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梦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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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梦天女-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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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拜我?”亭兰从小到大多得是男男女女的崇拜者,可是从没一个敢像悠理这样赤裸裸地正面告白。

“我刚才一直听得好难受,可是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少开尊口,我差点要装病逃脱了!”

“有什么不敢开口的,你有话就直说啊!

“我在这里只是个客人,哪像你是个家世显赫的三少福晋。”悠理由侍女那儿探听到亭兰的家世后,差点当场膜拜。她一直以为欧洲才有贵族,没想到清朝的贵族名目比老外更多、条件也更严格!

“就因为你目前是客人才有资格说话啊。你不是边关降世的天女吗?虽然宣德目前正在与赫兰泰将军指名的人手侦查你的底细,但在否定的结果出来之前,你的身分仍暂订为天女,你还有什么话不敢讲?”

侦查?她只是被将军分派来陪宣德共赴北京,为什么要侦查她?她不是来这里作客的吗?还是……仍被宣德当作身分不明的囚犯?

“悠理,下个月和我一起去跑马赏雪。与其老待在这府宅里和女人们嚼舌根,不如跟我到外头玩,我介绍我的朋友给你认识。”

“我想找宣德。”她根本没听见亭兰兴奋的提议,一脸凝重。

“宣德今天不上朝,大概在书房里,不然就在会客商谈的玄武楼吧。喂,你去是不去嘛?”

“当然去!”悠理果决而强硬地立即回答,不过她回应的不是亭兰跑马赏雪的邀请。“我现在就去找他。”

宣德正和别人在“侦查”她?她有什么要查的?不是已经确定她不是奸细了吗?她不是早早讲明自己是三百年后的人,他还要查什么?他又能查出什么?

悠理强押着侍女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完全不管侍女的恐惧和府里的规条,她要现在就把事情问明白。

“宣德!你在哪里?”东跑西跑地遍寻不着,她卯起来就边走边喊,惊动了守卫庭院的侍卫,逢人便问宣德的下落。“你出来,宣德贝勒,你听见了没有?”

“悠理姑娘!”侍卫连忙过来拦阻,“王府里不准喧哗,请回您的院里去。”

“请问宣德在哪里?为什么我四处找人、四处传话都没回应?他是不是在这座厅里?”

“不得放肆,悠理姑娘!”侍卫们以长杆一拦,推得悠理向后踉跄。

“我不放肆,你就替我叫人来吗?”她受够了!在这里每一天都畏首畏尾地过着,不敢乱说、不敢乱跑,怕让领她进城的宣德没面子。可是他呢?一声不吭地居然在背后侦查她!

“退回去!此处不容大声喧哗!”豫王府对下人的调教甚严,没一个侍卫会为了客人乱了规矩。“再无礼呐喊,休怪属下冒犯!”

“只要你替我把人找来,我绝不罗嗦!可是——”

“退回去!”眼前两名高壮的侍卫蛮手一推,悠理整个人往后摔倒,跌坐在地。

“你们怎么推人?”悠理身旁的侍女早缩成一团拼命发抖,她却照样怒火中烧地抗辩着。“你们以为人高马大就可以使用暴力吗?你们有本事就用嘴巴跟我吵,我从一开始讲到现在甚至不曾对你们动过手。你们讲不过我就干脆动粗是吗?反正比起打架你们一定占优势就来硬的是吗?”

“是悠理姑娘你无礼在先——”

“那你把‘理’讲给我听啊!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请你们传话传到哪里去了呢?是你们找不到宣德,还是根本没有去找宣德,把答案说给我听,让我看看你们的理在哪里!”

“还敢罗嗦!”

“住手。”楼内偏厅冲出的布占泰连忙阻止侍卫打人。“幽灵姑娘是宣德贝勒的贵客,不得动手。”

布占泰急切的一喊,有奖地遏止了侍卫强行驱离的架式。

“幽灵姑娘,对不起,你受委屈了!”他赶紧扶她起来。“摔疼了是不是?有没有伤到哪里?”看她摇头苦笑的绝望模样,他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好久没听人叫我幽灵姑娘了……”虽然边关士兵识字不多,连她的名字也搞不清楚,但他们战时骁勇善战,平时却豪爽憨直,比这府里狗按仗人势的下人们更亲切真诚。

“你先回房去吧。宣德大人正和外人在谈事情,等他谈完了,我一定请他去找你,好吗?”

“会吗?他会去找我吗?”她不信,如果不是她冒险半夜潜入,她可能到现在都还不曾见到他一面。

“你们到底在闹什么?”一个不耐烦的熟悉声音自厅内传来,走出的正是她拼命寻找的身影。

宣德仍像往常一样,孤傲地冷视着她。她曾开心地和宣德这副酷相抬杠,吵闹之间偷偷地喜欢他,可是她竟然忘了注意,当他和她在一起,脑子里都在盘算什么。

“我想是该把话挑明的时候了,宣德。”

第七章

“你要说什么?”

“你是不是私下和人在侦查我?”

两人单刀直入的对话和凝重的气氛,吓得杵在中间的布占泰手足无措。

“你们快别在这儿说,有话等私下再谈吧。这有下人在,里头又有客人来,不方便谈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就是你带我到北京的目的?就是把我放在你家中的目的?”悠理完全无视周遭的一切,只是沉着脸色直盯宣德。

“我奉将军之命带你回京调查,你有任何疑问该问的是将军,不是我。”宣德愠怒地蜷起了双拳。

这事明明仍在暗地进行中,她为什么会知道?

“既然要查,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如果查出来我只是个冒牌天女如何?立刻撵我出去,还是砍我的头?”

“幽灵姑娘!”布占泰惨声叫道。“不要说这种话,贝勒爷绝不会这么做的!”

“是吗?”她的眼直直与宣德相对,满是防备的色彩。

经她这一反问,布占泰也哑口无言,因为在两、三个月前悠理在塔密尔时,就差点因此死在宣德刀下。

“一切等我查清后自会有所处置,你还有什么疑问?”宣德一直都是那张死板的脸,毫无任何情绪起伏。

“对你来说,我算什么?”连悠理都没想到自己的语调竟会如此平静。

宣德现在眼中所见的她,究竟是一名天界贵客,还是一个可疑的嫌犯?他在吻她的时候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是不是一边侦查,又一边玩玩的轻浮女孩?

沉静对立的许久,始终没有答复。偏厅内的客人跨出来一控究竟的同时,惊讶地看着和宣德相瞪的悠理,正想开口时,却被悠理抢了先机。

“我叫杜悠理,一九八一年出生,现年十六,台北人,目前正值高一逃学当中。我是跟随朋友的摄影队到外蒙拍片意外碰到爆炸,才会穿越时空炸到三百年前的清代,对你们来说,我只是个未来的人类而已,极其平凡的女孩,如果你把我剖肚挖肠的仔细研究一番,就会发现我一点值得稀奇之处都没有,既没有呼风唤雨的能力,也不会预知未来,一样是刀子一抹就没命,一样会因为心情好而高兴,会被人伤到了而难过。如果你想侦查我,我想这就是最完整的资料了。”

她宣布自己是未来人类的内容让全场的人傻眼,宣德却毫不意外。他只是沉静而冷淡地看着悠理令人陌生的一面。

“希望这些资料能对你有所帮助,告辞。”

“幽灵姑娘?这……”布占泰还来不及反应,她就淡然转身离去。“贝勒爷,怎么办?让奴才替您护送她回房,把事情解释清楚吧。”

“进厅里去,我还末与人商议完要事,到一旁应侍着!”他冷然喝令,便转身入内,回主座位,继续与来客对谈。可是他的思绪一直在游离,及中无法接收他们谈论的讯息。

为什么会让她知道?为什么?当初在塔密尔接下落不明份侦查密令时,他就已经私下盘算好了计谋。如果侦查结果对悠理无害,则大家照过平安日子;如果不利于她,就由他从中运用私权暗地为她护航,打料退路。

其实她知道了也无妨,对侦查工作毫无妨碍。可是她受伤了,光看她方才的眼眸就知道她被重重的击伤了。为何他会在刹那间整个人因此僵住?为何悠理当时的神情会像把刀似地插在他胸口?

就在宣德失去以往判断力与敏锐度的时刻,与他对谈的人已悄悄地为他布下天罗地网般的陷阱!

这就是宣德带她到他家里住的原因。侦查,顺便就监视,是吗?难怪他从不曾主动来看她,从不来问问她过得怎么样。她还以为宣德把她安置在自己的家中,除了应将军的命令之外,多少也想保护她,方便关照她,更可能含有小小的私心,所以想把她留在身边,没让她住到客栈去。

作梦!这一切都是狗屎,她在他眼里只是个尚未定罪的嫌疑犯!

“悠理姑娘,别再剪了……”一旁的侍女不断安抚着又气又哭的悠理,阻止她将自己编的许多幸运带使劲地剪断。

红的紫的,宝蓝的橙金的,她始终无法停止自己一条一条地为他编织幸运带,总觉得另一个颜色会更美联社,另一种花纹会更好,不知不觉地竟编了一大堆,却一个也没送出去。

他会喜欢哪一各?他会许什么愿?他家这么奢华富裕,会不会觉得这种不花成本的便宜货根本不值得一看?还是……会对她的一片心意觉得感动?

“感动个头!这种垃圾……不值钱的垃圾!没人要的垃圾!”

“悠理姑娘,别这样,小心伤到的手!”

她狠狠地剪,死命地剪,她用尽心思努力编织的坚韧带子,就由她使尽力气硬是剪断。再强韧的带子也敌不过剪子,那些一条条支离破碎的带子就像她自己,没用而多余。

什么心动的感觉?什么温柔和体贴……全都是屁!宣德把她看作什么?兼具调查与娱乐功能的玩伴吗?他当她是小丑吗?每天看着不知死活的她在他面前表演自作多情的喜剧片,很有趣吧!

犯贱!这全都因为她自己犯贱,才会遭到今天这种自取其辱的下场!她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还幻想着自己即将陷入一段美丽的恋情!

“快别哭了吧!悠理姑娘!”侍女站在她身边抚着她的背,可是对她泄愤似的泪水毫无助益“带子都给您剪碎了!”

她好像也有过类似的经验。那一次是亲手毁了什么?喔,对了,是去年的耶诞派对。那是她精心策划,全程一手包办的小型宴会,预计与会都共三人:除她之外,就是爸爸和妈妈!

结果谁也没有来!

她觉得自己之前分别寄发到他们公司里邀请卡简直是超级幼稚的作法,五彩缤纷的客厅,充满耶诞气氛的布置全是笑话。结果大餐全请落地玻璃窗吃,礼物送给垃圾桶,感性的告白念给被她折光树枝的耶诞树听。

然后,她就不再哭泣。

“悠理姑娘……”侍女难过地看着一地残破的幸运带,陪着刚才还歇斯底里疯狂剪带子、现在却沉静下来的悠理。

看着一地垃圾似的幻想与心意,她的眼泪冷却下来。

“我剪完了。”松了一口气似的,她平和地放下了剪刀,坐在床榻边。

刚才波涛汹涌的情绪似乎变得风平浪静,她两眼失焦地呆视前方。

“悠理姑娘……”侍女不安地低声喃喃。“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吗?”

“把这些全都丢掉。”

侍女犹豫地看了地上一眼,才回应她。

什么逃家啦、拍片现场的爆炸、塔密尔的日子、宣德……都变得离她好远好远,她只能脑袋空空的坐在床上发呆,整个人像是一个空壳,里头什么也没有。

无论宣德、父亲、母亲……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对她的人生来讲毫无意义,这似乎就是她的宿命,无论付出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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