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说话余地;只能默默在家里等结果。
方才;三房打发人来传话;说老太爷为沈做主;训丨斥了沈琴;并且责令七房父子前来赔罪云云。
对于这样含含糊糊的结果;沈琰并不意外。
可是这样的结果;真的好么?沈琰一家回松江将近一年;对于沈氏各房的情形也多有了解。
沈家书香传家;各房头子弟虽参差不齐;不过各房多有约束;并无跋扈子弟。
说起名气来;除了在京城的二房外;在松江这八房;数宗房、三房、五房声势显赫。四房原本也不错;可自从三年前丧了当家主母后便家道中落。六房向来不显;九房则早已败落。即便出来一个状元公也是旁枝;并不亲近嫡房;也没有拉扯嫡房的意思。而七房、八房只能说时运不济;这两个房头每代都有出sè子弟;不过运道不好;有了功名的长辈;没等正式入官场便病故或是出意外断了功名路;使得这两房几代人不出仕;沉沉浮浮;rì子一直过的勉强。不过饶是如此;也无人敢轻慢这两房;一是这两房人抱团;二是子弟多行举业;保不齐哪一个就出息;莫欺少年穷;三则是有八房老太爷在;辈分在这里摆着。
以七房溧老爷平素行事来看;即便没有三房老太爷出头这一遭;只要沈的病情传出去;那边也不会无动于衷。可有了三房老太爷闹的这一出;溧老爷再出面;就像是被胁迫而来;如何会高兴?两家本无恩怨;也要就此成嫌隙。
白氏正悲愤不已;显然对于这个结果极为不满;起身道:“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三房老太爷既是不能做主;就去求宗房大老爷。宗房大老爷将咱们娘仨儿安置在这里;总不能不闻不问”
沈琰吓了一跳;忙扶住白氏胳膊:“娘哪里用您去;儿子去寻宗房大伯”
既然三房已经出面;再去求宗房;且不说宗房会不会管;反而要狠得罪了三房那头。只是沈琰晓得;白氏既生了这个主意;拦是拦不下的;只能说到自己身上。
白氏怀疑地看了儿子一眼:“大哥怎不再拦我;大哥不是劝我息事宁人?”
沈琰与白氏讲不通道理;只能“同仇敌忾”道:“我是娘的长子;小弟的兄长;我不出头;还能谁出头?娘到底要顾忌些身份;就是三房那里;幸而有师母陪着……儿子大了;娘凡事还是吩咐儿子……”
白氏一听;面上一红;讪讪道:“我也是气糊涂;谁让你老是劝我忍着;不肯出面为你小弟做主……”
白氏年纪三十许;风韵犹存;又是寡妇身份;实不宜抛头露面。方才沈琰不提想不起;沈琰这么一提;白氏觉得自己行事确实不妥当;便又坐回去;只看着沈琰道:“那你去宗房;我们家虽穷了些;也是沈氏子弟;凭甚就白白受了欺负哩”
沈琰连连点头道:“娘说的正是;总要与小弟讨个公道。”
白氏抱怨了一遭;又告诫长子;不管七房来人怎么赔情;都不许给好脸sè。沈琰一一应了;方安抚了白氏;从北屋出来;进了东厢。
东厢房里;沈趴在床上;对着一本《四书集注》发呆。看到沈琰进来;沈神sè惴惴道:“娘又哭了?”
沈琰点点头道:“已经劝好了。”
沈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带了内疚到:“因我的事;倒是耽搁了大哥;大哥明rì还是回族学”
沈琰袖子里的拳头紧了紧;怎么回呢?这次事情先生那里定落不得好;自家即便不是始作俑者;到底有“火上浇油”之嫌。师母之前不知道内情;还会为自家抱不平;要是晓得这其中有先生的于系;说不定跟着就会埋怨上自家。
沈本是爱动的xìng子;躺了这几rì;觉得身份都要锈住;嘟囔道:“真要躺上三个月么?要是早点回学堂就好了;可千万别耽搁明年县试……”
沈琰勉强笑道:“你只要每rì讲我给你留的功课都看了;好生记在心里;就不会耽搁。”
又将今rì的功课留了;沈琰才离了东厢房。
出了自家院门;沈琰只觉得身心俱疲;倚在墙上;并没有往宗房去。方才的话不过是哄白氏;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做这样的蠢事。即便是去宗房;也不是今rì;等见了七房的人;再去跟宗房大老爷赔罪。
虽说他心中还担心董举人那边;可想着族学里到了下学的时候;七房父子不知何时会到;便不敢轻易走开。以白氏的怨愤;要是与七房父子面对面;说不得会说出什么难听话。
这一等;沈琰等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才等到一辆马车过来;沈琴与一中年男人下了马车。
沈琰虽没见过溧老爷;不过看他容貌与沈琴相似;便迎上前去躬身见礼:“侄儿沈琰见过溧二叔。”
溧老爷来之前;与儿子打听过沈琰兄弟;沈琴将沈的臭屁批判得不行;可对于沈琰的评价还是很赞。见沈琰仪表堂堂;行事又这般有礼;溧老爷也不禁心生好感。
“琰哥快起沈琴无状;酿成大祸;叔叔我领这不肖子来赔罪”溧老爷道。
沈琰忙道:“叔父此话严重;侄儿实不敢当。不过是小孩子玩闹出的意外;琴哥也不是有心如此。”
溧老爷见他满脸诚恳的模样;倒是有些闹不懂。不是说他们求到三房老太爷面前么?这里又是什么意思?
溧老爷眼中多了沉思;道:“不管怎样;还是先去瞧瞧哥。”
沈琰做了个长揖;满脸涨红道:“并非有意怠慢叔父;实是寒舍简陋;家母如今又在病养……不便与家中待客……可否让琴哥去看舍弟;叔父赏脸随侄儿挪步去茶楼吃茶?”
溧老爷闻言;不由一愣。虽觉既到了门口;没有过门不入的道理;不过见沈琰神情坚持;便犹豫着点点头;吩咐沈琴道:“既是如此;琴哥就代为父走一遭。”
沈琴一听;有些傻眼。让他一个人去看沈?要是沈打骂自己怎么办?自己可是送上门来了。
沈琰却是有心化解二小嫌隙;请溧老爷稍等;自己带沈琴进了院子;将沈琴送到东厢
因有明rì中午请客的事;回到家后;沈瑞便打发柳成找了长寿过来;让他拿银子去八方楼定席面。即便有两个同窗收好明rì不去;剩下的加上他也有十三个;还要算上沈全;需要预定个大些的雅间。
冬喜取了银子出来;长寿拿着去了。
听说沈瑞宴请同窗;冬喜与柳芽两个都比较上心。
冬喜道:“二哥;是不是也当请了全哥?”
沈瑞点头道:“正是呢;也有几rì不见全三哥;等用了晚饭;我亲自去请。”
不想这边晚饭才摆上;沈全便登门了。
看着沈瑞面前热气腾腾的羊肉冬瓜锅;沈全也不客气;大喇喇地坐下道:“天冷正是喝汤的时候;快与哥哥一碗
沈瑞吩咐柳芽添了碗筷;亲手盛了羊肉汤给他;打量沈全两眼;笑道:“三哥的身子;是需好生补补了”
沈全美美地喝了两口热汤;白了沈瑞一眼;道:“哥哥因担心你连晚饭都没吃好;瑞哥倒是来打趣哥哥”
“担心我?”沈瑞笑道:“三哥听说族学里的事了?”
“族学里有甚?不就是三房老太爷走了一遭;八房老太爷也露面了么?又于瑞哥甚事哩?”沈全不以为然道。
“那还有什么事?”沈瑞不解。
沈全撂下汤碗;看了看四周;见屋子里只有冬喜、柳芽两个;方压低音量道:“源大伯要续弦了;宗房大伯做媒;定的是贺家嫡房养女。只是宗房大伯母是贺家女;不好回娘家相看;宗房大伯今rì便同源大伯一道过来;托了我娘;明rì就要去贺家下小定。”
虽说沈举人早有续娶的意思;可沈瑞实没想到会同贺家扯上关系。
沈举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贺南盛可是个jīng明人。宗房大老爷为何要参合这件事?
沈瑞不由皱眉;沈全看了他一眼;道:“你不用担心;你如今又不是小孩子;产业也分到名下;只要进来的不是糊涂人;待你就只有客气的。”
沈瑞沉默了好一会儿;道:“大婶娘怎么说?”
沈全叹气道:“宗房大伯出面;我娘还能说什么。她本来不愿意;不过宗房大伯说的也对;反正总要有人进来;与其进来个混不吝的;还不若贺家人。贺家也是体面人家;又有三年前的旧事在;进门来只有对你好的。否则三年前的时候翻出来;没脸的是他们……”
第八十二章 一悲一喜(四)
记得上辈子沈瑞曾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像吞了苍蝇似的难受”;当时总是不知这种难受劲会是什么样。好好的;谁会去吞苍蝇呢?
如今得了沈全的消息;沈瑞心中就是这种感觉。那种感觉不是怨恨;也不是气愤;就是觉得反胃;心里膈应的不行。他不由自主想起自己三年前曾路遇贺家老太太之事;还有那个叫云姐的小姑娘。
原本以为贺家就算想要化解两家之前的嫌隙;也会将那个小姑娘推出来。自己这边否了;还有沈瑾那边。贺家嫡房的孙小姐;许给沈瑾;两家倒也算是匹配。即便沈举人心里不乐意;只要对方给的嫁妆够多;对沈瑾以后有助力;他出于“爱子之心”;多半也会点头。
只是没想到贺家推出来个养女来;而沈家这边出面说和的会是宗房大老爷。
“宗房大伯为何要这样做?”沈瑞问道。
沈全撇撇嘴道:“明年京察之年;贺家大老爷极有可能高升一步;宗房大伯许是未雨绸缪。”
宗房大老爷只以为自己会用这一条来威吓沈举人;却忘了别人也会用这一条来揣测他的用意。这门亲事是做成了;可在小一辈心中对他这个宗子不免失望。三年前不能帮四房讨个公道还罢了;三年后又主动拉拢贺家;不免有势利之嫌。
沈瑞想想松江沈氏的境况;对于宗房大老爷的选择;有些能理解了。
“乡党”在官场上本为助力;宗房大哥是贺家外甥儿;又是京官;两家实没有为仇的必要。即便沈家吃了亏;损失的也是四房;与宗房又有什么相于?宗房大老爷不过动动嘴;就能得贺家一个人情;当然乐意之极。
“随便他们;左右我只打算在这个家里呆两年。”沈瑞眉头渐渐松开道。
对于沈举人续娶之事;要是人选不是贺家;他巴不得双手赞成。家里有了新主母;张老安人也就能老实了;她要是再折腾;只会让沈举人越发生厌。
沈全觑了他一眼;道:“瑞哥好大口气;难道你就觉得后年的府试一定会过?”
沈瑞笑道:“不过也没什么。即便入不得南监;也可以在南京找个书院读书;哪里就一定要绑在族学里?”
沈全闻言;眼睛一亮道:“要不瑞哥随我一道进京?听我娘的意思;想要让大哥帮我在京里找个书院。”
沈瑞摇头道:“三哥已过了府试;是童生身份;我连童生都不是;附学去与蒙童一道读书么?”
他嘴里这样说;心里颇为动心。不过想想沈全明年开chūn就要进京;自己却打算参加县试、府试;两人时间也对不
这边族兄弟两个其乐融融;沈家里;族兄弟两个则是“大眼瞪小眼”。
沈琰将沈琴带进东厢;吩咐了沈一句“客人来了;好生招待;娘那里病着;不用琴哥专程过去请安”便出去;压根不给沈说话余地。
又去北屋与白氏打了个招呼;说了是沈同窗小友过来探视;自己已经招呼过;无需白氏再露面云云;沈琰便再次出门;请了溧老爷到巷子口的茶馆吃茶去了。
东厢房里;沈瞪着沈琴;眼里能喷出火来。
沈琴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