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牧民把自己过冬的口粮拿出来接济,才挺过去的啊。
可皇上认为这样还不够,竟下旨招自己的小妹妹进宫。为了消除可笑的怀疑,父亲便将小妹妹生生送进那个火坑里,他们父子还必须当这是恩泽!小妹妹的眼泪一路洒在草地上,就像一刀刀扎进心里那么难受。他知道妹妹不会幸福,可万没想到只几个月,那个他视若珍宝的小妹妹竟会被人活活打死!活活的打死啊!不知她瘦小的身子,挨过了多少杖?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家里,留下了妹妹的血。现在皇恩又来了,他还是毫无办法,只能接受,他是多么热爱这片土地啊,可这土地也是这个女人家的。
随着黄色的华盖一点点接近,周远征可以看见一身华服,满头金珠的公主了,父亲在他身后咳嗽着提醒,他咬牙跳下马来跪地叩拜,身后众人都跟着跪下来。赐婚使内侍大太监冯全当先下了马,等他们都叩拜过了才尖着嗓子道:“定远将军免礼!”青瞳在宫中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可现在她代表的就是大苑王朝。她目光微转,看向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周远征,却正对上周远征充满怨恨的双眼,青瞳微微一惊,那对眼睛垂了下来,重新上马开路,将青瞳一行迎进城里。
等到战营行辕门口,周远征复又一膝跪下,举手扶青瞳下车。青瞳有些犹豫,但看周远征就维持着一膝跪地的姿势,将一只手举过头顶等着,无奈只得把自己的手递到那只大手里。周远征接过这只有点冰冷的手,不禁惊艳青瞳的美貌,只觉这公主的眼波太清澈,把他心里那番仇恨映的丑陋起来,那冰凉的指头虚虚搭在自己手上,像一种高高在上的恩泽。周远征突然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一把紧紧撰住这只手,心里只想把她从云端上狠狠扯下来。
青瞳吃一惊,尚未成亲,即便他是驸马,这也是十分无礼逾越的举动了。可是她没有声张,反而微微舒展袍袖将两只手都盖上,不动声色随着周远征向中帐走去,越是这样周远征越恨,心中的愤懑直煎熬的胸膛像炸开一样生疼,手不由一点一点的用力收紧,看着面前的公主露出痛苦神色,他更下死劲去捏,眼前似乎能看见自己年幼的小妹妹在棍棒下辗转呼号的样子,似乎能看见小妹妹痛苦的眼神,周远征心就像被自己攥住似的猛一缩,手底下也将满腔的恨意都化成劲用力一捏,青瞳脸色惨白,疼得几乎昏过去,她哼了一声连忙用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就这样随着他进入营帐。
外人看上去是周远征恭恭敬敬的垂头躬身,将公主的手高高举过头顶扶进帐中,进了帐子周远征冷笑道:“公主需要休息吧,臣下不打扰了。”
青瞳鬓发全被汗水打湿,静静的问:“可以给我叫个大夫来吗?”
周远征吃惊于她的冷静,过一会才道:“当然,公主想要什么会没有?军营里治外伤的大夫手段高明,并不必御医差。”花笺奇道:“叫大夫?青瞳,你哪里不舒服?”
青瞳淡淡的道:“我的手骨跌断了。”花笺闻言大惊:“怎么会,刚刚还好好的。”她过来拉起青瞳的袖子,见到上面满是紫黑色的抓痕,想想就明白了,不由大怒:“这是驸马刚刚抓的?大胆!你怎么可以这样!”青瞳拦住她:“花笺别闹!”花笺又是心痛又是愤怒,哭道:“你这样对公主,你是死罪!”
周远征嘲讽的道:“即是死罪,可要把我也乱棒打死?” 青瞳皱眉:“花笺你去请大夫吧,我实在疼得厉害不想耽搁了,记住不许乱说,我是跌的!”花笺抽泣着答应,快快跑出去。周远征仍恭敬一礼:“公主殿下歇息吧,臣明日再来。”不等青瞳回答径自转身去了,他不敢再停留,因为怕人看到自己一身的冷汗 。
青瞳痛的眼泪直在眼圈翻转,一会大夫就来了,摸了青瞳的手就是一声惊呼:“怎么伤成这样?骨头都碎了!”他一点一点替她细心正骨包扎完毕,又留下止痛生肌的药方,叹气道:“伤的这样厉害,这只手算是废了。你按我留下的方法日日按摩,能保外观不会变形,但是这只手日后再也不能用力了。”花笺嚎啕大哭起来:“青瞳,周淑仪不关你的事啊!我去和驸马说去!”,青瞳拦住她:“傻子,他怎么会理你呢,他当然知道周淑仪的死不关我的事,只是这恨一定要找姓苑的发出来罢了,这已经是我想的几个结果里比较好的了,他这样对我,说明他是性情中人。花笺啊,我们虽然顶着个尊贵身份,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暗地里阴你的办法多着呢,明着总比暗着好吧!要是他对妹妹的死竟然毫不介意,反而谄媚于我……”青瞳皱了一下眉头:“那他不是天性凉薄利欲熏心的恶心之徒,就是……有极大的图谋!那我的下场只有更糟。”
花笺怔怔看着她,心里知道她是对的,可仍哽咽着道:“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吗?你明明没有错。”
青瞳叹气道:“我本也希望他名将之后,既能有为国的忠心,又能有容人的气量,不至迁怒于我。可惜……他没这么宽的心胸!这周远征,只能是勇将可当不了名将,周老将军年事已高,可叹大苑后继无人!”
第二章 四面边声连角起 二、夜袭
当夜青瞳草草睡下,月上中天之时,窗棂突然无声无息的被推开了,漫天月色中,一个黑衣人游鱼一般滑进屋里,他来到床前打量青瞳。冷哼一声:“便宜你了”,提起手来对着青瞳胸口拍下,一个手掌竟然显出冰玉般青白色的光晕,半点不像血肉之躯。青瞳霍然睁眼,她手疼得厉害,并没有真的睡踏实,睡中只觉周身毛孔都透进一阵寒气,本能让她缩腿成球,猛地向后翻去,黑衣人鬼魅般欺身向前,五指成钩正中青瞳胸口,只听‘当’的一声大响,青瞳挡在胸前的红铜暖炉碎成好几块,里面的炭都滚出来,竟然已经没有温度了。这一下若是抓中胸口,只怕心都能被掏出来。青瞳脸色灰白,只觉从胸口处一股冷线随身游走,走到哪里僵到哪里,胸口冻僵的石头一样毫无知觉。青瞳虽然自己没有习武,却见过不少武功高手,知道这必是什么厉害武功。只是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这样一个高手。眼见那人略一停顿,又向自己扑来,青瞳躲无可躲,大叫一声:“西瞻鼠辈!”一阵脚步声响,却是花笺听到声音跑了进来,见状惊叫起来。
来人身形顿时停住,低声呵斥:“胡说什么!”略有苍老,却是一个女子声音。这里是军营,青瞳大叫刚停帐外已经传出脚步声,随即远处火把相继点亮。青瞳并没有安心,时间足够让黑衣人在护卫赶来之前杀了自己。来人看来也发觉这点,纵身向她扑来。花笺大叫:“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来人啊!”青瞳不退不让,反而大声道:“西瞻鼠辈!大苑公主敢来呼林关,就不怕死在西瞻人的手里,你来好了!”的
“不得胡说,我不是西瞻狗子!”黑衣人声音十分恼恨:“别想着拖延,拿命来吧!”
青瞳大喝:“你骗的了谁?若不是西瞻狗子,如何会害我大苑栋梁!本宫死于军营虽然无妨,可惜周老将军也死在你们西瞻这软刀子之下!”
此言一出,黑衣人压到青瞳天灵盖上的手掌又停下来,半晌又干涩的道:“那老狗才的性命与我何干,你拿命来吧。”一只冷飕飕的手已经挨到青瞳头上。
外面人声嘈杂起来,火把闪烁,有人叫:“公主,什么事?”花笺大叫起来:“有刺客,快来人啊!”青瞳对着头顶手掌不闪不避…………当然,其实她也避不开,凄然叫道:“周远征将军,夫君!我连累你了,你我二人一同死在这里也是缘分,西瞻狗,你动手吧!”
黑衣人暴怒起来:“你死不死又和周远征有什么相干?”青瞳道:“大苑公主死在这里,周家父子难逃保护不力之罪,依律那可是三族同诛,好在周家并没不是望族,三族加起来不过十几个人。只可怜我的夫君未死沙场,却被妾身连累,你们西瞻鼠辈真是好计谋,不敢与我夫君对敌,就想出这样下流计策。夫君……”她大叫:“惟愿圣旨到来之前,你多杀些西瞻狗,莫负你父子一世英名!”
黑衣人身子发抖,恨恨一跺脚,传窗而出,竟未伤青瞳分毫,也未以她为人质要挟,只听叮当声不断传出,帐外兵士被黑衣人鬼魅般的扑来绕去,不断有人兵器脱手,瞬间就去远了,周远征带领人马追了下去。
花笺吓得大哭:“这……这里这么危险,住不得了,西瞻人都打到这里了。”
青瞳低声道:“傻子,她不是西瞻人。”花笺吃惊:“那你刚才……”
青瞳道:“她衣服都是大苑衣料样式,已经半旧,可见不是新做的。夜行衣穿的半旧,说明她经常夜间出来活动,衣服很干净,她一定没有经过长途跋涉,应该就在这呼林关附近生活,不太可能是西瞻人。”花笺道:“可是你说的这些都不绝对,她也许从西瞻长途跋涉过来,到今晚才换的新衣服,既然要混进大苑军营,那衣服做成大苑样式更方便一些,至于夜行衣旧了,那也可能是别人的,也可能她经常来大苑这边,或者她就是西瞻派来的奸细,一直藏匿在呼林关也有可能啊,怎么就知道她不是西瞻人,不是西瞻人刺杀你干什么呢?你在这里又没有仇人。”
青瞳微笑起来:“你说的对,只是我还看到她左手有一道半月形的白色伤疤,那是被西瞻柳月飞镰伤过的标记,在战场上和西瞻最精锐部队正面拼过的,是西瞻人的可能性就更小,何况住在呼林关的人饱受战火,个个对西瞻人十分厌恶,我故意一口咬定她是西瞻人,你没见她气得眼睛都竖起来了,所以我断定她不是西瞻人。”花笺‘啊’了一声,道:“那你还敢气她?”
青瞳道:“没办法,这人是真的想杀了我的,就像你说的,我在这里怎么会有仇人呢?此人一定对这定远大营布营十分熟悉,在这里周老将军威望很高,我刚才身处绝地,就用周老将军的名头诈她一下,这人嘴上说的虽然凶,眼睛里的杀意却没了。既关心周老将军又敢骂他狗才,我觉得很有可能是他的熟人,于是再用儿子试探一下,果然她就停下来。可见此人必定与周家父子关系密切……”她沉思起来:“熟悉军营的女子……中年……花笺,打听打听周老将军有多少姬妾,有没有会武功的?”花笺摇头:“你没嫁过来我早打听过了,周老将军一个姬妾也没有,只有正室夫人,举朝闻名呢。”
青瞳皱起眉头不再说话了,开门出去。却见周远征正在帐外守着,她一惊:“周将军怎么在这?”
周远征神色古怪的看着她,半天才道:“公主几声夫君叫的整个军营都听见了,这么热情,臣怎么能不来。”青瞳这一下脸红的包裹了晚霞一般,哪里还说的出来话。这样美得足以让月光失色的姑娘露出羞态,周远征不由怦然心动,随即为自己的动心恼恨起来,冲着青瞳极轻蔑的一哼。回身便走,没有丝毫留恋。
忽然听到身后一声断喝:“周远征!站住。”他愕然回头,见青瞳亮晶晶的双眼里像烧起两把火,她清清楚楚的道:“你可以恨我,可以对我不好,但是绝对绝对没有理由看不起我。”
周远征一惊,随即以更轻蔑的口吻道:“自然,光是给公主在城中建造府第就花去我二十万将士半年的军饷,臣哪里敢看不起你。”
花笺插口道:“建府的钱是户部拨下来的,并没有动用你们的军饷啊。”周远征冷笑:“二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