽……”强烈的不适感令她几欲晕厥,脱口的声音亦是虚弱的不行。
眼见就要踏上第一层台阶,双腿却再也无力支撑,身体重重的跌落在地上,顺便滚了一圈撞到了一个硬梆梆的物什上。
有谁抱起她,将她带离诛仙台。一股温润的仙泽涓涓流入自己的身体,那股强烈的不适感骤然减轻了许多。终是有力气睁开眼,入目的是白泽那熟悉的俊颜。
“白泽,别跳!”似是拼尽了毕生力气,她紧紧抓着白泽的手臂,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白泽不值得你这般对待。”白泽眼中溢出浓浓的愧疚,“我之所以……”
“我知道!”箬翎缓了口气,接着道,“这不是你的错。我亦从未怪过你!我会去求尊上饶恕白曦,饶恕你!这岐山帝姬之身,不要也罢!”
“你……”白泽张了张唇,许久才沉沉道,“你可知同时舍弃的还有什么?你生而是仙胎,不用修炼便可入仙籍。而且,你原本才该是苍宸名正言顺的帝后……”
“我自然知道!”箬翎勉力一笑,幽幽道,“我这许多年便这么过来了。即便不是帝姬,未入仙籍不也一样活得很好么?我只要你答应我,等我回来!求你,好吗?”
白泽凝视着她,眼中闪过万千情绪。许久,终是沉沉的点了点头。
箬翎松了口气,赶紧朝紫云宫而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紫云宫里笼罩着一股压抑的气氛。愈靠近苍宸的寝殿,这种沉重的压抑感愈强烈。咬了咬牙,深吸几口气,箬翎硬着头皮叩响了寝殿的大门。
里面没人回答,大门却缓缓的打开了。寝殿中,苍宸闲闲的靠在卧榻上,一只手执着酒杯,一只手支着头。如墨的长发柔顺的倾泻而下,俊美的脸庞上挂着熟悉的若有若无的笑,长睫微垂遮住了眼中的情绪。此刻的他像极了一个富贵闲公子,若是不熟悉的人,很难将他与那上古龙神联系到一起。
周身的压抑感未减分毫,箬翎强抑住自己想要转身逃跑的冲动,举步维艰的向前走去。
“来的正巧,本君方才得了一壶佳酿,你且品品。”苍宸说着,悠然起身坐着,白玉般的纤长手指轻轻敲打着金樽,俊美的眸子则淡淡的凝视着局促不安的箬翎。
箬翎正欲开口,却猛然感觉一股子拉力将自己狠狠的带向苍宸。她猝不及防,颇狼狈的跌坐在卧榻上。待一回神,她赶紧跪在榻前,亟亟道:“箬翎无意冲撞尊上,还请尊上恕罪!”
一只手将她拉起,耳边传来苍宸带着酒气的温热气息,“本君便有那么可怕么?”
箬翎尚未答话,便觉得臂上一紧,抬头,只见苍宸若无其事的饮了杯中酒,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一双眸子深邃如子夜。
“你连诛仙台下的戾气都不怕,却会怕本君?”那只手又紧了紧,箬翎咬牙默默的受了。
“方才是活够了么?想去陪白泽跳诛仙台?嗯?”苍宸的语气温温柔柔的,箬翎却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手臂上的那只手又加大了力道,箬翎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正觉得这只胳膊只怕是废了的时候,苍宸却不动声色的松了松力道。
“不是……”箬翎的声音有如蚊咛,“我只是想阻止白泽。”
“阻止?”苍宸眼中浮出嘲讽,“凭你么?你可知他为何要跳诛仙台?你以为是为你么?”
“我知道他是为了绮凰帝姬。也知道那个不是真正的绮凰。”箬翎幽幽道,“可她却是尊上您明媒正娶,昭告六界的帝后。”
“所以呢?”苍宸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记得在中容国时,尊上曾说过你因为改了一个人的命格而遭反噬,损了万余年的修为。既然辗转万余年,你们能够再次重逢且结为夫妻,这必是上天命定的缘分。尊上岂会在乎那些身份地位?”
“本君便是在乎,又如何?”
“方才我遇见了玄冥。”想到方才他说过的那些话,箬翎只觉得心中一阵阵抽痛,努力的握紧了拳头,她才勉强遏制住眼底的湿气。“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尊上其实也早就知道了。尊上既知那帝姬是假,却还是娶她做了帝后,且一直未揭穿。若说尊上对她无情,我是不会相信的。”
“便是有情又如何?”
“既是有情,尊上又何苦以此要挟白泽跳诛仙台?”箬翎鼓足勇气,凝望着他的眼睛,身体却控制不住的发抖。
“因为,他不该觊觎本君的东西。”苍宸的眼中弥漫着浓重的寒意。
“白泽他只是因为欠了她一份恩情才会对她关切了些!他并未觊觎……”
“那你呢?你又为何为他来求本君?”苍宸眼中寒意更甚,连带着周围的气息都凝滞了。
箬翎微微发抖,稍稍垂首便觉得下巴一痛。苍宸的手强劲有力,似要将她生生捏碎。
“喜欢他?”
“不是……”箬翎赶紧辩驳,压抑的感觉让她几乎喘不动气。
“想跟他走?”手上的力道加重,苍宸隐忍着怒气的声音森然响起,“翎儿,在外面玩的太野,心该收一收了!不要忘了谁才是你的主人!你眼里看的,心中想的,只能是本君!”
言毕,箬翎被重重的甩了出去。伏在地上,箬翎沉默了半晌,一股悲愤之情喷然而出。
“呵呵呵呵……”箬翎抬起头,平静的望着苍宸,平静的语气好似在说着别人的故事,“我之于你不过是一只宠物,一枚棋子,一个替代品而已。你捡我回来,赐我名字,授我法术不就是因为白曦吗?箬翎?箬翎!连这个名字都不是我的,不是吗?”
第六十三章
似是惊诧于她此刻的表情语气,又或者被她说中了心事。苍宸没有答话,只是面无表情的俯视着她。
“你既知道自己的身份,就该知道你没有与本君谈判的筹码!”苍宸冷冷淡淡的语气似一把利刃狠狠的刺向她那千疮百孔的心。
“既然正主已归位,想必我这替代品也无用了。我愿放弃岐山帝姬的身份,永生永世不入天界,只求尊上放过白泽。”箬翎挺直腰背,肃然的跪在苍宸面前。
似被一道雷击中,苍宸怔在原地挪不开步子。周围的气息阴冷到了极点,箬翎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已被冰封。
“为了救他,你什么都愿意?”许久之后,苍宸的每一个字都似生生咬出来的。
“是。只要你放过他,我愿意做任何事!”箬翎一字一句无比坚定的回答,从身体到牙关都忍不住的颤抖。
“你便这么爱他?”苍宸蹲下身,与她平视,深邃的眸子里闪过她看不懂的光芒。
她下意识的别过头,这个动作在苍宸看来更像是默认。
“很好。”苍宸怒极反笑,脸上的表情有多灿烂,眼中的寒意就有多骇人。“知道凤凰涅槃之火灼身的痛吗?”
箬翎不解的望着他。
“本君会让你尝尝比那痛千百倍的滋味。”苍宸说着,粗暴的拉起她,然后狠狠一甩,便将她扔到了床上。
箬翎被撞的头晕眼花,还未待爬起来,身体便被苍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