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树上广袖轻扬,一股银白色的灵气轻散下来,将孩子小小的身子托住缓缓放到了地上。仰面躺在地上的烟气之中,孩子身上有污迹也有些擦痕,一张小脸上满是倔强不甘却是没有一点惊慌,墨瞳往上一瞪,下一刻空中传来愉悦笑意,一瞬雪色的衣袂翻飞落下,伴着那银白色发丝在空中划出一道极其优雅的弧,如同一朵至纯至净的雪花,美人落下的动作太过轻盈悄无声息,衣摆轻轻置地,她微微俯着身凑近孩子的脸,伸手,细长的白玉烟柄轻轻点在那有些脏兮兮的小脸上。
“这就哭了,这么不经摔?~”她弯着眉眼调侃。
“…我没哭!我根本没有哭!”孩子急了,一双眼瞪圆了,小脸一瞬通红,下一刻,美人被如此单纯的反应一下逗笑,噗嗤一声笑得人都向后仰去。
孩子这是才发觉自己是上当了,愈发羞恼,那双明明看着稚气的大眼睛里似都一瞬透出一抹冷冷的坚定来,用着这样的眼神,孩子死死抿唇盯着身上美人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君歌,我总有一天会长大的,大到可以很轻松的就爬上这棵树!”
“唔——”美人笑着胡乱应了一声,晃眼看着孩子似乎要暴走了,赶忙很安抚性的点了点头说好,孩子的脸色那一刻更差了,小小的眉头大人一般纠结起来让人微微好笑又有些心疼,他开口甚至都有些牙咬切齿了:“你不要笑,我是说认真的!我一定会长大,会修行好灵力,到时候我会比所有人都强,比你还要强!”
这是一场了不得的宣言,特别面对的对象还是这广袤荒凉遍布妖兽的异世的王,歌君翎终于不再笑了,淡淡的,一双如同阴霾季节的天空一般的蓝灰眼眸轻轻望下,那里头是有些微微复杂的神色,看着那抹澄净的蓝灰,孩子咬了咬牙,索性豁出去把心里话全倒了出来:“君歌,等到我能打到所有人,等到我已经可以战胜你的那一天,我要,娶你为妻!”
微微稚嫩的童声轻轻散在风里,那一刻似是有些飘渺得都听不清,只是那一刻,那微微青涩却又无比坚定的情绪却是一下传递,直击心灵,那一刻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抽离,阿零感觉梦境将醒,最后努力着仰头望去的方向,那里,那一张淡漠出尘的容颜上看不出什么异样情绪,那双淡淡凝望而下的眼中,却是一瞬扬起了一抹光亮,有些惊讶,也有些笑意,不信么,似乎她是不信的,只是,若是只当是一句孩子气的赌气话,却又为什么,待那长睫轻垂敛去最后一抹光亮的瞬间,她一瞬瞥见的,却是那隐隐笑意中,一抹藏得极深的执着?
那一刻,互相是有极冰极锐的凶器一瞬插入胸膛将心肝划破将五脏冻结,咳,咳咳咳,阿零一疼,猛一咳嗽一下从环境般的梦中脱离,那一刻,似有冰凉液体一瞬滑过脸庞浸湿了嘴角,那味道苦涩,她竟是哭了。
“怎么了…阿零?疼?哪里疼吗?”昼焰行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惊醒,长臂揽过阿零的他肩膀把人扳回来查看,对上那双含着关切的金瞳,阿零恍惚一刻,她只是做梦了,却是不知为何会这样不自觉的掉眼泪,她疼么?心口的地方,似真的在疼,疼得空虚得很…
阿零摇摇头说没事,想着转身再次从透明的结界外壁望了出去,方才她睁眼那一瞬间,朦胧间似乎看见那风沙尽头远远的黑石群间立着一抹白色身影,画面太快一闪而过,如今再去找,已是消失不见了…
她微微叹气,身上方才热出的汗水已经冰冷,有温热的怀抱环上,将她重新搂紧,听着耳边轻声的问话,她微微抿唇摇着头简单作答,心头却是挥之不去方才梦醒时分那一刻的心悸…
那样的感觉,太真实,也太沉重了…那是一场心伤的结局,那是一种心死的悲凉,那样的感觉,就像是梦中那一刻所有的单纯和美好都是幻象,她想,那也许是一场从未兑现的承诺,听者有意,说者,却也许已是早已无心,那所有被动挑起的心动和执着却是再也无人接应,注定冷却,冻结,成冰。
那一夜,清冷非常,地宫寝殿,有人悄然的来了,再是很快无声离去,没有道上一句安好,也没有送上一分关怀。那寝宫内殿虽做了准备,却还是冷得厉害,歌君翎在踏上睡得很熟,一层薄薄的毯子覆身怎么看都不够,小良沉默着在榻前站了很久,终是决定跑去床上抱了棉被来摊开给自家主上盖上,然后就近守护在了身边。
这一夜,灵力损耗过多的主上终是没有等回辰启就睡熟了,这一夜,小良却是一夜无眠,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辰启进屋,她准备叫醒主上时,他推托说不用打扰之时,那淡漠的语气,和眼神。
冰冷寒夜,这样一份迟迟守候的心意,即便是不领情,也不该随意践踏!这样一句话,她当时多想说出来,却是害怕主上听到,担心她会伤心,只因这样去求一份关怀太过卑微,主上自己不做,她也绝对不会做来失了主上的尊严…
只是,若是真的在意,就不会介意那一分打扰,如果真的关心,就不会任由等你的人这样衣着单薄的睡在榻上都不闻不问…小良不知是从何时起的,辰启和主上之间会变成这样,她知道感情易变,却是不知,多年的养育和恩情,会像这样,换不回哪怕一点关心。
微微偏头,小良淡淡抬眼,望上那幽暗火光中苍白如纸的侧颜,她可以为主上做到的事,有很多,她可以私下里偷偷让她试穿平日里不能穿的亮色衣衫,她可以对她看异世的书籍吃异世的食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还可以耐心的不厌其烦的听主上讲那些不找边际的设定和幻想,只要是她喜欢的,她都可以尽力陪着她去做努力的送到她眼前,却是唯独有一样,最最重要的,主上喜欢的人,她毫无办法,左右不了,无法帮助她,实现那一场终成眷属的幸福。
窗外,隐隐已是有微光透入,天亮了,今日,那些入侵者便要进入王城,也许明日,就会杀入地宫,辰启,若是这一次,他们终将带走主上,你会难过么,会…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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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更新不稳定,下周开始调整,大家么么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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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问题:阿零在婚礼之前遇见了一个故人,很感动,也解开了心结,请问是谁?
☆、004 鬼域王尊 最后的决议
阿零今日醒得很早,几乎是在天微微亮的时候就睁了眼,鬼域的风沙雪暴像是常态,近日她已是渐渐习惯了这般恶劣的天气,阿零睁着眼躺了一会儿,看昼焰行没有醒来的意思,她翻身凑到他耳边说自己先起来活动活动,得到他蹭了一蹭迷糊着嘟囔一声,算是应允。
结界里还残留着炭火的热气,阿零笑着坐起来,看着自家殿下一派青隽的睡颜嘴角弯了又弯。都说人熟睡的时候是最不设防的,阿零觉得真是这样,否则平常那么横行霸道的一个人怎么会睡出这种大狗狗一般温顺又无害的感觉来~这几日白日天天赶路,晚上夜夜灵气供养,她知道他很累,不再打扰,轻手轻脚阿零爬起来绕到炭火另一边,去查看另一只“大狗狗”的情况~
昨日刚刚施了置魂咒,冰封了万年的身体是需要适应的,雪山仪式之后清衡就一直在沉睡,阿零过去,在夜清衡身边蹲下,看他静静躺着睡姿端正,那张沉睡的容颜真是和她家殿下像了十分,除了肤色更加苍白之外,一旦阖上眼,便是她都没有信心分辨清楚谁是谁来,想着,阿零微微弯了弯嘴角,觉得这个世上能有两个如此相像的人真是即新奇又特别,她不自觉就想到了那个天生之子的传言,如果殿下和清衡真的如传说一般是由天地灵气结成的胎,那么这样的相同就不算奇怪了,因为不经过母体,也不受遗传学的影响,两人其实是灵气化作的实体,一同诞生,其实便是镜像复制的过程,也算奇异。
清衡脸色还不算好,呼吸也浅薄,阿零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儿,想起了昨夜那个梦境。灵格之间相辅相通,在离鬼域王城如此接近的晚上,做上这样一个梦,梦里的女子长相和名字都是她所熟悉的,歌君翎,她便是她的第三灵格,由她的七成灵气集结成的肉身,昨夜那个梦境,应是她的一段往事。
想到那个梦境,阿零的心情是复杂的,三位灵格之中,神格灵鸢本就没有实体,且一直和她共用这具身为人格的身体,可以说,同灵鸢的完全融合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心理负担,唯有一样,便是神格融合之后灵鸢再也没有单独出现过,她的灵力性情,甚至是容貌上的特征都隐隐融入到了她体内,给她的内心和外表都带来了一些改变,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完全相容,自此,其实神格灵鸢已经不复存在…
那么,歌君翎呢?
暂且先不说同歌君翎融合之后会对她自己带来的影响,单单从昨夜梦境来看,不计较歌君翎当初诞生之时是怎样的身份,如今她就是一个原原本本的人,有血有肉,有感情有至亲,她其实和殿下和清衡是一样的,仅仅只将她视为灵力集合体安心收复,那是逃避责任的态度,其实她心里,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这一次来到鬼域,殿下他对歌君翎志在必得,必要的时候一定会胁迫甚至展开大规模的杀戮,且绝对会获胜!用这样的方式,威逼一个原本拥有自己人生的人放弃自身存在与她融合,这样真的是对的么?这几日她其实偶然会思考这样略显矫情的问题,阿零心里明白,融合歌君翎,会是她一定要去做也绝对要做到的事,但是她心里会永远有一份亏欠,她会用以后的时日,尽力补偿。
便是这样坐在熄灭的篝火前,阿零淡淡注视着夜清衡的睡颜,她把他当弟弟也当朋友,两人关系早已很亲密,如今换回了原来身体的清衡看着更加顺眼了,阿零想着等到他醒来,用着这样一张同殿下完全一样的脸说出他平时说的话做出他平时做的事会是怎样的有意思,想着便是笑起来,视线下移,轻轻触上那衣领边沿若隐若现的一抹红痕,目光顿了顿,笑意之中,带上一抹自责。
夜清衡便是在这样的时候,慢慢睁眼,醒了过来。
回归本体,便像是心跳呼吸感感官视线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一般,肌肉还有些无力,他没有动,静静躺着,望上身侧女孩儿清丽的眉眼,这段时日里,阿零长得越来越像当年的灵鸢了,其实她俩本来也有些神似,都是淡淡的眉眼冷冷的气质,看着却温柔,夜清衡微微弯起嘴角笑,觉得这一世回归,能有这样一个朋友,这样一个亲人,是他最大的幸运,也是阿一最大的幸运了。
历经万年,当初所有的不安和倔强都在岁月中磨平,当年所有的空虚和心结都在时光中消散,他默默注视着兄长万年来孤寂和阴暗,终是能够像现在这样一般,淡淡笑着,看着他如今的满足和强大;岁月让他们都成长,光阴给了他们不一样的境遇,水一样的年代交替,带来了意想不到的人,起了意料之外的变化,如今他终是醒了,一切回归原点,他解了他最后一个郁结,至此,求得阿零的永生,用着这样全新的自己去面对将来,怎么想,都充满了信心。
夜清衡微微勾唇笑起来,开口,嗓音还有些微哑:“阿零睡不着?是不是过来看看,只觉得我比我哥长得好?~”
他惯常的爱调侃,阿零看着那轻扬的眼角眉梢微微抿了唇笑,笑着轻声开口,说了一声对不起,夜清衡笑开来,只觉阿零这般认真到有些迂腐的个性真是看着可爱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