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法五笑着说:“一个当伪军的内线告诉我的!”
大家讨论了这大晌,庞炳勋才开口。可他刚说了个话头,又被猛然闯进来的哨兵相二十给打断了:“报告长官,敌人巳经离这不远了——”
庞炳勋下意识地摸一下別在腰问的手枪:“还有多远?”
“二里多路。”
“从哪来的?”
“诸城来的!”
庞炳勋将一双目光从相二十的脸上敞回来,又朝讨论会上的士兵们扫视了一圈儿。一圈儿。他只见,一双又一双的眼珠子,全在盯着他,而且那些期待的眼光好象在说,“军长,快下命令吧!”随后,庞炳勋在地上踩了一下烟头,并就手抽出手枪,朝士兵们一挥臂:“官兵们,跟我来!”
庞炳勋一声令下,官兵们好似脱缰之马,忽呀忽地跑出村门去。当四十军一部正要出村时,只见有个半截铁塔般的黑小伙子飞步赶来,他手中拿着手榴弹,身后背着大砍刀,跑到庞炳勋的面前没头没脑地说:“庞长官,俺也去!”
“干什么去?”
“打仗呗!”
“大明呀,你这回可没愣到点子上!”庞炳勋说,“方才我是怎么布置的?不是让你们民团组织老百姓撤退吗?”
“全组织好了!一排的民团专门负责照顾那些家中没有青壮年的老百姓,二排的民团,负责断后掩护群众。”大明朝西北一指,“你看——”
庞炳勋顺着李大明的手臂一望,只见扶老携幼的人群,正从一条道沟,里向西南方“撤退。在那些正然疏散撤退的人群中,大都是老人、孩子和妇女。一些老头子们,有的牵着牲口,有的赶着猪羊,还有的背着小孙子;那些老太太们,有的挟着包袱,有的抱着鸡,还有的提溜着干粮筐子;有些青壮年妇女,不是搀着老人,便是抱着婴儿;少年儿童们,背着书包,拿着木棒,腰里还插着菜刀……
在平常日子里,人们见天都在准备疏散,应当说对撤离村庄是有充分准备的。可是,每当真的撤出县城和村庄以后,许多人却又觉着有些事并没做好。你看,现在有的人正一边朝前走一边朝后看,显然是心里在牵挂着什么。
庞炳勋望着人群,又向李大明说:“你也去掩护他们!”
“俺不!我……”
“你,你什么?”
庞炳勋见李大明要发犟,他直瞪着大眼盯着大明。直到他二两只怯生生的眼睛在躲闪庞炳勋的视线时,庞炳勋眼一瞪地说:“去!执行命令!”
“是!”李大明一来就下了决心,这一回非得死活粘着庞长官不行,直粘到他让参加战斗为止。谁知,这时庞炳勋一严厉起来,他心里蓦地产生了一种敬畏的感情。这种感情压—住了他那决心:他的嘴也不由自主地喷出一个“是”来。
感情的强大冲力,使得大明哼地来了个立正,扭转身子跨开大步,两条腿穿梭似地飞跑而去。庞炳勋笑望着李大明高大的背影,高兴地自语着:“真是战场上的好料呀!”
四十军的勇士们出了汤头,又顺着道沟进入了村东道口上的阵地。庞炳勋笑着问一位士兵:“你提议的伏击地点,是不是这个地方?”
那土兵笑着点点头。
继而,他们肩并肩地趴在崖坡上,将子弹推上枪膛,将手榴弹的保险盖儿打开,摆出了一副严阵以待的姿势。这时,士兵们谁也不吭气,谁也不吱声,一股严肃紧张的空气在阵地上流动着,阵地,静得象从来没人到过的那深山老林一样。
庞炳勋将他那钢板似的胸脯紧贴在崖坡上,又用那带着铁味儿的拳头支着浑圆的下颏。与此同时,他那双久,经战阵的好象能穿云破雾的视线,透过灰蒙蒙的雾气死死地盯着远方。
远方的天空,阴阴沉沉。远远近近大大小小的村庄,都被这好象濛漾星星的细雨般的雾气覆盖着。
一会子,敌人的先头部队,在他的视线中显现出来。这时,庞炳勋的心里,比在深山打猎突然发现了猎物还要高兴。讲实情,目下的敌人,是正以最大的速度风快地前进着。
可是,我们四十军官兵们的心情,和他们的指挥官庞炳勋的心情一样,却觉着敌人就象爬行一样,走得太慢了!因为这些小老虎似的官兵们,恨不能敌人一下子就来到自己的近前,好跟他们痛痛快快地拚上一场!
敌我的距离随着时间的流逝在缩小着。
第 九 章 土匪伪军 '本章字数:2413 最新更新时间:2014…03…25 21:42:29。0'
可是,他并没有迎合着手下官兵们的心愿立即发布开火的命令!
庞炳勋站起身,转向四十军的官兵们,先向大家说明了他的想法,然后点将道:“李副官,快给张长官打电话,让他们也快快地转移!”
“是!”李副官应声站起。其余人,也都自动站起身,一齐凑过来。因为人们已经知道:“仗,真要打了!”
这时,一双双热切期待的并含有恳求的目光,吱呀嗖地向庞炳勋的脸上射来。他们,要用这样的目光来提醒长官:分配战斗任务,可别忘了我们呀,我在这里盼着哪!
庞炳勋的视线扫过全场,和每一条目光碰了个头儿,然后,又继续点将道:“王副官!”
“有! ”王副官因在带三个人查岗,没凑过来。他在那边应了一声,可是并没回头,两眼仍在盯着汤头的方向。
庞炳勋又说:“你们仨,跟我进汤头!”他又转向另外几个正副团长:“你几个和参谋长及手下士兵们留在这里,听参谋长的全盘指挥!”
“是!”
“等我们进村后,你们分成两股向汤头边迂回。打响后,你们开火策应,混淆敌人的注意力,壮大我们的声威!”
“是!”
“再派出人去,和当地的共产党人所领导的的民兵取上联系。让他们在汤头四周找好地势,必要时也策应一下,造成敌人的错觉,给他们增加点恐怖心理……”
“是! ”
接着,庞炳勋又以幽默的口吻叮嘱道:“注意:我们费了不少劲,刚把敌人的麻痹情绪‘培养’起来,你们可別在我们打响之前先开枪呀!要那么一来,咱这些天来‘培养’敌人麻痹情绪的劲可就白费喽!”
几个团长,都笑乎乎儿地又应了一声“是”,便按照军长的命令去部署了。
到这时,战士们的失望情绪,全被炽热的希望代替了。这希望,是用生命和血汗编织而成的。可是,这时宋继柳的心情却与众不同,因为庞炳勋没有分给他任务。他忍耐不住了,问道:“庞长官,俺呢?”
“你留下!”庞炳勋道。
“留下?”宋继柳问。
“对!” 庞炳勋道。
“不!”宋继柳说。
“为什么?”庞炳勋道。
“我也要去!”宋继柳又道。
宋继柳鼓腮,用一双期求的目光盯着庞炳勋。他那泉涌般的战斗热情,通过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流进庞炳勋的心窝儿。庞炳勋朝宋继柳笑笑,指指他的胳膊笑眯眯地道:“你不是负伤了吗?”
“哼!什么伤不伤的呀,无非是肉上扎了个眼儿,眼儿里冒了点血,这还碍得着参加战斗?”宋继柳怕人们不相信他的说法,还抡起胳膊拉了个把式架儿,然后又说,“你们瞧见了没有?跟蚊子叮得差不多,不碍事的!”
庞炳勋郑重其事地说:“宋继柳,我们大白天去搞这样的袭击行动,是有很大危险的。”
宋继柳把手中的大刀一举,说:“用这个伙计,就把真正的危险留给了小鬼子!”
庞炳勋见宋继柳决心要去,伤也确实不重,事实上也真需要他,就答应了。
可是,有人不大同意,说:“他是一个单独行动的小小的锄奸队长,没有多少大战场的战斗经验?”
“那就在战场上学呗!”庞炳初说,“战斗经验战斗经验嘛,离开战场是学不来真东西的!”他说罢,又向宋继柳告诫说,“你可得听从指挥,別自由行动呀!”
“保证!一切行动听指挥,这个俺懂!”
“懂!懂!懂可不等于做到呀!”
“长官放心吧!”宋继柳挺挺腰,猛地来了个立正,站得象个电线杆子,严肃认真地说:“我们是中国青年,说话是算数的!”
突击队由特营连和老锄奸队抽出精干人员组成,宋继柳任队长。他们又认真地研究了一番这次突袭的行动计划。便马上出发了。
他们一行二十六人,摆成一拉溜,出了枣林,进入河滩,在河堤的掩护下,向着汤头的西北角飞速前进着。
滚滚的沂河水,后浪推着前浪,从突击队的勇士们的身边流过。这个突击队,全都手提着匣枪,身背着大刀,腰掖着手榴弹,风风火火,大步疾行,不大一会儿,便来到了汤头边。
这里,小干沟已到了尽头。
宋继柳收住步子;伏下身子;用胳膊肘子撑住地,胸脯儿略微抬起,从沟沿儿探出半个脑袋,向前扫视了一个扇子面儿。他要看一看,前面有啥地形地物可以利用。他望了一阵,只见镇压里镇外,到处都是被敌人烧焦的门窗,砍倒的树木,砸碎的家具,还有一些鸡毛、猪蹄、牛角、血污……
又见,从这个小干沟口,到他们计划从那里通过的那个垣墙豁口,约有三十来米。这四十来米的开阔地带,是个大场。场园当中,有好几个大小不等形状不同的玉米秸垛。在场园边上,零零落落散布着几个厕所和猪窝。
场园东边,北街口的破庙前,站着两个敌人的岗哨。都两个岗哨,距这个道口,约有二百多米。突击队队长在观察的当儿,脑子里急速地转了许多圈儿。然后,他扭过头去,向身后的战士们命令道:“注意照我的行动前进!”
随后,宋继柳瞅了个敌人岗哨不注意的样子,就猛地窜出干沟,躲到一个破屋的西面。尔后,他扳着厕所墙角朝东望着,瞅了个空子,又是一个箭步,窜到了相隔二三米远的一个猪窝西边。
就这样,宋队长借助于这些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影身物,一停一跃,一跃一停,节节前进,步步为营,从容不迫地越过了这段开阔地带,进入了他们的预定目标——垣墙豁口。
其他人,照他的样子,也过来了
宋继柳队长领着他的突击队,通过垣墙豁口,进入—个小院子。这时,院中空荡荡的,屋中有人吵骂。
宋队长示意別人各自隐蔽,他自己来到窗下。
透过窗纸的孔洞,宋继柳队长往屋里千望,只见屋中有两个伪军,正抓着一件衣物拚命争夺。他们象两只决斗的公鸡似地对峙着,盯视着,拉扯着,吵骂着。
这个说:“小子,这是老子先看见的!”
那个说:“这是老先拿起来的嘛!”
这个又说:“你小子真他妈的不是东西,在这里耍什么野蛮?”
那个又说:“你这个小舅子,真他妈妈的不义气!”
宋继柳看清屋里的情况后,向徐大个子和中口使了个眼色。他俩会意地点点头,一齐闯进屋去。这时,宋队长一面命令李二在和金在要把住住院门,一面隔着窗纸用枪瞄准了敌人。
不一会儿,只见徐大个子和中口同时出现在里间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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