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丈夫这几rì郁郁寡欢模样,谢氏心里莫名地生出几分悔。
只做寻常族亲?就这样让丈夫与族人远了,好么?
沈家族人可不是打秋风的穷亲戚,二房有尚书,宗房、五房有进士,说出去谁不说沈家书香望族,不愧为沈度学士后裔。子孙如此成器。
她记得清楚,丈夫早年与沈氏族人鲜少往来,即便中了状元,可在旁人眼中也不过是乡下小子。就是她娘家的亲戚中,也不乏有说酸话的。
直到丈夫与族人开始往来,这几年沈家各房在京的人越来越多,提起沈理来,除了状元身份外,旁人也会想到“松江沈氏”。
就是她的几个儿女,论起家族来,也是与有荣焉。
自己之前的小肚鸡肠,是不是错了?
谢氏越来越后悔,今rì这般殷勤,也有想要弥补关系之意。
三太太与琦二nǎinǎi虽觉得谢氏反常,不过却也没有多想,只当她自己想明白了。
谢氏之前对丈夫的族亲端着架子,对沈瑞不冷不热的,本就不妥当。没有当年孙氏恩惠,就没有状元沈理,最应该感激孙氏的就是谢氏。要是聪明人,早当“爱屋及乌”好生笼着沈瑞,也能得丈夫一份感激,她却犯了女子左xìng,对沈瑞不冷不热的,沈理能高兴才怪。
只是她端着“阁老之女”的身份,与大家都是面上情,大家即便看出她行事不妥当,也没有人“忠言逆耳”……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天作之合(二)
长女“文定”之礼;杨廷和这个当家人自然也不会缺席;在詹士府打了个照面回来后;他带了三弟杨廷仪与长子杨慎招待客人。
说起来也巧;杨镇虽比杨廷和年长;不过两人是同年举人;沈三老爷与杨廷仪同年举人;沈瑛与杨廷仪是弘治十二年的同年进士。
宾客之间过去虽无什么往来;可眼下叙起关系来;倒是去了生疏;多了几分亲近。
沈三老爷虽是沈瑞亲叔;可杨镇这个“姑父”年长;且位尊;今rì就做了主宾。身为大媒的何学士因这几rì犯了旧疾;在家养病;并没有过来。
沈家姑nǎinǎi虽病逝;可杨镇这姑父依旧当的理直气壮;待晓得何学士生病之事;替内侄来过婚书之事便当仁不让地抢了过来。
杨廷和与杨慎虽是同姓;可一个在京城人士;一个来自蜀地新都;倒是八竿子扯不上关系。不过到底同朝为官;两人也认识;便在一处说话。
杨廷仪带了侄儿杨慎在旁招待沈三老爷与沈瑛。
杨廷仪对沈瑛笑道:“看来以后要占玉华便宜;当一回世叔了。”
两人因是同年;本是平辈论交。不过如今结了亲;就差了辈分。
沈瑛道:“既为婚姻;本当如此。”说罢;就重新给杨廷仪见礼。
杨廷仪连忙扶起;对沈三老爷道:“真是羡慕姻兄;有这样出sè的侄儿…
杨家这几代人丁也稠密;杨廷仪的同母兄弟就有十人、庶弟两人;其中序齿六人。如今除了杨廷和与杨廷仪已出仕外;序齿第四的杨廷宣是今年乡试新科举人。
在新都一地;杨门父子三进士;已成美名。
不过同沈家这样累世宦门的人家相比;就有些不够看。
杨家父子杨chūn是在正五品上致仕;杨廷和现在是正五品;杨家的姻亲品级也不高。
可沈家这里;除了当家人是二品尚书之外;连姻亲都是九卿;剩下族中子弟在京做官的好几个;还出过状元。
杨廷仪年岁与三老爷年纪相仿;未及而立之年的沈瑛同他们相比;则是“年轻有为”。在官场上;沈瑛也算是“少进士”;又是庶吉士出身;以后的前程也比旁人容易的走的多。
沈三老爷指了指旁边的杨慎;赞道:“舞勺之年既为新秀才;有这样侄儿在;三老爷何须羡慕旁人……”
杨廷仪谦道:“不过是早下场的缘故;我已经听家兄说了;瑞哥学问也不差;明年童子试应无碍的……”
沈三老爷道:“不过是勤勉;论起天分来;到底不比世侄。”
杨廷和与杨镇这会儿已经寒暄完;正一边吃茶;一边听厅上其他人说话。
杨镇看着少年儒雅的杨慎;再想想沈家的沈瑞、沈珏兄弟;对比自家只晓得淘气的小儿子;真是羡慕嫉妒恨。要是能选择;他宁愿小儿子是个闺女;嫁回沈家;亲上加亲。
谁让次子是个小子;家中虽有闺女;却是庶出。他即便有心与沈家亲近;也没脸用庶女提亲。
杨廷和却是在关注沈瑛;二甲进士出身;又能入翰林院为庶吉士;是弘治十二年进士中的出sè人物。
再有几个月;这科庶吉士就要散馆;最好的出路当然是“留馆”。可对于沈瑛来说;留在翰林院却未必是好事。
谁让翰林院有个沈理在;族兄弟两个年岁相差不过几岁。以沈理的资历与年岁;极可能就是下一任翰林学士;为了避嫌;倒是不好提拔沈瑛。
沈瑛随着三老爷过来下礼;并没有想自己的前程。
他更多的是感叹杨家父子的不俗;十二岁举人;十二岁过院试;这父子足以令大多数读书人羞愧。
再想想杨家老太爷与大老爷、三老爷三进士;沈家即便传承几代人;也只有二房一家达到这个地步。
如今已经是十二月;外地举人已经陆续抵京;准备明年礼部会试。
沈琦也会参加下一科;不过却是心里没底。沈琦读书资质中平;乡试时成绩就不高;会试这里更是没底。
按照沈瑛的打算;沈琦毕竟年轻;考个三、四科下来;也不过三十来岁。到时实在不行;再另选出路。
沈琦这里;却是不想继续考下去;已经有了主意;要是今科依旧落第;就去考教职。
后院徐氏“插戴”完;前院杨镇看着时间;打算要正式过贴。
这时;就见管家匆匆而来;在杨廷和身边低声禀了一句。
杨廷和闻言;眉头蹙起;连忙起身;对众人道:“家中有急事;先容我告退下;稍后就回来”说罢;又吩咐杨廷仪好生待客;就大踏步随管家下去。
客厅上其余人等;都是面面相觑。
如今已经是腊月;杨廷和却觉得额头渗出汗来。
转过影壁;就见一着狐皮大氅小少年站在那里;正满脸兴致勃勃地看着影壁上的图案。旁边侍立一白面无须的中年男仆;后边还站了几个健壮侍卫。
看到杨廷和过来;那小少年露出一白牙:“先生”
杨廷和疾行了几步;就要屈身下拜。
小少年忙扶了杨廷和的胳膊道:“先生莫要多礼;孤不告而来;做了不速之客;还请先生勿怪
杨廷和见他白龙鱼服;不由心忧;小声道:“殿下怎么出宫了?”
“听闻师妹今rì‘文定;;孤便过来讨先生一杯酒吃”少年含笑道。
杨廷和却丝毫不觉欣喜;侍奉这位殿下几年;对于这位殿下脾气秉xìng他也知晓。眼前这人虽挂着笑模样;可眉眼间满是yīn郁。瞧着这样子;心里是带了
杨廷和暗暗头疼;生怕这位小祖宗闹出点什么事来;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只恭恭敬敬道:“能得殿下亲至;臣不胜欣喜;外头天寒;还请殿下移步。
少年见他并不啰嗦“千金之子做不垂堂”这些话;面上就好看几分;带了几分好奇道:“瞧着前头停了不少马车;这是沈尚书家的人?今rì来的大媒是哪个?”
杨廷和今rì早退;为的是长女“文定”之事;少年自然也得了消息;晓得杨沈两家联姻之事;才这样问。
“今rì过来送帖大媒人是沈尚书妹婿杨镇杨大人……”杨廷和道。
“杨镇……孤听着倒是耳熟……”小少年沉吟着道。
那白面无须的内侍近前道:“是今年才上来的大理寺卿。”
“原来是他呀;他家那个胖儿子;孤前些rì子见过;与张家那个外孙交好;倒是个有趣的”小少年嘻嘻笑了两声;道。
说话功夫;杨廷和已经引着少年到前院书房。
小少年却停下脚步;四下里望了望道:“宾客在哪儿?先生今rì是主家;也不好轻离;孤还是随先生过去那边。”
杨廷和露出几分不赞同:“殿下……”
小少年扬了扬下巴道:“先生;今rì来的是上门给先生贺喜的学生;哪里有什么殿下?”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孤……我……姓朱名寿;学生就是朱寿”
外人不知晓;当今太子rǔ名“寿哥”。
眼前这小少年;正是当今皇上嫡长子;二岁被立为东宫的太子殿下。
杨廷和还要劝阻;太子的眼风已经扫过来。即便面上依旧带了笑意;可眼神却yīn沉的怕人。
宫廷之中;又哪里有真正的孩子。
杨廷和晓得太子的脾气;真要在自家发作起来;自己可吃不起。到时候皇上与娘娘才不会去想谁是谁非;落不是的还是他这个臣子。
他便在心中哀叹一声;道:“既是如此;寿哥就随我去客厅上见客。”
太子见他知趣;连称呼都换了;笑着点头道:“好;正也要见见老师家人
他因好武事;看着倒是比同龄的孩子身量高些;可到底只有十岁;不过到杨廷和胸前;随着杨廷和进客厅;引得大家不由侧目。
大家虽猜测杨廷和匆匆出去或许是有客至;可没想到客人是个孩子。
旁人还在疑惑;杨镇却是坐不住;“腾”地一下子起身。
杨廷和虽将太子带过来;可到底不敢真的将太子当成晚辈;否则传到宫里去;可都是他的不是。
因此;他便先对太子一一介绍众人身份。
按照规矩;要介绍人时;像位尊者先介绍。他这样一来;众人哪里还能不晓得眼前这小少年不是一般人。
加上杨镇之前的反应;大家便也不由自主地带了恭敬。
太子向来被恭敬惯了的;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虽口中依旧自称“学生”;可却大喇喇地坐了上座。
其实;杨廷仪与沈瑛也参加过大朝会;可因位卑;远远地站在后头。对于曾出现在大朝上的太子;即便见过;也瞧不真切。
不过京城的权贵虽多;能对杨廷和称“先生”;让杨镇诚惶诚恐的;又是这个年纪;还有能哪个?
杨廷仪是提心吊胆;太子微服;来的又是杨家;要是有半点闪失;杨家老少都是死罪。
沈瑛则是心中讶然不已;杨廷和虽是詹士府大学士;可只是正五品;除了同品级的左chūn坊大学士之外;上面还有正三品的詹士、正四品的少詹士。看着眼前少年对杨廷和;却很是礼遇与信赖。
二房沧大伯给沈瑞挑了这门亲事;单单是让沈瑞拜在杨廷和门下学习么?
第二百四十章 天作之合(三)
虽说对于杨家“文定”之喜带了几分好奇;不过太子也是三纲五常教导出来的;并没有冒昧地要提提见见“小师妹”之类的话;反而对旁边的少年颇为关注。
杨慎长相与杨廷和肖似;太子便道:“这位就是前些rì子从四川回来的师兄?”
不得不说;杨慎的卖相极为讨喜;相貌俊秀;看着就是那种乖乖好孩子的模样。又因读书多的缘故;更添儒雅。
十来岁的少年;都爱同大孩子玩。
今上后宫只有皇后;还有几个没有封号的夫人;是皇后入宫前就在的宫女子;没有册封嫔妃。龙子龙女;都是中宫皇后所出。太子本有一同胞弟弟、一同胞妹;不过却是幼殇。如今宫中;天家只有太子这一血脉。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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