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逍连忙收了架势,走到乌灵身前。
乌灵想了想,对陆逍笑道:“所谓‘式’,通‘势’,物之静也,静而有所蕴,则‘式’成。小而言之,是架势、姿势;大而言之,是趋向、势态。天下万物无不有‘式’,而又因万物高下、大小,长短,轻重等等不一,其‘式’也不尽相同。因此无论你摆出什么样子,都算是‘式’。”
陆逍听了奇怪道:“那这‘式’有什么用?我随便摆摆不就有了,还学什么?”
乌灵摇头道:“话虽不错,只是这‘式’有却当与不当之别啊。譬如流水,若自高而下,飞泄万尺,则力可千钧,能移石拔山;可若水淌低坡,却只能缓缓而动,力不能挪寸土。同为流水,为何偏偏其用不同?这就是‘式’的不同也!”
陆逍仍是茫然不解,赤延忍耐不住,喝了一声:“陆逍,你这小人儿!看打!”说着一摆蛇尾,从空击下,还没等陆逍反应过来,便敲在他的头上,打得陆逍一个趔趄,差点坐倒在地上。
乌灵不悦道:“老赤!轻点!这么一个柔嫩的小人儿,怎么当的起你这般大力!陆逍,你要紧么?”
赤延也吓了一跳,连忙伸长了脖子凑上去问道:“哎呀!咱用力大了点,陆逍,你这小人儿,痛不痛?”
陆逍正呆愣愣地想的出神,闻言摸了摸脑袋,摇了摇头,不解道:“不痛……可是,乌灵大叔,赤延大哥,我还是不明白啊!”
赤延摇头道:“你这小人儿怎么又忽然笨起来了?方才咱那轻轻的一下,你若是摆个举剑向天的架势,不就能挡住了?可你偏摆出个持剑下指的姿势,这就不对啦,自然也挡不住了。明白吗?这就是老乌说的,‘式’有却当与不当之别的道理。”
陆逍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我懂了!那什么又是‘招’?”
乌灵笑道:“‘式’为静,静则不变,不变不合于道之化,因此无用于万物。‘式’若需有用,则必变,变则有动,其动为‘招’,这就是所谓的‘招式’。”
陆逍听得糊里糊涂,赤延不耐道:“陆逍,你这小人儿,别听老乌的,净掉书袋,还是咱来和你说,嗯……”说完想了想,接着道:“你看,你摆了架势,大概就是想揍人。可你要不动,约莫不会有人凑过来让你揍吧?所以你必须要动了才打到别人。这‘式’就是你摆出来的样子,而‘招’就是你摆了后要怎么动了去揍人,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陆逍想了想,这才明白过来,鼓掌大笑道:“我明白了,原来‘式’和‘招’是这个意思!就是说,用剑需要先摆出‘式’,然后根据不同的情况,进行不同的变化,这就是‘招’,我说的对吗?”
乌灵点头笑道:“不错,不光是用剑,天下运用兵器的道理,都是一般相同,无不由静而动,由动而静,式式连环,招招变化,暗合大道,才能够克敌制胜。来,让老赤先传你几式,你练了感悟感悟再说!”
赤延听了乌灵的话,咝笑着走上前来,拿过小剑比划着传了陆逍几式剑法,并把每式的剑招变化都演练了一番,让陆逍牢记在心。当下各自嘱咐了几句,说好过些日子来查看进展,便化作两股妖风匆匆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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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御剑旨要
陆逍按照龟蛇二妖的传授,每日勤练不辍,除了修习“吞气射息”的法门外,还把那几式剑法反复演练,将其中的招法变化尽数熟烂于心,等到了第五天一早,便又早早的来到了山崖边。
北极冥海永夜无昼,陆逍所在之处还算是冥海边缘,尚能见得日色,只是那太阳星却自始至终只在海面上打转,四周朦朦胧胧的,尽是一片昏黑,只有附近的几座山峰被层层清光笼罩,照亮了附近的景致,陆逍借着这光亮走到山崖边,却发现那里空荡荡的,到处不见龟蛇二妖的踪影。
陆逍颇为诧异,蛇妖赤延倒还罢了,它本就任意随心,十分懈怠的。只是龟妖乌灵生性沉稳,这五日十日一次的考察,从未有过半点差池延误、今日却不知怎的,二妖双双未到,却让陆逍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等了有数刻功夫,也不见二妖出现,陆逍想了想,便从“万宝袋”中取出“霹雳神剑”,摆好架势,使了几招新学的剑法招式,顾自演练起来。
练了一会儿,陆逍渐渐将剑法使了开来,辗转腾挪间,点挑刺削,连环进击,招式甚是灵动,正练到好处,忽然听得赤延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呦,陆逍,你这小人儿,几天不见,剑法倒是大有长进啊!”
陆逍连忙停了招式,把手中小剑一收,转头看去,见那蛇妖赤延正站在旁边对自己咝咝而笑,心中不觉一喜,正要走上去,却发现它今日的装束却大异寻常:头带黑缨凤翅盔,身穿亮银锁子甲,足蹬鎏金踏云战靴,手持一柄三尖两刃刀,浑身上下打扮得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陆逍暗暗吃惊,正要动问,只觉眼前忽然一阵狂风,黑气散处,乌灵的身形出现在了面前,顿时心中大喜,连忙奔过去打了招呼。
乌灵见陆逍跑上前来,便上前俯身拉住他,歉然道:“呀,陆逍,今日我和老赤都领了些事务,因此来得迟了些,却让你久等了。”说着转头看了看赤延,皱眉嗔道:“老赤,你怎的还是这身打扮!穿来吓唬这小人儿么?”
赤延咝咝而笑道:“什么叫吓唬啊?!咱是特意来让小人儿看看这身装束的!怎样?陆逍,咱这身盔甲,你觉得还中看不!喜欢不?”
陆逍听说,便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又摸了几把,前后转了圈,不觉点头赞叹道:“赤延大哥,这套盔甲真漂亮,你穿上后威风凛凛的,一下子精神了许多,怪不得人家说:‘人靠衣装’,真是一点都没错,连妖怪打扮打扮都能好看许多。”
赤延听了十分得意,裂开巨口咝咝长笑,乌灵却想起一事,当即插口道:“嗯,老赤,说到盔甲,我却想起来了,之前陆逍这小人儿身上的护体宝物毁损了,你不是还有些褪下的蛇皮么?拿点出来,也给他做套防防身。”
赤延愣了楞,把眼珠一转,咝笑道:“好你个老乌,居然想剥咱的皮!也罢,拿出来就拿出来,只是你也得拿些东西出来,快把龟壳削几片来用用,莫只让咱一人出血!”
乌灵笑骂道:“你倒不肯吃亏啊!好,拿去!记得做好让我看看,若是有半分偷工减料,那几罐墨石髓你可就别惦记了!”说完把巨手一扬,丢出几片黑乎乎的东西,赤延见了两眼放光,一口咬住,噙在嘴中,咝咝奸笑道:“偷工减料?!哈,老乌,东西到了咱手里,怎么都得占几分便宜,不然咱怎么开心得起来,不过你放心,保证给这小人儿做套好的就是了。”
陆逍在旁边听了这几句,十分欢喜,连忙道:“乌灵大叔,赤延大哥,你们也要给我做套盔甲么?是真的啊?那可太好啦!”
乌灵点点头,笑道:“是啊,你看你这身衣服,都小了好几寸了,实在是穿不得了,给你做身新的,也好遮遮寒气。”
陆逍低头一看,见身上穿着的“云水道衣”果然显得小了许多,原来这孩子几个月来每日修习“吞气射息”的上乘法门,又吃了“金粟玉谷”这般的养身食粮,着实高大了不少,“云水道衣”虽是仙门之物,毕竟只是入门弟子穿着的下等道衣,并不能随身变化,故此手脚处不觉早短了几分。
陆逍顿觉有些不好意思,当下连忙谢了二妖,赤延却收了嬉笑,沉声道:“好啦,都是些小事,不必在意。只是陆逍,咱们最近都有事,恐怕不能隔三岔五的来啦。如今索性把几门本事都教了你,你这小人儿自己好好练练,莫要懈怠,过些时日咱们再来查问。”
乌灵也肃容道:“是啊,如今多事,我和老赤不得空闲,还是那句老话,陆逍,我和老赤不在,你这小人儿万不可走到峰顶清光笼罩之外,否则遇到了不知好歹的大小妖怪,恐怕就有性命之忧,切记切记!”
陆逍见二妖说得郑重,便也不敢怠慢,当下连忙点头答应了,一时气氛颇为凝重。
赤延忽然咝笑道:“好啦!记得就好,何必都板着脸。下面还是教你这小人儿御剑之术吧,上次咱说到哪儿啦?”
陆逍连忙答道:“上次教到‘式’和‘招’,赤延大哥,你不是还教了我几式剑法,你怎么忘记了?”
赤延一拍脑袋,恍然道:“哦对了!咱刚才还看了你演练来那。哎呀,最近事儿多,都糊涂了,不对啊,咱才七百多岁,怎么就老成这样了啊……”一番话说得乌灵和陆逍都暗暗好笑。
赤延伸了伸舌信,想了想道:“好吧,既然招式讲过了,你也马马虎虎算会了几式剑法,那就讲讲真正的御剑之术吧!这御剑之术,本属于剑道……”
陆逍听大奇,插口道:“剑道?不是说天下七道么?仙道下才有剑宗,怎么又有个剑道了?”
乌灵笑道:“陆逍,如此说法却不大对了,乃是存了门户之见,不合大道源流。天下之道何止万千!天下七道不过是一种简约概括的说法,并不是说天下只有这七道,也不是说这七道之外便没有其他道路,更不表示七道内便没有道了。”
赤延嗔怒道:“老乌,你说什么绕口令呢?咱教还是你教?别尽打岔,陆逍,小人儿,听咱说!别理它!”说着也不管乌灵,顾自对陆逍道:“嗯……怎么说那?所谓剑道,便是以剑入道之意,是修真悟道的一种途径,和之前说的天下七道并不完全是一个意思,差别么……哎呀呀!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先别管那么多了。总之,你目前还只学了皮毛,这招式不过是用剑的基础,招式之上,便是御剑之法了!你这小人儿先别管什么道不道的,眼下晓得这些也就够了!”
陆逍起先听得糊里糊涂,听到最后几句,才点了点头,道:“那我有点懂了,也就是说,我学了招式,下面就能学御剑之法了,那么到底要怎么做那?”
赤延挠着脑袋回忆道:“让咱想想啊,当初那人族大修士怎么说来着……”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却见乌灵在一边暗笑,顿时怒恼道:“老乌你笑个屁啊!你懂这御剑之法?那你说啊!”
乌灵边笑边道:“我是不懂御剑之法,但是我曾听主上说过,这用剑之道,最关键是要彻悟什么是剑,也就是说……”
乌灵话音未落,赤延猛地下蹦了起来,连声道:“对对对!想起来了!咱来说,咱来说!”说着挡在乌灵身前,对陆逍道:“若要学这剑道,便要先明白什么是剑!陆逍,你这小人儿,可明白什么是剑么?”
陆逍想了想,疑惑道:“赤延大叔,上次你不是说,剑是兵刃的一种,号称‘百兵之君’,难道还有别的意思?”
赤延得意道:“当然了!剑是兵刃是不错,可是若只是兵刃,那又能谈得上什么道啊?你来看!”说着把巨口一张,吐出口寒光湛然的宝剑来,约有三尺多长,当下一把擎在手中,递到陆逍面前,道:“瞧瞧,陆逍,你这小人儿,可能看出什么来?可别摸啊!当心伤到你。”
陆逍听说,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仔细看了看,只见这口宝剑造型十分古朴,看上去似乎锋锐无比,隐隐有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不觉心头一凛,失口道:“好快的剑!”
赤延咝咝而笑:“正是!”说着把手轻轻一挥,“锵”的声削断了旁边的一块大石,又对陆逍道:“你若觉的剑只是种兵刃,便落了下乘,把剑当成了死物,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