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知道你会回来……”何弼学低声问道,他担心殷坚只是想哄他回到人间而已,其实那个笨蛋一点办法都没有。
“哪……听着,灯亮三下就代表我回来了!”殷坚潇洒地耸耸肩,他就是这种天塌下来当被盖,就连从阴间回来都要耍帅的狠角色。
“‘我回来了’是四个字。”何弼学撇撇嘴。
“你就一定要在这种时候挑我语病?灯闪三下跟闪四下有什么分别?”
“行了行了!你高兴就好!……殷坚,你一定要回来!”
“一定!我一定会回去!”
一阵阴风刮起,原本就稀稀薄薄的殷坚一吹就散,何弼学皱了皱鼻子,打了个喷嚏,他相信殷坚一定有办法回到阳间,他现在只要专心注意那道能引导他回去的白光即可,这是他俩的约定,绝不能食言。
沐浴在白光里,何弼学有种难以言喻的舒服感,就好像回到母亲的子宫里一样安心,这么形容有些奇怪,毕竟没有人保有这段记忆,但何弼学知道事实一定就是这样。
白光的背后是无数嘈杂的声音,然后是大量的氧气毫无预警地涌进肺叶里,一阵电流窜过背脊,何弼学猛力地睁开眼睛。
“先生!先生!你听得见我说话吗?”一名年轻女孩语气严肃地问,何弼学茫然地望着她,被那犀利的目光紧盯着,何弼学只能顺从地点点头,天晓得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家里?是的,他家,他应该已经从阴间回来了吧?
“学长!你没事吧?怎么这么想不开?真该死,如果不是英男提议到你家聚聚,天知道你会怎么样?”张正杰挤了过来,脸上满是关心。何弼学微皱起眉,什么跟什么啊?为什么一堆不相干的人挤到他家来?
“先生!你冷静点,病人需要空间!”先前的那个年轻女孩没好气地将张正杰推开,这时何弼学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是纯白色的护士服,很引男人遐想的护士服,不仅如此,他还发现了原来自己不在家里,而是在救护车上,面色不善的年轻护士,紧张兮兮的张正杰,这些片段相加,太好了……这下真的解释不清了,他自裁的记录又多了一笔。
“何弼学那个笨蛋自杀?”病房外一声咆哮,何弼学盯着天花板苦笑,听声辨人,这样火气十足,好像打算冲进房间亲自掐死病人,八成就是那位面恶心地也不善良的女上司卢晓惠。
“你知道的……坏事传千里嘛……你整个人不声不响地泡在浴缸里,我当然以为你不想活了嘛!……这……这种事传到学姐那里,总是特别夸张……”被何弼学的冷眼盯得浑身不自在,张正杰干笑两声回答。
“你去想办法,她现在进来会杀了我,到时就不是自杀而是凶杀了!”何弼学撇撇嘴,摆了摆吊着点滴的手送客。现在的他是一团乱,分不清那所谓的停止呼吸的那几分钟,发生的事究竟是不是真的?他真的遇上殷坚了?还是一切只是他的幻觉?不管是哪个,他现在不想面对任何人倒是真的。
“OK……OK……学长……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总觉得……你有些不一样?”张正杰好奇地问。何弼学的气色还是一样地差,只是眼神流转间似乎放下了什么重担一样,不再空空洞洞地毫无人气,相反的,以前那种执着、不肯放弃的光芒又重现了。
“还能发生什么事?差一点溺死我自己啊!”何弼学低声开着玩笑,张正杰更是讶异,真的不一样了,居然会开玩笑?不管怎样,这总是好事,张正杰不再追问赶紧离开病房,他现在的难题是要想办法阻挡外头那位由焦急转为怒火攻心的女暴君。
问题其实并不严重,只是何弼学以前有误食过量药物导致差点不治的病历,医生不放心地多留他观察两天。
“年轻人……有什么不如意别闷在心里。”走廊里,突然有位老人面容慈祥地站在何弼学身旁,何弼学只是狐疑地望着对方。虽然医院里人来人往,但他一点都没听见这位老人接近的脚步声,像是想证实他的疑惑般,老人带着笑脸像薄雾散去一般消失了,只留下何弼学张口结舌地傻站在那里。大白天就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还是在他挂着玉葫芦的时候?事情有点不妙,非常不妙!
“何先生,你可以出院了,我希望你两星期后再回来复诊,这期间如果有任何不舒服,请尽快回来。”医生细心解释,何弼学随意地敷衍两句就离开了。
殷琳低着头整理着符纸,无意间看见了桌上的银制烟盒,不禁有些发愣,她已经不需要再为殷坚准备这些烟丝了,只是每回她炼化了灵之后,总是会替这位魂飞魄散的小侄子留下一卷烟丝,期待着也许有一天还有机会拿给他。
“小姑姑!”何弼学开锁、踹门同时进行,一阵风似地刮进吴进的书房,殷琳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幸亏法事已经结束了,不然像他这样冒冒然闯进来,被刑克就是他自找的。另一方面则是暗自诅咒吴进那个没分没寸的家伙,她将门锁起来自然有她的道理,这个浑蛋竟然把钥匙给了何弼学。
“何同学,你还活着啊?”殷琳收起施术用的工具冷哼两声,突然认真地盯着何弼学,轻飘飘地凑到他身前嗅了嗅,微微地拧起秀眉。
“你去哪里了?身上的气味不一样。”殷琳严肃地追问。因为殷坚的关系,她就像大家长似的跟何弼学那一挂人混得很熟稔,现在虽然小侄子已经不在了,她仍将照顾这些笨蛋视作理所当然的事。
“我不知道那里是哪里……不过我遇见殷坚了!”何弼学微微一愣,心虚地回答,他至今仍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见到殷坚,只是心中一直抱着希望,那人一定不会食言,一定会回来。
“喔……这样啊……”殷琳仅仅很平淡地回应,何弼学瞪大了眼睛,她的态度好像本就该如此,什么魂飞魄散根本不算什么。
“这才是小侄子啊!”殷琳微笑,这个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首次让何弼学觉得这位鬼气森森的小姑姑其实美到不行。
“你急急忙忙闯进来,不是为了告诉我你观落阴成功了吧?”敛去笑容,殷琳又恢复了原本的鬼气森森,她还是非常气恼何弼学的冒失。
“我见鬼了!”何弼学想起了在医院里的老人,背脊没来由地就是一凉。
“你八字轻得出奇,见鬼有什么好奇怪?”殷琳哼的一声,妖怪鬼灵何弼学还见得少吗?殷坚本身就是个没心跳的活死人,他还不是跟他相处得极好?
“大白天?戴着白金戒指跟玉葫芦?”何弼学扬起手,扯了扯脖子上的玉葫芦,殷琳不禁脸色一沉。
桌上的符纸全都轰的一声烧了起来,殷琳秀眉一皱,银制烟盒里的烟丝冒出一股白烟后也消失不见了,何弼学惊愕地瞪着这一幕。
“小姑姑?”何弼学讷讷地问了一声。
“我的道术失灵了……”听不出喜怒哀乐,殷琳平静地回答,可是何弼学却很惊恐,殷琳的道术失灵?在他的印象中,殷琳的本事比殷坚还大,她的道术竟然会失灵,这简直跟世界末日没什么两样!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导致我的道术失灵。”殷琳依旧面无表情地转身收拾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工具,何弼学见她没有反对,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连忙跟上。
车子高速行驶,何弼学好奇地打量着殷琳,很不寻常的安静,以前殷琳遇到不顺心的事时总是会发火迁怒他人,这一次道术失灵,她的反应却十分平静,这才让何弼学更紧张,说不定这位鬼气森森的美女已经气炸了。
“一个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就有法力的……”殷琳突然冒出了这么句话,何弼学惊讶地望着她,用眼神示意请她继续讲下去。
“就像小芸的空狐族倚仗大自然的力量,殷家的道术来自于天地间的正气,如果我的道术失灵了,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变化。”殷琳再次皱起秀眉,她口里虽然嚷着殷家的传承与她无关,可是实际上她却比任何一位殷家子孙更有天分,如果连她都受影响,可见事情已经严重到危及这个世界了。
“我不是很明白……不过……坚哥提醒过,一定不能让鬼格格凑齐所有玉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何弼学干笑两声,他只是个平凡人啊!一觉睡醒告诉他这个世界快毁灭了实在有点太过刺激了嘛!
“小侄子有说为什么吗?”殷琳显然很在意地连忙追问,何弼学只能苦笑着摇摇头。
“他没有说……坚哥说,再解释我也不会懂……”何弼学撇撇嘴,现在他可以很肯定自己的阴间一日游绝对是真的了,对自己兄弟说话永远这么刻薄,果然只有殷坚才会这样毒舌。
“这倒是事实。”殷琳看了何弼学一眼,后者非常不满地回瞪她,这俩姑侄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
何弼学很惊讶殷琳竟然带他到了Yoko的别墅,对殷琳而言,她最后处理的事件正是这栋房子,想知道道术失灵的影响力有多大,只好一件案子一件案子地往回推。本来他们都希望这栋房子的主人一切平安,只可惜老天似乎很不给她面子。
“喔!是你啊?”来开门的是个陌生男子,殷琳从他身上嗅到了不属于阳间的气味,而这个男人似乎认得何弼学,很热情地招呼着他,弄得何弼学一头雾水。
“你不记得我了?大卸八块那个!你找到你兄弟没?”那个男人神秘兮兮地挤眉弄眼。何弼学吃惊地回瞪着他,那颗头竟然成功地回到阳间?还附身在这栋别墅的男主人身上?这下他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那人这么轻松地闯过阴阳两界,他不敢想象现在外头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
“殷小姐,很可惜你终于还是功亏一篑,相信你也感受得到天地之间有些微小的变化,只可惜你已经无能为力了。”个子娇小的Yoyo倚在墙边似笑非笑,望着众人的眼神让何弼学觉得毛骨悚然,那绝不会是个不到三岁的小孩该有的眼神。
“不必指望你那微末的道术能再把我收服,这是不可能的!……还有,告诉你那个女记者朋友,别多管闲事!”Yoyo的童稚嗓音一字一句地警告着。殷琳只是挑挑眉拉着何弼学离开,在这里她的确没胜算,不过她不会就此放弃,殷家的天职本来就是降妖伏魔,就算天地间的正气化为乌有她也不会放弃!
何弼学一语不发地默默跟上,边走边回头偷瞄着Yoko一家人,这下可精彩了,全都被附身?他更好奇的是Yoyo最后的一番警告,什么女记者?他并不认识这一号人物,如果是制作小组,那些贪生怕死的家伙们才不敢这么多事。
“何同学!在我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之前,不准乱跑乱闯!”殷琳狂踩油门,车子高速飙了出去,何弼学只能紧抓着车门上的把手点头,看来这位小姑姑被那些无法无天的恶鬼们刺激到了。
原本只想将何弼学扔到停车场就不管了,殷琳却被等在地下停车场入口处的一男一女吓了一跳,那是面色不善的殷铣和明显受了伤的殷枫。
“怎么了?”何弼学想也不想就跳下车帮助殷枫,彼此虽然没什么深刻交情,但总觉得她像是自己人般应该要关心。殷琳很快停好车,带着一行人上楼,更意外地发现吴进等在家里。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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