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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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 第3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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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慎拧着眉头;神sè满是肃穆;带了愤怒;道:“岂有此理?不过是一市井闲汉;就能诋毁中宫;质疑东宫嫡长身份;满朝诸公;竟任之由之?”

    沈瑞见他如此神态;颇为意外:“此事京中已传的沸沸扬扬;大兄在书院不曾听闻么?”

    杨慎摇头道:“倒是听同窗提过一句;还以为是以讹传讹的笑话;没想到竟真有此人。”

    杨慎是真正的儒家子弟;“忠孝”两字都刻在骨子里;对于那没头没尾的“郑皇亲”自然是看不上。

    “幸而当今只有一子;否则东宫危矣”杨慎叹气道。

    沈瑞本想与杨慎八卦一下“抱子”传言的真假;可想了想又没有必要。十几年前宫禁之事;除了当今天子与皇后娘娘之外;就连阁臣也不能保证什么是真是假。

    如今看似太平;实是内忧外患;外有蒙古人虎视眈眈;时常犯边;内里天灾不断;各地流民蠢蠢yu动。

    “不管怎样;有离间天家骨肉之嫌”沈瑞道。

    杨慎挑眉道:“若是东宫不亲近外家;倒是国人之幸”

    读书人清高;本就瞧不起外戚之流;张家兄弟如今又太瞩目了些。

    杨慎虽看不过当今天子厚待张家;不过也只说这一句罢了。

    沈瑞想起再有一月;就是杨恬生辰;便道:“恬姐儿最近在忙什么?”

    杨慎瞥了他一眼:“跟着太太学习管家;左右是不玩小孩子那些游戏;恒云生辰里别再送小孩子那些玩意儿了……”

    沈瑞讪讪;道:“恬姐还小……”

    “过年就十二;也该紧守闺训丨避了外男……”杨慎轻哼道。

    沈瑞听了;打着“哈哈”道:“理应如此……”

    上辈子看书;《源氏物语》是他极爱的一本书;萝莉养成什么的;听起来十分美好。不过眼下是大明朝;民间虽礼乐崩坏;不过读书人又要扯上一层遮羞布;讲究什么“礼教大防”。对于士人家闺秀;要求尤其苛严。

    其实说起几十年前的旧事;就是孙氏进沈家教养这一条;听起来虽有些异于常理;不过对于孙氏来说;提前熟悉婆家;早早与婆家长辈培养出感情来;比那些两眼一抹黑给人做媳妇的人要好的。只是二老爷犯了“中二”病;折腾黄了亲事;要不然也是一段佳话。

    沈瑞因怜惜杨恬丧母;有心效仿;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

    在世人眼中;“一家女、百家求”才显得闺女闺中;“童养媳”也容易被人看轻。

    要是沈洲当年定亲的是小官之女;或是寻常书香人家的女儿;乔老太太搅合亲事都要掂量掂量会不会结仇;坏了自家名声;只因孙家是商贾;孙氏除了老父别无娘家兄弟可依;连教养都要靠了沈家;才使得乔老太太那般肆无忌惮

    杨慎虽觉得沈瑞将妹妹当孩子哄;有些不满意;可也没有真生气。家中弟妹虽多;同胞骨肉只有杨恬一个;杨慎这个哥哥自然是将妹妹疼到心坎里。

    沈瑞重视小未婚妻;杨慎这个大舅子心里也欢喜。只是瞧着沈瑞对杨恬的重视;不夹男女之yu;送的都是也无相思无于系;只像是哄小女孩儿的。沈瑞家里有个妹妹;不少东西都是托了玉姐之名送过来;就是闺中小女孩儿喜欢的小玩意儿、小物件、小首饰什么的;那些未婚夫妻之间常见的表记什么的一样没有。

    杨慎倒是有些摸不准沈瑞的想法了。

    瞧着沈瑞跟哄妹妹似的;像是情关未开;可是他已经十五了。要是沈瑞惦记杨恬;杨慎会觉得不合规矩;这“开窍”开到旁人身上;杨慎心中也不乐意

    沈瑞哪里想到杨慎会想这些;只当礼教大防如此;之前自己见杨恬时露了轻浮被杨家人挑剔;杨家这边才限制两人相见。

    现代人别的优点没有;“入乡随俗”这一点是明白的。沈瑞虽心中有些可惜不能“养成”;可对于未婚夫妻不能相见也没有太大反应。

    毕竟杨恬还小;即便晓得她以后是自己的结发之妻;现下也生不出狎昵之

    落在杨慎眼中;见沈瑞反应平平;心中不由有些失望。

    就在这时;就听有小厮进来道:“少爷;沈尚书家来人寻沈少爷……”

    杨慎闻言一愣;看向沈瑞。

    不早不晚的时辰;追到姻亲家来寻人;定是有大事了。

    沈瑞心下一沉;起身取了披风道:“我去看看”

    杨慎也披了大氅;随他到了门房。

    门房里;有个三十来岁的青衣管事面带焦急在那里等着。沈瑞认识他;是前院当用的管事。

    见了沈瑞;那管事忙迎上来;强作镇定道:“二少爷;太太打发小的请您家去”

    沈瑞点点头;转身对杨慎道:“大兄;既是家母相招;小弟就先回去。”

    杨慎一把拉着他的胳膊道:“也先问问到底是何事;父亲昨ri就惦记你今ri过来;等回来不见你定要问的;我总好有句交代。”

    他不过是嘴硬;实际上是不放心;对于沈瑞这个妹夫;相处了两年;在杨慎心中也早就是亲人了。

    两家既为姻亲;走动了两年;对于沈家杨慎也是晓得;除了沈瑞、沈珏这两个嗣子;满门老弱妇孺;要是细想;就让人悬心。

    沈瑞看了杨慎一眼;转过头去;望向那管事道:“可晓得太太因何事找我

    沈瑞说着话;心里却揪得慌。他担心是三老爷或是四哥有什么不妥;这父子两人一病弱一幼小;如今又是寒冬腊月;稍有不慎就受风着凉。

    那管事脸sè泛白;道:“三少爷病了;被田家二舅爷送回来……”

    沈瑞听了;颇为意外;却也不再耽搁;忙与杨慎作别。

    要是小病;徐氏不会小题大做打发人出来寻沈珏;要是大病;什么时候病的?

    沈瑞心急如焚;一路飞赶;急匆匆地回了沈宅。

    进了家门;沈瑞没有去上房;直接奔松柏居。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想着是不是昨ri下雪;勾起了沈珏寒症。想到这里;他又磨牙;将二太太恨了个半死;沈珏本好好的;要没有去年二太太折腾一回;也不会损了身体。又安慰自己;不要瞎担心;去年腊月里在雪地里跪了半夜都好好的;这次当也没大事。

    一进屋子;就是扑鼻而来的酸臭;地上有清理过的痕迹。

    望向炕上躺着的沈珏;沈瑞脑袋里就“嗡”地一声;再也不能自欺欺人。

    “二哥回来了”三太太看见沈瑞;哽咽道。

    沈瑞顾不得向诸人见礼;直直地走向炕边。

    沈珏满脸赤红;露出苦痛之sè;躺在炕上双眼紧闭;上身被徐氏抱在怀里;身体一下下地抽搐;三老爷在旁;按着沈珏的大腿。

    大夫坐在炕边;手中拿着银针;艰难落针;满头大汗。三太太站在一旁;噙泪看着看着。

    “珏哥”

    沈瑞听到自己的声音遥远而虚幻。

第三百六十四章 真伪莫辨(四)

    沈瑞的眼前就跟放慢动作电影似的;沈珏再抽搐;大夫在下针;三老爷说着什么。

    沈珏身子渐渐平静;徐氏脸上露出骇色。

    大夫用手指探了探沈珏鼻下;摇了摇头;道:“三少爷殇了。”

    殇;未及冠而亡曰“殇”。

    殇分三等;八岁至十一岁为“上殇”;十二岁至十五岁为“中殇”;十六岁至十九岁为“上殇”。男子订婚;女子许嫁不为殇。

    沈瑞即便早就知晓这时医学落后;也听说过百姓人家儿女夭折之事;可毕竟是耳闻;并不曾亲见。

    沈珏在徐氏怀里咽的气;大夫给出的诊断是风寒。是风寒不是“伤寒”;“伤寒”致死并不稀奇;可是这风寒不就是感冒么?

    小小一场感冒;就要了一条命?

    大夫之前说的清楚;沈珏半月前刚染病;现下体表看着好了;内里还虚耗。这次风寒入体;就来势汹汹;中间又高热的时间长了;诱发心绞;这才无力乏天。

    沈珏是侄子;不是儿子;无需像沈瑞这样每日往正房请安。沈家上下当差的当差;上学的上学;就各自在屋子里用饭;如此一来三、五日不打罩面是寻常。

    大夫没有明说;可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沈珏这是耽搁了。

    沈家诸长辈除了悲痛;剩下的便都是自责。徐氏是大伯娘;三太太是当家婶子;昨晚松柏院要了姜汤并不是秘密;只要两位长辈多问一句;说不得就不会如此。

    可是最最自责的;却是沈瑞。

    他终于体会了什么叫“后悔莫及”。

    平日里沈珏与诸位长辈见的不多;可与沈瑞几乎每日都要见面;不是他过来九如居;就是沈瑞过去松柏院。只是这几日;沈瑞被王鼎搅合的心烦;满心想着怎么揭开“郑皇亲”之事断了他的后路;疏忽了沈珏。

    “都是我的错”三太太又羞又愧、又痛又悔;已经泣不成声:“我昨儿听人说了三哥这边要姜汤;却没有当回事;但凡多问一句;但凡多问一句……

    她无法不自责;凭着良心说;要是昨晚要姜汤是九如居;她肯定会多问两句;只因沈珏是小二房嗣子;因着乔氏的缘故;三太太心中并没有憎恶沈珏;可也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念头对沈珏那边睁一只。

    三老爷已经是站不稳;扶着抗沿;脸色发青;呼吸也急促起来。

    徐氏扶着沈珏;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转;脸上满是沉痛与悲切。

    大夫见惯了生老病死;比旁人镇定许多;发现三老爷异样;忙道:“三老爷还请节哀”

    徐氏与三太太听了大夫的话;望向三老爷;发现他的不妥。

    三太太忙上前;扶了他坐下。

    三老爷长吁了一口气;胳膊却是有些发抖;颤颤悠悠地摸向沈珏的脸。

    沈珏早已停止了抽搐;原本满是痛苦的脸也平静下来;看着如同睡着了似的平和。只是之前的赤红已经消退;只余下冰冷灰白。

    徐氏已经将沈珏放下;站起身来。

    她顾不上自责悔恨;满脸担忧地望向沈瑞。

    从方才大夫探看沈珏鼻息;沈瑞就没有说话;只呆呆地站在那里;直愣愣看着沈珏;神灵出窍一般。

    徐氏看得心惊;上前两步;扶了沈瑞的胳膊:“瑞哥”

    就见沈瑞身子一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幸好徐氏死命扶着;才没有让他摔到地上。

    大夫见情形不对;忙过来打把手;将沈瑞扶到炕边。

    沈瑞双眼紧闭;已是人事不知。

    三太太与三老爷吓了一跳;顾不得哭;忙围上前。

    大夫摸了脉;道:“痰迷心窍;倒是无碍;灌几副汤药就好了。”

    看着炕上两个少年;徐氏心中大恸。

    这世上最揪心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三年前一遭;已经如钝刀子割肉。三年后又来了这一遭。

    只是眼前沈瑞如此;三老爷又是不顶用的;她便只能强忍了悲痛道:“珏哥是中殇;也该操办起来……”

    不足八岁的幼童早夭无服;家里并不操办后事;到了八岁夭折的孩子;还要有殇服;后事即便从简;也需要操办。

    即便不惊动外人;沈氏各房族人与乔家都要请到的。好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本生家那边总要给个交代。加上沈珏是小二房独嗣;他这一殇亡;小二房又面临绝嗣之境;乔家那边也要知会。

    不说别人;五房上下;得了丧报;都震惊无比。沈瑛与沈全兄弟;顾不得夜色渐黑;连夜过来尚书府。

    尚书府里虽没有乱成一团;沈珏丧事也在有条不紊地准备中;不过气氛死气沉沉;令人心惊。

    三老爷身子在那里;即便知晓克制;不愿意给家里添乱;可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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