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前三生在大唐的我,也算是风度翩翩才华横溢,那个年代的字还记得一些,虽然和现在的有不同,但是也不难认。于是我从一个角落里将了一张纸钱,用一根麦秸粘了锅底灰写道:爹爹,我死的冤啊,咱家每人的二十块银元是索命的厉鬼啊,如果想活命,只需如此如此……
之后我见每人注意,就把纸钱一折,从猫道扔了进去。
不一会,只见王老贵媳妇脸色煞白的从屋里出来,从人群中把王老贵拉回屋里。接着就听到屋里传来王老贵的嚎啕大哭!
☆、第十八章 黑狗蛋断肠(上)
李家窊的习俗是喜丧在正午出殡,而且一路上锣鼓唢呐要吹吹打打;早少的在日出之前出殡;寡妇是午夜出殡,后二者都是要悄悄的。
兵兵是在第二天凌晨四点出殡的。
等我被小舅一巴掌拍醒,太阳已经晒屁股了。今天没哭,因为我想到了昨天还没有了结的事情。一咕噜爬起来穿上衣服就往外跑。这个时候家家都在忙着做饭喂猪喂狗喂鸡,外面几乎没什么人。我一口气跑到村子中间废弃的大戏台废墟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工地中间已经立了一根木柱子,从上到下,在柱子上钉着八只鸡,钉子是从鸡脖子钉进去固定在柱子上的。
鸡肚子鼓鼓囊囊的,嗉子(就是鸡的胃,也叫鸡内金)部位被豁开,显然是从那里塞进去的。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王老贵是真的相信那张写了字的纸钱是来自他的死鬼儿子兵兵的,才按照那上面的方法把银元还了回来。不过不相信也难,全村也就村长和支书能写几个字,还是简化字,像这种古代繁体字,全村也找不出一个人会写。而且头七那天的种种怪异,更让王老贵相信兵兵是回来过的。
昨天王老贵被媳妇拉回屋里,接着就传出了哭天喊地的声音,兵啊兵,是爹害了你啊————你看,兵兵,如果你没有魂飞魄散,你自己看见了哈,你爹自己承认害死你的,不关我的事吧!
王老贵已经按照我在纸钱上说的方法做了,把银元用红布包好,红布上写上每个人的生辰八字,塞进鸡肚子里,在日出之前钉在戏台废墟中间的木头柱子上。这是我能想出的唯一有可能解除诅咒的办法了。
冥冥之中,天意不可违,但是不可违可以忽悠啊。鸡属朱雀后裔,阳气足,尤其是大公鸡在灵宠之中算是很霸气的一种。可以代替苦主的肉身,用红布写上苦主的生辰八字,更容易蒙混过关。当诅咒一旦认定被诅咒的人死亡,这个人身上的诅咒自然也就终结了。不过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最后灵不灵,只能听天由命了,毕竟我不是专业跳大神的。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这件事情谣传开来,希望其他拿了银元的人能够相信,并且也照样做,把银元还回去,之后一把火把柱子和上面的死鸡、银元烧掉,这事就算了了。
造谣就是说瞎话,当然,有些事实由于太过离奇,在别人听来也跟瞎话差不多了。所以要造谣,还要让人相信,有难度啊。不过这个难不倒聪明伶俐爱动脑筋滴糯米哥(确定你说的是糯米么?怎么听着像一休哥?好吧,我表示害臊,捂脸)。
中国历代帝王和起义军领袖对说瞎话糊弄老百姓是轻车熟路,手到擒来。什么“扫尽杨花落,天子季无头”、“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等等,太多了,翻开中国历史,每当朝代更迭,就是顺口溜文艺复兴的高潮。这些朗朗上口的句子借着童言无忌四处传播,对老百姓的的迷惑性还是很大滴。
好在糯米哥我就是个童子,而且还有一帮童子军。
回姥姥家吃过早餐,我就去找张三李四赵六妞妞……
打酱油大军也有露脸滴时候。不到半天,几个娃娃们就把我编的儿歌记住了,在村里传唱开来:闪闪银元圆又圆,谁拿谁就赴黄泉,若是还想保命灯,送还银元大火焚……
也许是连日来村子里的不太平给村里人的心里加上了一层阴影,以至于那天哄抢了银元的人,看到了兵兵的死,看到了木头柱子上的死鸡,听到了孩子们的童谣,开始相信那个诅咒是真的了。钱是好东西,如果能白来,相信谁也不会拒绝,但是如果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我想没人再会伸出贪婪的手了,毕竟得有命花才是根本。
到了傍晚我找了大民一起去大戏台废墟的时候,发现柱子上又多了好几只鸡,应该差不多了,我和大民商量,明天早上就可以一把火全部烧掉了。当然这把火由大民的爷爷出面放最好,毕竟我和大民只是两个孩子,我们去放火肯定被大人一耳光就扇回去了。当然大民爷爷哪里,大民自会搞定。
我就喜欢大民这样滴朋友,就像安全套一样,不管有什么意外情况,总是能给你兜着。只是这货总爱和我抢镜,要是能低调点就更好了!
第二天我比小舅起的早,天蒙蒙亮就起床了,小舅以为我是被尿憋醒了,去撒尿,就没理我翻了个身继续睡,如此良机,岂容坐失?我撩开小舅的被子,在他精壮的屁股上啪的一巴掌用尽我全身所有的力气拍了上去!小舅一声惨叫跳起来,我赶紧跳下地逃出行凶现场。抛下小舅在身后叫骂兼威胁。
小舅,你难道不知道,出来混迟早要还滴么?
黎明已经到来,我的心情无比舒畅。
当我独自走在村子的道路上,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皮。各家的鸡狗都开始叫了,陈寡妇也开始骂她家黑狗蛋了。似乎能隐隐约约听到黑狗蛋的哭叫声,多么幸福和谐的社会啊。
当我来到大戏台附近的时候,老远就看见大民和他爷爷已经站在那里了,看来是等我这个重要人物出场,心里不禁美滋滋滴。难得被人重视一次,不容易啊。
我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大民跟前,故意咳嗽了两声,以引起注意。可是他们竟然没鸟我!难道没听见?我再来两声!当我准备再次咳嗽的时候,大民侧脸瞅了我一眼,之后用下巴指了指前面。我顺着大民的目光看去,只见前面就是那个钉鸡的木头柱子————不对!鸡呢!
鸡呢!我问大民,大民摇摇头,大民爷爷面色沉重。怎么回事啊这事?会不会是被黄鼠狼叼走了?
大民爷爷带我们下到大戏台的废墟,来到木头柱子旁,一看,地上没有鸡毛,也没有任何痕迹。最后大民爷爷说,坏了,是被人拿走了!
我脑袋一晕!这次麻烦大了。本想多给哄抢银元的村民一些时间,让他们考虑清楚全都交上来,能帮他们化解了诅咒,希望村里不要再死人了。没想到一夜之间,已经交上来的被一锅端了。这样仪式没有最后完成,交上银元的那些人的诅咒能否被化解尚且不知道,这又多了一个受诅咒的!
我太高估自己了。
大民爷爷沉默了一会儿,说先烧吧。先把这个柱子烧掉,希望能去去晦气,也能稳定一下村里人的情绪。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但至少当下不会引起村民恐慌。
这算是鸵鸟心理么?不过好像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先走了这步,之后再细细查访那些银元哪里去了。只是看来这村里,又要死人了。
无知者,无畏啊!
大民爷爷把柴火堆在柱子下,上面又浇了些油。点着后,柱子和柴禾噼噼啪啪的烧起来,火苗穿出老高。热烈的火焰逼在我脸上,可是我还是觉得冷,越来越冷,心冷啊。这些人,真的值得我用心去帮助吗?
告别了大民和爷爷,我闷闷不乐的往回走,到了姥姥家门外迎面遇上了出来的小舅,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小舅一把拎起来,拎到家里才看到桌子上的饭菜都准备好了,我的鸡蛋也已经从猪食锅里捞出来冲干净了。窗外小猪吃着早餐在幸福滴摆着尾巴。看来小舅是去喊我回家吃饭的,好在我自己回来了。
小舅坐在凳子上,把我放在腿上就要扒我裤子,姥姥见状急忙制止,说要吃饭了,别逗糯米了,一会儿弄哭还咋吃饭!小舅听后才悻悻作罢。不过小舅看我没哭没闹不说,甚至都没挣扎,很是奇怪,把我放下看了看,貌似正常,就用手指着我的头说:吃了饭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心情正烦,一把挥开他的手说,起开,没空陪你玩!
说完坐下吃饭,小舅在旁边碉堡了有木有!
饭桌上姥姥也察觉出我的不对劲,就狐狐疑疑滴问,咋啦糯米?是不是大妞喜欢上别的娃了?……
我死的心都有了,这是我亲姥姥么!
郁闷了一天就不说了,现在大戏台也拆了,我们几个也没地方聚集了,只能在村子里到处溜达。傍晚的时候,就听到陈寡妇哭着去找村长,说黑狗蛋病了,求村长赶上车给往医院送送。在农村,家里每个男人就是不方便,何况陈寡妇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泼妇,谁也不愿意招惹。
村长无奈,去陈寡妇家看了看,我们跟在后面看热闹。去了陈寡妇家,只见黑狗蛋躺在床上,有气无力,问他哪里不舒服,黑狗蛋说肚子疼,没等说完,就又呕吐起来。村长皱了皱眉眉头,对陈寡妇说,大妹子啊,我看狗蛋就是吃错东西了,要不先煮上些绿豆汤喝上,看过了今晚咋样,这天都马上都黑了,黑天半夜咋往镇上送了。陈寡妇无奈,只能照做。
第二天天一亮,陈寡妇就又着急的敲开村长家的门,说黑狗蛋还是肚子疼,呕吐,喝的绿豆汤也都吐了,没有好转。村长听了不敢怠慢赶紧架好车(注:这次驾的是马车),拉着陈寡妇和黑狗蛋朝镇里出发。
傍晚的时候,村长和陈寡妇回来了。陈寡妇走在前面,背着黑狗蛋,村长赶着车走在后面。我们不敢招惹陈寡妇,等陈寡妇背着黑狗蛋回去后,我们凑过去问村长黑狗蛋好了没?没想到村长老泪纵横:死了!送到医院就做手术,医生说打开肚子一看,肠子都断成一截一截的了!去医院去晚了,是我耽误了娃呀!
怎么会这样!我和大民对视一眼,难道偷鸡的是陈寡妇?可是黑狗蛋怎么会死的?
☆、第十九章 黑狗蛋断肠(下)
村长说黑狗蛋得的是严重的肠粘连和肠梗阻并发症。如果昨晚能送到医院,也许能活,可是……
正常来说,这两种病并发的概率很低。虽然不排除是自然发病,但是在这个时候,我和大民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相遇,情不自禁的想到了诅咒!
看着村长老泪纵横的脸,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知道,失子之痛只有失子的人才能体会。只能安慰村长几句。村长抹了一把泪,说娃娃们,天黑了,你们也赶快回吧。最近这村里不寻常啊。
是不寻常,黑狗蛋死了,而陈寡妇却是如此沉默。没哭没闹甚至连伤心也没有,就像一块冰冷的石头一样,在夜幕降临中,瘦骨嶙峋的背影渐渐远去,暮色下陈寡妇的身影最终沉默成一块礁石,然后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下。
当陈寡妇还不是寡妇的时候,我们且称之为陈姑娘吧,据说她命犯孤星,不受娘家人欢迎,就远嫁到了李家窊。出嫁那天没人为她送亲,也没人给她置办嫁妆,她自己拎着个包裹带了几身换洗的衣物,走过几道梁,翻过几道岭,来到李家窊,一屁股坐在刘双喜的炕上,说从今以后俺就跟你过!刘双喜是刘家峪那边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