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这里就改观得让他认不大出来?
边走边纳闷的步少堤,在愈走愈靠近他所要找的地点时,蓦然发现,在某座高楼大院前,排了串长长的等待队伍,由远处看来,似乎是有很多等着进门的客人,正守礼依序的在门外排队。
到底是什么店的生意这么好?他不禁狐疑地绕至店门外,在纷纷细雪中,眯着眼打探里头的状况。
「什么时候这里开了间这么大的茶院?」看着里头一桌桌坐着品茗挤满了整个大厅的汹涌人潮,步少堤有些讶然于这座茶院的规模。
不过,说是单纯的茶院,这里看来又不太像,因为在里头坐着的人,皆是他有点熟识见过几次面的员工,或是在生意上有所往来的人,这点着实令他万分不解,完全不明白这些人怎会都齐聚在这里谈公事,这里,到底是有什么吸引着他们前来的魅力?
他仰首看了看茶院的店匾,也看不出个什么异样,只是在店匾下的对联,就让他看出了些端倪来了。
「千金一笑?」妓院?
难道说来这里的商人们,全都不是单纯来喝茶,而是来逛花街的?步少堤忍不住站在原地思索着这些商人们,为何全改了习惯不到普通处理公事的地方谈公事,反而要将这间妓院给挤得水泄不通的原因。
一见有客人在门前徘徊,负责拉客的夏威姨,先是以双眼上上下下扫描打量过了步少堤一番,发现这位不守秩序排队的客人,他的身分,似乎远比她这阵子以来所看过的任何一位贵客还高上一截。
被步千岁训练成不得放过商机的夏威姨,眼中金光闪闪地瞄准了步少堤,接着便马上不放过机会地小跑步跑至他的面前。
「客人!」她朝他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喝茶吗?」看他这副德行、这身非凡的打扮,一定又是个大富大贵的席上佳宾。
「不。」步少堤消受不起地摇手婉拒,「我不喝这种茶的。」他是个对爱妻很忠心的男人,他从不做这种负心又缺德的事。
「不喝这种茶?」夏威姨顿了顿,而后暧昧地朝他眨着眼,「喔。我知道了,你要喝有加味的茶是不是?」她的眼光真是不错,这人果然和那票普通的生意人不一样,懂得赏识老板的花容月貌,有眼光。
他听不太懂,「有加味的茶?」
「你也知道,就是有粉味的嘛。」她挤眉弄眼地以肘撞撞他,「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内行人,这样吧,看在你是难得一见的贵客份上,就当我破例招待你一次,带你去喝一笑值千金的好茶,包准你喝过了后,绝对毕生难忘。」
有粉味的茶。
「慢着,我不是。」恍然大悟的步少堤,红着脸赶忙阻止这个身材胖壮,又有力得不可思议的女人把他给拉进去。
「还磨蹭害羞个什么?进来吧!」不听他解释的夏(奇*书*网。整*理*提*供)威姨,使出步千岁教导出来的蛮力,使劲地一把将他扯进门里。
「哇啊!」他不能对不起他老婆啊!
将这座茶院经营得有声有色,天天都是高朋满座的幕后推手步千岁,此刻正在二楼的总帐房内忙得昏天暗地,一点也不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
经过步千岁和扶苏的巧手布局,原本这座妓院里成员们的职务,也随着大批涌来的客人而有了小幅的变动。
春联和武八郎负责跑堂招待客人,夏威姨在外头招搅客人兼当保镖,秋海糖在柜台结算帐资,而目不识丁的冬眠掌管厨房,步千岁则是在经过扶苏为他善意的伪装在脸上黏上两撇小胡子之后,游走在客人之间替扶苏谈生意,还要挪出时间来帮忙不过来的秋海糖。
发挥算盘神功的步千岁,一手一个算盘,正僻哩啪啦地飞快打个不停,在他的两耳耳际间,还各插了两枝笔,不时停下手中的算盘,在左右各有数本的帐簿和往来客人名单上书写着。
「万岁!」跑堂的武八郎,在接到夏威姨刚送到手的消息后,忙不迭地拍开他的房门大叫。
「教你的规矩又忘了吗?」步千岁忙得连头也没空抬,「叫我掌柜的。」
「掌柜的,夏威姨帮老板拉了个要看千金一笑的客人。」他们已经很久不曾做过这种生意了,这下客人来了,要不要做他得上来请示一下。
「她怎么还没改掉开妓院时拉客的壤习惯?」步千岁皱了皱剑眉,受不了地摇首,「再去告诉她一次,我们是开茶院不是开妓院。」还是这么爱开妓院?改天他得再去跟夏姑娘来一次职业教育。
武八郎愧疚地转着十指,「但我忘了把大门外老板写的对联拆下来,所以把这当寻花问柳处的富家大少还是大有人在。」
「别来烦我,我现在忙不过来。」分身无暇的步千岁,随意挥着手交代,「既然字是扶苏写的,那你就去找她商量。」
「我都听到了。」呵欠连天的扶苏,自邻房穿过暗门走至步千岁的身边坐下,又对武八郎下了另一道不同的命令,「不过我也没空,你叫万岁帮我客串一下吧。」
「我?」步千岁转过头来,不满地瞪着这个又忘了要分工合作的女人。
扶苏懒洋洋地趴在桌面上,「不帮我客串就打发掉他,我忙都快忙死了,哪有空管这种小事情?」再不趴下来休息一下,她要阵亡了。
都怪这个步千岁,当初他们只说是要开间茶院,顺便招揽拉拢一些生意上的客源,但没搞清楚状况的步千岁好象是本末倒置了,他是拚命拉拢客源,而顺便开茶院,可是即使茶院是他顺带开的,生意却好得太过出乎意料,让大家七早八早就不得不开门营业让排队等在外的客人进来,每日都营业至三更半夜用力赶完那些赖着不走的客人,他们才能够关门休息喘口气。
真是的,他怎么都不改改他当精明生意人的老毛病?没事生意干嘛做得那么好?上门的客人太多,连带使得她的工作量变得比以前更大,害她不但没有当初期盼的补眠时间,反而还忙到连在白日打个小盹的机会也都没有了,害她严重的睡眠不足。
「不能打发掉,这回上门的是紫冠府的步四爷!」武八郎在他们俩都不愿理会客人时,神色凝重地反对。
在拨算盘的步千岁,手指间的算珠顿时漏拨了一子。
他急急抬起头来,诧愕地大叫:「步四爷?」
「哟。」扶苏则是讶异地掩着小嘴,爱笑不笑地拉长了音调,整个人在听到那个名号时精神都来了。
「你在这等等,我和扶苏有悄悄话要说。」步千岁连忙向武八郎吩咐,并把扶苏拉到一边去紧急开会密商。
「喂,」扶苏不解地以指点着他的胸膛,小声的在他耳边问:「你家弟弟也有看千金一笑的雅兴啊?」传闻那个步四爷不是忠厚又老实吗?怎么还会来这逛花街喝花茶?
步千岁怎么也不肯相情,「我小弟那个老实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一定是他们认错人了。」小弟是很钝得不能再钝的木头,加上很少出门,也从不对这种事感兴趣,所以这绝不可能发生。
扶苏纤纤素手指向门外,「人就在下面,你要不要亲眼认一认?」
步千岁二话不说地便挽着她的手臂,一同偷偷摸摸地蹲低了身子来到楼栏边认人。
步少堤身上那一袭令他再眼熟不过的白牙色长袍,和爰顶上用来束爰的银白相间的紫冠,让两个躲着偷看的人,一个眼珠子差点掉下,一个则是缓绶漾出了笑意。
「该死,真的是他。」步千岁急忙要躲回房内,「借过,我要去避一下风头。」
「躲什么呢?」扶苏一手拉回他,壤心眼地落井下石,「你这掌柜的还得亲自去招待那位贵客呢。」真好,好久没看热闹了。
他惊声怪叫,「我去还得了?你去。」
「我已经从良不卖笑了,就尊那位步四爷花上万金我也不笑。」她压根就不肯伸援手,还硬要他去下海,「既然我这个做老板的不去,那当然就得由你这做掌柜的去接客。」
「不要玩了。」步千岁一把将她搂近身边,十万火急地跟她分析原因,并要她别在这个节骨眼上缺德,「要是给我小弟知道我在这一切就玩完,他回家后一定会对我大哥照实禀报!」
要是因此而再度引来追兵,他不但连这里都不能待,若被捉回去了,他会被大哥揍得不成人形,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当然不能冒任何会被捉回去的风险!
扶苏小脸上漾满花般的笑容,「别那么悲观嘛,你已经伪装这幺久都没人发现过你的身分,说不定你小弟他也一样认不出你来呀。」他的脸上有两撇用她头爰做的胡子,头上还特地戴了顶可以盖住眉毛的大帽,谁会晓得这个造形奇特的男子就是步三爷?
他冷冷地瞪着她脸上不负责任的娇笑,「倘若被他认出来呢?」
「你就想办法堵上他的嘴罗。」她轻耸香肩,已在心底计画出几百种方式来让步少堤消音不密报。
「不行、不行,我不去。」他绝不让她把魔掌也伸到他小弟身上。
扶苏两手托着香腮,「你不去的话谁去打发他?」人都已经请进门了,要是不赶快派个人去,才会更令人起疑。
「春联!」步千岁马上招来另一个人手。
「在。」收到命令的春联,立刻放下楼下的客人跑上楼。
「去招待那位紫冠府的步四爷。」还是让外人来比较妥当。
春联的眼底霎时露出万丈金光,「步四爷?」就是那个很有钱的少爷?
「你陪那位步四爷喝盏茶,随手就快点送客。」步千岁小心的同这个有吓晕客人前科的春联交代,「把脸上的帕子围好,记住,不准吓晕他。」他那个弟弟胆量最是差劲了,总是禁不起人吓。
「非常乐意!」春联乐不可支地应着,兴高采烈地冲下楼。
步千岁疑心四起地看着那个工作从不曾那么勤快的女人,迅速消失在人群里的身影。
他伸手推了推扶苏,「春联为什么那么兴奋?」
「你忘了吗?」扶苏看好戏地扬高那双黛眉,「她是个花痴。」唉,他们家的春联!
「糟糕。」后悔得有点晚的步千岁,连忙抬起原本八风吹不动的脚跟,赶紧下楼阻止春联吓晕他小弟。
站在外门偷看坐在天字一号房里,动作显得局促不安的步少堤,春联一脸陶醉地频眨着眼眸。
「好帅。」等一下她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好好把这个男人勾过来。
「少给我发浪!」及时赶到的步千岁,在她的脚步踏入房里前拉回她,并一拳重重地捶打在她头上,「他已经成亲了,你最好给我死了那条心。」他就这么一个弟弟而已,她是想吓死小弟吗?
春联不死心地捂着头,「说不定我有机会。」也许就是那位步四爷嫌家里的娇妻不够美,所以才会想要逛妓院,所以说她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别作你的白日梦了。」步千岁再赏她一拳,「听着,你只要好好坐在那里陪他喝茶,不准出现任何小动作,更不准打他的主意知不知道?」
「好嘛。」她不甘不愿地嘟着嘴。
「好就快去!」以为她会乖乖听话的步千岁,又赶在步少堤起疑之前,动作粗鲁的一脚把她踹进去。
端坐在房里的步少堤,愣大了一双眼,怔怔地看着一名脸上蒙着帕子的女人,先是以十万火急的飞扑姿势,闯进客房内四肢亲切地与地面做最亲密的接触,然后又马上站起身,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款摆着婀娜的身子,一点也不避嫌地紧靠在他的身边坐下。
「公子喝茶。」春联为他斟了一碗茶捧至他的面前,尖着嗓子细声细气的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