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风寄注意到她不再称呼自己‘爷’,十分高兴,睁大眼睛点点头。艳春道:“我在想刚才遇到的大胖子,穿了件大花衣裳,肚子刚刚顶起一朵花来,他人又黑,那真是……” 她掩口娇笑,顿时百媚横生。
杜四却没注意,只大笑起来。“……那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肚子上,我知道他,你这还好呢,有一次我见他穿着带黑条纹的绿衣服,整个象个大西瓜,他来求我运货,我借机会在他肚子上拍一下……知道吗?他名叫刘大元。果真又大又圆!”
当日她们两个吃饭吃了两个时辰,艳春故意坐到小杜身边他也没躲,反倒眉飞色舞的给她讲一些趣事,逗的她不住的笑,直到小杜的兄弟有事找他了才罢。临走时小杜看到她眼里,道: “尤春,你要是有什么难处想我帮忙千万开口!”艳春象踩在棉花堆里走回去,尽管闭着嘴不笑,那快乐自己忍不住,便从她全身毛孔里透出来,比平日里更添几分娇艳。巧的很,路上她又遇上哪个胖子,她不由对他嫣然一笑,然后飞快走了,留下那个黑胖子傻傻的呆在原地。
以后是整整十天的快乐时光,老天好象特别眷顾她,她对妈妈推说有病不接客,妈妈竟也没有逼她,还让她每天去找大夫看病。艳春就天天找借口和小杜呆在一起,她们谈天说地,艳春使出浑身解术让小杜笑,结果不出她所料,小杜果然越来越喜欢和她一起了。
今天她是那样的开心,因为杜风寄对她说:“尤春,能遇见你真好,我一直都只有男的朋友,一个女的朋友都没有。”她的心象长了翅膀一样,脸不由自主的一直红着,她等心跳的好些了,又转了好一会,呆的天擦黑才回去,花满楼的嫫嫫一见她就咦一声,“姑娘今天怎么这么漂亮?可是知道喜事了?”
艳春一惊,问道:“什么?”
嫫嫫就笑者答:“今天下午,绸缎庄的刘大爷进门就指名要姑娘,说要包起你呢,那刘大爷家底不错,年纪又不大,姑娘可得加把劲。
艳春却觉得一桶凉水浇下来,刘大爷就是那个象西瓜的黑胖子,这两天她一直幻想着以后的前景,都忘了自己眼前的身份了,她面青青的呆站在那里。
嫫嫫已经40多岁,又是在这样的地方那里还有看不明白的,叫了声:“老天爷!姑娘你在外头有了人了?”
艳春几乎哭出来,咬着牙摇头:“不,我只见过他几次。”
嫫嫫叹气道:“什么样的,和老婆子说说,你不乐意就快找他想想办法。”
艳春绝望的想,他不知道我的身份,只要再给我十天,我就有把握让他正正式式的娶我,可是她现在必须冒险试一试了。如果不行呢?艳春苦笑,她是死了算了还是接着这样活着?
第二日她穿了粗蓝布的衣裳,杜风寄见惯了她这几天精心打扮,觉得她不施脂粉的样子也别有味道,笑着道:“尤春,你不收拾到还更漂亮了!”
艳春鼓起的勇气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 ,她还是不敢直说,又不能不说,低着头把自己做出楚楚可怜的神态道:“杜爷,最近有人缠着我。”
小杜笑道:“是刘胖子吧?”
艳春吃惊的抬头:“你怎么知道?”
小杜道:“那还用说,你那天出门我就在楼上瞧着呢,刘胖子在街角看着你眼睛都快拔不出来了,你都走没影了他还在那里傻站着。我想和他比比谁脑袋不动的时间长,结果我脖子都硬了他还是那个动作没变一点。”小杜笑着摇头:“当真输给他了,其实他这人倒还挺不错,听说在女色上尤其腼腆,从来没逛过场子。连他都鼓起胆子,可见咱尤春长的多漂亮! ”
艳春心想:“比谁脑袋不动?这杜爷怎么有点孩子气。”她假意嗔道:“是请你帮帮我,不是请你笑话我的。”
小杜夸张的鞠躬道:“没问题,姑娘的愿望就是对我的命令,我让这只胖苍蝇消失。”动作很滑稽。
这让他看起来有点稚气,艳春试探着问了句:“杜爷,你今年可有25岁?”
小杜道:“有眼力!别人就想不起来问我的岁数,我属鸡。今年十九岁。” 艳春十分震惊,杜风寄那个长相是很难判断年龄的,但怎么看也不象才十九岁的人,也不是说他看上去特别老相,只是那成熟睿智的眼神老头子都不一定有。自己竟然比他大了整整六岁!
杜风寄问她道:“你呢?”
艳春没有从震惊中恢复,呆呆的问:“我什么?”
小杜嘘了一声道:“前两天不挺好的,怎么傻了,我问你多大啊?”
艳春黯然道:“我25岁了。”
小杜‘啊’了一声道:“比我大那么多,对不起这几天和你说话这么不客气,早知道就不叫你名字了,春姐姐。”
艳春问:“你不嫌我吗?”
小杜道:“那有什么好嫌的,你看起来比我还小呢。”
艳春生起无限希望,心想打铁要趁热,鼓足勇气道:“杜爷。其实我、我不是大家闺秀。”
小杜笑道:“早知道,大家闺秀哪会拿竹竿子捅人! ”
艳春急急的说,生怕一住口就没有勇气继续下去:“我、我是一个青楼女子。”
小杜笑嘻嘻的看着她,慢慢道:“这我也早知道了。”
艳春吃惊的睁大眼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小杜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晚上,我要送你回去,你不肯,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就让兄弟偷偷跟着你,他直跟到花满楼,当时就查清你的身份告诉我了。但你既然不肯说,我就只有关照你们妈妈顺着你了。春姐,你看开点,其实这不算什么大事,天下间好命可以自己想干啥就干啥的人有几个?”
原来妈妈没逼她接客是这个原因,艳春突然觉得有点怕他,小杜又道:“春姐,我觉得我们很投缘,而且我又没什么亲人……”
艳春心突突跳:“来了来了,他要说娶我了。”
小杜接着说:“我真认你做干姐姐好不好?”然后他又笑:“反正刚认识你就跪了你,亏也吃定了。”
艳春霎那间脸上的血色都褪净了,小杜惊问:“怎么,不舒服?”
艳春嗓子干涩,强笑道:“是有点,也不知道怎么头晕,大概天气太热,我要回去歇歇。”
小杜笑道:“要是我没看到过你勇敢的样,一定以为我把你给吓着了,现在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艳春尽量装着正常,道:“切,好容易出来玩,回去那么早干什么,我还要找人下棋呢,你别陪我了。”
小杜伸伸舌头,他在艳春身边才会露出顽皮的神态,道:“两个人对着块木头放些黑黑白白的旮瘩,闷死人,那你老人家自己去吧,我劝刘胖子死心。”
这一整天她都在街上逛荡,她没有哭,太多次的失望已经让她麻木了。怪小杜吗?他可是一点对不起自己的地方都没有,是自己一直想利用他。可是她花艳春为何在茫茫天地间就找不到一个爱她的人!
晚上艳春回到花满楼,刘大元一直在门口等她,艳春这才知道小杜是怎么‘劝’他的,看到他鼻青脸肿的样,艳春觉得有些愧疚,她带他回屋上药。
刘大元道:“艳春,我知道我各方面都不如杜爷,但是请你也考虑一下我,杜爷太年轻,他不懂怎么对人好,和他在一起你不累吗?”
艳春僳然而惊,不错!这几天她好累,装模做样,战战兢兢!刘大元又道:“我是丑,可我真心喜欢你,我会是天下对你最好的人!”
艳春觉得他眼光灼热无比,不由有些心慌,问:“你这么说他,不怕他吗?”
刘大元轻笑:“我下定时候你们妈妈就警告过我了,刚才她还说我不自量力,你看我怕吗?我打算抢他看中的女人,早料到他会打我。这还是轻的,可是我不怕,我一定和他抢抢看,艳春,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
艳春暗暗佩服他,道:“不是这样的,他没有看中我,他可能想都没想过。”艳春奇怪自己说这话并不如何难受,刚刚她可是想想就觉得心头滴血。
刘大元吃惊:“那他为什么打我?”
艳春低头道:“是我打的,真对不起,我当时有点恍惚。”于是把经过简单说了说,她歉意的抬起头:“你没怪我吗?”
刘大元不回答,只看着她眼轻轻问:“问问自己的心,你真那么讨厌我吗?想想看,我没有优点吗?”
艳春觉得自己一点也不讨厌他了,楼下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嫫嫫跑上来道:“杜爷带人上来了,刘老爷,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快躲一下吧!”
艳春问:“啊,杜爷怎么知道他来了?”这声‘他’叫的刘大元十分舒服。嫫嫫道:“杜爷以前交代过妈妈的,她看到刘老爷又来,怕担当不起,就赶快告诉杜爷了。”
刘大元火热热的看着艳春,道:怎么样?
艳春冲他笑了,就是那让他着迷的眼神:“你不用躲。”
这意思刘大元哪有不明白的,于是小杜进来的时候他只剩下傻笑了。艳春对小杜的第一句话就是:“那天你说刘大元这个人其实挺不错,你指的是什么?”
小杜看着气氛有点变化,小心的说:“他心地不坏,而且不拘泥一格,大哥对我说过刘大元做生意是把好手。”
艳春又道:“早上你说要认我做干姐姐,现在还算不算了?”
小杜道:“怎么不算?让兄弟们去买些三牲祭礼,明儿我正式拜你做姐姐。”
艳春道:“既然那样,你打了你姐夫,现在认个错吧!”
小杜惊的原地跳起,指着刘大元怪叫:“什么!就他?他那德性你要嫁给他?”
艳春柳眉倒竖:“他怎么了,你刚才不是说他挺不错吗,说话小心些,他是我相公!”
小杜呆在那里,叫“春姐,你……”
艳春冷下脸,断然喝道:“痛快点!要么你道歉,要么我们绝交!”
小杜吸一口气,眉宇间突然开朗,他是拿的起放的下的人,于是笑道:“尤春,你这个小女人!偏帮偏向到这个程度,早知道做你相公有这么多好处,我就不叫你姐姐了。”
这句话说的刘大元脸上变色,慌忙望向艳春,见到他惊慌不已的眼神,艳春心里升起温柔,连忙给他一个鼓励的目光,意思让他放心。
小杜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说:“现在晚了,看你们都开始眉来眼去了”然后他笑:“刘大元,姐夫 !你真有本事,我道歉,对不起!”说着他自桌上拿起一碗凉茶,两手端着对刘大元跪下去。
这样隆重的斟茶认错,刘大元顿时手足无措,这个人的兄弟刚刚才给过他一顿胖揍,什么‘瞧瞧你那德行,杜爷你也敢惹、把你做成包子还嫌肥。’之类的威胁还在耳边,现在他居然真的认错,看来自己老婆的面子真不小。
他手上全是汗,哆嗦着不敢去扶他,艳春瞪了他一眼,道:“看你!怎么不说话,欺负我兄弟。”走上前替他拉起杜风寄。
刘大元这才出声:“欺负他?我的妈,那谁敢哪!”
小杜对艳春眨眼,道:“其实这个姐夫也不错,就是穿衣服品味太差了些!”艳春白了他一眼,见他头上有汗,就拿了手帕替他擦,现在小杜在她心里已经真的是个弟弟了,小杜恋恋的看着她。道: “春姐,你知道吗?你长的很象我妈妈,所以我一看到你就喜欢!”
艳春道:“啊,怪不得我觉得我们两个长的挺象!”然后她笑着说:“你知道吗?我也是一看到你就喜欢,我还一心想嫁你,可原来你当我是你妈妈,你看看你错过什么了,现在后悔不?”
小杜吃惊的表情可以在嘴里塞个大鸭蛋了,十九岁的他还不敏感这样的事情。就算没有那个重要原因,他也完全没往那方面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