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点心早已凉透﹐伴着她的﹐仍只有窗外呼呼的风雪声。
胤禅不再上她房里。临真的等待一次次落空。
“少福晋﹐您还没歇息吗?”门外是李嬷嬷的声音。
“嬷嬷﹐“临真上前开门。”这么晚了﹐有事。”
“没事﹐我是瞧您房里的灯光还亮着﹐所以问一问。少福晋﹐这么晚了怎么您还不歇息?”
“我……我在等胤禅。”李嬷嬷瞧一眼房里﹐桌上整整齐齐的六碟子漂亮点心﹐果然全是胤禅爱吃的。
“少福晋﹐我想……您今晚别等了﹐我瞧贝勒爷今夜大概不会上您房里了。”这几日临真的等待李嬷嬷全看在眼底﹐她瞧临真再这么等下去实在不是办法﹐有些话她再也没法悠着不说。
“我……我再等一等好了﹐或者胤禅晚些会来也说不定。”
李嬷嬷听了只能暗暗叹口气﹐欲言又止。”嬷嬷﹐你要进来屋里坐坐吗?”临真笑着问。‥少福晋﹐”
李嬷嬷神色显得有些凝重。”这几夜您为了等贝勒爷己经睡得少﹐再这么下去身子要撑不住的﹐您听嬷嬷的话﹐还是早点歇息吧!贝勒爷若要来﹐您歇着等他也是一样的。”
临真轻轻摇头。”我还是等他好﹐他来了﹐若想吃点心﹐我还可以替他热一热﹐免得他吃一些又冷又硬的饺皮、卷子的。”
“少福晋﹐您。”李嬷嬷摇头﹐原本还考虑该不该说出口的话﹐再也不能瞒着不说了。”您今夜等了也是白等﹐贝勒爷他…………“再一次狠不下心地﹐李嬷嬷欲言又止
“胤禅他怎么了?”临真问得急﹐还以为胤禅出了意外。”贝勒爷他…………今晚早就往流云阁住下了。”李嬷嬷狠下心﹐一鼓作气的说∶“不止是今晚﹐前几晚贝勒爷也是歇在流云阁的!”
临真缄默了﹐慢慢垂下削瘦的小脸。”少福晋﹐您的身子要多保重﹐再这么硬撑下去是不成的。您想﹐若贝勒爷哪夜上您房里来﹐您却病着﹐这岂不是…………”
“我明白了﹐嬷嬷。”扬起脸﹐临真淡淡绽出一记苍白的笑容。”谢谢你﹐你也早点歇息罢。”
“少福晋﹐您不要紧吧?”李嬷嬷担忧地问。临真摇摇头﹐水灿灿的明眸溢出一层薄薄的水气。‥我会早点歇的。她轻快的保证
“呃﹐这就好。”李嬷嬷虽不放心﹐也仅能言尽此。”那么我走了﹐您好好歇息罢﹐少福晋。”
李嬷嬷走后﹐在临真眼底的泪﹐终于无声滑坠。
临真向李娘娘打听胤禅的作息﹐知道他每日黄昏前必会在书房待上至少两个时辰。李嬷嬷告诉她胤禅在书房时不喜欢人打扰﹐可她还是来。
“少福晋﹐有事吗?”陈管事拦在门口。
“嗯﹐陈管事﹐我亲手做了几道点心﹐想送进去让胤禅尝尝。”她扬扬手上提的食篮。
“这样啊﹐可是贝勒爷在书房里一向不让人打扰的﹐不如就让小的替您送进去如何?”较之泼辣的韩林儿﹐陈管事颇为尊重不将他当奴才糟塌的临真﹐所以语气也客气许多。
“我……陈管事﹐咱们打个商量好吗?我只是送食篮进去﹐不会打扰到胤禅的﹐你放我进去﹐好吗?”她甜甜地笑着﹐从食篮内端出一碟点心递到陈管事手上。”这碟小点心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陈管事咽咽口水﹐瞧着那碟香酥诱人的鹅油酿肉卷﹐再加上临真令人难以抗拒的笑容﹐早已心软了一大半。”少福晋﹐这……这怎么好意思呢?这是您亲手做给贝勒爷尝的点心。”
“你别同我客气啊﹐陈管事﹐比起你每天辛苦的在书房里待侯胤禅﹐我做的这点小东西不算什么的。你尝尝看﹐或许味道不合你的意也说不定。”陈管事一听﹐差点儿没感动地淌出泪﹐他不由得鼻酸﹐总算有人体恤到他工作的辛苦。
“陈管事﹐我求求你﹐你放我进去好吗?我保证不会打扰到胤禅…………绝对不会﹐你放心好了。”她采取哀兵政策。如此三管齐下﹐他也不好再拒绝了。
“那么……好吧﹗“陈管事虽然答应了﹐可里头的主子他可没几条性命得罪的起﹐于是又叨叨絮絮的叮嘱道∶“少福晋﹐您进去送完了吃的可得快些出来﹐否则怕贝勒爷要不高兴﹐主子一旦动起怒来﹐小的可吃罪不起。”
“我明白﹐陈管事﹐我不让你为难的。”陈管事点点头﹐悄声打开书房门﹐挥挥手让临真赶紧进去﹐他才又轻轻门上门﹐继续当他的守们人。
临真进人书房后﹐见胤禅就坐在案旁聚精会神地翻看公牍﹐她走近几步﹐停在原地呆呆地瞧着他。她从未见过如此凝神严肃的胤禅﹐他还有哪几面是她不?能见他的时侯总是太少……
“你看够了没?”胤禅突然抬起头直视她。临真一惊﹐手中的提篮险些掉到地上。
“你……你怎么知道我迸来了?”他的视线明明一直不曾离开过公文的。
胤禅没有回答她﹐反问了一句∶“你怎么进来的?”淡漠的脸上看不出动怒与否。
“我求陈管事让我进来。”她怯怯地回答。
他脸上的冷漠让她一颗心狼狠的抽紧。他又不是那一夜温存待她的胤禅了。
“他好大的胆子﹐竟然违逆我的命令放你进来!”
听到他冷硬的语气﹐临真连忙分辩∶“不是的﹐陈管事本来不肯放行的﹐是我厚着脸皮﹐硬是求他让我进来﹐他拗不过我﹐不得己才答应让我迸房。”她不想陈管事好意放进她﹐却因此而受罚。
“你来做什么?”胤禅冷着脸问。”我来送点心的﹐”
临真揭开食篮盖﹐走上前。”你瞧﹐都是一些你爱吃的﹐这是我亲手做的。”
“拿回去!”他瞧也不瞧一眼。”以后没事别上我的书房来!”
临真默默垂下脸。
“你走吧!”他重又低头批阅公文。
“胤禅﹐你几时会上我房里来﹐我做几样你爱吃的点心等你来好吗?”她嗫嚅地问他。
“不必了﹐我不会再上你房里。°他头也不抬。仅仅两句话﹐无情地打碎了临真的美梦。”
“为什么……我们不是己经……”她喃喃地问。胤掸抬起头。”不为什么。我早就说过﹐上回是奉太后之命圆房﹐责任既了﹐我就不算违旨。°他面无表情的平铺直述﹐正像一副谈公事的口吻。
“可是……你说过喜欢我的身子……”
胤掸撇撇嘴﹐勾出一抹讽笑。”男人在床上的话岂能当!就算我确实喜欢你的身子﹐那又如何?除非我迷恋你﹐否则众多侍妾都能满足我!”
他谚笑一声。”你自己想清楚够条件让我迷恋吗?”临真紧揪住衣襟﹐觉得心口似乎要裂开了。她无言地承受下来﹐从衣襟内拿出揣在心口的小香袋。
“‥这是你掉在马房附近的﹐我捡到后洗干净了﹐拿来还给你……”
“丢了吧!”他瞥也不瞥一眼。”丢了?”
“那小香袋不是掉的﹐是我扔的!”他盯住她﹐无情地道出
事实。”你为什么要扔了它?。”胤禅垂下眼﹐一语双关。”一开始我就说明了我不要…………“抬起眼﹐他直直盯住她水雾的瞳眸。”你最好早点认清这个事实﹗”
他不捡别人不要的。特别那个人是德聿!他与德聿向来水火不容、壁垒分明﹐彼此看不惯对方!说他是痛恶德聿嫡子的身分也不为过﹐德聿生来是天之骄子﹐而他胤禅能有今天却努力十倍不止!现下他竟然连娶妻都得捡德聿不要的!凭什么?因为这一场指婚﹐他原计划许久与怡亲王府的利益联姻被迫放弃﹐只能娶福敏这个失势者的女儿。
他在这场婚姻中得不到任何好处!
更可恨的是﹐太后硬塞临真给他﹐根本就是让他代德聿收拾烂推子!”嗯﹐我明白。”临真垂下眼﹐把小香袋收回心口﹐却把食篮留在书房门口。”我把点心留下﹐你肚子饿的时候可以吃。”
“我说拿回去!你听不明白吗?”他不再抬起眼﹐语气有丝不耐烦
“好……”临真轻应了一声﹐却仍然将食篮留下﹐无声地开门离去。
临真走后﹐胤禅抬头看见古篮﹐一肚子光火﹐大叫∶“来人呀!”门外﹐陈管事应声而人。﹐“贝勒爷﹐有事吩咐吗?”他显得很不安﹐怕胤掸要因为他放临真进书房之事发脾气。
“把地上那篮东西扔了!”
“呵?”陈管事依头一瞧﹐;那不是一一“可是﹐贝勒爷﹐那是少福晋亲手做的点心﹐您不尝尝看吗?味道挺不错的﹐少福晋手艺没话说﹐真是好吃……”多嘴的后果﹐是泄漏出他曾经受贿的事实。
“你喜欢?”胤禅挑起眉。陈管事这才发现自个儿说错话﹐赶紧捂住嘴。”那就赏给你吧!”
“啊?”陈管事一楞﹐虽不明白贝勒爷为什么平白把好东西赏给他﹐却知道他又有口福了。
“‥少福晋﹐我听侍候的丫头们说﹐您今晚又没用膳了?”李嬷嬷来到临真房里﹐手上端了一碗莲囊。
“‥嗯﹐没胃口。”临真朝进房来的李娘娘微微笑﹔却对李嬷嬷递过来的那碗莲囊白摇摇头。
“少福晋﹐您再这样不吃少喝下去是不行。”放下莲羹﹐李嬷嬷∶自从您嫁到王府来﹐不是瘦了就是病了﹐再这样折腾下去﹐就是铁人也会撑不住的﹗”
“嬷嬷﹐你别担心﹐我很好……”
“怎能教人不担心呢!”李嬷嬷叹了口气。”少福晋﹐您凡事净搁在心底不说﹐可嬷嬷我也瞧得出来﹐您之所以没胃口﹐是为了贝勒爷吧?
“垂下眼﹐临真默默无语。”前两天我听在书房侍侯贝勒爷的陈管事说了﹐您上书房去给贝勒爷送过点心﹐是不是?
她也知遭胤禅让陈管事扔了点心的事。”嗯。”
临真黯然应语。这些日子来﹐李嬷嬷早将临真当成自个儿孙女一般﹐见临真萧索的模样﹐是看在眼里、疼在心底﹐不禁劝道∶“是不是贝勒爷同您说了些什么?您得想开些啊﹐少福晋﹐这一辈子还长得很﹐您不能这么挨下去。”
听到“一辈子“这三个字﹐临真身子微晃了晃。”嬷嬷﹐你说我和胤禅会有一辈子那么长吗?”
她仰起脸﹐眼眸含着不确定的希望。”呃?当然啊!”李嬷嬷反射性地道。”可是我总觉得﹐我和胤禅过不了一辈子﹐我好怕和他分离……”
“少福晋﹐您别胡思乱想﹐前些日子贝勒爷不是和您圆房了吗?可见贝勒爷心底还是中意您的。”李嬷嬷还记得﹐她发现床单上有落红后﹐那几日的临真好乐。
“这样吗?°她望着李嬷嬷的视线逐渐失了焦距﹐似乎凝望着远方。”我……”早已不再奢望胤禅会爱上我了。只祈求他能有一点点喜欢我﹐哪怕只是喜欢我的身子﹐只要能让我常常见到他﹐我就很满足了。
“少福晋。”李嬷嬷鼻头涌上一股酸恻。”“可现下我才明白﹐就算胤禅喜欢我的身子﹐那也是不够的。他告诉我﹐他拥有的许多侍妾都能满足他﹐他不会再上我的房了﹐我再也见不到他”
“少福晋﹐您为什么上回韩林儿来同您挑舋时﹐您为什么不生气呢?”李嬷嬷冲动的问出口。这是李嬷嬷心底存疑己久的问题。
临真淡淡地绽出一抹笑﹐却了无笑意。”胤禅喜欢她……只要是胤禅喜欢的﹐临真也会喜欢……”
“少福晋﹗”
“嫂嫂﹐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胤禅上我房?我好想他﹐真的好想见他……”第一次﹐李嬷嬷看见临真哭了。
以往的少福晋﹐都是躲在人后偷偷地垂泪吧?是怎样的深爱恋眷﹐让少福晋濒临崩溃的绝望﹐终于在她面前落泪﹖
“少福晋﹐别哭……不哭了!嬷嬷……嬷嬷帮你。”李嬷嬷激动地拍