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往后要倚靠终生、替妳做主撑腰的男人!”敬谨王爷一口气说完,不忘再补上句:“阿玛这番话妳听明白了吗?”
他明白女儿任性难驯,更因为今早佑棠的一番话,因此特地交代。
“悦宁明白了。”出乎忘料地。
悦宁垂下了眼,柔顺地回她阿玛的话。
佑棠!
那打从她五岁起,便不停在心中呼唤的名。
自那年在枫树下匆匆一瞥,他俩距今已整整十二年不见!
仍记得当年他要她长大后当他的娘子,多年来她一直记挂在心,专一倾注,不曾忘怀……而他呢?
他可还记得当年自个儿曾说过的话?
现下她就要是他的妻子了,隔了这许多年再见面,他可还记得她?
今早他还替她说话,就同十二年前他护着她那回…他肯定记着她吧!
悦宁柔柔地想着他的名,十二年来她一心一意记挂着想成为他妻子的男人……佑棠…※※※
这日悦宁骑着她自个儿的马儿,到王府后头的树林里遛达,傍晚时回到王府,正走进她住的宁心轩,碰巧看见一名胖嬷嬷手里头正抓着她养在花园里的大白兔。
“妳做什么抓我的小兔?!”
悦宁立刻上前,一把抢过她心爱的大兔子。
“格格!”胖嬷嬷一见是悦宁便退了一步,心虚地垂下眼,肥胖的身躯恭谨地向前微弯。
“妳好大的胆子!抓了我心爱的小兔想打什么坏主意?”悦宁把大兔子紧搂在怀里,气得握紧拳头质问那胖嬷嬷。
“禀格格,我赵嬷嬷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打格格这只小兔儿的主意!”那胖嬷嬷申辩道。
“是王爷传人吩咐下来,要嬷嬷我替格格把这些小玩意清理掉,免得格格玩心重。将来嫁到浚王府后还要一心挂记着这些……”
“胡说八道!”悦宁听到这儿忍不住怒斥。
“我嫁到哪儿,小兔自然跟着我一块儿去!我疼小兔阿玛明白得很,岂会要人抓走牠!摆明了是妳这老东西暗地里使坏心眼!”
“冤枉啊!格格!格格要不信的话亲自去问王爷便成了,到时格格就知道嬷嬷我有没有说谎来着了!”胖嬷嬷一脸苦相。
“我当然要问我阿玛,而且现在就去!”
悦宁要跟在身边的随从抓住了胖嬷嬷,往敬谨王爷的书房走去“阿玛,这胖嬷嬷撒谎,说您传人要她抓走我的小兔…”
“没错,是我要人清理妳留在府里的小玩物!”敬谨王爷看着冲进书房的悦宁,冷静地回道。
悦宁瞪大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最疼爱她的阿玛“为什么?”她受伤地问,不能理解阿玛为什么命人抓走她的小兔!
“妳就要出府去了”
“可小兔会跟着我一块儿走,您没必要命人“清理”掉牠…”
“嫁到浚王府后,妳在自个儿府里的孩子心性就得给我全部收起来,安安分分地学好怎么当个端静娴德、将来能执掌多罗浚府内务的大福晋!”敬谨王爷一反往常,神色严厉地道。
悦宁瞪大了眼,哑口无言。
她虽明自阿玛说的有理,可要她割舍掉心爱的大白兔,就好似剜去她心头肉一般,何况阿玛说的好似一旦嫁了人,便等同再世为人一般!
她只是嫁进浚王府,换个环境罢了,为什么阿玛要看得这么严重,还一反往常地不再对她展现出全然的疼爱!
“阿玛说的什么“端静娴德”,悦宁会努力学习,可我不过嫁人罢了,做什么要弄得这般严重,或者佑棠是个不拘泥于小节的人,他才不在乎我这么些小嗜好…”
“别再说了!”王爷打断悦宁末说完的话。
“不论佑棠在不在乎,事关咱们敬谨王府的面子,我岂可让人笑言,嫁出个不识大体、毫无风范的顽劣女!”
“阿玛!”悦宁头一回听她阿玛说这般话,严厉且又是没来由约,便委曲地红了眼。
“您明白我一向便是如此的!从前您也没嫌过宁儿哪里不好,怎么这会儿您就变了,您是不是打算把宁儿嫁走后便从此不理宁儿、不疼宁儿了!”
敬谨王爷一时哑口无言,只能瞧着自个儿女儿干瞪着眼。
不一会儿王爷重叹一声甩甩袖襬。
“总之妳照着阿玛的话去做便是!将来妳自会明白,今日阿玛这么要求妳是爱妳抑或不疼妳,之所以坚持要这么做是如何的用心良苦!”
敬谨王爷说完话后便摇头而去,不再多言。
悦宁愣愣地站在原地,委曲地流着泪,心底只觉得阿玛再也不受她了……
※※※
“格格,妳真的决定要这么做吗?”悦宁贴身婢女小喜忧心忡忡地问。
一早上小喜不斯重复这句话、苦口婆心地试图劝自个儿的主子打消主意…“我说过不许再啰嗦了!”悦宁白了小喜一眼,端起格格的架子。“再多话我可要生气了!”
平时格格虽任性跋扈,可小喜跟在格格身边多年,知道悦宁格格平日表现出来的骄纵、甚至不可理喻并非是习惯,而是另有隐情,这才会出口相劝。
小喜原本还有一丝指望悦宁也许肯听她的,这会儿她只能暗叹口气,没敢再多说什么。
“记着,要是我额娘来瞧我,便说我吃过午饭后就睡下了,这会儿睡得正熟呢!你要这么说,额娘就不会坚持要见我了!”悦宁吩咐道。
“可是格格,若是福晋不依,坚持要见您…”
“妳别同我额娘使眼色,依我额娘那温柔的性子,她可不会固执到底!”悦宁警告小喜别出卖她!
小喜的居心被识破,心虚地垂下头,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我走啦!妳就待在府里罩着我,乖乖待房里等我回来吧!”悦宁嘻笑一声,跨上马背扬长而去。
留下小喜愣在原地吸了不少马蹄迹起的飞灰。待悦宁去远了,她才猛然清醒过来,一颗心开始被吊得七上八下,心情志忑不安……
第二章
悦宁骑着她心爱的红马儿“小倔子”一路往浚王府而去她的目标正是多罗浚王府。
她在浚王府附近下马,把“小倔子”系在王府旁的小树林里,自个儿走到王府门前。
“喂,守门的,叫你们府里的大阿哥出来!”悦宁端着格格的架子骄恣地呼喝浚王府的侍卫。
几名守门的侍卫见她衣饰华丽,显然是出身富贵,一时倒也不敢小觑她,可见她态度高傲、骄恣非常,众人都暗暗皱眉。
“敢问哪家小姐,找咱大阿哥有啥指教?”其中一位老成的守卫没敢怠慢,笑脸上前招呼悦宁。
“我有啥指教,你管得着吗?”悦宁可不买那守门的帐!
她向来待下人无礼,姿态摆得煞高,在敬谨王府里人人都怕她!
那守门的好心倒被反咬一口,一时老脸挂不住,僵立在那里!
“喂!妳这妞儿煞是无礼!咱李大哥是瞧得起妳才问妳话,妳别不识好歹!”
一名年轻守卫气不过,出口责骂悦宁。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顶撞我!”悦宁可不怕个下人,噘起小嘴,气焰更高。
“咱不是东西,咱是个人!”那年轻守卫牛上了,上前去挺起胸膛,明摆着冲着悦宁来。
“放肆!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敢顶我,我叫你吃不完兜着走!”
悦宁身量自然比不过那高壮的年轻守卫,她小手掐成拳头、背在身后,一双彷佛要出水的大眼,熠熠的眸光定定烙在那守卫脸上,雪白的贝齿狠命咬着朱红的下唇,看似用力得要囓出血来……
那年轻守卫见她那认真得彷佛随时准备拚命的神态,不由得佩服起来,再见她绝艳脱俗的美貌,如花一般水嫩的娇颜,一时心软,退了两步只嘴硬地道:“咱不管妳是谁,想见咱大阿哥就得报上名来!”
“我就是不报姓名,你只管唤你们大阿哥来便是!”悦宁扭上了,可半点不肯妥协!
那年轻守卫皱起眉头。“妳要是不报姓名,咱可没法替妳通报!”
“你敢不理会我?”悦宁扭上了便不讲理。
那守卫无礼地上下打量她两回。“咱有啥不敢的?”故意道。
“你…”悦宁气恼地怒瞪他。“你敢瞧不起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妳是谁,关咱啥事!”年轻守卫轻蔑地道。
“我要说出来,瞧妳还敢不敢待我无礼!”
年轻守卫轻哼一声,瞥了悦宁一眼,没接腔。
悦宁气不过,指着那守卫的鼻子骂:“等我嫁给佑棠,当上浚王府的少福晋后,第一个就要整治你!”
旁边几名守卫倒吸口气,那年轻守卫更是瞪大眼。
他们倒不是怕得罪悦宁,而是讶异大阿哥要娶进门的,竟然是这般没教养的女子!
不是听说大阿哥要娶的是敬谨王府的大格格?既是那等出身,怎会是眼前这名刁蛮任性、骄纵不可理喻的女子?
若真是眼前这名女子,这女娃除了美貌外、没半分闺秀气质,看来就像个没长大的任性娃儿!她……哪里配得上浚王府的大阿哥…威仪英凛的佑棠贝勒!
“妳确定自个儿有这么大的权力?”
众人正呆愣着,突然一道男性低音冷声划过!
悦宁心口一震她抬起眼,望着一双锋锐冷情的男性眼眸霎时一道晕眩漫天弥地袭来……她这辈子不会忘记这双眼,她永永远远记得他,只除了那眼里的冷淡……佑棠!
※※※
悦宁望着他从光影虚萣来,一时怔茫了视线……初初见他的那一瞬间,她已认出他佑棠!
她激动得指尖掐进掌肉,热切地等待他认出她……“悦宁格格?”却只等到他冷淡颔首,陌生的问候。
她失望地垂下眼,随即抬起小脸,大眼闪着自十二年前起,便不再显现出的怯懦眸光。
“我是……”悦宁想告诉他,她是十二年前在枫树下他挺身救护的那个小女孩…“尚未嫁进浚王府,这儿不是妳该来的地方!”
佑棠误解了她的忘思,只当她是承认自己的身分。
“我……我是想告诉你,我的小兔……”一见着佑棠,她原本的骄傲之气,奇迹似地不见踪迹!
那年轻守卫抢过话道︰“大阿哥,咱们不是不给通报。实在是敬谨王府的大格格不肯报上姓名,所以…”
“明明是你们这伙坏东西欺侮人!”悦宁不甘心地反驳。
“大阿哥…”
“住口!”
佑棠一声沉喝,没人再敬放肆。
“说清楚?妳来浚王府为了何事!”他冷峻地问她,没因为她特殊的身分而在语气上显出丝毫怜惜。
悦宁瞅着水蒙蒙的大眼,瘦削的膀子瑟缩了下。
“我来是求你告诉我阿玛,要他别让人抓走我可怜的小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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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锐眸中射出一道冷峻的寒芒…“就为了这事?”他冷冷地问。
悦宁怯怯地点头,小脸上满是希望……阿玛说未来佑棠是唯一能替她作主的男人,他会为了她,做些让她高兴的事。
“这是你们敬谨王府的家务事,我不便干涉?”他却冷淡地撇清!
悦宁小手揪着心口。“可阿玛说,往后有啥事。你都会替我做主”
“那也是往后的事!”他冷峻地打断她。
“妳尚未进我浚王府的大门,此事未成定局,将来更是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他无情地道。
悦宁怔住,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刻骨的刺痛!
他是说,他还没笃定要娶她吗?
“可我们已经订亲了……”她不死心地问他,眼眶里已畜满水光。
佑棠仅瞥了她一眼,随即冷淡地掉过头去…“送格格回府!”
“喳!”
还是先前那老成的守卫上前劝悦宁。“格格,咱送您回府吧!”
“我不回去!”悦宁挡在转身要走的佑棠前。“妳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说那话?”她固执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