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怎知她不是丫鬟?”元泽夏为主子莫名的坚持感到好奇,目光轻轻扫过那张带着慌措、双颊嫣红的面容,精明的眼浮动了然光点。“这不就是我们上回在市集上遇到的姑娘吗?”
管扬晏微微颔首,动作轻柔地将戚染冬扶起,“你别跪在地上。”
戚染冬垂着小脸任他扶起,回避他的视线,感觉到方才受到吮含的手指,始终悬着一股灼灼热息,不仅熨入肌肤,也流窜于血液之中。
心莫名地狂烈跳动,教她既紧张又慌措,不知该如何是好,这种奇异的感觉她从没有过,她会不会是……生病了?
哦──当他倾近她身边时,可以感觉到脸上的热气加遽几分,燥热得教她险险站不住脚。
糟……难不成是病情加重了?
见她身子晃了下,管扬晏忙跨前一步,健臂绕上她的细腰,稳住她晃动的身子。
“姑娘,你没事吧?”细眼一瞧,他发现她的双颊浮动着诡谲的红潮,“你的脸看起来好红,不会是染上风寒了吧?”
他抬手欲覆上她的额,戚染冬心一慌,拍掉了他带着好意的大手,双瞳盈着惊愕。张口不知该说什么,往后退了几步。
管扬晏见到她这般排斥举动,眼神一黯,缓缓收回双手。
元泽夏抚额思忖,微微蹙眉,“奇了,这姑娘怎会出现在府里?”接着地转头看向一旁若无其事的主母,“夫人,您识得这姑娘吗?”
管夫人啜了口热茶,偏头看了眼如受惊小兔般的戚染冬,“打从她进门到现在,我没听见她发出个声音来……”
斟酌了此刻尴尬的气氛,元泽夏倾近管夫人耳边,小声说了句:“夫人,她是个哑巴。”
“哑巴?”管夫人双瞳瞪大,蹙眉倏地起身,朝戚染冬走去,“你……你当真不会说话?”
“娘?”管扬晏不解娘亲怎会有如此反应。
戚染冬睁着水灵无辜大眼,感觉到脸儿发烫、呼息急促,迎上管夫人询问的眼,她轻轻点了下头。
确定内心疑虑后,管夫人更加惊诧不已,“那、那你不就是……”
突地,一记呼天抢地的喊叫声由远渐近传入厅堂,打断了管夫人的思绪及续下话语。
“小姐……小姐……我的好小姐啊,你究竟跑到哪儿去了?”李大妈哭哭啼啼,自责不已,“全是我不好,要是我不离开一会儿,小姐也不会不见了……我要怎么跟已逝的老爷、夫人交代啊?”
“李大妈,你别着急,我带你去找元总管,他一定有办法找到人的。”扶着李大妈一路往前的丫鬟发挥极大的耐心,好声安抚她的激动。
厅堂内的戚染冬一听到奶娘的声音,不顾发烫的脸儿。虚软的双腿,急奔出去,一个不注意,脚尖绊到门槛,整个人往前扑去──
“小心!”管扬晏瞧着她的一举一动,察觉到她的危急,立即大步一跨、伸出健臂,牢牢地圈绕住她的腰肢。
两人肢体上再度的触碰,让戚染冬红透了一张美颜,可这一次她无力去抗拒他、推开他……越是不想麻烦他,她反而制造出更多的麻烦来。
李大妈在见到门边的主子后,立即破涕为笑,撇下陪她一路寻来的丫鬟,“小姐,我可找到你了!”
乍见主子被一个男人圈抱住,李大妈以手背抹乾脸上的泪,不客气地指着管扬晏啐骂:“你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我家小姐冰清玉洁,你不要坏了她的名声!快!快放开我家小姐!”
“哎呀,我道这骂声怎地耳熟呢?”元泽夏一脸含笑地为自家主子出头。
“原来又是你这不讲理的大妈啊!大妈,你可要睁大眼瞧清楚,我家少爷会抱着你家小姐是因为……”他笑得更加温和无害,指着门槛继续说道:“这门槛差点儿绊到你宝贝的小姐,我家少爷仗义相助,好心抱了她一把,你居然把我家少爷的义行扭曲得如此不堪,我真为我家少爷叫屈啊!”
“你……”李大妈骇然地瞠大双眼,指着管扬晏的指尖移向元泽夏,“你不就是那日在市集上遇到的那个小子吗?”
元泽夏也装出一脸讶异,“你不就是那日蛮不讲理的大妈吗?怎地,你居然会出现在管府,真教人讶
异啊!“
李大妈理直气壮地挺起腰杆,眯起眼打量眼前冷嘲热讽的元泽夏,“小子,别一副尖酸刻薄样,管家少爷可是我家小姐未来的夫婿,我们在这儿是理所当然,你呢?你为啥会在这儿?”
闻言,元泽夏瞪大了眼珠,管扬晏则轻轻扯唇。
李大妈很是满意地看着元泽夏的呆滞样,连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将主子从管扬晏怀抱中拉出,“放开小姐!我家小姐岂是你能乱碰的。”
管扬晏听了,冷硬的脸庞出现了一抹淡淡笑意。
元泽夏一个回神过来,呵呵大笑的在李大妈及戚染冬身前晃了一下。
“小子,你看啥?”李大妈一把护住柔弱的小姐,怒目一瞪,语气不善地低喝。
元泽夏含笑的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转回主子身旁,“大妈啊,让我来为你引见我家主子,我家主子不是不要脸的登徒子,而且他有保护你家小姐的义务,因为──”
“原来你就是冬儿!”管夫人喜滋滋地打断了元泽夏的长篇大论,提起裙摆步出厅堂,温婉的面容漾着柔柔浅笑,“虽然我没见过你,但是耳闻你失语的症状,所以刚刚我就在怀疑了……”
一见到管夫人,李大妈一愣,随即恭敬地向她变身一福,“管夫人,恕小的失礼,我不知道您也在场,若知……我就不会这样放肆了。对了!这位就是我家小姐,那日她一入府便染了风寒,尚未拜会您呢!”
“不打紧。”管夫人悠然一笑,“你们进府时,我的身子正不适,故无法好好接待你们主仆,你们可别怪我这主人礼数不周。”
“夫人,您特地差遣了您的随身丫头喜儿照顾我们,我与小姐已是感激不尽。”
那日她们匆匆入府,主子又染上风寒烧得迷迷糊糊的,恰巧管家及主事之人皆未在府中,只有夫人身旁的丫鬟喜儿匆忙赶来接待她们,亦为她们安排了落脚处,然后便见她匆促离去。
原来喜儿之所以会匆促离去是因管夫人身子不适,赶着去照料,如今可是真相大白了。
“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管夫人偏头看向管扬晏,“扬儿,过来。”
管扬晏依言缓步走上前,一双冷眼紧锁着那张一会儿无措、一会儿脸红、一会儿疑惑的小脸,她的心绪变化毫无保留地呈现于脸庞,藏也藏不住。
“李大妈,你也没见过扬儿吧!”管夫人拍拍孩儿的背,“这就是冬儿的未婚夫,我的独生子,管扬晏,你千万别被他这张冷脸给吓坏了,其实他人品不错。”
戚染冬被李大妈揽在旁,一张俏颜布满了错愕,怎也没想到三番两次助地之人,竟然是她的未婚夫──扬哥哥!
元泽夏嘴角抽搐,“夫人,您应该说少爷是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不但风度翩翩、才华洋溢、机智过人……”
管夫人决定忽略元泽夏夸大的赞语,“来,让我瞧瞧冬儿,打从十年前起,我就没再见过她了。”
李大妈推出一脸呆愣的戚染冬,尴尬地笑了笑,忙向管扬晏打躬作揖,“管少爷,真对不住,先前我没见过您,所以不知您的身份。”
“不打紧,我没放在心上。”管扬晏扬了下手,表示不在意,一双冷眸缠绕在戚染冬身上,内心涌进了浓浓的兴奋之情。
原来她就是冬儿,那个爱笑的小女孩儿,他管扬晏此生的妻──
不知为何,他的心情顿然开朗起来,终年不曾松动的冷僵脸部。注入了丝丝暖情笑意。
元泽夏一个撇眼,惊见主子的变化,吓得大退几步,怀疑自个儿是否见鬼了,否则……他怎会见到少爷咧唇笑呢?
“冬儿出落得更标致了,活脱脱是她娘的翻版。”管夫人揽住娇弱的未来媳妇,忆及往昔不由得叹息一声,“冬儿,这几年你受苦了。”
戚染冬朝管夫人绽出了抹抚慰淡笑,摇了摇头。
见她无法言语,却柔美得令人怜疼,管夫人眼眶不禁泛红,悲从中来,“你这孩子乖巧得让人怜,要你嫁入管家真是委屈你了……”
“夫人,这哪算委屈啊?”快人直语的元泽夏跳出反驳,“要少爷娶一个哑儿,那才是委屈!”
话一完,管扬晏、李大妈以及管夫人有志一同地朝他射出道道寒光,元泽夏赶紧捂住嘴,退至一旁去不敢再多言。
管夫人察觉到孩儿的目光,始终缠绕于戚染冬身上,抿唇一笑,体贴地为两人制造相处机会。
“李大妈,我看这样好了,让这两个孩子好好相处如何?虽说他们是未婚夫妻,但是却分离了足足十年……”
李大妈点头赞同,现下彼此身份大白,她再阻挡下去便是坏人姻缘了。
“您说的是。”李大妈朝管夫人颔了下首,拉起了主子的小手,“小姐,这位管公子就是你以后的夫婿了。”
闻言,戚染冬目光不敢迎视管扬晏的专注眼眸,羞涩的点了点头。
“所以呢,奶娘只能照顾你到此了,接下来就由管公子代替老身保护你、照顾你好吗?”十年,这真是一段漫长的日子,今天她终于可以向九泉下的老爷、夫人交代了。
戚染冬张着不解的眼瞳凝看着李大妈,以为她要离开,于是惊慌拉扯住李大妈的手臂,不住地激烈摇头,双眸瞬间盈满了哀求。
突地,一只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抚平她内心乍起的浓浓不安。
一个抬眼,戚染冬不意对上管扬晏那双总是冷冷的眼。此刻,他的双眸多了分浓暖温情,引走了她全盘注意。
“李大妈不会离开。”
简单的一句话,奇异地抚平了戚染冬的焦躁。
见戚染冬的情绪被管扬晏抚平,管夫人及李大妈会心一笑,看来这对未婚夫妻都有情、妹有意,简直是天作之合。
守在厅堂边的丽大姐及一千丫鬟见情势急转直下,纷纷露出惊讶面容,尤其当丽大姐发现自己捅出一桩乌龙事后,则是不安极了。
谁知她随手拉来的小丫头,竟是未来少夫人!哦──天亡她也。
西厢房内,一抹烛光倒映出两张面容。
男人脸庞紧绷,平板的面容教人瞧不出一丝情绪起伏;女人面容皙白秀丽,垂下的眼睫勾画出一排美丽倒影,她的嘴儿微微抿起,心儿慌乱地不知该如何面对端座于前的男人。
“听李大妈说,你晚膳未用,我吩咐下人为你送些清粥过来如何?”见她脸色苍白,管扬晏的心不由得激出片片怜惜之意。
戚染冬无语地点了下头,突然喉间一阵奇痒,咳出了声,“咳咳咳……”
管扬晏听了不禁蹙紧眉,起身在她邻座落座,伸出掌在她背上轻拍,之后为她倒了杯热茶,端给她。
“喝杯热茶顺顺气。”
戚染冬依言接过,双手捧着温热的瓷杯,心上流过一片暖意,情绪莫名地激昂,眼眶随即泛红。
除了奶娘之外,就属他对她最好,为啥他要待她这般好呢?他的好只会突显出她的缺陷,他当真可以接受一个无法言语的妻子?难道他不怕受人议论耻笑?
想着想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落下,细细呜咽声自唇边逸出。
“你哭了?!”管扬晏忙以指尖拭去她眼角不断进出的泪珠,“好端端地,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