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不再想看脏了的苏姨娘一眼。
如今,苏姨娘的腿疾是好不了了,只能每天呆在床上以泪洗面,连床都下不了,恐怕下半身都只能在床上度过,不过她还算精明,把藕香院守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任何人进,那里如铜墙铁壁一般无法攻破,也没人知道她真正变成什么样了。
今天一大早,南宫婳便早早起来开始准备,在略施粉黛之后,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如远山一样的黛眉看着很清秀,却微微蹙起,好似一抹永远化不开的墨一般。
南宫婳换上一件簇新的青莲色云绸的五彩纳纱羊皮大袄,外罩一件多罗呢小嵌肩,下著白碾光绢攀枝耍娃娃挑线月白满地松羊皮裙,脚踏金线描边、银钱勾样且缀有一颗熠熠发光宝珠的松花绿鞋,最后系上一袭翡翠色缀孔雀翎片的披风,整个人看上去天香薰羽葆,宫紫晕流苏,十分的亮彩夺目,却又含蓄内敛,雅致脱俗。
来到兴安堂等老太太时,老太太已经换上一袭饰三遥宀疏笪迫挂'的官绿裙,身上的青色竖领团花刻玫瑰金丝的对襟袄子缀金纽扣,外罩一袭圆领的玫瑰色红袍,腰上素着一条银镶碧玉带,鹤发上戴着一顶金线五梁冠子,浑身珠光宝气,显得十分贵气。
而老太太领出来的南宫蕊儿头发长了那么一指,仍旧由老太太给她戴好假发,发髻插钗,柔柔弱弱的跟在后边,穿得也是十分的富贵,只是她的眼神却带着深深的自卑感。
老太太看了一眼清雅脱俗的南宫婳,眼底不由敛起一道暗芒,吩咐了声出发后,祖孙三人上了同一辆马车,朝皇长孙府而去。
马车到达皇长孙府的时候,南宫婳扶着老太太一下马车,就看到皇长孙府门口停着许多华丽的马车,辆辆都是通体华贵,五彩斑斓,可想而知今天来的达官贵人之多。
才下马车,南宫婳就看到对面中威伯府的马车停了下来,赵影华早早的看见了南宫婳,忙朝她招手,“婳妹妹,我在这里。”
“影华姐。”南宫婳一看到赵影华,立即将老太太的手松开,上前就拉住赵影华,后面的赵老太君一下马车后,就盯着南宫婳宠爱的笑,看得边上的老太太十分不是滋味,这可是她的孙女,没得要跑去向赵老太君献殷勤的。
“哟,是老太君呀,好久不见。”老太太板着个脸,朝老太君淡淡的道。
按理说,她是侯府老太太,伯府的老太君见到她得率先行礼,没想到赵老太君竟然给她摆谱,只顾着和南宫婳说笑,好像没看到她这老太婆似的。
赵老太君见状,同样朝老太太淡淡的道:“原来是亲家奶奶,的确是好久不见,都面生了,上次皇后寿宴,我还以为能看见你,没想到你没去,是身子不爽利还是怎么的?”
赵老太君假意的这一问,却让老太太老脸涨红,明知道皇后没给她下帖子,所以她才没去成,没想到赵老太君竟然拿这事来讽刺她。
而赵老太君也不是吃素的,伯府门弟是不如侯府,但她是正二品诰命夫人,而老太太却是三品,这一点老太太就不如她。
老太太听赵老太君如此的讽刺自己,脸色当即一沉,便道:“那次我的确身子不爽利,就由婳儿代为去了,不过婳儿聪明,在宴会上大展风采,有这样的孙女,我也老怀安慰了。”
言下之意是,我的孙女这么出彩,你的孙女却拿不出手,两下一比,还是她赢了。
赵老太君岂是好对付的人,当即毫不留情的看向老太太身边的南宫蕊儿,眼带笑意的道:“的确,我家影华是不够出彩,不过胜在人规矩懂事,听话知礼。不过,我也不会撺梭她去别人家谋前程,想她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过下去就行了,不求她做什么世子妃的。咦,听说上次元宵节刺杀时,有个挨千刀的混蛋竟然用胯下坐在蕊儿的脸上,当众朝她撒尿,还有上上次在齐王府前的那帮叫花子,硬生生的合力欺负了蕊儿,还惹得蕊儿自杀,如今蕊儿的心里还有创伤,老太太就把她带出来见人,她会不会想起伤心事做些不好的事出来?”
赵老太君这通话一说出来,当即说得南宫蕊儿眼色羞红,老太太一张老脸也挂不住,边上有几名夫人也围过来听笑话,听到最后的时候,大家都一脸鄙夷的盯着老太太和南宫蕊儿,这南宫蕊儿本就不吉利,老太太还带她进皇长孙府,也不怕她身上的腌臜之气沾染了新侧妃。
而且这南宫蕊儿的倒霉事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会子被众多叫花子合力欺负,一会子被人恶心的猥亵,要是换作别家小姐早受不住自杀了,没想到这南宫蕊儿斗志那么昂扬,竟然能腆着脸活到现在,也真够不要脸。
看到众夫人怀疑且鄙夷的眼神,老太太为了挽回面子,忙暗掐了把身边的南宫婳,南宫婳被老太太一阵狠掐,眼底立即溢起阵阵火光,虽心里不爽,面上则为了侯府名声朝众人笑道:“各位夫人,外祖母,外面风大,咱们进去暖阁里坐着聊吧?”
“还是大小姐谦和懂事,我就喜欢你。”一名夫人走过来,朝南宫婳温和的笑过之后,大家便有说有笑的踏进皇长孙府,根本没人理会老太太。
这时,老太太却冷不防的冒出来一句,“瞧这皇长孙府多华丽,紧挨着的就是数一数二的太子府,安姑娘真是嫁对了人,她嫁对人,咱们侯府也面上有光。”
赵老太君一听,当即冷笑道:“安侧妃嫁对人,关你侯府什么事?”
老太太就知道有人会问,就摆起谱子,一边踏进花园一边道冷笑道:“想当初,安侧妃只是一介民女,她独自上宁国寺选女弟子的时候,被两个流氓欺负,后来让我家婳儿救了,之后就跟着婳儿在侯府学医,学了得有好几个月,当时我也常和她谈心,我早就把她当成亲孙女了。没想到她也有今天,真的让人刮目相看。”
老太太一席话,听得边上众夫人大吃一惊,大家都十分惊奇的思索她的话,没想到这安容华与侯府还有那么一段渊源,只是听老太太这种语气,十分的不舒服,她怎么能当着众人的面把安容华的底子抖出来,万一坏了安容华的名声,岂不是连累大家?
就算她曾经是草民之女,这些事情私下说就行了,拿到明面上来说,而且是跑到皇长孙府来说,难保不会传到人家耳朵中去。
南宫婳也恨不得冲上去堵上老太太的嘴,与老太太一起她真觉得丢人,而此时,那拐角前方,一袭通体正红色又珠光宝气的女子领着十二名宫女站在那里,正目光含冰的看向众人,淡淡的道:“各位辛苦了,想着婳妹妹来了,本宫便亲自前来迎接,却没想各位都来了,快请进。”
看到这绚丽多姿的美人,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尤其是老太太,她只觉得安容华看自己的眼神充满敌意,估计早就将她刚才的话听得一字不漏了,她这才觉得自己失了口,赶紧低垂下眸,和众人一起朝安容华行礼,“老身给安侧妃请安。”
“在这里各位都是长辈,大家快请起,不必多礼。”安容华摆出一家之主的态度,那身正红色的衣袍告诉众人,她如今深得长孙殿下宠爱,连正红色也敢碰,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南宫婳只是淡淡与安容华对视一眼,见安容华笑得很虚伪,眼里还有淡淡的得意,好像故意朝自己示威一般,一看安容华这身镶金嵌玉的装扮,她就知道,那位母夜叉一般的皇长孙妃裴灼萝,很快就会被手段心计深的安容华打败。
一行人说说笑笑进了暖阁大殿之后,里边早已摆满珍馐佳肴,玉酒名花,已经有些夫人小姐坐在里边,而那上首的两张华丽鎏金的椅子上,坐着太子妃和一名生得珠圆玉润,目光冷清的红衣女子,听身边的人小声议论,说这位眼带寒光的女子,正是皇长孙妃裴灼萝。
裴灼萝是当今皇后的侄女,家世雄厚,皇后的父亲裴衍之前只是个五品盐运使,后边悲莞儿当上皇后后,他变擢升为正二品内阁大学士,很有实权,而裴灼萝的父亲则是当朝正二品裴首辅,都姓裴,自然是同一宗族的亲戚关系,所以裴灼萝才能在皇长孙府嚣张横行,无人敢惹。
左边是女宾席,右边是男宾席,南宫婳与赵影华坐定之后,就看到对面一袭鎏金紫袍的祁翊,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与南宫婳一对视,便朝她眨了眨眼睛,南宫婳便回他一记我和你不熟的眼神。
祁翊旁边坐着祈老王妃,老王妃一看到南宫婳,一双眼睛便笑眯眯的盯着她,左看右看了一阵之后,朝身边的祁翊笑道:“这姑娘屁股大,能生!”
“噗……”祁翊没忍住,差点就笑场,一双狭长的凤眸也朝南宫婳扫过去,眼里透着浮光掠影的光彩。
南宫婳总觉得祁翊和老王妃在看自己,两人还时不时低头耳语一番,对看自己边说,又一边笑,难道,她俩在笑话自己?
她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吗?南宫婳有些紧张的整理一下衣装,坐正身子动也不敢动,就让那老王妃盯着,而祁翊眼里,始终带着能穿透人心的笑,好像整个场面都由他掌握一般轻松随意,性子恬淡又孤傲不羁,那镇定自若的神态,看得众小姐们芳心大乱,一个个都拿眼朝他偷瞄,可惜,他连看都不看人家一眼。
这时,几名夫人扶着一名皮肤有些黝黑,穿着一袭玄色回纹锦对襟袄子,那袄子上一溜攒五道金三钏纽扣儿,下著羊皮金滚边的沉香色遍地金妆花绸裙的老太太,这老太太并不像里面养尊处优的老太太一样皮肤白皙,姿态富丽,反而衍生出一种暴发户的感觉。
南宫婳起身没看清楚,等那老太太由人扶着走进后,她猛地瞪大眼睛,一颗心当即像被针扎一般抽痛起来,这不是袁逸升那恶毒刻薄的乡野老母亲,又是谁?
袁氏一进来,许多夫人全都向前朝她行礼,而她可能还不习惯这么多以前她连看都不敢看一眼的夫人,如今个个都把她视为上宾,她眼底有扬眉吐气的得意,更有一些许的自卑。
南宫婳知道,袁氏能有今天,多亏了袁逸升的步步高升,袁逸升巡城御史虽只有四品,可手中握的实权快比得上刑部尚书了,因为全城都由他巡守监督,还能以小监大,哪怕是相府的人也对他十分客气,就怕他监察出什么来,这样一种扮演着监视一职的角色,让众多官员争相奉承,也让这些夫人们连连巴结。
说起来,人人都有把柄,怕把柄一遭被人拿捏住,所以纷纷来巴结这个有可能治他们把柄的人。
看着神情耀武扬威的袁氏,南宫婳双眼迸出对他的愤恨,袁逸升昨晚才被打得哼哼叽叽下不来床,她倒好,不在家照顾儿子,跑出来摆威风。
想起前世,这死老太婆天天刻薄她,逼她做针线,贪墨她的嫁妆体已钱,把她陪嫁的田地庄子铺子全据为已有,后面为了给袁逸升花钱捐官,竟趁她不在家时卖了她唯一营生的米铺,还天天压着她做刺绣拿去卖钱给她赌牌喝酒。
这老太太真浑得像男人一般,喜欢赌牌和喝二锅头,有时候手脚不干净还偷她的银子,家里有好鱼好肉从没她的份,哪怕这些是她一针一线赚来的,就连她怀孕了肩不能挑要上街卖红薯,这老太太都不帮忙,让她一人拖着五、六月的身子挑了大担子红薯,当天就差点流产,而玉萼和喜妈妈则被她使计派去庄子上干活,就为了折磨她。
人们都说婆媳难相处,可袁氏这人不是与她一人难相处,是与整个向阳村的人都难相处,前世她也是个包子一样的性格,任袁氏欺负,所以袁氏才骑到她头上,袁氏从来不甘心儿子娶一个落魄了的官家女儿,她要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