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意地露出笑容,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家的感觉,就像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寺庙。
“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房子?”悟觉看向带着他来到此地的男人,那个男人就是带他和乐珠进入到这里的那个人。
“一个即将死去的人应该住得舒服一些。”这就是男人的答案。
悟觉想要说什么,但还是生生咽了下去,他无话可说,只得弯腰双手合十向男人道谢:“谢谢施主。”
男人皮笑肉不笑,将一样东西扔到了悟觉面前的地上,说道:“这个对你也许有用。”说完转身走出了房间。
悟觉轻叹一声,伸手摸索地拾起那样东西。
是个手电筒。
悟觉闭上了眼睛,他不理解人世间为何会有如此多的是非,为何彼此相处是如此之难,但是他深信,人性本善,世间并无坏人。他闭上眼睛,开始打坐。也许会有一个人隐在某个黑暗的角落等待机会出手杀他,而他也许真的会成为某个人的陪葬品,但是无所谓,人的生死天注定,他不强求,他只求心静,心静则身静,身静则一切静。
乐珠看了一眼手表,十二点一刻。
手表虽然是旧的,但乐珠相信它很准确。她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望向外面。
一片白茫茫的,天又开始下雪了。
乐珠伸手轻抹玻璃上附着的雾气,尽量使自己的视线看得更清楚些。
没有人,一切都是那么静。
五分钟过去了,依然没有人。
乐珠却没有动,继续在等待。
十分钟过去了,外面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乐珠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她放下窗帘,转身看着地上女人的尸体。
女人的眼睛仍然圆瞪着乐珠,仿佛随时都要把她吞下去,只是喉咙处的鲜血却已经开始凝固。
乐珠走了过去蹲在尸体旁,伸手将尸体身上的灰色长袍脱了下来,随后脱下自己的衣服换上了长袍,将脸隐在了袍帽中。
是时候了。
乐珠随手关上灯,拉开了房门,立刻有雪花飘了进来,乐珠缩了缩脖子让自己尽量适应寒冷的空气。
随着门合上,房里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一切都变得那么的安静,包括那具尸体。
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缓缓地移向门口,紧接着,房门开启了一道缝……
5.开始杀人
凌晨零点一刻。
空气几乎凝固。有雪花在黑暗中飘动,月亮消失,一切变得异常安静,甚至没有一丝杂音。
张祥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他放下手中的小铲,找了一把矮凳坐了下来,是该休息一下的时候了。
现在是冬季,外面正飘着小雪,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片天寒地冻里,但是他这里却例外。
这是一间温室,里面的温度足可以让任何人感觉到春天般的温暖,甚至还带有一股清新的舒适感。
张祥是一个爱花、惜花之人,虽然他今年已是年近六十岁的老年人,但是他仍然对生活充满了希望,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哪一天会死,也不知道要杀他的那个人哪一天会到来,但是他在这世上活一天,就要快快乐乐的。因为他怕自己寂寞,于是就为自己种植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植物。这其中有原产自墨西哥的万寿菊,黄色叶片对生,皱皱巴巴的像锯齿一层层叠加起来,还有又能解毒、驱虫、止吐泻的紫藤,除了这些还有一些经常见到的水仙、君子兰、茶花、菊花、太阳花等,甚至还有带刺的玫瑰花。连他自己都感觉这是个奇迹,它们都开了,而且这些花竟然都在冬天开放,就像一个奇迹一样,这给张祥的心中又多添了一些暖意。每天有它们陪伴,他的心情会变得非常好。
张祥站起身,长时间蹲着,他的腿脚已经发麻,他不得不站起身走了几步,这样会让他感觉好一些。他抬起头透过温室透明的房顶望向夜空。
雪开始下大了,从他站立的角度仰视外面的雪花,心中不禁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在思索人生,找寻人生的答案,可惜那种感觉稍纵即逝。
这是张祥在这里迎来的第一个冬天,他到这里已经有将近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来,他一直在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尤其是一开始来的时候,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不能相信一个人会躲在某处时刻想要杀掉他,他想不出这世上会有什么样的人会有如此险恶的用心。但是直到现在,那个人都没有出现,也许那个人病死了,也许那个人被另一个人杀了,总之,张祥相信自己一定能逃过这些劫难,他很想念家人,即使知道永远都回不去,但是他依然思念着他们,依然想象着有朝一日能与他们相聚。
温室里除了一扇对外的门之外,还有一扇直通卧室的门,推开那扇门就到了张祥住着的地方,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只有简单的几样家具。张祥走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开始清洗手上沾染的泥土。水很凉,张祥身上的暖意立刻被清水给打退,他赶紧关上水龙头拿起毛巾用力擦着手,希望自己的手快些暖和起来。
“咯吱……”
张祥的耳朵略微动了一下,他轻轻地放下手中的毛巾,仔细侧听。
“咯吱……咯吱……”
的确有声音响起,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雪地上行走发出来的。
张祥的心突然紧了一下。他虽然来到这里将近三个月了,但是却不认识任何一个人,也从来没有人来找过他,包括那些身穿灰衣长袍的人都没有出现过,现在怎么会突然有脚步声响起?是找他的吗?张祥在心中猜测着,也许只是路过的某个人。
张祥缓步走到了门前,弯着腰透过半敞的门缝望向温室里的那道门。
“咯吱”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最终停在了门前。
果然是来找他的,张祥的心不禁沉了一下,身子跟着开始紧张,他随手拿起了门后的那把铁锹,然后缩在了门后。
是谁找他?难道是那个要杀他的人?
一想到此,张祥的身子就开始发抖,那个人终于出现了吗?真的是他吗?张祥还不确定,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正在猛烈地跳动,有种莫名的担忧贯穿全身。
脚步声只是在门口停了一下后又响起,这次移到了温室的左侧。张祥皱起了眉头,看来那个人似乎在观察着温室的结构。
张祥轻轻地猫下了腰,他希望尽可能地不让对方发现自己。
脚步声再次响起,最后还是停到了门口,紧接着门开了,发出“吱”的一声响。
张祥小心地透过门缝望向对方,对方穿了一件类似于雨衣的深褐色衣服,头部、脸部全部罩在帽子里,从张祥的角度根本无法看清对方的样子。张祥轻轻地挪低了身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但结果还是什么也看不到,只是看到对方的袖口处在灯光的照射下似乎有一道白光隐约在闪动,但是却看不出来那是什么。对方动了动,继续向前迈了几步,从走路的姿势上看,张祥断定对方是个男人。
男人看起来有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而且身形偏瘦,他环视着四周似乎在找什么,当目光移向张祥藏身的那扇门时便停了下来。
张祥的身子缩了起来,他知道对方一定是猜到了他在此。果然,脚步声朝着这个方向响起,张祥的心已经飞到了嗓子眼儿,他紧紧地握住了铁锹。
对方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并没有马上进来,而是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地推门走了进来。
张祥刚好看到对方袖口处,也终于看清了那道白光是什么。
那是一把刀,一把锋利无比的切菜刀,刀身扁长,刀把呈棕色。
张祥的心彻底凉到了谷底,这个人的确是来杀他的。张祥握紧铁锹悄悄站起,他现在只能把心一横,他不能让这个人杀死自己。就是因为他,他才来到这个鬼地方,就是因为他,他才远离了家人,永远都无法见面,就是因为他,他才要整天担惊受怕。所有的怨气在这一刹那一下子充向张祥的脑门,他用尽全力挥动铁锹朝着对方的后脑砸去。
对方连声都没有出就倒在了地上,手中的刀被抛了出去。张祥却仍旧疯狂地挥动着手中的铁锹铲向对方的胸膛。
一铲,两铲……鲜血像水柱般喷了出来,喷向张祥的身上、面上,但是他已完全不顾,拼命地挥着铲子,直到对方一动不动,他才终于停了手,不停地喘着粗气,身子向后仰倒在地上,脸上露出了可怕的神情,大声叫道:“我还活着!我还活着!”他流下了眼泪,眼泪与血水融合在一起,他的身子还在不停地哆嗦,他还没有完全从恐惧中解脱出来。
过了大约十分钟后,张祥终于镇定了下来,他坐起身看向地上的那个人,他的胸前已经烂成一片,简直是血肉模糊。张祥想吐,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他伸出左手捂住了嘴,右手颤抖地揭开了对方头上的帽子,看向对方。
张祥大叫一声后整个人疯狂地冲向温室,将那些平时珍爱的花草全部砸烂,紧接着他又坐在地上背靠着花架笑了起来,笑容看起来相当难看:“我活了吗?我真的活了吗?”张祥低下了头,看到了掉在地上的那把菜刀,他伸手拾了起来,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笑容,然后挥起刀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6.关系
外面很冷,刺骨的北风几乎要将乐珠单薄的身子刮飞,她赶紧将衣领立了起来,同时身子略微向前倾。
这是一个城市吗?乐珠突然感觉有些茫然。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弄清楚自己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她理好思绪,望向前方。前方是一条看起来幽深狭长的街道,两旁临立着各式各样的房子,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而且每个房子前约两米的地方都有一盏路灯。路灯的形状很简单,黄色球形,下面由黑色的圆形铁棍支起,只有半米来高,但是足可以让路人看清脚下的路。乐珠感到有些意外,她甚至怀疑自己根本就没来到这个鬼地方,还生活在属于自己的那座城市。
这是错觉。
它们都是灰暗的,虽然它们的上面已经覆上了白雪,看起来是那么的干净纯洁,但是乐珠依然可以看到它们的颜色。灰暗的房子,灰暗的街道,灰暗的路灯,灰暗的空气,甚至还有灰暗的心情。
压抑冷漠的感觉,但是乐珠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
乐珠继续前行,当走到街道的中间时,她回头看着自己住的房子。从外表看,它没有什么特色,只是一个带尖顶的平房,房子的颜色是灰色的,只是在一些边沿处会有白色的边线稍加修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引人注意的地方,只有一扇门,一个窗户。旁边的那间房子看起来则像一个两层别墅,虽然同样是灰色,但是从它欧式的外形结构上看要比乐珠住的房子大气得多。
乐珠不在乎。家对于她来说不算什么,那只是一个能睡觉休息的地方。
乐珠将手揣进大衣口袋里,顶着风雪继续前行,同时眼睛仍在四处张望,说参观更符合她此时的想法。
这里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每座建筑都有它自己的特点,有的房子像中国的古建筑,有的房子则完全是个草屋,还有的房子简直像个帐篷。乐珠心中想笑,这里简直就是一个隐蔽在世界某个角落的小城,竟然有这么多不同种类的房子,而且看起来都相当结实牢固。
一片雪花打在乐珠的脸上,似乎作了片刻的停留后,滑过她的面颊,带着一丝冰冷之意消失在空气中。乐珠停了下来,从裤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