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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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 第3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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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寿哥已经收回视线;心中轻松许多。有刘瑾在;其他的事情该不用他费心。他这个大伴;幼时入宫;也是三沉三浮的人物;曾经犯下死罪;还能逃过一劫后;被安置到东宫来。以犯阉身份;将东宫老人都排挤得让了一席之地;得了这天下最尊贵的父子两人的信任与器重;可不是一般人物。

    不管这挑选内侍养子给他做玩伴儿是谁的主意;寿哥都不想受这份“好意”。宫里内侍多;他身边本就阉人环绕;要是再来一批与阉人利益一体的;又要隔绝他与张会、周时等人的亲近;那他这个太子就要成为阉人手中的木偶了

    转眼;过了半月。

    搅合得紫禁城里暗潮涌动的给东宫选伴读事件;终于落下帷幕。不仅那些四方走动、想要送养子养孙的大太监百忙一场;那些没有养子、养孙在外头;却有不少小徒弟小徒孙的太监少监也算计落空。

    东宫依旧是旧格局;殿下身边并没有添新人。

    倒是之前被择选的那几个太监养子;被东厂查到不检点处;引得皇上大怒;连那几个便宜太监老爹老祖也吃了挂落。

    寿哥心愿得偿;却并不觉得欢快;反而心惊。他虽早就听说过太监弄权之事;也知道刘瑾在宫里有不少关系;可也没想到他能将事情处理的这样于净利索;连皇帝都被蒙在鼓中。要知道;刘瑾如今连太监都不是;只虚挂着少监之职。

    勋贵人家联络有亲;宗族姻亲形成关系网;文官之间则凭着同年、同乡、同门的关系;也结成各种利益同盟;内官之中;拉帮结派便也不稀奇。

    寿哥虽暗暗心惊;面上却半点不露;依旧天真烂漫状;待刘瑾依旧如常器重;任由他一手把持东宫上下事务。不过私下里;寿哥也开始留心其他东宫近侍。即便没有明面上亲近;可对于其中与刘瑾有嫌隙的也都记在心上;留心其为人品格。

    顺天府府学;月考榜单前。

    沈瑞看着自己的名字列依旧如十月月考成绩;列在第二等;倒是并不觉得意外。上个月是他离了府学几个月;即便路上不忘记读书;可与学堂里老师跟着教授到底不同;月考成绩从早先的第一等跌落第二等也不算稀奇。就是教授他们功课的教谕;也不过是勉励他一番;尽快追上同窗的学习进度。

    只是随后;沈瑞因沈珏之殇;请了半月假;别说是加快学习进度;耽搁了半月没有心思读书。

    读书本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更不要说沈瑞读四书五经的念头有限;至今不过六载;照同窗要少了一半年份;基础并不牢固;半月不做文章;再下手时都生涩起来。

    沈瑞既知晓自己不足;悄悄揉了揉手腕。

    月考之前;他不是不勤勉;每日里也三篇时文做着。只是总是容易分心;写出来的文章自己也不忍入目;直到这几日才好些;要不然别说是二等;说不得要跌落到三、四等去。

    他本不是悲秋伤月的性子;之所以这些日子浮躁;学不去功课去;也是被这沈珏意外之殇打击了。他想到自己身上;一门心思苦读;想要功名;也不是抱着爱国忠君之心;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晋身士人阶层;手握权柄;过的更自在些。可世事无常;真要赶上“生老病死”;却是一切成空。

    他一时迷茫;不知该去享受生活;还是继续苦读。

    不过这次月考;却给沈瑞提了一个醒。正如他昔日劝沈珏那些话;是拖拖拉拉地读上半辈子书;功不成、名不就;只能托庇家族长辈照拂;有朝一日却是四下靠不住的好;还是狠下心来;得了功名;不拘前程如何;却是能独立自主。同前者相比;自然是后者更合乎沈瑞的心。

    沈瑞心中算着乡试之期;倒是将那些悲伤缅怀的心思都丢到脑后;一门心思都放在读书上。

    就在此时;就听有人道:“哈这不是沈案首么?可是又得了第一?”

    沈瑞顺着声音望去;就见一身锦衣华服、脸上带了骄色的王鼎由几个同窗簇拥而来。

    王鼎看了眼榜单;在第二等的位置上看到沈瑞之名;脸上却无意外;显然是得了消息过来的。

    他面上带了讥讽;对左右道:“都说真金不怕火炼;那些铜铁蠢物;自是就要露了痕迹出来。有些人实不用抬举;不过是仗势钻营的小人;说一句‘江郎才尽;都是抬举了江郎本有才才有‘才尽;之说;有的人本是金包铜;露出真面目便也不稀奇……”

    旁边几个同窗虽奉承王鼎;可也知晓沈瑞是侍郎之子、状元族弟;不是好得罪的;便只哼哼哈哈;没人敢接话。

    王鼎这旬月来;顶着“郑国亲”亲戚小辈之名;随着皇亲老爷出入勋贵公侯人家;被奴仆下人奉承惯了;眼下就有些下不来台;望向沈瑞目光越发不善

    沈瑞只当他是疯狗;怎么会与他当面拌嘴?轻飘飘地看了王鼎一眼;便挪开了视线;继续看榜单。

    梁耀为了暂避王鼎锋芒;请了假回家去;可月考却依旧要来考的。沈瑞就在是看他的成绩;依旧是三等;倒是成绩没有下降;在府学里不过是中游;可并不耽搁明年下场。

    平素里虽觉得梁耀有些聒噪;可眼下他不在;沈瑞倒是有些想念他的唠叨了。

    因榜单才贴出来;不少学生在这边看榜。

    王鼎的挑衅就落在大家眼中;虽说沈瑞确实是落了第二等;使得大家想法各异;性子公正的都晓得王鼎是无事生非。都是同窗;谁不晓得沈瑞家里有事;十一月请了将半月假。

    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便也有人抱不平;对王鼎道:“沈恒云不过是一等跌二等;并不碍明年秋闱;王相公却是已在第三等有数月了;再不奋起直追就要待下一科才能入秋闱……”

    众人听了;想到此处;望向王鼎就带了幸灾乐祸。

    王鼎满脸通红;怒视说话之人:“赵敷;你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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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意气之争(二)

    第三百七十八章意气之争(二)

    顺天府府学里的学生;大致可分为三类。一类出身仕宦人家;家中有人出仕为官;一种是士绅人家;即便家中无人出仕;可耕读传家;家资富足;扯上得的族亲好友中不乏官员;一种是寒门子弟;父祖即便有功名也早就谢世;倚靠不上;或是自己就是家族中改换门庭之人。

    沈瑞是第一类;梁耀是第二类;眼前这王鼎与赵敷就是第三类了。

    只是与周身带了阴郁之气的王鼎不同的是;赵敷对自己贫穷的处境比较坦然。

    学院里有课的时候;学生要在这边用午饭;这边有食堂;大家也可以自带食盒。家境好的;多是自带食盒;家境尚可的;交了钱米到食堂上吃大锅饭;家境再差些的;也要自带于粮。

    能入顺天府官学;而不是这边县学的;多是生员中的佼佼者。

    年轻人多爱惜面皮;即便家境真的困难;一身体面儒衫;一餐能油菜有肉的午饭勉力也能筹备得上。不过一个班里;总有三、两个在同窗眼中“不合群”之人;这赵敷就是其中一人。

    赵敷虽穿着儒衫;可上面却是叠着补丁;衣服也洗得褪色成灰色。在同窗中;虽不乏寒门子弟;可像赵敷这样穷的也是有数。

    开始时;见他这样装扮;有不少人面露诧异;赵敷却泰然自若。等到赵敷的午饭拿出来;就又成了一景;拳头大的紫红高粱面饼子;加上手指长的一条咸菜;就是他的午饭;且几乎天天一个样。

    虽说嫌隙赵敷寒酸;避而远之的同窗不少;可也有梁耀这种没心没肺的富绅子弟;眼馋赵敷的稀罕吃食;死乞白赖地非要拿着自己的食盒换上一顿高粱面饼子尝鲜;结果只吃了一口就皱了眉。

    府学教授也是寒门子弟出身;倒是不以衣冠敬人;看赵敷家境实在困难;还给他安排了抄书的活计;赵敷也做着;功课却是不耽搁;每月月考都是一等。只等府学里廪生名额空出来;就能补廪生。

    既是前途可期;同窗中对赵敷便也多了几分尊重;少了几分轻视。

    梁耀之前对赵敷存了好奇之心;拉着沈瑞过去说过几次话;论起来也算同窗之中相熟之人。

    赵敷说了一句话;打了王鼎的脸;惹的王鼎大怒。

    赵敷却是满脸好奇;道:“月考成绩就在这里贴着;王相公是不是还没来得及看?”

    王鼎气了半死;怒道:“平素看你不卑不亢;尚存风骨;没想到全都是装的;怎捧起尚书公子的臭脚来?”

    赵敷满脸愕然:“这……这……非礼勿言啊;王相公……”

    旁边同窗望向王鼎都带了异色;大家都是读书人;首重斯文;这王鼎先是讥讽沈瑞是“铜铁蠢物”;又连“捧臭脚”这样的市井俚语都说出来;显然修养不足。谁不晓得王鼎本是赤贫出身;如今穿上锦衣华服也不像是公子。

    王鼎被大家看的越发羞恼;看着沈瑞道:“你倒是厉害;走了一个梁耀;又拢了个赵敷出来……不过是乡下小子;嗣子之身;倒是真当自己是金尊玉贵

    沈瑞本是当他是犬吠;可见他没完没了也厌烦;皱眉看了他几眼道:“你这般针对沈某人;到底意欲何为?”

    王鼎讥笑道:“不过是揭开你的面皮;让你不能糊弄人罢了。”

    沈瑞看了王鼎一眼;轻笑道:“那沈某人倒是要谢过王相公的‘青睐;了

    从杨廷和那边的消息看;已经有人将“郑皇亲”的事提到御前。就算皇上不在意;张家人也会盯着的。好好的太子舅家;怎么会允许旁人顶着“太子外祖父”的身份在京城大喇喇蹦跶。

    之前沈瑞不过将王鼎看成是用自负掩饰自卑的中二少年;上辈子同窗中这样的寒门学子不是一个两个。可眼见王鼎满脸恶意;数次针对自己;沈瑞也不是菩萨。

    王鼎这些日子;随着“郑皇亲”应酬吃请;已经露了不少小辫子。沈瑞早打发长寿暗中盯着;不过是什么时候揭开的事。

    那“郑皇亲”无知者无畏;连驸马府上都敢坐主位吃请;为了护着王鼎这个拿得出手的亲戚小辈与尚书府对上也不稀奇。那样的话;沈家可就陷入笑话

    沈瑞正是顾及此事;加上考虑到断人前程到底阴损了些;才有些拿不定主

    王鼎对他毫不掩饰的恶意;倒是让他有了定夺。

    这样莫名其妙就记恨自己要死的人;还是断了前程更省心些。

    沈瑞虽带了笑;王鼎却觉得他目光森寒;不由浑身发寒;后背寒毛耸立。

    正好一阵北风吹过;王鼎紧了紧身上大氅;再看沈瑞依旧是淡定从容模样;便只当自己想多了。自己身后有贵人;别说是沈瑞;就是沈尚书也要客气着

    他虽安慰着自己;可到底底气不足;隐隐地也生出几分后怕来;便不敢再针对沈瑞;只对赵敷道:“想要抱大腿;也要掂量掂量分量;堂堂尚书公子能看上你这酸丁?”

    赵敷摇头道:“鸦落豚上……”

    王鼎冷笑一声;转身呼啸而去。

    赵敷善意援手;沈瑞自是领情;拱手道:“谢赵兄出言相助;倒是连累赵兄跟着承恶言了……”

    赵敷摆摆手道:“不过是一句话罢了;实不当什么……”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少年急匆匆地跑过来。

    赵敷带了讶然之色:“二郎;你怎么来了?”

    “大哥;大嫂难产了;娘让我叫你家去”大冷的天;少年跑的额头是汗;呼哧带喘道。

    赵敷一听;不由有些傻眼。

    少年急得不行;去拉他的袖子。

    赵敷这才醒过神来;脸色发白;走路却是同手同脚;又想起还没有告假;便要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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