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士说:“其实,我只是对你的那把‘死人遮’很有兴趣。只要你帮我弄一把‘死人遮’来,我就一定对你的秘密守口如瓶。”他递给了我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着一个电话号码与旅社的房间号。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等你弄到‘死人遮’后,就给我打电话吧。”路易士说完后,便带着黛安娜和另外两个同伴施施然离开了元宝山庄。
我叹了口气。拿福伯的话来说,时局艰难,挣钱不易。路易士他们想买“死人遮”不容易,但对我来说,这只是小事一桩。
我强撑着心里的不安,做好了后面五场下葬仪式后,才步履蹒跚地下了山,向福伯的纸伞店走去。刚走出元宝山庄的牌坊,忽然看到不远的小巷墙根,又冒了个小脑袋出来,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鬼鬼祟祟地望着我。
又是强仔。
我先朝四处望了望,确定周围没人之后,我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块糖果,朝强仔扬了扬。糖果漂亮的包装纸显然吸引了强仔的眼神。他小心翼翼地走出小巷,向我靠近。
他终于走到了我的身边,我将糖果递给了他,然后说:“我说过的,我会每天都给你吃糖的。”
强仔接过糖果,撕去糖衣,手忙脚乱地将糖果塞进了嘴里,贪婪地用力咀嚼着。
看着他咀嚼糖果,我则在口中轻轻念道:“一、二、三。”
当我数到“三”的时候,我听到“砰”的一声——强仔摔倒在了地上,两眼紧闭,喉头间传来微微的鼾声。
——6
我告诉福伯,公墓里刚刚又送来一具棺材需要立刻下葬,在他那里又买了一把“死人遮”。
回到我的小屋,我给路易士打了一个电话。我的小屋,就在伊丹瓦镇的旅社对面,从我的小屋,正好可以看到路易士的那间客房。
远远的,我看到路易士走到窗边接听了我的电话,他让我赶快把“死人遮”送过去。挂断电话时,他突然嬉皮笑脸地说:“林小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给我打电话吗?”
“为什么?”
“因为,我的手机有来电显示。所以,当你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就能知道你的电话号码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只是将他当作了渴望刺激的登徒子,也并没有多作他想。但没过多久,我便知道他为什么想要得到我的电话号码了。
我把“死人遮”送到了旅社,黛安娜接过纸伞后,爱不释手,捧在手心中把玩了许久。她还执意拿出几张美钞,要我收下。见路易士没有表示异议,我也心安理得地收下了美钞。
回到小屋后,只过了一会儿,我就接到了路易士打来的电话。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我先走到窗边朝对面的旅社房间望了一眼,却只看到黛安娜一个人在屋里把玩着“死人遮”,路易士并没在房间里。
接通了电话,我问:“你想做什么?是不是想收回黛安娜给我的美钞?”
“呵呵!”路易士笑了一声后,说,“你也把我看得太小气了吧?其实,我还想让你帮个忙,这点钱,就算是给你的报酬吧。”
“帮什么忙?”
“帮我作弄一下黛安娜。嘿嘿,我知道你一定行的!”
路易士告诉我,本来他们四个人相约夜里去元宝山庄的坟山探险,但黛安娜却很扫兴,怎么也不愿意去。所以路易士决定整蛊一下黛安娜,让我去吓吓她。他会在屋里偷偷安装一台摄像机,录下黛安娜被整蛊时出糗的一幕,回头可以好好嘲笑她一番。
难怪路易士打这个电话的时候不在客房里,就是为了避开黛安娜。
我本身也是个喜欢玩的年轻人,再加上担心路易士会说出“死人遮”的秘密,所以我答应了他的请求。我只希望过了今夜,路易士和他的三个同伴赶紧离开伊丹瓦,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7
天黑了。
我坐在窗前,看到路易士与欧伦和雪儿出了旅社,客房里只剩黛安娜一个人。然后,我提着一只藤编箱子出了自己的小屋。
旅社有一个后门,没人值守。伊丹瓦只是个宁静的山中小镇,从来没有小偷,连警察也没有。
我先走进了楼层尽头的洗手间,然后解下头绳,让长发散落在肩膀上。然后,我拿出一瓶番茄酱,涂抹在脸上。从洗手间的镜子望去,就像染满了鲜血一般。我穿的是一袭白色的长裙,看上去与一个白衣女鬼没什么两样。
我一手拎着藤编的小箱子,一手握着手电,蹑手蹑脚走到黛安娜住的客房外,轻轻敲了一下门。我听到客房里传来了脚步声,伴随而来的,还有黛安娜嘲笑的声音:“我就知道你们不敢去公墓的坟山,现在灰溜溜地回来了吧?”
就在黛安娜开门的一瞬间,我拉下了屋外楼道上的电闸。
整间旅社陷入无可救药的黑暗之中。而同时,我打开手电,光柱照射在我那染满了番茄酱的脸上,我又张开嘴巴,伸出了舌头,悬垂在嘴唇外。
我听到黛安娜的一声惨叫,而我则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拿走我的‘死人遮’?为什么你不让我的灵魂安息?”
黛安娜捂着左胸,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我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连忙将手电向黛安娜的脸射去。我看到她脸色苍白,瞳孔正急剧地闪烁着。她竭尽全力抬起一只手,向客房里的梳妆台指去。
顺着她的手势望去,我看到梳妆台上放着一只药瓶。我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赶紧拎着藤编冲进了客房。
第28章 CHAPTER 9 (3)
梳妆台上的药瓶,标签上写着:硝酸甘油。
这是一种治疗心肌梗塞与心绞痛的特效药。我明白了,黛安娜有严重的心脏病。难怪今天白天当她来到元宝山庄时,得知那里是个坟场时,手一直捂着左胸。
作为黛安娜的男朋友,路易士没有理由不知道她有心脏病。为什么他还要让我来吓唬黛安娜呢?莫非他就是想让我吓死黛安娜吗?
我不敢多想,立刻拾起了药瓶,旋开瓶盖后,我才发现瓶里一粒药也没有了。
回过头去,躺在门边的黛安娜已经停止了抽搐,身体一动不动,面色一片死灰。
我暗叫了一声不好。我发现自己陷入了一张无法辨清的无形大网之中。
——8
我惊慌失措地合上客房房门,从后门离开了旅社。幸好夜里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所以没有人看到我曾经来过旅社。
但当我回到小屋,从窗边望过去的时候,才想起自己竟将那只藤编的小箱子留在了客房中。
这会是一个致命的失误么?
我洗净了脸上的番茄酱,换掉白衣,坐在了窗前,朝对面的旅社望去。旅社的电已经来了,很巧,就在这个时候,那间客房的门打开了,我看到路易士与欧伦和雪儿说说笑笑地走进了房中。
可以想象对面客房里出现的情景。当他们发现黛安娜躺在地上后,顿时发出了尖叫声。路易士宛若奥斯卡金像奖上的最佳男主角,扑在黛安娜的尸体上大呼小叫着,手足无措。而欧伦与雪儿则退出客房,大声呼喊着求援。
伊丹瓦真的是个宁静的小镇,旅社到了晚上,店主和服务员都各自回家了,旅社里一个人也没有。路易士双腿乏力,眼见爱人不幸死亡,他根本无法站立起来。欧伦和雪儿冲出了旅社,他们一个人去报警,一个人去找医生。
客房里,就只剩下了守在黛安娜尸体旁的路易士。
我微微一笑,拨通了路易士的电话号码。
片刻之后,我看到路易士掏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在电话里,我直截了当地说道:“你真行!明知道女友有严重的心脏病,还叫我去吓唬她!”
路易士恬不知耻地答道:“呃……没人能证明我曾经叫你来吓唬她的!”
“嗯!”我点点头,说,“是的,同样也没人能证明我曾经来过旅社吓唬她。感谢上帝,伊丹瓦是个宁静的小镇,没人看到我去过旅社。”
路易士冷笑了一声,说:“你一定忘记了我曾经告诉过你的事吧,为了以后可以尽情嘲笑黛安娜,我在客房里的隐蔽处准备了一个摄像机。”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但马上回复了平静:“谢天谢地,在进屋前,我关掉了电闸,摄像机无法在黑暗中拍下我的脸。”
“哈哈!”路易士又笑了一声,“我忘记了告诉你,我的那台摄像机,有红外摄影功能,能在黑暗里正常工作的。哈哈!”
我被他逼到了绝路。但我并没有绝望,而是微微一笑,说:“路易士,你发现了吗?在你的房间里,多了一只藤编的小箱子,你不妨打开看看里面放着什么?”
我朝对面的旅社客房望去,远远的,我看到路易士一脸迷茫地梭巡着客房里的物件。很快,他就发现在地毯的一隅,摆着一只小小的藤编箱子。他伸出手,打开了箱子。当他看到箱子里的东西后,顿时一惊,“噔噔噔”朝后退出几步,大声在电话里对我吼道:“怎么会这样?”
我笑了。我轻轻地在电话里对他说:“刚才你在电话里对我说的话,都被他听见了。如果你想隐瞒你所做过的事,除非你马上杀了他。你的动作一定要快哦,要是一会儿欧伦和雪儿带着医生来了,你就没时间了。”
在挂断电话前,我听到路易士发出一声类似野兽临死前发出的低沉呻吟。
——9
那只藤编箱子里,放着的,是强仔。
强仔被我用一根布条蒙住了嘴巴,但却并没有蒙住眼睛与鼻孔。箱子的侧边有条缝隙,足以让他看到客房里发生的情形,也能让他清楚地听到路易士在电话里所说过的一切。
我坐在自己的屋里,一台高倍数的摄像机放在我的面前,镜头正对着对面的旅社客房。
现在轮到路易士被我逼到绝路了。
通过摄像机,我清楚地看到路易士戴上了手套,伸出手,用力掐着强仔的颈子。不到一分钟,强仔的头就耷拉下来。然后,他抱着强仔的尸体出了屋。天知道他会把强仔的尸体藏到旅社的什么角落。
反正黛安娜死于心脏病,一切会很快结案的,他们也会很快离开伊丹瓦。只要在他们离开之前,还没发现强仔的尸体,路易士就会没事。
而这也是我所希望的事。只要路易士不公开我吓死黛安娜的录影带,我就不会公布他掐死强仔的录影带。
这样的生意——很公平!
——10
第二天,黛安娜的尸体被送到了元宝山庄。据路易士说,黛安娜是孤儿,迷上“乱走游”后,便四海为家。所以她的尸体就在伊丹瓦安葬。
那把我送给她的“死人遮”,正好派上了用场。
当我将燃烧的黄裱纸扔进墓穴后,那把爬满了小虫的“死人遮”顿时化为一团火焰,烟消云散。我朝路易士望了一眼,然后与他心照不宣地互致微笑。
安葬仪式进行完毕后,欧伦与雪儿先离开了坟山。
我和路易士在墓阶上并肩而行。他迫不及待地对我说:“你放心好了,只要你不公布我掐死那小孩的录影带,我就会保守你吓死黛安娜的录影带。”
我笑了笑,说:“大家彼此彼此。”
但我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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