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个个都是笑面虎啊!对男人柔情似水,对男人的妻子可就是一帖毒药啊!”
贞阳听了连连点头。
“关堂主原是青楼常客吗?”燕无极之下有三位堂主,“景蠡堂”堂主关饮虹,管理名下产业生意;“朱雀堂”堂主苏鸣,负责探测敌商内部消息,并提出年度新计画;“醒狮堂”堂主韦一箭,负有保卫燕门堡与名下产业生意之责。每位堂主之下皆有三至五名总管,分层负责。
以后代人的眼光来看,燕无极颇具企业家风范,只负责决策性事务,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但外头的人摸不清楚燕门堡的内务,只知这三个人是燕无极的左右手,有名的三虎将。“谈生意嘛,难免歌楼酒肆摆一桌,请喝花酒,这方面关堂主倒是识途老马。”
张宝儿沉吟道:“逢场作戏总难免,宛晶那泥人又是不敢管束丈夫的,听我家那死鬼说,他接触过的女人真不少,只是从没认真过。这一认真,可就泥足深陷,拔不起来了。几个月前,他就已经将阮嫦娥包下来,我们还以为他只置外室、金屋藏娇,不想还真的打算娶进门了。”
贞阳半懂半不懂,却又不愿显得太无知,于是连连点头。
用过晚膳,夫妻关起门谈心独处时,她就悄悄问丈夫:“夫君,什么叫做喝花酒?”
燕无极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咳了好一会儿。
“你……这名词你是打哪听来的?”
“宝姊姊说关堂主常去喝花酒,然后就逢场作戏什么的;这花酒到底是什么酒呢?
这么厉害,让男人喝了之后就会讨个妓女回来做小老婆!我想一定是不好的酒,但我是堡主夫人哪,开口问人家,不就显得我太无知了吗?只好问你啦!”
燕无极猛然领悟,笑得挺坏的,一把拉过贞阳,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朝她耳根吹气:“我懂了,你怕我也去喝花酒,讨个妾回来是不是?”
她还真有点担心呢,所以老实的点点头。虽说新婚燕尔,一年内男人不大可能纳新宠,但以后呢,谁敢保证?
“十二年的夫妻感情,就因一名风尘女子而变样,想想真不值得!”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种家务事我也不便干涉。何况关夫人都点头了,旁人焉有置喙之余地?”他知道女人心眼小,再贤慧的女人也会嫉妒,但讨个艳名远播的妓女做小,还真教人措手不及,更绝的是赵宛晶不但帮丈夫说话,还忙着张罗侍妾进门后要住的地方,教旁人想开口劝关饮虹三思而后行,都觉得太多事了。
“换了是我,可办不到。”贞阳认真的说。
“我也不要你贤慧成那个样子,好象一点都不在乎把丈夫让给其它女人,或许她对丈夫并没有深刻的爱吧!”一个“爱”字出自他嘴里,自己都吓了一跳,看着贞阳充满爱意的眼神,更加凛然心惊。
他的小妻子从何时起已脱去孩子习气,以充满爱意的女人眼神凝望着他?
“贞儿……”
“我不要把你让给任何女人,我不要!”贞阳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凝神望着他,仰慕他,她的声音里含着深深的感情:“过去我曾经遗憾阿诺不是女儿身,可以陪我同嫁一夫,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我做不到跟别人分享你,即使亲如姊妹也不行,因为我爱你,只爱你一个!夫君,无极,你可不可以也只爱我一个?”
他抬手抚着她的柔发,嗅闻她身上清雅的馨香,好一会儿心乱如麻。
“傻瓜,我们成亲才多久,你已在烦恼这个?看来阮嫦娥的本事不小,不仅影响到关家,连我这个黑木楼都受到波及。”燕无极终究无法给她明确的保证,一来他不相信世上有不变的真情,其次他不知道自己爱不爱贞阳,能否回报相等的爱?
贞阳并不因此而气馁,她已经无药可救地深爱着夫婿无极,这种爱无可替代,更无法收回,那么,她所能做的只是加倍用心以赢得他的真心真情!另一方面,则得小心别让狐狸精接近丈夫!不是她吹牛,十八年来她所接触过的男子,除了食古不化的外公,没有不迷上她的,而那些大多是口是心非之徒,嘴里叨叨念念要她改过,实际上却非常疼爱她。想起在江南认识的一名浪子朋友——龙湖,初始十分钦佩杜秀山的才学,没几天则改了,成天黏在她身边,要认她作“义弟”,还请她吃遍来自大江南北的美食佳肴巴结他,后来还是杜秀山深恐拆穿西洋镜,闹出天大的笑话,匆匆带她上京去了。
她开玩笑的说嫁给那样有趣的人,日子一定会很好玩的!杜秀山脸色难看的斥责她:“好玩?你呀,得配个不好玩的丈夫,免得哪大把自己给玩丢了!”因为舅舅的严重声明,所以贞阳不敢向任何人提及这段疯狂的往事。
“名节是一个女人的性命!名节受损将使你得不到好姻缘,严重的话会害你无颜苟活于世上。这虽然不公平,但是,贞儿,此乃社会规范,你必须遵守。”杜秀山不足在危言耸听,贞阳只好把龙湖忘了。
如今她的心思全在燕无极身上,且发誓绝不给任何女人机会~丈夫只能属于她一个人的!要偷心,也该是她的专利!
“夫君,你会不会也喜欢烟花女子啊?”风尘女子多传奇,不可不防。
“我像是那种人吗?”
“人不可貌相!关堂主表面上也是一本正经的,若不是有人告诉我,岂知他是青楼常客。”她瞅住他问:“你去过那种地方没有?”
“这种事你也好奇?”这是千金小姐说的话吗?
“你说闺房之内百无禁忌的嘛!”
“我真是说了蠢话!”他喃喃苦笑,反问她:“如果我告诉你,成亲之前我没碰过一个女人,你信不信?”
她立刻露出怀疑的眼神,他那撼人心弦的抚触……
不好意思的低垂眼睑,她在想什么呀!
“害羞了?”他朗声一笑。“我不是圣人,贞儿。我记得告诉过你,我曾经行走江湖,荒唐过一阵子。”
难得听他提起年少之事,贞阳神情专注地听着。
“我本名燕不回,师父为我取个字:无极。他老人家说,行事、做人没有回旋之机,终归败亡,不是吉兆。我少年气盛偏不信邪,以燕不回之名行走江湖,很快便比出一番名号,正是我意兴遄飞之时,命运却教我在庙会中见到了一位天仙般的姑娘,她的美丽实在难得一见,我立即为她所迷,立志娶妻当如是哉!我疯狂的迷恋她,不惜到她府上做一名保镖,千方百计讨好她的父亲,找机会向她表明心迹,而她……却让我尝到今生最大的痛苦,几乎丧命!人没死成,但心已灰意已冷,有如行尸走肉,只有沉醉于烟花之地才彷佛感觉到自己仍旧活着,还有一口气在。荒唐的日子持续一段很长的时间,成天身边围着一群莺莺燕燕陪伴我,取乐我,但我依然寂寞、不快乐,空洞的笑声连自己都感觉刺耳,愈发厌恶自己!等我重新站起来,着手创建燕门堡时,才宛如重生了一般,拋却燕不回之名,从此不再踏进花街柳巷半步。”
眼泪自静默中悄悄溢出,贞阳感觉心好痛。
“贞儿,你……”
她摇着头,两行泪如泉涌而下。
“我好难过,当你在受苦受煎熬时,我仍然快乐的生活着……”
“傻瓜!你那时只是个小孩子啊!”
她抱住他脖子哭了起来:“我不知道你受过这么多苦,不然我会更疼你的,我以为……以为你天生就是堡主……”
燕无极一征,维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也不动。是受宠若惊,心底隐隐作痛起来。
她吻着他粗壮的颈脉,啜泣道:“那个女人太坏了,你是世上最好的人,她怎么可以害你?她最好不要给我遇见,否则看我怎么整她!”她突然抬起泪眼模糊的脸,问:“你……你还爱那个女人吗?她有我美吗?”
他摇摇头。“她不如你美。”不如你的心美!轻轻吻干她的泪,注视着她渗出泪光的睫羽,狂热的爱意从不掩藏的要他领受,他心底的柔情被挑起了,吻住她,非常的温柔,彷佛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动作轻缓、细腻,一吋一吋地吻遍她……
“别哭了,乖,别哭了。”
紫纱帐含羞地合上,遮住月娘偷窥的脸。
※※※
不久,名妓阮嫦娥热热闹闹地进门了,带着她多年的积蓄和服侍她好些年的俏丫头阿蜂,搬进了关宅。
一般而言,元配夫人皆不太肯放低身分和别人家的姨太太打交道,即使眷属之间往来,也都是叫自己家中的姨娘去接待随夫人来访的姨娘们。但在燕门堡里,有地位的总管眼见堡主清心寡欲的,也都不敢大张旗鼓的纳妾,顶多叫丫头侍寝,不算正式的姨太太,因此,每个总管夫人的地位均稳如泰山,深感己身魅力无穷,栓得住丈夫的心。不料堡主才成亲没多久,关堂主就第一个等不及了,甚至订了个妓女进门。
妓女耶!各家夫人们不免窃窃私语,这可是最下贱的女人了,如今却成为顶头上司的爱妾,要理她嘛,觉得自贬身价,不值;不理她嘛,万一她枕边耳语,恐特不利于自己的丈夫。关饮虹手下五位总管的夫人,最是左右为难了。
其它人对这位名妓可是充满了好奇,每天都期待好戏上演似的密切注意关汞的动燕门堡的生活水平虽然很高,但毕竟清静的时候多,远不如街市热闹,更别提跟灯红酒绿之地相比了,没人相信阮嫦娥能耐得住清寂,迟早要生事的。
头一个生事的却是阮嫦娥身边的丫头阿蜂,和张宝儿的贴身女婢玉锁对上了。
玉锁这丫头向来实心眼,主子要她送一篮新鲜水果给赵宛晶,自然要当面交给宛品或她屋里的丫头,偏巧宛晶给贞主儿送她亲手做的点心去了,正觉百般无聊的阿蜂便强出头,接过篮子,打算送去给阮嫦娥尝鲜。
“喂,你干什么?”玉锁拦住她,抢回篮子,斥道:“你是什么身分,敢代关夫人出头,将我家夫人送的水果拿去西厢房?不知自重!”
“我家小姐吃不得这一篮水果吗?不过是些寒酸东西,神气什么!我们爱吃什么东西没有,连夫人都要让小姐三分,更别说这篮烂果子了,鱼翅、燕窝哪天少得了!
”阿蜂之所以叫阿蜂,正因为她跟蜜蜂一样,看不顺眼就螫!这些天来,她早闷出一肚子气,在百花楼中,谁不对她阿蜂礼让三分,小姐的脾气只有她摸得透,老鹄要求阮嫦娥接客,或嫖客仍要讨好美人,经过她这一关准没错。跟随小姐在百花楼里吃香喝辣、嬉闹寻欢,日子何等逍遥自在,如今可好,见人就矮半截,连一个小丫头都敢看不起她。
自古妓女从良不易,若是嫁进成员复杂、规矩繁多的大家庭中,身分是不高不下的小妾,其应对进退就更难拿捏,没下几年工夫,是不易得到认同的。阿蜂为阮嫦娥感到不值,多少商贾想娶她,但她却看上燕门堡在北六省的地位不同凡响,宁愿作妾也要成为燕门堡的一分子。
“吃鱼翅、燕窝?敢情你念念不忘在窑里的好日子?”玉锁气不过的讥讽她,都从良了,却没个正经样子。家法中最重名分,当妾的不敬重元配,尚且得意洋洋的夸口夫人也要让她三分,尊卑不分,迟早出乱子!连个丫头都这么没规矩,何况主子?
“窑里的姑娘又怎样?不偷不抢,不作奸犯科,比起满嘴仁义道德,到了夜晚一样张开双腿伺候汉子的假正经女人好多了。”
“你……好一张刻薄恶毒的嘴!”
玉锁一转身奔回住处,气急败坏的向张宝儿告状。
“岂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