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照旧是寻常的慵懒日子,阿零懒洋洋的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哄孩子,某孕妇坚称肚子里怀着个男宝宝,取名昼凌祁。
神族怀胎三月便是足月,近日阿零的肚子已是吹气球一样鼓了出来,午后的阳光温暖,大腹便便的小孕妇如同一只胖花猫一般懒懒的蜷在后院躺椅上,眯着眼摸着肚子,开始讲胎教故事。
“从前啊,有一个国家,王后怀孕了,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小王子,国王和王后就请来了仙女给小王子送祝福,第一个小仙女说,啊,小王子将来会长成一个倾倒众生的高富帅的!第二个小仙女赶紧也说,啊,小王子将来会身体健康多才多艺的!第三个小仙女说,啊,小王子将来一定很有女人缘,会有一段幸福美满的婚姻的!结果三个小仙女把好听的话都说完了,第四个小仙女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吱吱呜呜了半天,结果有个胖仙女等不及了,大吼一声——有完没完啊还开不开饭了,王子什么的,老了还不就是个大叔?!…结果悲催的,这一句就成了第四个祝福…”
“结果过了好多年好多年,王子长大了,一日忽然晕了过去(咦,人家仙女貌似没有提晕倒这个梗啊…),然后国王和王后很难过,把王子送到了塔里,宣称如果有女子能够破了高塔吻醒王子,就让王子娶她为妻!于是啊,各国的佳丽们争先恐后的来攻塔,却是前仆后继的失望而归,王子的高塔覆上了荆棘,慢慢的,再也无人问津…”
故事到了小*,阿零的声音抑扬顿挫变得微微严肃,不远处,端着安胎药静静听了有一会儿的某殿下浅浅扬了扬嘴角,金瞳里带上了笑意。
“结果却是有一天,高塔迎来了一个骑士!她武功高强,她披荆斩棘,她力拔山兮气盖世,她斗得了恶龙修得好楼梯她威武不屈!终于的终于,她终于来到了塔顶,到了王子床前!结果看到的却是,一个长满了络腮胡子的大叔!”
…不远处的某殿下嘴角的笑意微不可查的僵了一僵。
“骑士看得一下愣住了,为什么,为什么她历尽艰险来营救的王子会长成这个样子,说好的高富帅呢?!”阿零声音一下拔高,演得极其投入。
不远处的某殿下眼角开始微微抽搐…
“骑士疯狂了崩溃了,说好的高富帅呢高富帅呢!那一刻,她怒火攻心差点想要挥刀砍下王子的头颅,却是在刀刃触上王子颈项的那一刻,忽然止住了动作!”
阿零声线一个紧绷,某殿下非常无奈的发觉自己居然也跟着一惊…
“然后,骑士做了一个影响她今后一生的正确决定!她调转刀口,一点一点,刮掉了王子的胡子!”
说到这里,阿零微微弯起嘴角笑了。
听到这里,某殿下…“……”
“结果,王子刮完了胡子果然是个大帅哥~因为第四个小仙女最后做了补救,许下的祝福是,就算王子长大了变成了大叔,也会是一个帅大叔!~骑士高兴的吻醒了王子,两人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某殿下已经深深无力,扬手扶额。
“所以说啊凌祁,”不远处某小孕妇笑眯眯的低头摸上大肚子,温柔总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长得丑,是没有活路的!”
某殿下端着药碗的指尖微微发白。
“因为帅哥才有人生,你看王子就差点因为丑死掉了,所以有身份没长相也是不行的!”
某殿下端着药碗的指尖微微颤抖。
“所以啊凌祁,你一定要乖乖长大,长得帅帅的知道不~最好是长得像你父君,长他十双八双金色的眼睛出来,你母妃我最喜欢金色眼睛了呵呵呵…”
某殿下差一点摔了药碗!
都说孕妇怀孕期间荷尔蒙分泌不正常会导致性情异变,只是这个异变也变得太…
某殿下长长叹气,头疼着走了过去:“阿零…该吃药了…”
——
云海城的生活无忧无虑,唯一教阿零担忧的,便是那之后“四苦”迟迟没有消息。只是昼焰行却是一如既往的淡定要她不用担心,望着那清淡竖瞳,阿零只觉他定是算出了什么后续来,带着一孕傻三年的脑瓜阿零放宽了心,不再动脑筋也不再纠结了。
这一日天晴,白日里愈发暖和了,城中清池里的荷花开得正好,阿零在家中懒了这么久突发奇想想要出去逛逛了,于是叫上了心情不好的小良,陪着她出去散心。
自那一日从城南别院回来之后小良和夜清衡之间就一直很奇怪,她不再到前院去,两人碰面的时候表现得也很拘谨,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有问题,却是一个不承认一个只会笑,关系不咸不淡冷冷清清,主子们不问,下面的佘青他们也不提,当事人避而不谈,别扭的关系便一直这样别扭了下去。
晴好的日子,街上行人熙熙攘攘,阿零携着小良从城主府后门出来,眯着眼看了看从屋檐透下的日光,舒服的吸了吸鼻子。
阿零不常出来活动,那城中传了数月的“大人物”就是她这一点,其实阿零本人和路人们都不知道。
只是到底是从那城主府走出一个黑衣黑发蒙着黑纱的夫人,路人们感受着异样气息本能退避,就怕不长眼不小心撞上她那大大的肚子。
路人自觉退让也是好的,阿零搭着小良的手一步步朝长街走,她想去桥边看一看那荷花,身子不便阿零走得很慢,大头和无颜均是化作无形姿态,鞍前马后警惕地盯着四周,有这样的看护阿零很放心,一路牵着小良笑眯眯的说着话,惬意悠然。
这还是显怀之后阿零第一次出门,其实自孕后她的身体一直不错,胎很稳,孕期反应也很小,只是整天能吃能睡胖了些而已,似乎体内的浊气分毫没有影响到孩子的成长,几人里头小良略通医术负责照看,夜清衡的治愈灵力很温润,每日午后都来给阿零安一次胎,有这样的调理阿零觉得自己这孩子坏得简直是万无一失,却还是被自家殿下管头管脚,管到今日趁着他去调查那“五阴炽盛”苦,她才大着胆子溜了出来。
小良并不是很赞同自家主上的孩子气,不是她觉得会出什么事,而是家里那殿下实在太恐怖,偷偷摸摸做了这样的事回去了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批…结果顾虑说出口,反倒是打开了自家主上的话匣子,一路上阿零牵着小良笑眉笑眼的跟她说了一堆自己小时候是怎样阳奉阴违背着她家殿下偷偷摸摸做了很多坏事的,听得小良一阵无奈一阵恶寒,到最后倒是有些同情起某殿下来,要把这样一个主子拉扯大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阿零怀孕之后能去的地方很少,每日就在那么点地方见着那么些人,无聊了就养成了爱说话的习惯,而且最近脑子不太好使了,一件事喜欢天天说反复说,简而言之就是变得特别啰嗦,而且啰嗦着还慈眉善目声音轻柔的,那温温和和的样子弄得你想不听都狠不下心。
这一路上阿零又是说了一路,小良陪着慢慢的走默默的听,听着倒也心情好了不少,微微弯着的嘴角带出了笑意。
小良是个早熟的姑娘,性子却是单纯,心里的事情总是摆在面上其实一眼就全能瞧出来。方才她出门前夜清衡过来给她调养,一直陪在身边的丫头话也不说就绕了出去,回避得这么明显就是因为心思太直,认定了的东西,就认了死理。
想着阿零叹了口气,瞥了一眼身边笑意浅浅的小姑娘,感觉她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些。先前自家殿下还说呢,称赞她家小良认真是个好姑娘,非要塞给清衡去,结果现在好了,人家姑娘开始认认真真的不搭理你弟了,你说后面怎么办?要说这两人的事,也许还是清衡这边更严重些,之前小丫头出去之后那脸完全就是冷得冰一样连装都不装了…想到这里阿零的气叹了又叹,想还是得她出马解决一下,不然天天操心着这两人到时候宝宝生下来就会皱眉了…
“之前殿下去调查那‘五阴炽盛’,最可能的宿主就是城外北山洞穴里的酒吞童子了,等今日殿下回来我去请示一下,让你和清衡一同去北山探一探。”走过长街,满塘粉荷伴着绿叶映入眼帘,阿零轻轻开口。
“什么?”小良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
阿零偏头淡淡瞥她一眼,微微清冷的视线中小良渐渐收敛的笑意:“启禀主上,小良不太明白主上的意思。”
阿零继续往前走,开口的声音清淡:“没什么好不明白的,那酒吞童子喜好处子,你去比较合适。”
一句话公事公办的语气听不出异样来,小良微微咬了咬牙,终是没有开口。
阿零已是走到的荷塘石桥边,四周的群众照例退散,倒是给她们空了一处可以好好说话的地方来,阿零伸手轻轻搭上石桥围栏,回过头去:“不愿意么?你不愿意的理由是什么?”
小良低着头,没有开口。
阿零轻叹口气,回头望上身前池塘,宽大的荷叶连成碧绿的一片,遮掩住了下方的池面,碧色莲床之上,朵朵清幽粉荷亭亭玉立,在金色阳光中展露自己最美好的姿容。花开甚好,只是这个世上却永远没有一种花可以开过一年四季;就如同最美好的感情,错过了这一季,来年便是同一池花叶也不会是当年的风景,很多事情错过了便是错过了,没有后悔可说。
“看过了清姬的故事,你还是不能下定决心么?小良,表面上的决然并不是真正的决然,若是你真的不在意,又怎会像现在这样,连相处一刻都做不到?”
阿零轻轻回眸,望上小良默默看来的眉眼,殿下的确是有看人的眼光,她的小良是块璞玉,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当然清衡也很好,却是那般的性情,着实沉重了些。
只是外人的看法永远都只是外人的看法,再是沉重的感情若是她自己真的不愿逃开,那么何不努力再面对一次?本是可以将真实的自己瞒了她一辈子的人,他却是选择了剖白一切给她看,这样的心意不用她来说她也一定看出来了,所以才会有了如今的进退两难不是么。
很多话不用点得太明,此刻的阿零仿佛又变回了原先那清清淡淡话少却是什么都一语道破的样子,小良微微抿唇,抬眼望上自家主上的侧颜,听见她柔柔在风中说,很多事情机会只有一次,若是你放不下,就莫要等到对方放下了,再来后悔。
这一日的出游,说是陪着主上散心,倒像是给她排忧来了…
陪着自家主上在石桥上静静赏着荷花,小良心情复杂的撑开竹伞,为主上挡去了头顶艳阳。该说的话点到为止,片刻之后阿零又开始絮絮叨叨扯上了其他,微微偏头她笑着同小良抱怨面纱太厚戴着好热,说完一偏头,却是穿过那满池清泽杨柳依依,一瞬,对上了池塘对岸一双微微直愣凝望过来的眼睛。
那双眼,漆黑如墨,那张青隽的容颜,飘然若仙,那一刻四目相对,阿零在风中轻轻阖了阖眼,再睁开时,墨瞳之中幽蓝光亮一闪而过,很快,却是全然被对面那双视线直白的双目看了个真切。
美人如斯,轻纱覆面,墨瞳清冷,拒人千里。那一刻,便是那拂面而来的微风都带上了最清甜的味道,若是旁人定会觉得那是花香,却是此刻,微微愣神视线火热直直凝望上桥头那抹幽然身影的年轻男子,心中所有的念想都起了变化。
那清风细软,就仿佛是轻抚过了那纤长的颈项带起的最柔美触感,那清风轻柔,就仿佛是萦绕上了那妙曼身姿带起的最诱人温度,还有那清风微凉,就像是她轻抬眼间淡淡望来那一眼扬起的清冷高贵,直至那清风带着幽香绕过她的雪肤黑发微微揭开了面纱一角却是遗憾的再次落下,风从桥头而过穿越柳枝终是轻轻拂过他的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