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天大的人情,让她心里念着你的好!”
箫图南脸色一沉,道:“朝堂之上,还请三哥注意体统!”
“体统?南苑人才计较那玩意!阿苏勒,你又存粮又要看什么时机,越来越像个南苑人了!我们西瞻人哪一年攻大苑准备这么多粮食军饷了?要是我们有,还他娘的用得着抢?咱缺什么,一路抢过去就是了!哪一次不是捞到好处回来?你现在龟孙子一样存粮存了两年!西瞻人的好处那是毛也没见着,就看见南苑你家那小娘们坐上金銮殿了。”
话音未落,突然被人狠狠扯了一下,箫镇东一个踉跄,大怒回头,见丞相箫兆擎拉着自己的衣袖还往后拽,不满的叫道:“族叔,你拉我干什么?”
箫兆擎心道,振业王手背上青筋暴起,不拉你,难道看你在朝堂上挨一下?他劝道:“三殿下,振业王暂领朝政,代表着我西瞻的威严,不要无礼。”
箫镇东冷哼一声:“我说错了吗?他只要肯立即出兵,我给他磕头赔罪,我立马给他当先锋!杀到南苑的京都去,他要那个小娘子,我给他带回来!”
箫图南双眼立即冒出寒光,即便是自己的哥哥,他也听不得有人侮辱青瞳。他冷冷的看了箫镇东一眼,尽力平复自己的怒气,好一会才道:“杀到京都之后呢?”
箫镇东一愣:“什么之后?”
“我问你杀到京都之后!抢掠之后!你杀人放火发完疯之后!你打算干什么?”
“我……我,回西瞻。”箫镇东被他问懵了,磕磕巴巴的回答。
“哼哼哼呵。”箫图南一阵冷笑:“回西瞻!”
“回西瞻!”他好似在咀嚼这三个字一般说的又清楚又仔细。随即转过头,沉声道:“你既然目的是回西瞻,那也不用去了,就乖乖的给我呆着吧!”
箫镇东被他喝的退后一步,随即为自己的退缩羞愧起来,于是挺起胸膛,用更大的声音叫道:“好哇!阿苏勒。说到底,你就是心里向着外人,我不要你的士兵!我自己去!这个王爷,我不当了!你统帅全国兵马是吧,可我不是你的兵了,用不着归你管!你还管得了西瞻每一个有种的男人吗?”
说罢大喝道:“谁是男人的,跟我走!”大步向殿外走去。
“放肆!”箫图南喝道:“若是人人都和你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西瞻现在还是草原上的牧民部落呢。来人!给我拿下!”
箫镇东气得双眼血红,蹭的一声拔出佩剑,喝道:“我看哪一个兔崽子敢动三爷!”
箫图南冷哼一声,道:“金鹰卫,拿下了!”
第一章 误人犹是说聪明 十五 目的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皇上有旨,传振业王即刻觐见!”太监王恭说着走进来,仿佛对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点也感觉不到似的,说完一躬身,道:“王爷,跟我走吧,皇上立等你去。”
箫图南一愣,父皇最近身体很差,已经卧床多日,竟然会突然有旨意传召自己?然而此事不容他犹豫,他迅速应了一声,跟着王恭出门。
王恭又吩咐道:“所有人一律殿中等候!”他转向箫镇东,道:“三王爷!皇上差奴才来的时候特别吩咐,听闻三殿下和振业王在朝堂上吵架了。皇上命振业王代理朝政,对着他就应该和对着皇上一样,怎么说你和他吵架都是你不对,皇上命你跪着等候振业王回来!”
箫镇东脸色涨红如同猪肝,却也不敢抗旨,只好在众目睽睽中跪在地上,看着他的脸色,朝臣也不敢笑话,全都自动离他远远的,殿中一时气氛尴尬无比。
箫图南跟着王恭前行,心中也七上八下,不知道忽颜为何不惜打断上朝叫自己前来。一直来到忽颜的寝宫前,箫图南停住脚步恭敬的施礼报名,王恭先走了进去,过了好一会,里面传来忽颜中气不足的声音道:“阿苏勒,进来吧。”
箫图南依言进门,见忽颜气色更加灰败,昔日驰骋沙场的身形如今瘦的只剩下干枯的骨头,多余的皮肤一层层搭在上面,再没有一点神采。他心里一酸,一直走到床前,轻声问:“父皇,您身体如何?”
忽颜摇头道:“我好不了啦,我已经能听见腾格里天神召唤的声音了!”
箫图南握住他的手道:“不会的,父皇,腾格里天神不会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把草原之主叫走,你会好起来的。”
忽颜轻轻一笑,道:“阿苏勒,我们难道把满朝文武扔在大殿上,你就和我说这些没用的话吗?”
箫图南顿了一下,心里很沉重的道:“父皇,您有话就说吧。”该来的总是要来,躲避不是办法,也不是他的习惯。他能明显感觉到,父皇叫他绝对不是对他有利的事情,如果是好事,就不必打断上朝了。
忽颜在床上勉强支起身子,悠悠道:“阿苏勒,朕听说你压根不去备战,只学南人存粮了?朕还听说拔凌铎穆尔对大苑动手,叫你杀了?朕又听说你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布你会继续存粮,继续当龟孙子,绝不派出一兵一卒?”
箫图南简简单单的道:“是!”
忽颜看不出喜怒,只是凝视着他,然而这凝视远比箫镇东的咆哮更有力量,箫图南默默的感受这种压力,却不愿意低下头。
“阿苏勒。”忽颜静静的道:“这里没有和你争吵的大臣,也没有附和你的亲信,只有一双能听见长生天招唤的耳朵,你就当面对的是你自己的内心,说说这是为什么。”
箫图南深深吸了一口气,盘膝在父亲床边的毡子上坐下来,面对内心啊,他多久没有展开自己的内心了?
他微微闭上双眼,道:“我想攻下大苑,比任何人都想,他们一天都不能忍,可我已经忍了两年了!那是因为……他们看不到,西瞻根本没有打下南苑的实力!我们和大苑打了几十年的仗,每一次都是我们占了上风,所以大家就都忘记了我们的人远远比大苑少!忘了我们的粮食远远比大苑少!忘记了没有人没有粮食,我们的国力是比不过大苑的。”
“西瞻实际上不如大苑,这话我能说给谁听?”箫图南苦笑一下,伸出手去摸索父亲枯瘦的手指:“父皇,我能想象要是在朝堂上说西瞻不如大苑,他们会说什么?没有一个人承认吧?别说承认,他们根本不会去想,他们骄傲的心认为这绝对不可能,想一想都不值得。三哥必然把我骂的狗血淋头,每一个西瞻人都会说我是没胆子的懦夫!
我十四岁就领兵上战场,现在已经十三年,没有退缩过一次!父皇,难道我真的是懦夫吗?我等的很辛苦,积攒的很辛苦,管住这些只有力气没有理智的人,也管的很辛苦!父皇!”他将头靠近老人的手,似乎要从这枯瘦的人身上汲取一点力量。
“阿苏勒,你说的这些父皇知道。”忽颜抚摸着他的头发,缓缓的开口:“但你从小就带兵,难道不明白吗,战场上不是人多就一定能打得赢人少。草原上的狼没有兔子多,但是一直是狼吃兔子,谁见过兔子吃狼?南苑土地远远比我们肥沃,腾格里天神让他们的土地上长粮食,我们的地上长草,所以我们放牧,他们种粮。我们吃肉,他们吃谷。吃肉的力气大,吃谷的数目多,几千年来长生天一直是这么安排的。我们无论等多久,存多久,也不会有粮食人口和南苑人一样多的一天。”
“不!父皇,我不是要和大苑比粮食多少,我只是要存够足矣应对大战的一切物资。军械、盔甲、盾牌、牛马、粮食……只要是用的着的,什么都要存!西瞻没有的这两年我已经逐渐从别的国家买回来,越来越多了!大苑今年的粮食的确比我们多一倍,但是他们人口比我们多十倍,吃粮食的嘴比我们多十倍!其余牛皮、战马、弓箭……都不如我们多!”他咬着牙,眼睛发着光道:“我做梦都睁着一只眼睛看着呢,只要有机会……只要有机会……我的铁骑就会彻底踏破那九万里河山!”
“中原已经乱了很长时间,这么长时间里,一个你能看上的机会都没有吗?两年多的时间都白白溜走了。”
“如果只是抢劫,那机会有的是!”箫图南冷冷一笑:“可我要的不止是金银,不止是几个城池,我要的是整个大苑,如果不彻底解决他们,我们就算打了一百个胜仗也没有用!打下来又怎样,能派兵驻守那些夺来的城池吗?那么我们的兵力会远远不够,真的派兵也守不长久。
中原大乱并不是最好的机会,中原人很奇怪,他们自己打自己打的很卖力,可西瞻要是真的掺和一脚,很可能他们就合起来打我们了。就算不合起来,我们去打哪有让他们自己打自己好?两年又如何?若他们肯再打两年,我一定还不会出手,就站在一边看着。
打仗就要征兵!那大苑种粮食的就更少,吃粮食的就更多,那些坚城砸的更烂,精壮兵源死的就更多,他们的国家他们的战士也更疲惫。
再看西瞻,这么长时间来,我一直不让国家发生哪怕一场小战争,部落之间也严格约束不许私自动武,可是操练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严格,并且,我一直在储备粮饷和军需,父皇,你现在看看各地的府库就知道了,西瞻现在的存粮比以往几十年加起来都多!”
箫图南要深深吸气才能抑制自己的心情,他道:“三哥说我学南苑人存粮像个龟孙子,我是学了,好的东西为什么不能学?别忘了,两百年前要是不学南苑,我们箫氏一族也不能统一西瞻!”
“一定要给我时间!”他说:“以国谋国岂能轻率?战场上没有必胜的事情,三十万精兵也有可能败于一万人之手,我们双方都有机会。但是国力够强就不同了,实力强大到足够,就一定能压倒实力弱小的一方,如同南诏小国也曾出了几个军事天才,然而南诏两百年始终是大苑的附庸,多出色的战役也不能让一个国家翻身,国力足够强大才是必胜之道。
西瞻人以前都没有积蓄过,所以我需要时间!让南苑再消耗一些,我们再积蓄一些。这场仗,我不能碰运气,不能靠蛮力,一定要凭借实力,一定要稳扎稳打,只有这样,我才有必胜的把握!”
箫图南遥望远方,悠长的道:“不能急,一定要自己有足够的实力,还一定要看准出手的时机,要在他们最弱我们最强的时候出手,然后一步一步挤死他们,压死他们,让他们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这中间只要有一点失误,让大苑有了足够积蓄力量的时间,也许我们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第一章 误人犹是说聪明 十六 重压
“好孩子!”忽颜挺起身子,使劲握住了箫图南的肩膀,道:“只有天上的鹰才能看的这么远,只有草原上的狼才能忍下这么久!父皇相信你能打下南苑。”
“父皇!”箫图南高兴的几乎落下眼泪,这么长时间的孤军奋战,现在终于有人信任他,他颤声道:“父皇,你支持我吗?”
忽颜眼光转到帐顶,好似在凝视九天之上的腾格里天神,许久之后,他才道:“阿苏勒!如果是十年之前,我不会支持你这样谋定后动忍来忍去,那时候我更喜欢痛快的作战。如果是一年之前,我会用尽一切力量支持你,我觉得你将完成西瞻人最伟大的理想,将带领西瞻人走向命运最顶尖的辉煌时刻。”
他把目光落在儿子脸上,用很温柔的声音道:“但是现在,我即将回到草原大神的怀抱,我却又有了新的想法!父皇,不能支持你了。”
箫图南只觉全身如坠冰窖,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干着嗓子道:“父皇,你……现在觉得我办不到吗?”。
“不是,如果没有意外,父皇相信你能办到。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