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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深地呼吸着林内空气,想闻出传闻中贝多子树的芳馨,然而吸进的却只是湿冷的混着草味的空气。
眼见天色暗了,泥径上,牙儿不安而烦躁地直叨念道:“惨了,天黑了,我们快下山啦,这儿阴气这么重,要迷了路就”
“嘘”香思而按住她的唇。
牙儿住了口,难得见师姊如此严肃的表情,她有些惊愕。
“听见了吗?”香思抬头谛听。“琴声……”罕无人迹黑鸦鸦的密林深处,竞传来缥缈琴声,但那琴音毕竟太过微弱……
“我只听见沙沙的风声……”牙儿更专心点儿,不安道。“还有虫的叫声!”她见师姊出神地屏息闭目凝听,一股寒意袭来,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师……师姊,这深山密林里不可能住人,怎么会有琴声?走啦,我们快下山,这儿好阴森喔!师姊……”
“不对!”香思怔眸。“分明是琴声。”她回身疾人密林暗处,追着那缥缈的乐音……
牙儿一见边追边嚷。“师姊、师姊等我等我啊!妳别乱闯啊师姊……”
那空灵缥缈的琴音完全吸引住香思,她轻盈的身子如疾风穿越一片片密林,追寻声音的主人二兀全忘了自己的轻功小师妹根本追不上,一眨眼,师妹就被远远抛在后头了,而她纤细的身影则没入林间……
香思纤影飞掠林间,如一抹流星,闯入陌生之地,穿越了重重暗林,那琴音愈渐明显,而四周景物愈渐荒凉。前头已无路可进,她不顾芒草丛生,拨开杂乱的荒草,忽地,她被眼前的景象给惊骇住……
前方群树环绕着一座极为清幽的竹屋,银色月光撤落了一地。
屋前,但见一身形硕长的白衣男子,漠然伫立于抄琴座前,周身飞萤点点环绕,他发长至腰,发色淡如银,狂放地任其披散,两眼冷然地注视座上覆着光晕的琴身;他只是漠然地注视那古意盎然老旧的琴身,琴弦便似受人撩拨操控般奏出优美空灵的曲子。
他身上散逸着操控琴弦之银色气流由,吸引了无数飞萤环身飞掠,构成一幅诡异又奇幻妖魅之像,那对细长而冷漠的眼,亦如他奏出之缥缈的琴音那般神秘。
香思甚惊,当下只觉此人非魔即神,绝不是泛泛之辈。正失神之际,她的手肘忽地被人抓住!
“师姊”牙儿气喘吁吁,未察觉异状便嚷。“可追到妳了,妳跑那么快干么,妳”
“嘘!”香思按住她的唇,却来不及了,那琴声已骤然停止。牙儿还未回过神来,立即感到一股至寒杀气猛地袭来,香思反应甚快,将师妹一扯,旋身避开那股致命的杀气。
“公子,我们并无恶意。”香思护住吓坏了的师妹,冷静地迎视前方冬眸相对的陌生男子。
这会儿她看得更清楚了,这男人肤色淡,眼神冷漠,唇薄,眉凝着,他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他的喜怒?然不可否认他长得极为斯文出色,可惜那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意教人害怕。
“闯入者死。”他简洁一句,随即冷眸一凝,周身气流骤变。
香思忙出声制止。“公子,且慢”蔚香思冶静应对,她谎称道:“对不住,是我们迷路了,并非故意闯入你的居处,还请公子见谅。”
“是啊”牙儿回过神来,气极了。“什么闯入?你又没有贴个告示叫游人闪远点,避开这瘟地,怎能怪我们?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伤人,简直“牙儿!”香思横她一眼。“不得无礼。”
男子伫立月下,两眼漠然注视蔚香思澄澈双瞳,片刻后他开口:“给妳半个时辰,滚。”
“什、什、什么?”滚?好狂的口气,牙儿躲在师姊身后嚷嚷。“滚就滚,有什么稀奇,求之不得哩!”还没骂够,愕然地听见师姊竟开口相求“公子,夜深露重,天地昏暗路径难辨”香思眼眸闪烁,柔声请求。
“可否叨扰一夜,天明即去。”她对这神秘的居处起了莫大好奇心,其实凭她的功夫要在野外露宿一夜根本没问题。
“对对对!”还是师姊想得周全,牙儿忙帮腔。“喂,公子爷,给个方便吧!”想她师姊花容月貌,国色天香,这样美的女人肯求他,他合该高兴得痛哭流涕了吧?况且夜这么深了,她可不想睡在湿漉漉的泥地草丛间,男子双手背在身后,睥睨地望着她们。“滚!”
“啥?”牙儿惊讶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没见过这么冷酷无情的男人。
“你怎么这么无情啊?亏你长得恁地斯文英俊,竟然小器到收留两名如花似玉貌若天仙的小女子过一夜都不肯?这这这……这还有天理吗?”牙儿一生气就卯起来骂了。“万一我们被野兽吃掉呢?万一冻死在山上呢?你这岂不是造孽?”
“牙儿!”香思拉住师妹的手,示意她住口,然后再次恳求。“公子真不再考虑?”
他傲然别开脸,冷漠的脸明显流露不耐。“再半刻,妳不走,即命丧此地。”
牙儿真气坏了。“跩什么啊?”她咬牙切齿,低声同香思道:“扁他、快扁他!瞧他那副跩兮兮的嘴脸,真该让他见识见识妳的厉害,潋水剑拔出来伺候他!”她对香思的武艺超有信心的。
蔚香思凝视男子漠然的脸色,再瞧瞧一旁案上的古琴,心庭有一些失望,却不想强人所难。“牙儿,是我们打扰在先,怎可造次?”她向那陌生男子微微颔示意,“既然公子坚持,那么告辞了。”她随即掉头和师妹离开。
可惜啊可惜,香思掩不住失望的表情。第一次听见有人将琴弹得如此灵活,第一次见有这等高人能以气使弦,然而竟是无缘相识。
蔚香思拉着忿忿不平的师妹步出那神秘禁地。突然,空中传来沙哑低沈的嗓音。“无痕,你就答应她们吧!”那是老人的声音。
无痕?蔚香思停步,转过身来。
牙儿呵呵笑了。“唉呀,原来当家的不是他啊!”
声音是从里头的竹屋传来。
那名唤无痕的男子,闻声皱了眉头,他十分不悦地斜眼qi书+奇书…齐书凝视蔚香思,那冷漠的眼神直凉进香思心屝。
“哼!”他拂袖兀自转身带路。
“这、这什么态度?!”牙儿实在气坏了。
香思翮然一笑,抓住师妹疾步追了上去。
深夜,清幽的僻室,牙儿躺在床上用被紧紧蒙住头,浑身颤抖个不停,“师……师姊……妳听,听这什么声音?”那痛苦的呜咽声已经哀鸣了一整夜、凄凉的悲鸣衬上远处猫头鹰咕咕的啼叫,更夸张的是午夜时分竟然还夹杂几声鸡叫,传闻鸡若是夜啼代表此处将有丧事。
天啊!“哇……我的老天呀,这种叫声分明是闹鬼了!”牙儿又饿又累又惊又怕,歇斯底里嚷嚷起来。
“我说这里八成不干净,那男的一脸冷血样,最奇的是还长着银色的头发,动不动就要杀人,那双眼睛还锐利得吓人,天啊地呀,佛祖保佑牙儿平安到天亮,阿弥陀佛,救苦救难大菩萨……百鬼不侵百鬼不侵啊……”
柳凤牙恐惧地缩在被里呻吟颤抖啜泣。真倒霉真倒霉,都是师姊害的,呜……
蔚香思举着烛,烛光燃亮明嫣素容,她沉着地望着窗外昏黑的景色,漆黑的瞳眸不动声色地凛着,心中似有思量。
那哀嚎声越来越凄厉,牙儿的寒毛也越竖越高,她抖着掀开被子一角觑着师姊背影。怪了,师姊怎么都不怕?就算是武艺高超的男人,夜半听见这样惊心动魄的哭嚎怕也要腿软了吧?呜……师姊真变态,还敢站在窗口看,有这种师姊早晚会被害死。
香思似下了决定,握紧烛,转身推开门扉直直走了出去。
“哎呀?!”牙儿立刻跳下床,追上去。“妳干么?要去哪?别扔下我啊,师姊”她惊恐地跟上去。
香思拐过弯,直直往传出哀嚎声的主屋踱去。
牙儿简直要魂飞魄散了,她……她到底想干么?
“啊……啊……”
越接近主屋那声音越明显,香思直直往那声音去。
“师姊?!”牙儿冷汗直冒,师姊莫非是中邪了?牙儿心扑扑地跳,犹豫着要不要再追上去,可环顾四周黑鸦鸦的一片,伊呀的竹林声,天呀,她硬着头皮不得不快步跟上。
声音是从这间竹屋传出,香思停在门屝前,清楚的谛听那如兽般的呼嚎,心底有些怕,然而表情却是异常的冶静。她垂下眼,一手举着烛,一手犹豫地抵在门屝上,她凝眉半晌,终于还是决定推开门。
她屏住气息,将门轻轻推开,一股浓重的怪味袭来,这同时牙儿赶上,适巧看见了房内的情形“哇”牙儿眼睛一瞪,爆出恐惧的尖嚷。“怪物啊、啊……鬼啊……啊娘喂……我……我晕了我!”她双腿一软,抓住香思手臂,稳住瘫软的身子。
任谁瞥见房内躺在床榻上的怪物,怕不都要口吐白沬就地昏死。
香思愕然地立在门口,杏眼怔怔注视床上那庞然大物哀嚎。初看时以为是怪物,细看之下方瞧清楚躺着的是个长满瘤的老人。
他的身体藏在被下,他的脸则是已经被一颗颗丑陋的肿瘤给吞噬了五官,鼻子只剩下两个小孔,嘴也扭曲变形,嘴唇上满是破疮,混着脓血。他额头暴突,两眼被眼窝下的突瘤挤得剩下两条细缝,满布血丝。现下,那恐怖的眼正直直地注视着香思。
“小……姑娘……”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啊……我好久没看到……这么标致的小姑娘了……呵呵……”他笑起来,但那善意的笑却只是令他的五官扭曲得更厉害更吓人。
“师姊”牙儿抓紧香思。“快走、快走啊……”这恐怖的怪物笑得她毛骨悚然,太可怕了!
香思仿佛有些骇住了,怔怔地立在那儿,凝视着眼前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美丽的眼瞳闪烁起来。
师姊是吓呆了吗?
“走啊,快走啦!”牙儿低声喊。
香思稍稍镇定下来,举高了烛,房间光线陡然一转,映亮了老人的脸,其模样嗯心至极,令人发毛。
“小姑娘……”他咳起来,双眸玻穑粲兴嫉赜挠牡溃骸鞍镂业贡瓤取�
牙儿揪紧香思手臂。“不行!”地低喊。“妳别过去啊,师姊。”难保那怪物不会吞了香思。
香思犹豫了,抿了抿唇。双眸澄澈的迎视老人恳求的眼神。她上前,牙儿却使劲地揪住她。
香思回眸道:“不碍事。”地轻轻拨开师妹的手,朝牙儿淡淡一笑。“他伤不了我。”
“师姊!”牙儿快昏倒了,小声的气道:“人说相由心生,他长得那么恐怖,八成不是好人,他要妳倒水,谁知安的是什么心?妳别去!”光是瞥见那一坨坨烂疮烂瘤,牙儿已经快吐了,更别提那扭曲的五官。
蔚香思瞪师辣一眼,径自步向桌前,将烛轻轻搁置案上,倒了一杯水,旋身踱向那怪物。
完了完了,牙儿快气昏了,这师姊怎么老是这么胡来?她担心又害怕地见师姊一步步踱近床畔,心下实在不得不佩服师姊的胆子。
香思停在老人面前,闻到了刺鼻的药味。
老人仰着脸,注视端着水的美丽姑娘。
“要我扶你吗?”香思垂着眼眸柔声间。
“妳敢吗?”这一身烂肉,她不怕?
“敢,但不是很想。”香思丽眸一闪,嫣然笑了。
香思往床沿一坐,横过一只藕臂,将老人狼狈的身子缓缓撑高些,霎时间他闻到一股温暖的香味,然后她将水杯轻轻贴上他唇侧。
“来,喝吧。”她说的很自然,表情也很自然,仿佛在她眼前不过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人,而非一个畸形的怪物。
老人的眸光闪烁起来,他倾身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