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生听了醒悟道:“原来如此,却是为了一本佛经。”当下转身拿过供桌上的皮口袋,捧在手中道:“洪山之宝,尽数在此,老禅师若要,易寒生双手奉上。”说着就要把皮口袋递给宗惠。
宗惠跏坐于地,双手合十道:“不可不可,我僧为了一本佛经,已受此果报,若再贪图其余宝物,岂不要霎时化为齑粉?易施主有心,可自行查看,若有经书,便请赐下,其余之物,实不敢受分毫。”
易寒生听了,只得打开皮口袋细细搜捡,不一时就翻出十数本书册来,其中有一本甚是奇特,乃是几片薄铜串起,上面阴刻了许多怪异文字,也不知写了些什么,当下递给宗惠道:“老禅师,你看,可是这本?”
宗惠接过翻了几翻,又细细地看了看,大喜道:“正是此经,上面乃是摩诃那罗尊者亲手所刻写的优悉昙文字,常人难以识得……”话音未落,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连脸色都变了。
易寒生和陆逍吓了一大跳,正要上前查问。却听得有人在殿外哈哈大笑道:“姓易的小子!这下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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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雪夜群豪
易寒生冷哼一声,抬手拂灭了烛火,殿内顿时暗了下来,当下朗声道:“幽泉三子,你们追了易某一日一夜,还不罢休,真当易某可欺不成!”说着匆匆将手中书册往怀里一塞,背起皮口袋,俯身对陆逍低语道:“照看好你阿公和老禅师,千万不可出声,也不可走出殿外,切记!”说罢猛地纵身一跃,飞出殿外,“哐当”一声带上了殿门。
陆逍听了易寒生的嘱咐,便摸黑蹲下去要扶宗惠,只听宗惠轻声道:“陆小施主,易施主孤身迎敌,恐有疏失。”说话间就有一物塞在陆逍手中,又听宗惠道:“若他不能抵挡,小施主可将此铃摇起,自有效用,我僧要入定疗伤,实是顾不得了。”要再问时,也不见他答应,伸手推了推,只觉宗惠犹如木雕泥塑般盘坐在地,毫无反应。
陆逍一时没了主意,他本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童,虽是聪明,能有多少见识?这半日来诸事纷杂,心中早就乱了头绪。当下在黑暗里蹲了片刻,忽想起自己外祖来,就把法铃塞在袖筒里,爬在地上摸了过去,刚爬了几步,伸手触到地上一件事物,摸了摸,仿佛是本薄薄的书册,知是易寒生适才仓促间掉落的,就捡了揣在怀里。又摸了片刻,摸到了自己外祖穿的皮袄,连忙摸索着探了探外祖的额头,只觉烧热已退;再听呼吸,也颇为均匀。当下心内稍安,尚未及站起身来,只听外面震响连连,光华映得殿内闪亮,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陆逍趁着光亮一骨碌爬身起来,快步奔到门前,正要出殿,又想起易寒生的话来,便转身爬在旁边问卜的几案上,扒着窗棂向外望去。只见殿外明月高悬,映得院内积雪泛光。易寒生双手擎着柄巨剑,正和三个身穿鸦青长袍、手拿长幡的怪人对峙。院内一片狼藉,神道上的石板都翻了过来。
只见那三个怪人中为首的一个跨步而出,将手中长幡一振,喝道:“姓易的小子!别以为你有那破剑匣,我们兄弟就奈何不了你。昨天是你运道好!我们兄弟没带法器。现在你就是会上天入地,也跑不掉了!”声音甚是洪亮。
易寒生放下巨剑,笑道:“寒彻子,不想你手段平平,这牛倒是吹得震天动地。昨日要不是易某有伤在身,就凭你们三个,能奈我何?易某是不欲和你们一般见识!谁知你们三个居然腆着脸跟在易某身后,又不知去哪家寿衣铺偷了几杆孝幡来吓唬人。这等无良之事,也亏你们做得!”
寒彻子气得脸都青了,正要开口,左边的怪人插嘴道:“大哥,别和这小子废话,昨天的气还嫌受得不够?我们兄弟只管动手,拿下这小子再说。”说着摆动手中长幡,就要上前。
易寒生喝道:“玄煞子,昨日的事,难道是易某招惹的你们?!分明是你们自找的!你们兄弟三人见易某得了宝物,胡乱编些话语,明着是和易某理论,暗地里却想着杀人夺宝的勾当,是也不是?!”
寒彻子正要答话,右边的怪人踏上前来喝骂道:“呸!姓易的小子!我们兄弟三人守了这洪山秘藏三十多年,你一来就轻轻巧巧地拿去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你拿去也就拿去了,为什么又触动地火,毁了我们兄弟苦苦祭炼了十多年的法宝!今天你不把宝藏拿出来分分,休想踏出这里半步!”声音颇为尖利。
易寒生正待答话,只听得远远有个粗豪的声音长笑道:“不错!是该把宝藏拿出来,好好分分。”起先声音还在数里之外,话未说完已到了附近,只听“咚”的声大响,从墙外跳进个人来,约有八九尺高下,光着个头,满面虬髯,穿领赭红僧衣,斜披了件赤色袈裟,生得是膀大腰圆,身材魁梧,手中擎着根巨大的石柱,也不知作何用途,原来是个胖大和尚。
右边的怪人愣了愣,尖声喝道:“火石和尚,这宝藏分是不分,是我们兄弟三人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火石和尚听了哈哈大笑,道:“冥火子,亏你活了许多年纪,说话居然这样的无知无识。奶奶的,偏就只有你们兄弟在这大洪山守了许多年?!方圆二三百里内,又有哪个不是?!许你们分,就不许老子分?!”说罢把手中石柱往地上重重一顿,震得地面都颤了颤。
幽泉三子心下大怒,正要说话,只听得四面八方都有人纷纷随声应和:“不错不错”,“正是此理”,“也别忘了我”……声音或高或低,或远或近的。不一会儿从院墙外陆陆续续跳进来二三十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奇奇怪怪,零零落落地围了半院子。
当中有一葛衫老者,几步抢到近前,一手向上提溜着脚上的布鞋,一手举起烟袋锅子指着幽泉三子怪声大骂道:“你们这三个小鬼!我老头子在这大洪山守了六十年!什么叫宝藏分不分是你们兄弟的事?!就是你们师傅在世,也不敢说这样的大话!还亏我当初这般待见你们,有了好处就只想着自己。良心都喂了狗!喂了狗!”四下里便又有七八人出声应和。
幽泉三子一见这老者,顿时就矮了三分;被他一骂,又弱了三分;众人一和,又挫了三分,一时只剩了一分尴尬,无奈收了长幡,走过去赔话。寒彻子道:“池公,您老人家消消气。”玄煞子在旁边道:“是我们兄弟的不是,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冥火子又道:“都是这姓易的小子毁了师傅传下的法宝,我们兄弟气昏了头,这才胡说八道,你老人家千万别见怪。”
这被称作池公的老者见幽泉三子上前,本是扭过头去,不作理会,听得冥火子说到易寒生毁了法宝,猛地跳了起来,一把扯住冥火子的衣襟,怪叫道:“真的?!”幽泉三子齐齐点头。池公左右看了看,指着易寒生道:“就是这小子?”幽泉三子又齐齐点了点头。
池公咳了几声,把烟袋锅子往腰里一插,背起双手绕着易寒生走了几圈,上下看了看,在易寒生面前立定了,拿出烟袋锅子抽了口,怪声道:“好小子,是有些门道,来吧。”
易寒生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本是暗暗戒备,听了池公的话,不由奇道:“来什么?”
池公怪叫道:“动手啊!你小子,欺负我老头子这几个不成器的晚辈,他们师傅是死了,可他们师傅的把兄弟还没死,这就来讨利息啦。”
易寒生哼了声,向后一跃,正要催动剑匣,只听有两个声音扯着嗓子嘶喊道:“慢来!慢来!”旁边院墙的树荫下走出两个老妇来。左边一个背曲腰弯,发赛三冬之雪,脸似风干橘皮一般,满是皱纹,这般老迈,却戴了一头珠翠,着领团花纳锦的绿绣袄,掌中托着颗拳大的猫眼宝石;右边一个垂颈躬身,鬓胜九秋之霜,面如麻皮核桃相仿,遍布癍痂,偌大年纪,还披了半身缨络,穿件缀玉镶珠的红罗衫,手里握了枝尺许的火红珊瑚。
这两个老妇挪步上前,左边一个道:“池元龙!你在这大洪山守了六十年,我们姐妹又何尝不是!你若动手打倒了这娃娃,宝贝却该怎么分?”右边一个道:“池元龙!你这般急着动手,莫非是想打倒了这娃娃,宝贝就由你一家门分了?你真是好算计啊!”
群豪顿时一阵大哗,只听耳房上有一人叫道:“翠姥姥和赤婆婆说得不差!池公,这是你的不是了,此处二三十人,俱是为洪山藏宝而来,你若有私仇,迟些再算不好?”
院门前靠着的一人叫道:“正是,我等皆在这大洪山中苦苦寻觅了数十个年头,今日好不容易秘藏出现,怎能轻易放过!池公,些许私仇,再等一时又有何妨。”群豪俱都暗自点头,心想自己在这大洪山中苦守了数十年,今日终于宝藏出现,一时议论纷纷。
院中一人高声道:“诸位,诸位,请听在下说几句。”群豪看去,只见这人身材高挑,戴了顶乌角巾,穿一领月白袍,相貌堂堂,胸前五缕长髯飘洒,是个中年文士。便有认得的喊道:“大伙儿且住,听百里先生说话。”群豪霎时静了下来,那文士向那喊话之人揖了揖,开口道:“诸位都在大洪山多年了,正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不要伤了和气。眼下都传言洪山秘藏出世,可诸位又有谁知了实情?何不让幽泉三子说个明白,若真没有,也不必争执,各自再去寻找。若确实是有,就拿出来我等分分。所谓山中得鹿,见者有份。诸位意下如何?”这一番话说得明明白白,群豪俱都同声附和。
池公见诸人众口一词,当下只得讪讪道:“也好!既然大伙儿都这么说,就让幽泉三子这三个小鬼先说说,谅这小子也跑不到哪里去。”说完对着幽泉三子虚踢了一脚,就走到一旁抽闷烟去了。
幽泉三子见事已至此,不由面面相觑,心下颇为无奈,只得走上前去,刚要开口,惹恼了一人,却正是易寒生。他见群豪侃侃而谈,好似那宝藏已是俎上肉,囊中物,浑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由心头火起,喝道:“何必如此!就由易某来为诸位说个明白!”当下将手中巨剑收回了剑匣,迈步上前高声道:“洪山之宝确为易某所得!眼下就在这里!”群豪俱都大喜,齐齐问道:“在那里?!”
易寒生伸手把背后的皮口袋取下,打开来就地一倾,只听“稀里哗啦”响声不绝,流泉飞瀑般从袋里倒出无数事物,霎时间在地下堆了好大一堆,各色金银珠宝、灵材法器,在月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华彩四射,看得众人眼都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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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慷慨分宝
易寒生把皮口袋高高举起,各类珍宝法器源源不断地从中倾泻而出,落在地上,渐渐地堆了有尺许高下,群豪看得是目瞪口呆,都暗暗想道:“原来这口袋也是件宝贝!不然怎能装得下那么许多!却不知还有多少?!也不枉费了我尽心竭力,苦苦搜寻!守了这几十年!!”心中按捺俱都不住,欢喜之极。
过了片刻,易寒生将皮口袋一收,朗声道:“洪山之宝,尽数在此!”一言未毕,只听轰然声响,群豪齐齐呼喊,声彻云霄。幽泉三子痛哭流涕;火石和尚捶胸狂笑;池公在原地陀螺般乱转;翠姥姥和赤婆婆抱在一起呵呵直乐;百里先生仰天长啸。二三十人如癫如狂,哭笑叫骂,乱作一团,良久方歇。
易寒生本是一腔怒火,不料见群豪这般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